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信任的裂隙一旦擴大,就是這個味
長街震動隆隆,煙塵翻卷,一頭頭鱗甲森然、吞雲吐霧的蠻獸趕來,浩浩蕩蕩,聲勢驚人。
“此番同行,竹韻聖女帶上我等如何?”
姜瀾端坐其上,面帶輕笑間看向凌竹韻。
在他的身後,跟隨着許多騎士,李道一、洛穎等諸多強大的年輕一輩也跟隨着在。
各自身後都帶着很多人手,皆氣息強大,身上似有神輝繚繞。
這是一股不容忽視的可怕力量,單單拎出其中的任何年輕存在,都是大夏境內聲名赫赫的天驕人物,實力天資不俗。
不過現在跟隨在那裡,一副儼然相國府“狗腿子”的模樣。
街道兩旁看戲的一衆行人和修士,趕緊退避,生怕招來無妄之災。
剛纔煽風點火的那幾名年輕存在,面色一陣變化,心裡暗罵一聲,覺得自身羞與這些天驕爲伍,然後急忙快步離去。
“姜瀾……”
人王殿的真傳齊恆,沒想到姜瀾突然出現,橫插一手,有意壞他的好事。
他臉上神情一僵,變得有些難看,但還是礙於對方權勢,收斂了下去,只能強忍作罷。
先不論他敢不敢當衆得罪相國府,便是眼前姜瀾身後的那些力量,也不是他所能抗衡。
李道一身爲太一門真傳,實力強絕,道行深厚,多年前他就敗於對方手上。
眼下李道一又爲姜瀾辦事……
葉銘的面色陰翳,相比於姜瀾,他更覺得這人王殿的真傳要容易對付。
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神情很快恢復正常。
若是姜瀾執意和他們同行的,那此番還需要多多留心,畢竟紫霞山不同於安陽城。
到時候,姜瀾若是知曉他真正身份,定然不會放過他的。
如此想着,葉銘輕輕摩挲着自己的手背,有老鬼相助,或許那個時候也不一定要懼怕姜瀾。
“姜公子……”
凌竹韻白裙似雪,聖潔出塵,肌膚如玉,輕紗掩面下的玉容上微微變化,似有些意外。
她倒是沒想到,姜瀾會帶着人突然冒出來,這也算是變相地給她解圍了。
但和齊恆相比起來,她反倒是覺得還不如和齊恆同行。
至少齊恆不會像是姜瀾那樣無所顧及、肆無忌憚。
“怎麼?”
“竹韻聖女莫非不願意?當日在煮茶大會上,你們可答應過我,不會爭奪此次紫霞真君的傳承造化。”
“眼下忽然反悔,這麼急匆匆趕去,是怕錯過什麼嗎?”姜瀾騎着蠻獸,來到凌竹韻身前,似帶輕笑問道。
凌竹韻可沒記着自己當日答應過姜瀾這件事情。
不過她臉上還是一片從容道,“姜公子誤會了,能和姜公子同行,是我們的榮幸,姜公子手下高手如雲,此番前去,想必得到傳承造化的把握也將更多幾分。”
她身後的一衆瑤池宗女弟子,則是那麼好的神色了,尤其是趙蝶衣、陳凝等人,面色都很不自然。
其餘女弟子當日在醉仙居,都是被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此刻垂着腦袋,不敢多看一眼。
楚嬋此番跟隨而去,騎在一頭毛髮雪白的異獸上,來到陳凝等人近前,主動打起招呼來。
畢竟她雖然是姜瀾的人,但瑤池宗弟子的身份可沒有任何變化,按理來講,她應該和陳凝等人同行前去的。
陳凝心裡滿是冰冷仇恨,但礙於場合,還是露出一副和善親近的小臉,和楚嬋主動攀談起來,根本看不出兩人之間有着生死大仇一樣。
安陽城外北冥陳家的人早已等在那裡,此行會和她同去。
等到了紫霞山,她有的是手段對付楚嬋。
身爲人王殿真傳的齊恆,只能在心裡冷哼一聲,他不敢拿姜瀾怎麼樣,只能將氣出在葉銘身上,見他那副鎮定從容,似穩有把握的模樣,心裡更是不爽。
他追求凌竹韻多年,連個好臉色都沒得到過。
結果今天在安陽城,便碰見了凌竹韻身邊冒出來這麼一個陌生面孔的年輕男子。
甚至還聽到一些傳聞,說當日在煮茶大會上的時候,凌竹韻身邊便有這麼一人,還自稱是其朋友。
他家族之中,一位精通占卜推演的族老,直言凌竹韻身上有大氣運相伴。
若能得其青睞相助,那他未來成爲人王殿殿主的把握也將更大。
“姜公子和我等同行,我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
“只是這從未見過的陌生男子,到底是何身份,讓竹韻聖女如此青睞於他?”
