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莊肅扭頭又凝視了周寧幾眼,隨後就直接朝王三才走了過去。
王三才轉身朝森林深處走去,莊肅見此,頓身回頭對周寧囑咐道:“放心,我不會讓他走掉。”
不等周寧搭話之際,莊肅便又轉身跟上了王三才。
王三才就這樣走在前面,莊肅揹負着雙手在後面慢悠悠的跟着,大概走了三十多米遠,王三才便主動停下身子。
還沒等他轉回身去的時候,就聽見莊肅輕輕道:“你是在擔心周寧會折磨你麼?”
王三才轉過身來望着莊肅的臉,搖搖頭,反問道:“你不是警告他不會折磨我了麼?”
“思維是他自己的,這我可沒法控制,興許他根本不想回去辦什麼後事,扯下你雙手雙腳之類的事情,更能讓他發泄心中鬱悶。”莊肅說話倒是不客氣。
王三才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說下去,他沉吟了一小會兒,忽然道:“你當初剛達到大成期知道那什麼所謂的大成信條的時候,你心裡也很鬱悶麼?”
“我跟周寧不同,我這人向來無牽無掛。”莊肅淡淡道。
王三才卻搖搖頭:“正如你所說,如果你真的無牽無掛,你也不會在成爲王國守護神後選擇待在莊家牢獄的暗道裡了。”
“你想表達什麼?”莊肅目光閃爍凝視着王三才。
王三才也凝視着他,正色道:“我只是想告訴你。莊伯伯不是被我殺死的。”
話一開頭,王三才也加快了語速,只是語氣卻顯得苦澀了:“我對你說這話並不是怕你,因爲你身爲王國守護神,肯定也不可能對我動手,而且如果你要動手的話也早就動了,我只是想對你發泄一下,你也可以理解爲我在對你解釋,總之,我不說出來心裡會很難受。而你卻是唯一一個合適的人選。”
他說到這裡發現莊肅只是靜靜地凝視着自己。忍不住奇怪嘟囔一句:“你……你怎麼不說話?”
“你想讓我說什麼?”莊肅依然平靜道。
王三才心裡突生一結,嘆了口氣:“沒什麼,我以爲你是在乎你親弟弟的。”
說完,王三才感覺很是無趣。直接越過了莊肅。朝着周寧那邊主動走去。
可就在他剛越過去的時候。莊肅的聲音突然在他耳邊響起:“我若不在乎他,也就不會禁止周寧傷害你了。”
王三才頓時止住了腳步,急忙轉回身來。有些驚愕道:“什麼意思?”
莊肅也轉回了身子,他第一次用嘆息的語氣道:“當你們兩個剛進入這片森林的時候,我就發現你們了。”
“你……你看到全過程了?”王三才莫名感覺心中鬆了一口氣。
莊肅輕應一聲,又道:“我能看得出,他這一生最在乎的便是莊氏家族還有你。”
王三才忽然失笑道,語氣有些嘲諷:“那你爲什麼不早站出來?眼睜睜的看着他自殺?”
“我需要一個站出來的理由。”莊肅雙眼中帶着幾分悲痛:“因爲我身不由己。”
王三才頃刻間就沉默了下來,過會兒他才又說道:“你和周寧的談話聲沒有對任何人隱瞞,我想知道,大成之後,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嗎?”
