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遠萬里來背鍋,你就相當於我養的小貓
因爲葉銘的出現,這場關於奇石的拍賣,只能就此結束。
不論是姜瀾還是商明玉,都沒有了繼續拍賣下去的心思。
其餘人更是如此,續命神物可遇不可求,即便是有也不可能輕易攜帶在身。
姜瀾回到了原本的包廂之中,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這魚兒倒也如他所料,順利上鉤了。
他知道葉銘身上有這麼一瓶珍貴的長生液,當然他這麼做,也不是圖謀長生液,以相國府的財力,想尋到續命神物,並不困難。
如果只是用靈石來拍賣,那葉銘即便是對那顆奇石再感興趣,以其謹慎小心,也不會輕易冒險。
但如果是他能夠拿出來的東西,那結果就不一樣了。
葉銘在知道自己對那塊奇石勢在必得後,以其這段時間積攢的憋屈情緒來講,肯定會想辦法進行阻攔,不讓自己順利拍賣到那塊奇石。
更別說眼前還有商明玉這麼一個一看就值得拉攏的盟友。
所以葉銘很大可能會出手。
姜瀾就是預料到這一點,才讓姜勳早早地改變了說辭。
他下好了套,等葉銘自己跳進來,而葉銘也如他所願一樣,直接一頭紮了進來。
接下來葉銘失去了長生液不說,還引得了各方仙門道統、門閥世家的注意,並拍賣到了一顆內部空空,只餘一縷血煞之氣的所謂奇石。
這也讓姜瀾在後面有更多的機會,在葉銘身上動手腳。
畢竟葉銘現在可是血仙教餘孽,還疑似得到了血仙教傳承,他僞裝成奕劍宮的弟子,蟄伏隱藏在帝都,肯定是有所圖謀的。
“這是不遠萬里過來,親自過來爲我背鍋嗎?還真是個熱心腸的傢伙。”姜瀾笑了笑。
會場之中,葉銘也在拍賣大會負責人的帶領下,往後場走去。
有關他身懷長生液的事情,則是在各處廂房中傳來。
各仙門道統、門閥世家的人,都開始留意這名奕劍宮弟子。
“此人竟然是我奕劍宮的弟子,之前怎麼沒注意到?”
而此行一起來到這裡的奕劍宮長老,目光閃爍,面色一陣陣陰晴不定,也吩咐身邊的弟子,去詢問葉銘的事情。
“張源”他身懷長生液這種能夠續命的神物,宗門竟然完全不知曉,被他用在這裡用以拍賣那塊奇石。
這對於奕劍宮來說,簡直就是一筆極大的虧損。
畢竟續命之物不管在哪個時代,都是無比珍稀難尋的。
多少壽元將近,以選擇自封方式,延緩氣血流逝的老古董,只能淪爲宗門底蘊,苟延殘喘。
“還真是不分輕重緩急,宗門如果知道他有這種續命神物在身,又豈會虧待於他?不以宗門利益爲重,這個弟子,難堪大用。”
奕劍宮長老面色陰沉,身邊跟隨的幾名入室弟子,神情也是一番變化,打算接下來親自去尋找“張源”,責問此事。
“這名弟子叫張源嗎?”
商明玉面色沉靜,端坐在包廂中,素手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讓自己恢復冷靜。
她身邊的侍女在剛纔,已經自其餘人口中,打聽到了關於張源的消息。
這只是奕劍宮一名很普通的內門弟子,以往也沒有什麼出衆的經歷,很是尋常。
“普通弟子,如何能得到續命神物?”