齊恆發難,冷哼問道,目光盯着葉銘,他知道對方身上有遮掩氣息的異寶,所以探查不出修爲來。
“確實,當日在煮茶大會上,竹韻聖女卻是沒怎麼介紹過這位兄臺,此番前往紫霞山,有多少波折危險尚且不知。”
“就這麼讓一個素未蒙面的人跟在身邊,老實說在下還真的有些擔心……”
“這位兄臺,是有何特殊能耐嗎?”
姜瀾此刻也是慢悠悠地道。
聽聞這話,葉銘面色並不好看。
相較於姜瀾、李道一、敖戌、齊恆這些有頭有臉、家世背景清清白白、乾乾淨淨的年輕一輩,他的確和一個黑戶無異,是真的來自於大炎國嗎?身後勢力,傳承所學,又是來自於何人?
就連凌竹韻也不一定了解這些。
“葉兄爲人磊落光正,我和他接觸過多次,人品方面自然不必擔心,若是齊恆你質疑葉兄的人品,自可獨自而去,何必與我們同行。”
凌竹韻神情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平靜道。
只是到了後面,卻是帶了些鋒芒,一對眸子直視着齊恆。
她不太想得罪姜瀾,但眼前的齊恆,卻沒有多大在意。
齊恆臉色一陣變幻,最後還是冷哼一聲,不再多說什麼,畢竟他還要追求凌竹韻。
若是這般就把她惹怒、得罪死,後面哪怕是得到紫霞真君的傳承造化,拱手相送,也沒有多大作用。
只是他心裡,對於葉銘的冷意和嫉妒更深,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凌竹韻如此維護這麼一名男子。
“葉兄除了實力高強外,還是一位陣法大師,此行或許還需要多多仰仗他。”凌竹韻又看向姜瀾,解釋說道。
姜瀾微微點頭道,“既然連竹韻聖女都這麼說了,那我自然是選擇相信你。”
凌竹韻心裡微感詫異,總感覺姜瀾這話語裡似乎有着話語一樣,選擇相信自己?
“多謝姜公子理解。”她還是有禮回道。
而聽聞葉銘竟然是一位陣法大師後,齊恆心頭微驚,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算是默許了其同行的資格。
葉銘心裡舒了口氣,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說什麼。
見凌竹韻絲毫無懼姜瀾的權勢和齊恆的質問,如此維護自己,心頭還是涌現陣陣暖意來,也有些暗爽。
若能得妻如此,那以後也不枉此生了。
姜瀾能隱隱猜到葉銘此刻心中所想,對此只想笑一聲。
他還等着葉銘這個免費工具人給他開路呢。
他雖然有紫霞真君所留的信物在身,但此次洞府現世,可會引得紫霞觀的觀主提前出手。
這段時間所衝出的滔天紫霧,壓根就不是什麼洞府將出世的徵兆,而是紫霞觀的觀主,感知事態超出其預料後,提前開啓了陣法,以防被人破壞他的謀劃,搶奪截胡走機緣。
原本劇情中,這些紫霧是紫霞道人等洞府出世後,用以遮掩困住外來修士的陣法。
但姜瀾故意將消息傳出,引得各方仙門勢力關注,很多修士早早就在紫霞山盤踞踩點了,沒有辦法,紫霞道人才不得不提前開啓陣法。
這套陣法,名叫九霄冥煞困龍陣,血色禁典中有所記載,不僅可困敵,還能將之煉化,作爲陣法血肉本源,提供源源不絕的力量。
就算在陣法外面,以絕強外力破解,也需要花費不少時日。
姜瀾自然是有破解的辦法,但眼前有免費的勞動力,何必要麻煩自己呢。
再者來說,他也需要這套陣法,來完成自己的謀劃。
很快,衆人也不再耽擱,一頭頭蠻獸騰空而起,騰雲駕霧,風雷之音震盪,在半空之中奔跑,如海浪席捲過長空,快速朝着城外而去。
紫霞山距離安陽城不遠,但以蠻獸的腳力,哪怕是趕至過去,最快也得小半日時間。
……
隨着紫霞山的周圍羣山,所涌現的紫霧異象越發驚人,這段時間所趕去的天驕修士數量也越多。
