光,漸漸的暗淡,最後消失不見。
魅魔將手藏回袖子內。
伊吹萃香吐出一口氣,單膝跪在地上、垂着頭艱難的呼吸着。
陽光穿透了幽靈魅魔的軀體,幽靈的體質讓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感受到太陽的溫暖了。但是心理作用還是有的,作爲亡靈的身體並不妨礙魅魔有一個好心情。
地面上最後的鬼神:酒吞童子伊吹萃香已經遍體鱗傷了。
右手自然下垂,一直左眼被打的鮮血淋漓始終睜不開,腦袋上的一隻角也被炸掉了,肌膚煮沸般的通紅,那是在剛纔用肉身去對抗魅魔釋放的魔法付出的代價。
魅魔輕蔑的說道:“酒吞童子,不過爾爾。”
伊吹萃香無聲悽笑。
從源賴光那個時代開始鬼族就開始人口凋零,鬼王們也不可免俗的虛弱了。
矜羯羅被逼死,最後僅存下自我意識稀薄的殘魂,靠着秦恩才能勉強生存;茨木華扇金盆洗手很多年了,她很少承認自己鬼族身份,開始像仙人那樣修行,忘記了自己的責任;星熊勇儀在矜羯羅事件後大受打擊酗酒度日,已不知外面何年何月;僅剩下能打的、能在世俗中活動的只有伊吹萃香——
可她這最後一名鬼族在世間的代言人卻輸給了大魔法師魅魔,曾經霸道的鬼之一族落魄到如此的地步怎能不讓人唏噓?
繼續與魅魔作戰,必死無疑!
伊吹萃香瞬間做出了抉擇——她的身體開始在陽光下變的稀薄,變成一團白霧,向着紅魔館外撤離。
“阿紫,我已經盡力了,這個傢伙我真打不過了!”
隨後,僅存下來的伊吹萃香迅速化成一團白霧,撤離了紅魔館。
“霧啊……”
魅魔沒有阻止伊吹萃香的離去,她凝視着那層白霧,像是夢囈一樣自言自語着。
(說起來,自從醒來以後,我還沒看過大霧天氣呢……)
思緒天馬行空的橫行,一段自以爲封印起來的記憶,不知爲何的浮現於腦海當中。
——————時間大概是十七世紀早期。那段時間整個日本的天氣都很怪異,時而大霧,時而暴雨,時而冷,時而熱。
而當時的魅魔還是個普通的日本農家女孩:養活自己都困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連賣肉都沒人買的小丫頭。
她差點倒斃在路邊。可也許是求生的意志,也許是什麼無形的東西在影響,魅魔並沒有死亡,也沒有失去意識,她到處亂走……來到了一間葡萄牙人修的教堂,不知不覺的竟然來到了切支丹(信仰基督教)大名地盤,然後在飢腸轆轆的情況下遇到了一名來自葡萄牙的修女,再外族人的幫助下,魅魔倖存下來。
“你叫什麼名字?”
來自歐洲的修女,用半生不熟的日語與少女溝通。
“我叫阿貞。”
阿貞,是魅魔最初的名字,日本賤民是不允許有姓氏的,作爲女孩更不可能得到好名字,簡單的阿貞就是伴隨着她一生的稱呼。
“阿貞,你願意跟我皈依天主麼?”
“好啊。”阿貞沒啥猶豫的就答應了。
仔細回憶,發現詭異的地方很多,比如說除了身子啥東西都沒有的小孩是怎麼一個人來到另外一個大名的地盤的?途中那些地痞流氓武士惡棍又去什麼地方了?
拯救了魅魔的那個修女則是用:“神的旨意”來回答。
魅魔,不置可否。
然後?
還能怎麼樣?阿貞信仰了基督教。
好在她沒有因此被束縛自由,名爲阿貞的女孩漸漸長大,穿着男裝和一羣男孩與同樣性格特別的女孩們整日廝混,假小子般模樣,朋友們都叫阿貞四郎。
長大以後,阿貞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天草時貞。
沒錯,天草時貞,就是那個在日本引起了島原天草大起義的天草時貞,那個俊美的‘少年’就是年幼的魅魔假扮的。
天草四郎時貞。
只是依靠着靠着神父修女們的幫助找了一個瘦弱的男性來假扮天草時貞,本人則乘上了前往澳門的船,那個時候魅魔的導師說道:“時貞,願意跟我去歐洲麼?