商明玉面色一陣變化,打算用宏願之球進行推演,然而很快就驚愕住了,竟然受到了阻攔,無法順利推演下去。
識海之中,宏願之球高懸,其中一層迷濛的氣運霧靄遮掩,無法令她直視看清“張源”的命運。
“此人身上懷有大秘密,不是普通人。”
“不過,不管如何,奇石在他手中,我必須將其奪來,不管付出何等代價。”她已經有了決斷,眼眸裡殺意閃爍。
事關復國大計,路上的任何阻攔之人,都是她的仇敵。
另一邊,葉銘在後臺按照拍賣大會的規矩,直接交出了六滴長生液,才足足湊夠拍賣那塊奇石所需。
其中有一滴,還是屬於拍賣大會的手續費,令他心中一陣陣肉疼。
本來就不多的那瓶長生液,這下子是直接見底了。
他本以爲的一滴,是如露水一樣的一滴,可誰知拍賣大會這邊有專門的容器,這哪是一滴,直接就是一勺。
好在拍賣大會這邊,也讓他放心,奇石必然會交到他手中,保證這期間無人敢於爭奪。
但一旦離開帝都,在外面就無法保證了,拍賣大會素來講究誠信,不會做出這種自毀名聲的事情來。
對此,葉銘才稍緩放心,隨後在兩方的見證下,他開始檢驗那塊奇石的真假。
老鬼也在幫他探查,覺得沒有問題之後,葉銘才以秘法,將其收入須彌袋中,心緒稍安。
他藉着這個機會,提出想要見一面寄拍這塊奇石的神秘前輩,但拍賣大會這邊卻以需要保證客戶隱私爲由,不便相告。
葉銘雖然早已猜到會這樣,但也無可奈何。
不過離去前,他還是花費了一點代價,自拍賣大會這邊,打聽到了第九層那位神秘女子的來歷,疑似來自於海外諸國,身家很是富庶,出行之時跟隨着兩名侍女。
那些護衛也都是來到京陽城後才挑選的,目前暫住在仙雅樓,除此之外,再無任何消息。
得到這些訊息後,葉銘心中稍安。
他打算回去先研究一下那塊奇石,隨後再去拜訪那名神秘女子,他目前的身份和實力,註定是無法保住這塊奇石的。
“姜瀾……”
“你就等着吧,我遲早會有讓你後悔,並付出代價的一天。”
葉銘面色冷靜,並沒有在拍賣大會久留,只是給同行的劉雪等人傳了訊息,告知他們自己先回客棧了。
這裡人多眼雜,已經有很多人注意到他來了,接下來他必須更爲小心謹慎。
拍賣大會上,隨着奇石的拍賣落下帷幕,接下來又是幾件壓軸之物被擡了上來。
不過經歷了喊出天價的那塊奇石後,其餘幾件壓軸之物,反倒是有些遜色黯淡了。
姜瀾也並不急着返回相國府。
葉銘接下來肯定會將那塊奇石交給商明玉,以後商明玉察覺其中的“天子之氣”有問題,也會第一時候懷疑起葉銘來。
想結盟?呵呵……
姜瀾把葉銘會做的一切,早已算得死死的,任他如何蹦躂,也不過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
“去邀對面的那位姑娘,說我在雲嵐臺已經備下酒宴,拍賣大會結束後,在那裡恭候她的到來,還望她能賞個薄面。”
想到這裡,他對身邊的侍女吩咐道。
“是,公子。”
侍女得令,很快推門而去,將邀請傳達過去。
商明玉正在思索,如何動手,自葉銘身上取回那塊奇石,完全沒料到姜瀾會在這個時候,派遣侍女來邀她前去一敘。
“他是何意?”
她黛眉一皺,暗忖姜瀾的目的。
剛纔兩人都還一起相爭那塊奇石,姜瀾言語間更是毫不猶豫地威脅於她,說出讓她無法離開帝都的話來。
按理來講,她心有慍怒,應該直接一口拒絕的,但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在當下這個情況,她沒有理由繼續得罪姜瀾。
“多謝姜公子相邀,小女子到時候會去的。”商明玉看向那名前來傳話的侍女,平靜回道。
……
於此同時,一方青石鑿成、滿是花瓣飄落、水霧蒸騰的浴池中。
一道略顯矮小纖瘦的身影,正抱着自己的雙膝,把半個腦袋埋在浴池之中,任由花瓣淹沒自己的嘴巴。
只有一雙清澈如琥珀的眸子大睜着,睫毛上掛滿水霧,滿是茫然、不知所措,任由身邊幾名侍女,耐心地幫她清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
“換了七遍水,總算乾淨了,可惜了這渾身的傷痕……”
其中一名侍女,拿起柔軟的絲絹,擦拭着醜兒的臉蛋。
但看着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還是不禁心中一顫,生出憐憫。
剛纔她們在爲醜兒第一遍清洗身子的時候,都被她身上那可怖的一道道傷痕,給驚得說不出話來,擦拭的時候,手掌都是發顫的。
她們完全想象不到,明明醜兒看起來就和少女一樣,這些年在角鬥中到底經歷了多少的廝殺。
這到底是多麼的顛沛流離和傷勢,纔會留下如此多的痕跡……
所以她們擦拭的時候,都很小心,生怕再觸動到那些傷勢。
不過,醜兒似乎並不怕疼痛,也似是早已習慣了這些,只是面對她們幾人的伺候,很不習慣,一直躲閃着。
直到明白她們都是好意之後,才乖乖地不動,任由她們擦拭清洗那些傷勢。
最開始的時候,整個浴池的水都被浸染成血褐色,很是難聞,猶如血池一樣。
在換了幾次水後,才漸漸清澈起來。
醜兒原本的面容五官,也才展露在她們的面前。
可不論是眼睛生得多好看,五官多麼精緻小巧,但那可怖的傷痕,觸目驚心,依舊令人不敢直視。
“這頭髮真漂亮,像是海藻一樣……”
“姜公子也沒傳聞中那麼壞嘛,如果沒有他及時出手阻止,醜兒她今天就已經死在了角鬥場上。”
“是啊,其實我一直覺得姜公子這樣的人,不可能會是那些消息傳聞中,無惡不作的人,沒準是什麼人故意抹黑詆譭他的……”
“你這妮子,是三觀跟着五官跑是吧?帝都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伱還要爲他辯解,是不是想被強搶進相國府啊?”