一道道神虹,自天地各方落去,當中還不乏一些德高望重的老一輩存在,都來摻和一手。
附近山腳下的那些村落,在這段時間也已經搬離,所有村民都離開了。
像是這樣機緣造化出世,動輒引發修士大戰的地界,尋常生靈在這裡,連炮灰都不如,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那些空出來的房舍,便成爲了這段時間,一衆修士生靈的暫居匯聚之地。
早早來到紫霞山的那些修士,都聚集在各處村落之中,或是等待靜坐,或是商議交談。
紫霞鎮外。
一座巍峨險峻的高山坐落於此,山不知幾千丈,當中古木繁盛,峰青谷翠,清泉潺潺,雲霧繚繞。
崖壁間,一掛銀河般的瀑布,高懸直落,激起蒸騰水霧。
紫霞道人負手站在此地,淡漠神情沒有任何變化。
“按照殘頁記載來看,真正的洞府秘境所在,位於這處崖壁間……”
“可惜還沒到時日,涉及到了空間傳送,憑我目前的力量,也沒有任何辦法。”
自他這個方向看去。
隱隱間能看到濃郁的紫霧,在高山上飄蕩而下,漸漸蔓延覆蓋至整片天穹,像是要把這片地界,徹底淹沒一樣。
“陣法已經完成,隨後進來的外來修士,都會被困於此,被煉化爲陣法本源。”
“再無人可阻我大計。”
紫霞道人滿意地點了點頭,而後耳朵微動,聽到不遠處傳來的聲音,身影一閃,很快消失不見。
在他離開後,幾道身影出現在此地,手中帶有某種異寶,其中神輝閃過,流光溢彩,顯然有某種探寶功能。
“不對勁,明明異寶沒有任何提示,爲何這段時間有這麼驚人的異象。”
“莫非是有什麼問題?”其中一人看着手中的異寶,眉頭暗皺,猜測道。
“總不可能是有人故意佈局,將所有人都吸引而來。”旁邊的人道。
“如果真是如此,那得多大的膽量,當今中天州,多少仙門道統的弟子都趕來了,出現在這裡。若是出現問題,中天州還不得被掀翻起來?”另外一人搖頭,覺得這不可能。
“不管這些,反正我們也只是奉命調查,這機緣造化也得不到。”
“玲瓏大人可還等着呢……”
說話間,幾人的身影,漸漸融入到夜色之中,很快消失不見。
唯有腰間所彆着監天司令牌,映照着月光,顯得格外幽冷。
姜瀾等人趕到紫霞山外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酉時了,夕陽西垂。
巍峨連綿的羣山,被濃郁的紫色大霧所遮掩,隱隱只能看到一些輪廓。
很多修士生靈,在各處駐足,或單獨一人,或是三五成團,都在研究要如何進去。
乍看之下,足有數千人匯聚在這片區域,其餘方向也是人頭攢動,數量不少。
“怎麼這裡有那麼多人?我竟然還看到了幾位年輕天驕,還有極爲出名的宿老人物。”一位瑤池宗女弟子吃驚道。
齊恆見狀,吩咐手下前去打探原因,沒多久那名手下便回來了,只是臉上的神情不太好。
“主人,我們似乎來晚了,現在已經進不去紫霞山了……”那名手下答覆道。
齊恆皺眉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紫霞山外,最近幾天出現了濃郁紫色大霧,根本就不知來源,也無法將其驅散,只要一到特定的時候,就會瀰漫出來。”
“但凡進入其中的修士就會被困在其中,找不到離開的方向,不管是動用什麼樣的辦法,最後都會發現,自己回到了原點。”
“而當到了某個時辰,霧氣散盡後,又會發現自己出現在了山脈之外,也就是一開始的原地。”那名手下恭敬道。
這話一出,令衆人都是一愣。
凌竹韻黛眉微微一皺,看向那近乎淹沒了整片羣山的紫霧,暗自思忖對策。
葉銘面上不動聲色,也在思慮如何進去。
這時,不遠處一名年輕的負劍修士,注意到了這邊,面露喜色走了過來。
“齊兄……”
他拱手向齊恆打招呼道。
奕劍山的人?