“可以啊。”天草時貞微笑着,跟當年一樣,爽朗而又愉快的答應了。
隨着導師來到歐洲後,在消滅異端與巫師的過程中無意間獲得了一本啓蒙教材,靠着自學成才的方式,她學會了魔法。
這件事一直瞞着導師,直到導師去世以前都一直扮演着虔誠的基督教徒,而等最瞭解她的導師離世以後,天草時貞不再掩飾自己的本性,成爲了一名邪惡的巫師。
將修女裝脫下扔進火盆當中,披上邪惡的黑色魔法袍,戴上尖尖的三角帽,黑色的秀髮也被巫術影響變成了綠色。吃點自己配置的特殊魔藥讓身高暴增,天天好吃好喝鍛鍊身體的讓乾癟的身體豐滿,胸部豐滿大腿也變的圓潤修長,再稍微用魔法美容幾下變成十八九歲的模樣——於是,魔女開始在歐羅巴的上空翱翔着,與吸血鬼、狂信者、聖騎士,戰鬥了大半生,最後神功大成返回故鄉。
魅魔這個名字就是從那個時代來的——在作爲魔法師的時候,她就曾經召喚出一隻魅魔,她死於和聖騎士的戰鬥當中,爲了紀念自己的寵物,起了這麼個名字。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魔法師被人知道本名很不妙,你不能否認世界上千奇百怪的能力,萬一被記在********上那就鬧笑話了。
但是,無論是天草時貞也好,魅魔也好,阿貞也好,這些名字對現在的她沒有一點約束力。
浪跡天涯。
環遊世界。
——在科技並不發達的十七世紀,魅魔就靠着自己的魔法與能力暢通無阻的橫行整個地球,對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這是一項超乎尋常的偉業。
無論是北美、南美、非洲、中亞、亞洲,她全都走過——若是她將自己的冒險編寫成書出版,她必定會成爲赫赫有名的探險家。
可惜,最後折在了幻想鄉上。
靠着自學成才的魔法,擊敗了所有追殺自己的神父、聖騎士,又幹掉許多不懷好意的同行,騎着掃把在地球橫行不知道剿滅了多少不爲人知的部落與神秘的組織。
直到她來到了幻想鄉。
魅魔有些不甘心,那些大風大浪都經過了,竟然會敗在小小的幻想鄉當中。
這個巴掌大的地方真的是給她帶來太多的意外。
這麼認輸躺下去安眠,魅魔心有不甘。
但她也知道自己直接挑戰幻想鄉無非就是重複當年的失敗罷了。
要想成功,必須要做點別的。
於是,龍神遺骸進入了她的視線。
而其中有一部分遺骸就藏在紅魔館內!
現在紅魔館已經被魅魔夷爲平地了,帕秋麗-諾蕾姬與十六夜咲夜等在圖書館內的少女沒有找到參戰的機會,直接被魅魔由上往下的大魔法直接終結。書架倒塌壓在二人的身上,額頭上滲透着點點的血跡……在紅魔館內治療的紅美鈴倒沒有被波及其中。
小惡魔倒是頗爲幸運——正是因爲她的幸運和在幸運影響下做出來的挽救行爲纔沒讓帕秋麗與咲夜被書海砸死,來自魔界的使魔頑強的站在魅魔面前,用這種幼稚的方式阻止她迫害咲夜與帕秋麗,舉止雖然頗有大無畏的氣勢,但眼中的恐懼神色卻出賣了紅髮小惡魔的心情。
沒有人能保護小惡魔,她的生命完全是被掌握在魅魔的手中。
殺人滅口?這很正常。
但是魅魔卻沒有做,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便無視了小惡魔的存在,徑直的向着紅魔館廢墟的某處走去。
殺人滅口是常態,放人一命是慈悲,你要反抗……無痛無癢!