“嘻嘻,還有這樣的好事嘛……”
醜兒眼睛微微大睜着,聽着身邊這幾名侍女的談笑聲音。
原來他叫姜公子嗎?
雖然眼前的浴池中灑滿花瓣,滿是花香,但她的鼻尖依舊縈繞着剛纔那木質般溫和的沉香,很是乾淨,令人心安。
她的思緒也漸漸發散開來,似回到了過去。
年幼的時候,父親拋棄她們母女兩人,不知所蹤。
母親不喜歡她,所以她學着懂事,主動去照顧母親,想讓她接受認可自己。
可不論她做什麼,母親眼裡一直都是厭惡,還因爲嫌棄她的眉眼,和父親很像,用一壺滾燙的沸水,毀去了她的臉蛋。
後面母親把她賣給了一個奴隸販子,然後她就和其餘奴隸一樣,被關押到了一個漆黑的牢籠中。
所有人看着她可怖的臉蛋,都滿是厭惡和嫌棄,避之不及。
她每日要麼在暗無天日、滿是臭水血垢的地牢中繾縮着渡過。
要麼便是在角鬥場上,和敵人廝殺,以傷痛和四濺的鮮血,換取觀衆的消遣娛樂。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許多年,她也漸漸從中摸索出角鬥的門道,開始在一場又一場的廝殺中獲勝。
她變得越強,所遇到的敵人也越強,很多次都是艱難地獲勝,但也落個遍體鱗傷。
而她的醜陋,令所有人懼怕,也令所有人厭惡嫌棄。
於是不知道是誰,開始叫她醜兒……
她也忘記了自己原本叫什麼名字。
而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讚她漂亮,說她的五官精緻周正。
不同於以往那些衣着華貴、臉上滿是高高在上神情,卻眼裡卻難掩鄙夷的觀衆。
今天這個在她看來,比許多女子還要漂亮白皙,乾淨得像是一塵不染一樣的姜公子,一點都不嫌棄她。
他不僅不嫌自己髒,還親自給自己喂下了一顆療傷的丹藥,他身上還有很好聞的乾淨氣息。
他是自己以後的主人?
“醜兒,你是不是在偷聽我們說話?耳朵都悄悄豎起來了……”一名侍女的調笑聲音響起。
醜兒下意識地又把腦袋埋進浴池裡,睫毛不住撲閃。
“好了,已經洗得很乾淨了,試一試這些小衣裙裳合不合身……”
幾名侍女很快把她從浴池中撈起來,幫她擦拭乾淨,一身黑色的襦裙,腰束素帶,訶子的上沿又裁剪成花瓣形,美輪美奐,襯得身段線條很纖巧玲瓏。
一頭青絲也柔順地披落至腰間,如山染的黛色般,光可鑑人。
醜兒望着池水中倒映着的自己面龐,有些認不出來,自己真的能穿那麼幹淨好看的衣裳嗎?
不過很快,她眼裡又涌現黯然和自卑,在裙裳的襯托下,她身上的那些傷痕越發明顯醜陋。
醜兒被幾名侍女,再度領回包廂的時候。
姜瀾也在估摸着時間,猜測她應該快清洗好了。
“不錯,衣裙很合身,也很適合,等這些傷疤祛除後,就會好很多了。”
他隨意打量了幾眼,看着這“煥然一新”的醜兒,微微滿意地點了點頭。
醜兒依舊垂着腦袋,兩隻手攪在一起,依舊顯得很侷促緊張。
不過之前束胸的布條都被取走了,眼下她哪怕是垂着眼睛,也無法像之前那樣能看到腳尖了,顯然是細枝結碩果。
在聽到姜瀾說傷疤可以祛除的時候,她眼眸裡似有光亮閃過,但依舊不敢擡頭去看姜瀾。
姜瀾見狀,招了招手道,“我把你救下來,不是讓你跟着我如此侷促緊張的,放輕鬆一點,以後我還指望你能幫我做事情。”
“過來。”
他知道醜兒現在的心態和情緒,所以倒也不着急。
不過,泥丸宮內此刻涌去的氣運,倒是令他略感詫異,這傢伙身上的氣運有如此驚人嗎?