有人注意到其衣袖間的圖案,認出了來人的身份。
齊恆微微點頭道,“王兄,伱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已經和姚塵等人先行一步嗎?”
他口中的姚塵,乃是奕劍山的一位真傳,和他有不少交情,眼前這名年輕劍修,則是奕劍山的弟子,和他也算相識。
“不瞞齊兄,實在是此地詭異,原本我是和奕劍山的一衆師兄一起進去的,但沒走多久,就發現跟丟了他們。”
“於是我按照着原路返回,結果不管走多久,最後都會回到原地。”
“沒辦法,我只能等着紫霧消退之後,周圍景象能看清之後,才急忙離開。”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很多天,後面我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先行等候。”
“我猜測這可能是某種古陣,乃是紫霞真君留下來,專門用來考驗有緣人的。”
這名弟子信誓旦旦地解釋說道。
“公子,這裡的確是有陣法的氣息,之前前來探查的人,竟從未察覺這裡有陣法,想必便是這段時間纔出現的。”
姜瀾身後,一名異族年輕強者,手裡浮現一塊晶瑩如玉的圓盤,探查起此地的氣息來。
聽到這話,一身道袍的李道一上前數步。
平和的眸子當中,似有神光閃過,施展瞳術,遠望紫霞山,試圖看穿其中瀰漫而來的紫霧。
不過很快,他也搖了搖頭,表示看不穿其中景象。
“這陣法的確有些棘手,之前提早進入紫霞山的,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這種情況。”他輕嘆道。
緊緊跟隨在姜瀾身邊的楚嬋,此刻也有些吃驚,她可沒從自己弟弟口中知道這件事情。
不過,楚雲也已經離開了安陽城,現在詢問他也無濟於事。
只能靠自己想辦法了。
“無妨,既然是陣法,那自然有破解的辦法。”
“好在本公子早有準備……”
姜瀾隨意道,而後揮了揮手,幾名手下領着數名白髮蒼蒼的老者上前。
這幾名老者都穿着寬大的袍子,面容乾瘦清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意。
而每人的手中,都拿着羅盤、堪輿石、墨斗等物品,也不廢話,直接開始上前探查起來。
有人注意到他們衣袍胸口上的圖案,暗自心驚。
這可是天共造物院的大師,在陣法一道上造詣極高,尋常人可見不到他們。
可眼下竟然被姜瀾帶來,以此來相助他破陣。
凌竹韻略顯驚訝地看了眼,沒想到他竟然準備得如此充足。
倒是一旁的葉銘,心裡有些不以爲意地撇了撇嘴,然後和老鬼交流起來。
“老鬼,你見識廣,可有辦法破陣?”
“都沒入陣,在外怎麼破陣,除非你有超越八境的力量,倒是可以一試。”老鬼略顯沙啞的聲音,隨意回道。
葉銘暗自點頭,不管如何想要破陣,都必須先進去再說。
這時,正在探查的一名老者眉頭一皺,猜測道,“看來真的可能是某種古陣,類似於傳說中的陷龍陣,據說那個大陣無比神秘,不知道以何種手段佈下。”
“哪怕是真正的龍踏入其中,也會迷失方向,甚至可能被困無數年,最後老死其中……”
“不過陷龍陣早已失傳,哪怕是重現於世間,恐怕也只是殘陣。”
“紫霞真君既然留下傳承,那想必也有着諸多考量,不可能說故意爲難後人。”
“頂多被困其中一段時日,等着洞府出世,傳承造化被人拿走,陣法估計就自行消散了。”
他這麼猜測,倒是讓衆人深以爲然。
剛纔那名奕劍山弟子,不禁點了點頭,認同道,“我也是這麼猜測的,所以想着返回安陽城,讓人去查閱下有關典籍。”
“如果能找到破陣之法的話,那就好說……”
“既然如此,那何必浪費時間。”姜瀾似不耐地擺了擺手,便打算往其中走去。
“公子……”
他身後的李道一、敖戌等人面色都是微變,不過也只能招呼手下,快步跟了上去。
“還真是不怕死,雖然說沒有危險,但那也只是猜測。”
“別到時候死在其中,還將我牽連上了。”
齊恆見此一幕,心裡不屑冷笑一聲。
在他看來,姜瀾錦衣玉食、養尊處優慣了,根本就沒遇到諸多危險,沒有一點警惕慎重之心。
若沒有人貼身保護,遲早是要死在這種地方的。
凌竹韻見狀,心裡輕嘆一聲,也是讓一衆弟子跟上,唯有領頭的那名長老,留在了此地,接應她們。
“這陣法的氣息,倒不像是陷龍陣,相似是有些相似,但到底是哪一種陣法,我倒是想不起來了。”
“不過剛纔那老頭說的沒錯,紫霞真君並非什麼大惡之人,既然留下傳承給後人,就不可能故弄玄虛,不可能有多大危險。”
老鬼的聲音,在葉銘的腦海之中響起。
“如果是陷龍陣的的話,要如何破解?”葉銘問道。
他有心在凌竹韻面前,展露一手,尤其這一路上齊恆處處針對看不起他。
而姜瀾雖然未曾表態,但看着他的那副神情,也像是看着一個小丑一樣。
其餘年輕存在,更是連多看他一眼都不屑。
若是往日,他便忍了,不會在意,但在凌竹韻面前,他終究是有些忍不住了。
尤其姜瀾和楚嬋談話調笑間,楚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地問一句,“公子,什麼才能叫陣法大師呀?”