“沒錯。”莊肅重重點頭:“不過我走之後,除了你和周寧之外,其他人都會忘記我今晚說過的他,他們只會單純的記得我曾來過。”
“你不想讓別人知道大成後的事情?”王三才追問道。
莊肅點頭:“對,他們很多人連先天境界都沒達到,只有青山和樑珊兩人達到先天,如果他們知道了大成後面的事情,他們很多人就會失去了繼續修煉的想法,甚至很多人乾脆從此沒有了目標,沒有了生活的希望。我消去他們的記憶,只會讓他們此後生活的更好,畢竟,也不可能每個人都能突破到大成之境,沒必要給他們蒙上一層修煉的陰影。”
說着,他饒有深意地望着王三才:“只有你不同,我上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沒有突破先天,但今天我再見到你,你已經達到先天巔峰了。”
王三才想想的確是這個道理,沉吟片刻後,道:“謝謝,我想對於突破大成,我會謹慎考慮的,現在的問題是,我都不知道突破大成的辦法。”
“不知道最好,我覺得你也不想知道。”莊肅丟下這句,忽然深吸一口氣:“我也是莊家一份子,不能讓莊家欠你更多了,所以,今天晚上我說過的話,就不會給你消除了。”
王三才突然就感覺心裡輕鬆了不少,忍不住半開玩笑道:“如果你今晚放我離開,我想我會更感謝你的。”
“不行,你的作用是安撫周寧。”莊肅一口拒絕:“放你走了,他最後的一點期望就都沒有了。”
王三才忍不住說道:“可你不也說了嗎?思維是他自己的,你沒法控制……”
“由我全程監督,他能傷得了你麼?”莊肅打斷了他。
王三才想想也是,忽然就笑了:“好,只要他殺不了我,以後我就有的是機會活下來,我現在只想能拜託你一件事情。”
“是讓我對碧雲和青山說出我弟弟的真正死因麼?”莊肅再次打斷。
王三才用力點頭,終於忍不住扭頭朝莊碧雲看了過去。
莊肅順着他的目光看了兩眼,輕聲道:“我會的,但不是現在。”
王三才也知道現在不是時機,也便沒有說什麼。
“好了,跟我回去吧。”莊肅越過了王三才。
“等等。”王三才忽然叫住他。
莊肅再次轉身,目帶狐疑。
王三才閉眼從倉庫中把“奪魂針”取了出來,走上前去遞到莊肅面前:“你肯定不會陌生。”
“奪魂針。”莊肅只是看了一眼就準確說出了它的名字。
王三才點頭:“這是莊伯伯以前借給我的,我本想這次回來還給他,卻想不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現在莊伯伯已經死了,我也沒理由繼續拿着它了,還給你,這本來就是你們莊氏家族的。”
直接塞入莊肅的手掌心,王三才就轉身朝回走去。
這一次,莊肅沒有說任何話,收起了奪魂針,走在王三才身後一起回到了方纔的位置。
周寧面龐平靜,看不出他心底是在考慮着什麼,王三才也不想去猜測,走到周寧面前乾脆對他雙手一攤,無奈道:“談判失敗了,他不肯放我走。”
周寧沒有說話,甚至都沒有去看王三才,他的目光一直放在了莊肅的身上。
王三才見他不理自己,心中並不在意,索性也順着他的目光朝莊肅看去,就看到莊肅緩緩走到了莊青山的面前。
莊青山擡頭望着他,眼裡明顯期盼着什麼。
莊肅凝視了他幾秒鐘的時間,忽然衝着他懷裡莊嚴的屍體招了招手。
緊接着,莊嚴的屍體不受控制的朝莊肅飛了過去,莊肅將莊嚴的屍體抱在懷裡,隨後轉身就走。
“大伯,大伯,你幹什麼?”莊青山慌張的追上前去。
可是,莊肅這一次卻沒有再向森林深處走去,而是擡頭望天,跨出了第一步。
空氣中像是多了一道無形的臺階一樣,莊肅每跨出一步,身子不但向前了,也變得更高了一塊,可事實上,空氣中根本就沒有無形的臺階,因爲莊青山追上去,卻無論如何都踏不到半空。
“大伯!!還給我爹的屍體!!”莊青山只能無比悲痛的站在地上對着已經踏到半空的莊肅憤怒的大吼着。
可是,莊肅卻像是全然沒有聽見,連頭都沒回,就這樣一步步朝更高更遠的地方踏去。
到最後,莊青山的聲音不由得愈加無力,他只能攤着跪在了地上,衝着高空的位置大哭着重重磕頭。
久久未起。
而莊肅,自始至終就抱着莊嚴的屍體,在萬衆矚目之下,一步步走向高空,走向了肉眼所不及的地方。
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許久過後,所有人的耳邊響起莊肅的聲音:“周寧,在你跟我離開之前,我可不希望看到王三才以任何方式死掉……我是爲了你好。”
周寧的身子頓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