宣誓要阻止魅魔的蕾米莉亞-斯卡雷特沒有扭轉命運,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戰鬥了,吸血鬼死而復生的力量也支撐不起頻繁的消耗,,她被埋在好幾層廢墟下,僅有一隻手露在外面,力竭。不過對於吸血鬼而言被壓在廢墟下反而比躺在外面要好,今天的天氣可是比往常還要好很多,暈死在外又被陽光照射才真正的會完蛋。
紅魔館衆人已經沒有人有威脅了,魅魔很慈悲的放過他們一馬,專心的用魔力摧毀或者移開廢墟當中的石頭,尋找着某物。
依靠着龍神遺骸之間互相的聯繫,魅魔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目標。
一個漆黑的地下室走廊出現在大魔法師的面前。
“就是這裡……”
安置在身體內的龍神遺骸發光發熱,腦海當中響起一個莫名的聲音催促着魅魔前進。
【在那裡,在那裡,在那裡,就在那地下的最深處。】
“聒噪!”魅魔看上去好像是漫不經心的自言自語,但實際上一股強勁的心靈風暴衝擊着精神世界。
惹人煩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了,龍神殘存的遺骸並沒有繼承龍神強大的力量與其作爲強者的驕傲,在她表露出自己不耐的心情後,那個聲音就不見了,彷彿害怕魅魔發火一般。
綠髮的魔法師撇了撇嘴,沒理睬遺骸的反應,向着紅魔館內的地下室緩緩踏步走去,踏步走入黑暗的隧道,在盡頭處看到了一扇被魔法封印的大門。
“呵~現在這些魔法師還蠻厲害的嘛。”魅魔對魔法構造的細節讚不絕口。
然後彈指一觸,魔法門應聲而碎,帕秋麗-諾蕾姬精心設計的魔法門被魅魔蠻橫的破開。
其實,帕秋麗不是沒考慮過這種情況,可是在紅魔館被夷爲平地的情況下,殘存的後手根本用不到了。
“可惜底子太薄了。”
魅魔推開了大門,走進了地下室內。
在打開大門的那一剎那,一股沉悶怪異的味道撲面而來。
哪怕魅魔是作爲亡靈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地下室的房間其實還不錯,寬大的西式大牀,整
但沒有窗戶,也沒有通風口,整個地下的空氣都是靠着幾個淨化空氣小魔法維持,久而久之裡面自然不是什麼好味道。
魔法不是萬能的,若魔法真的什麼都能做到,人類就不會發展科學了……打個比方說,治療法術,要說治療術能夠將重傷之人輕易救活世界上也不存在醫生了。
在這狹小的地下室內,站着一名面頰消瘦的金髮少女,少女單手拖着一隻斷了頭的毛熊玩偶,歪着頭注視着進入地下室內的魅魔。
……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翅膀,漆黑的、好像是骨翼的翅膀上掛着五彩晶瑩的水晶。
金髮少女張開嘴,緩緩開口問道:“你是誰?”
她的牙齒無比整齊,是像鯊魚那樣密密麻麻的鋸齒。
純粹的肉食生物。
魅魔在見到她的時候大概就是如此的印象,並且……最奇妙的是,魅魔在她的身上感覺到一絲危險的氣息。
這種緊張感讓魅魔有些興奮:好久沒有體驗到這種刺激的感覺了。
魅魔的沉默讓金髮少女再次開口問道:“芙蘭在問你話,你是誰?”
金髮少女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魅魔卻察覺到她的情緒並不穩定,好像是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
但是——
也只是開上去危險罷了。
魅魔見到了她體內的某個東西,毫無疑問,那是龍神遺體的一部分。
她是怎麼獲得龍神遺體的,魅魔不知道,也對此不感興趣。
她也沒有心思與這個小瘋子閒聊,直接向着地下室內邁出了自己的第一步,而在這一瞬間,金色短髮的少女——芙蘭朵露-斯卡雷特紅色的眸子閃過一絲冷芒,小小的手掌攥成拳頭:在她做完這個動作以後,魅魔的腦袋毫無徵兆的炸裂,亡靈的魂體分裂成七個碎片,脖頸之上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存在了。
但是沒多久,頭顱就重新恢復正常,魅魔左右搖擺了下自己的頭,然後咧嘴笑道:“這就是你的能力?”
芙蘭朵露咧開嘴——她沒有笑,而是像是受驚的貓兒一樣呲着牙,封閉的地下室內出現不自然的妖風,一股血腥恐怖的氣息從少女的體內迸發出來,可是魅魔卻像是瞬移般的出現在芙蘭朵露的身後,同等高的法杖像是棒球一樣砸在了芙蘭朵露嬌小的軀體上。
金髮的吸血鬼嘴角溢出一絲血跡。
而紅色的血,卻也激起了小兇獸的怒火。
“wryyyyyyyyyyyyyyyyyy!”