姜瀾對此,則是笑呵呵地回道,“也就隨口一說,嬋兒你還真當真了?”
“陣法大師?本公子自稱煉丹大師,你信嗎?”
“公子說什麼,嬋兒都相信……”
而這時,他身邊那名龍人族的年輕天驕,便會上前附和一句,
“公子所言沒錯。”
“想要在陣法一道有所建樹,必然要耗費諸多心神和精力,哪裡還有別的時間修行?”
“我姐姐她天資驕橫,前段時間沉浸丹道,但也只是剛剛涉獵,沒耗費多少時間,修爲就險些落後了……”
雖然這番話語沒有指名道姓,但都聽得出來是在說葉銘。
連瑤池宗的一些女弟子,看他的目光也有些古怪和異色。
畢竟大家都是一個腦袋,一邊要修行,一邊又要鑽研陣法,怎麼可能兩頭都一齊顧上。
葉銘聽着那些話語,心頭自然很不爽,這雖是在說他,但明眼人都聽得出來,是在諷刺凌竹韻有眼無光。
他自己倒無所謂,但若是因爲他,讓凌竹韻丟臉、被人嘲笑,他就忍不住了。
“也沒多難,就是推演,尋找方位和步數而已,不能出錯,若是多走一步,很可能就前功盡棄了。”
“這個過程有些耗費心神和精力,不過丹藥準備充足,倒也無妨。”老鬼道。
夜色深沉,紫霧濃郁,隨着衆人的深入,此地變得越發的昏暗,頗有些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
行走在前方的幾位老者,手持羅盤,不斷推演,尋找方位。
其中一人祭出一盞昏黃的青銅古燈,勉強將淹沒而來的紫霧驅散了些。
“公子,一會您跟隨在我等身後,此地陣法詭異,難保不會有什麼危險。”敖戌開口說道,他身形高大,有着龍族血脈,手臂和臉龐上都長着龍鱗,此刻護衛在周圍,神情警惕。
姜瀾心頭有些莫名,不過嘴上還是噙着笑意道,“敖戌你如此忠心,等拿到紫霞真君傳承,回去之後,本公子大大有賞。”
原劇情中,龍人族最後可是背叛了相國府的。
而敖戌此人,姜瀾更是沒有多少印象,倒是他那位龍人族有史以來血脈最有精純,接近返祖的姐姐,姜瀾稍微能記起一些情節。
眼下相國府之勢傾天,龍人族野心勃勃,但也只能龜縮收斂,不敢起任何異心。
只是敖戌心中到底是何所想,出於本意,還是別的緣故。
姜瀾並不在乎。
此地的一衆年輕天驕,只是敬畏於相國府的權勢,奉其爲主,才稱呼他爲公子,並來此相助於他。
就如太一門的真傳弟子李道一,也是如此,他心在太一門的門主之位,想要得到李家的全力扶持,所以必須聽從李家的命令。
太一門三大家族脈系,其中歲季李家,便是姜瀾母親身後的家族。
李道一雖然姓李,但畢竟不是李家之人,李姓也只是賜姓罷了。
就如一直跟在姜瀾身邊的李夢凝一樣。
不同的是,李夢凝是她母親親自教導的,自幼培養,看着長大的,說是養女,也沒錯。
而李道一是一步一步自外門殺出來,於真傳繼任大典之上,被納入李家,賜予李姓的。
兩者身份地位,完全沒有所能媲美比擬的地方。
“噗……”
這時,一聲悶哼傳來,前方探路推演的一名老者,身形一陣抽搐,接着口吐鮮血,臉色泛白,倒在地上。
“神識虧損實在是消耗太大了……”
一旁的同伴,輕嘆一聲,將其攙扶起來,塞了一些丹藥。
楚嬋見狀,得到姜瀾的示意,上前取出檀木盒,將其中的幾顆霞光氤氳的丹藥送過去。
“幾位前輩爲公子探路,耗精竭力,這是三轉小還丹,還望幾位前輩笑納。”她解釋道。
“三轉小還丹?”
剛纔昏倒過去,吃了丹藥,悠悠轉醒的老者。
聽到這話,本來眼睛還有些睜不開的,這下卻是一把推開同伴,老臉上笑容直接咧到嘴角,急忙地將丹藥收下,“老夫沒事,還能繼續爲姜公子推演開路……”
衆人見此一幕,都是一陣陣心驚,而後暗歎財大氣粗。
連三轉小還丹都拿出來了,這可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保命東西啊。
瞧那幾名剛纔還頹喪着臉的老者,此刻紅光滿面,老臉上皺紋都因爲笑容擠在一起了。
“倒還真是捨得。”葉銘也是暗歎。
他身上其實也有一顆小還丹,不過並不是三轉,而是二轉,一直被他珍藏着在,留待關鍵時候所用。
“我這裡也有一些補充靈識體力的丹藥……”
凌竹韻開口,親自走了過去,素白玉手中拿着幾瓶丹藥,遞給了幾名老者。
她不願佔姜瀾的便宜。
原來她對姜瀾要和他們同行,心裡還有些微詞的,但這一路下來,除了偶爾調戲楚嬋幾句外,也沒見姜瀾做什麼。
而瑤池宗反倒是還佔了他一些便宜。
“竹韻聖女,不是說你這位朋友,是一位陣法大師嗎?”
“不如讓幾位前輩歇息一會,若是一直推演下去,他們一把年紀,恐怕也吃不消。”
姜瀾倒不在意凌竹韻這點小心思,看向葉銘,饒有興趣說道。
他可是在爲葉銘創造機會,女神就在面前,不好好把持,後面可就沒機會了。
齊恆聞言,很是認同,當即露出笑容道,“姜公子所言沒錯,想要穿過這裡,不知道還要多久,眼下若是讓幾位前輩心神耗盡,後面可就麻煩了。”
凌竹韻黛眉微皺,隱隱猜出姜瀾和齊恆的意思。
還是不相信葉銘的能耐嗎?
不過眼下這陣法很棘手,她也不確定葉銘能否有把握破解,尋找到出路。
見凌竹韻看了過來,葉銘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點頭,表示自己有把握。
凌竹韻面紗下的面孔上,浮現一抹欣賞的笑意。
“姜公子說得對,幾位前輩心神虧損嚴重,的確不適合再繼續推演下去。”
“剩下的就交給我吧……”葉銘上前一步,面容平靜地道,有一種從容的氣度,能讓人信服。
幾名正在琢磨下一步要如何走的老者,聞言眉頭皺了起來,不明白葉銘何來的把握。
他們在此道浸淫這麼多年,也不見得能解決,這黃毛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其中一人頓時不滿道,“說這種話,還真是不怕風大閃了腰,年輕人,老夫勸你好自爲之,不要自大狂妄。”
姜瀾見狀,面上笑意不減,心中直呼就是這個味,熟悉的裝逼打臉情節要來了。
這葉銘再不乖乖帶路破陣,這幾個老傢伙又得在這裡磨蹭半天,還找不到正確的路……
他這坑可是已經爲葉銘挖好了,就等着他跳了。
果然,不出姜瀾所料,對於這番輕視不屑的話語,葉銘只是平靜以對,似毫不在意。
他大手一揮,一個古樸的石羅盤,便出現在他手掌之中。
“天地定位,山澤通氣,雷風相薄,水火不相射……”
葉銘低喝一聲,法力涌動,往羅盤上淹沒而去。
在來這裡之前,他就和老鬼交談商量過,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手中的羅盤更是曾堪破過絕地的奇物,有造化之玄妙。
下一刻,濛濛光華在羅盤上浮現,竟然有諸天星斗的痕跡交織。
而隨着他開始唸叨,此地也有濛濛景象在演化,生出諸多的變化來。
幾位還對葉銘存在質疑輕視的老者,見狀眼睛也突然瞪大了,似難以置信。
其中一人更是失聲道,“這怎麼可能,這是周天堪輿經中記載的尋穴探位之術……”
葉銘面容無悲無喜,繼續推演。
“震方,十三步之後便停下……”
“離方,只能走八步……”
“艮方九步……”
隨後,這塊羅盤上一道青光飛出,朝着震方,也就是東方而去,沒入大霧之中。
見此一幕,衆人都吃驚得不行,完全就沒想到,葉銘竟然真的能找到脫陣破解的辦法。
葉銘並不多解釋,強忍心裡此刻的暗爽,走了過去。
凌竹韻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並不懷疑葉銘推演是錯是對,直接跟了過去,很是相信對方。
姜瀾同樣斂去嘴角笑意,也是悠悠跟了過去。
“竹韻聖女這位朋友,還真是不簡單啊,連天工造物院的幾位大師,也遠不及他。”
“看來還真是我看走眼了。”他似是不在意地感慨一句。
“怎麼可能?”