芙蘭朵露發出不似人的尖叫,細小的手掌抓住魅魔的法杖,靈巧的借力跳躍來到了魅魔的面前,張出紅色指甲的雙手向着魅魔的喉處發動攻擊。可魅魔卻是輕描淡寫的轉動下手中的法杖將其尖端的部分抵在芙蘭朵露的小腹上,等高的法杖將金髮少女的軀體頂天花板上。
胃袋在痙攣,沒有被消化乾淨的食物與破損內臟溢出的血從少女的口中嘔出,這些污物沒等落下來就被魅魔的魔法蒸發掉,消失不見。
“挺有壓迫感的啊,小傢伙。”
魅魔面上在笑,但是手頭上的勁卻一點都不減,尖銳的法杖已經插入了芙蘭的腹腔中,不斷壓迫着她的身體,紅魔館特製的堅硬天花板再這股力量的摧殘下逐漸脫落。
“殺了你,芙蘭要殺了你!芙蘭還要生吃了你!!!!”
魅魔一點都不生氣,爽朗的笑道:“有精神!有活力!”
芙蘭朵露不斷嚎叫着,手腳亂舞着咆哮,可魅魔卻依然遊刃有餘。
能夠教導出魔梨沙與霧雨魔理沙的魅魔在體術上也有非同一般的造詣,小野獸在她面前竟然連還擊之力都沒有。
芙蘭朵露怒吼一聲,捏碎了‘目’。
剛纔芙蘭已經證明了單純的捏碎‘目’對魅魔影響不大,所以這次捏碎的不是魅魔本體,而是她手中的法杖。
芙蘭從空中落了下來,魅魔已經沒有了武器,赤手空拳猶如待宰羔羊。
“你完蛋了!臭女人!”
魅魔精心製造的寶具眨眼間四分五裂,她怔怔的看着已經解體的法杖,有點遺憾。
陪伴她這麼久的法杖在芙蘭朵露詭異的超能力下比豆腐還要脆弱。
“可惜啊。”
碎碎念着的魅魔隨手一拉:芙蘭朵露瞬間意識到了不妙,背後的翅膀微微抖動她便撤向後方,躲開了。
“我讓你走了麼!?”然而魅魔卻是冷哼一聲,隨後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將芙蘭朵露拉扯到魅魔的身邊。
“****”芙蘭朵露憤怒的說出了一聲難懂的話。
也許這是她百年前故鄉人說的粗話俚語,反正……走過歐洲的魅魔都沒聽懂。
用故鄉話噴了魅魔一遍後,芙蘭朵露就將自己眼睛能看到的死點全都放到了手中。
魅魔看了兩次,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芙蘭朵露的雙手瞬間被火焰變成一團焦炭,雙手再也用不上了力氣。
但是,芙蘭朵露卻沒認輸。
她露出了殘忍的笑容,然後微微張開嘴巴,做出咬碎什麼動作。
嘭!
嘭!
嘭!
嘭!
芙蘭朵露,已經將死點放到了口中,並且將它們全部嚼碎!
瞬間,魅魔的肢體四分五裂的炸開。
但是,炸裂開的軀體卻做出了攻擊——脫離魅魔軀體的手臂擊中了芙蘭朵露的胸膛,緊接着這隻殘暴的小吸血鬼就像是被龐大的魔力衝擊推了出去,脊背撞在了地下室大門上,脊椎發出了一絲悲鳴,芙蘭朵露連帶着大門一起倒在地下室的樓梯當中。
“滾!”
芙蘭憤怒的推開壓在身上的殘骸,灰頭土臉的站了起來,怒視已經重新‘恢復’常態的魅魔。
“厲害啊,厲害。”魅魔有節奏的拍着手。
“你一點都不比你姐姐弱啊,這超能力,運用的真好。”
面對魅魔的稱讚,芙蘭朵露卻是勃然大怒:“別將芙蘭與那個傢伙混爲一談!”
“呵呵。”魅魔撇了撇嘴,衝着芙蘭做了一個鬼臉:“我就這麼說了,你能拿我怎麼樣啊?不服?過來打我呀!”
刷——
“芙蘭這就過來打死你!”
憤怒的芙蘭朵露來到了魅魔的面前,而魅魔巋然不懼,繼續了他們的戰鬥。
而此時在紅魔館外,一名金色短髮的少女抱着一本絮絮叨叨的魔法書,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