“在他這個年紀,是怎麼做到的,難道說他提前知道了此地的陣法?”
幾名老者還有些呆滯,難以相信眼前所見。
憑藉他們的認知,是怎麼都無法理解這一幕的。
陣法之道,本身變幻千變莫測。
除非是佈陣之人,其餘人怎麼可能如此輕鬆地破局,都不需要怎麼推演,就尋到正確的路徑?
“葉兄的陣法造詣極高,這對他來說,應該並不困難。”凌竹韻回道。
“竹韻聖女這麼信任他嗎?”姜瀾突然問道。
凌竹韻不明白他這是何意,總感覺在煮茶大會那天,姜瀾就對她說了一些很奇怪、似有深意的話,雖然她事後回想,但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她美眸浮現一抹困惑,略微駐足,看向姜瀾。
不過他卻沒有再說什麼,而是微微搖頭,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凌竹韻也不再多想,相比較於姜瀾,她自然更信任葉銘。
不論是人品還是性情,都絕非姜瀾一個仰仗權勢、囂張跋扈、欺男霸女的二世祖所能比的。
姜瀾自然明白凌竹韻此刻的心思,身爲一名合格的黃毛,啊呸,身爲大夏第一深情,他很有必要讓凌竹韻看清葉銘的真實面孔。
不論當日在煮茶大會上的那番話語,還是今日的話語,都在他的預料算計之中。
凌竹韻欣賞葉銘不假,但這份欣賞的前提,都是源於葉銘爲人正直真誠的性情上的。
一旦這份信任,出現破碎的裂痕,就不可能再修護了。
葉銘明知凌竹韻痛恨血仙教,偏偏還因爲覬覦血仙教傳承,去了血色高原。
這件事情,他肯定一直瞞着凌竹韻在,而這也是姜瀾篤定,葉銘是一名合格的背鍋俠的最大原因所在。
有了葉銘的出手,後面自然沒有任何意外。
很快,衆人依照葉銘的指引推演,足足走了數個時辰。
眼前瀰漫的紫色大霧,終於是散去了一些,露出前方開闊的山脈和繁茂的古林。
薄霧飄蕩,寒月高懸,清冷且皎潔。
他們算是走出了古陣,來到了紫霞山外。
除了一開始就來到這裡的修士外,可以說此地還沒有其餘人踏足。
“不負衆望。”
葉銘收了羅盤,對着凌竹韻微微一笑。
“有勞葉兄了。”凌竹韻謝道。
“小兄弟真是厲害,莫非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此地的陣法,所以特此研究過?”
“不然何以一步不錯?”
幾名老者,依舊滿是吃驚震動地看向葉銘,
這期間葉銘除了吞服一些恢復神魂的丹藥後,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舉動,就這麼找到正確路線,把他們帶了出來。
這令他們感覺不可置信,猶如夢幻一樣。
“只是僥倖而已,剛好在一些典籍經卷上,看過此陣的一些記載……”葉銘略顯謙虛道,憑他自己的能耐,自然不可能那麼快找到正確出路。
這一路仰仗的還是老鬼,當然這是他的秘密。
“葉兄真不愧是竹韻聖女口中的陣法大師,之前是在下眼拙了,不知葉兄有沒有興趣,爲我相國府效勞,我相國府就需要葉兄這樣的天驕人傑。”姜瀾這時上前,笑呵呵地伸手拍了拍葉銘的肩膀,出聲問道。
葉銘面上的神情一僵,他竟然絲毫沒感知到姜瀾走到了自己身邊。
他渾身緊繃,警惕不已,深知姜瀾隱藏極深,實力無比恐怖的他,此刻可不敢有任何小覷輕視。
“多謝姜公子的器重,在下閒雲野鶴慣了,怕是經不得相國府的重用,到時候若是惹出禍患來,還真是辜負姜公子的信任。”他急忙回道,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
若是姜瀾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恐怕會立刻殺了他。
而他本身對於姜瀾也沒有任何的好感,甚至敵意很濃,兩人之間的仇怨,可絲毫不小。
“那還真是遺憾啊……”姜瀾微微搖頭,一副惋惜的神色。
雖然夜色深沉,但此刻衆人也能看到前方景象。
兩旁雖有荊棘叢生,藤蔓垂落,但也依稀可見村落的輪廓,有人煙瀰漫。
“此地雖然還有不少霧氣飄蕩,不過應該已經離開了陣法的區域……”
“之前先一步趕來的修士生靈,應該就在周圍休憩,等待洞府出世。”
看到前方的房舍中有着燈火,衆人心頭也微舒口氣,快步趕了過去。
“世子,似乎有人穿過了外面的迷陣,來到了這裡。”
一間略顯殘破的青磚瓦房中。
一名身形挺拔、身着金色戰甲,顯得器宇軒昂的高大男子,正皺眉翻閱着手中的古籍,惡補有關陣法的知識。
聽到外面屬下傳來的話語,他先是一愣,而後露出喜色。
“這麼多天了,除了運氣逆天之輩,已經沒多少人穿過那片陣法過來了。”
“還是一羣人,足以說明對方在陣法方面,有極深造詣。”
他站起身來,打算親自去見一下,若是熟識之人,那自然更好。
這紫霞山這段時日,還真是邪門得緊,很多前去探查的修士,包括一些年輕一輩,都沒能回來。
哪怕他天不怕地不怕,還是感到了一些寒氣。
一名帶着儒雅氣質的男子,這時進來,開口道,“世子,來人似乎是相國府衆人。”
“姜瀾?”
高大男子一愣,面色一陣變幻,似乎有些猶豫。
“除了姜瀾之外,還有瑤池宗的人,以及人王殿的齊恆也在。”儒雅男子再度道。
“那就好,姜瀾手下高手如雲,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瑤池宗和人王殿,對我構不成威脅。”
高大男子正是武宣親王的三子夏桀,在煮茶大會結束後不久,就帶領屬下先行一步,來到了這裡。
姜瀾等人到來的動靜,自然沒有瞞過此地的一衆修士。
很多人都化作神虹出來,在各處山頭,也顯露出身影。
這些房舍之中雖然亮着火光,但其中的修士都是各自盤坐修行,外面的任何風吹草動,自然瞞不過他們的感知。
姜瀾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很多熟悉面孔,心裡笑意更濃。
他當日好心好言相勸,讓他們給自己一個面子,放棄紫霞真君的傳承造化。
結果這些人心中不屑,沒一個聽的,反倒是來了更多的人。
這下可好,要送死,可就真的不能怪他了。
“姜公子……”
“竹韻聖女……”
這些現身的熟悉面孔中,問道古派的韓一銘也在。
此外還有當日在煮茶大會上的天妖殿那名紫眸陰柔男子。
神女宮的妙音仙子卻是未曾現身,這令姜瀾有點意外,她是真的聰明,還是真的對紫霞真君的傳承造化不感興趣?
或者來遲了,還被困於外面?
不過,這也不重要了。
衆人一番寒暄後,隨意說了下互相瞭解的情況,卻都隱瞞了各自最爲重要的消息。
這幾天,不少修士莫名失蹤,是生是死不知,有人懷疑是不是誤入傳送陣,或者是被困於某地。
而紫霞真君的洞府,到底位於何處,會如何出世,依舊是一頭霧水。
反倒是每天都能看到瀰漫而出的紫霧越發濃郁,不知從何處飄來,找不到源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