他之前沒有多在意,但此刻探查她的命數,確實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
除了天性殺胚之外,還有另一個命數,靈軀清心。
原劇情中沒有關於命數的提及,這是他命之道果成熟至第二階段後,纔有的手段。
一般大氣運之人的命數,都不會簡單,不僅能帶來非同凡響的機緣造化,還能爲其賦予各種與生俱來的奇特天賦。
這靈軀清心便是如此,類似於赤子之心,可讓醜兒經常保持這樣的心性,不論是做什麼都事半功倍,同時還能讓她無意識地吞吐吸收天地靈氣,算是弱化許多倍的仙胎。
而天性殺胚,則能讓醜兒擁有極爲恐怖的殺戮天賦,無師自通,在廝殺大戰中,能通過近乎本能的方式,如何知道怎麼將對方順利地殺死。
這兩種命數相佐,得以讓她在沒有修行的情況下,在角鬥場那種地方,生存至今。
“……”
醜兒怔怔地往前走了兩步。
姜瀾伸手摸了摸她那隻軟綿綿垂下來的胳膊。
他依舊不厭其煩地道,“我知道你會說話。”
“而我不喜歡啞巴。”
“張嘴……”
醜兒一怔,下意識地把小嘴張開。
不過姜瀾卻似有些嫌棄她太慢了,直接倒出一粒丹藥,強行塞到了她嘴裡,然後順帶也把丹瓶,放在她手中。
“每天按時吃一顆,胳膊的傷勢,三天應該就會好了。”他隨口叮囑一句,便站起了身來。
醜兒臉蛋紅紅的,小手裡緊緊捏着丹瓶。
她想起剛纔姜瀾說,他不喜歡啞巴,便努力回道,“我……我……知……知道了。”
她的聲音很沙啞,不是很好聽的那種,但卻帶着難掩的清澈質感。
在角鬥場的時候,她很少和人說話,幾乎幾年都不會開一次口。
這也導致她和人交流,會有些困難,說話一急,就容易結巴。
姜瀾似是笑了笑,道,“知道我是誰嗎?”
醜兒見他要起身離開廂房,便捏緊丹瓶,跟在他的後面。
聞言想起了在浴池中那幾名侍女的交談,但以她現在的身份,喊他姜公子,應該不行。
“是……是主人……”
想了想,醜兒便回道。
姜瀾似是差點被她給逗樂了,道,“我是問你知道我是誰,不是讓你喊我,明白嗎?”
醜兒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
姜瀾見狀搖頭輕笑一聲,也不再多言,等日後慢慢調教吧。
正如他之前所說的那樣,醜兒目前就是一張未經塗染的白紙,他想要她變成什麼模樣和形狀,那麼她就會變成什麼模樣。
拍賣大會已然結束,外面早有一艘玉輦在那裡等着,姜瀾的一衆護衛和騎士都在那裡恭候。
“去雲嵐臺。”
姜瀾走上玉輦後,便吩咐道,見醜兒在外面有些怔住,他便伸手將她一併給帶了上去。
玉輦內部很是寬敞,鋪有軟榻,放置有香爐,還有各種靈果美酒、點心蜜棗。
醜兒進去之後,還有些不太熟悉。
常年在角鬥場的牢籠中住慣的她,對於這一切事物,都帶着一種陌生和試探,以及小心翼翼。
姜瀾倒是習慣地斜靠在了軟榻上,然後讓醜兒給自己斟滿酒水,但她那副模樣,酒水沒斟滿,卻灑的地上到處都是。
他似乎也不禁有點頭疼。
醜兒也對自己的笨手笨腳,有點臉蛋發紅。
“不要緊,只是些酒水而已。”
姜瀾略微支起身子,稍微坐正了些,反正軟榻上面怎麼舒服怎麼來。
他讓醜兒在旁坐下,便有一茬沒一茬地開始問起她在角鬥場內的經歷,以及爲何會被賣到裡面去的種種過往。
雖說這麼問,有點故意揭她傷疤的意思。
但姜瀾深知一個道理,想要和一個人迅速拉近距離,並得到其信任,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是和其產生共情。
至於如何產生共情,自然是和其一起面對傷疤……
醜兒並不知姜瀾的想法,只以爲他對自己的過去和經歷,產生了興趣。
於是她便用她那磕磕巴巴的敘述方式,一點一點地講了起來。
她本身對此是沒有太大的情緒波瀾的,不過年幼時的很多事情也記不清了,在角鬥場內的日子,又千篇一律,角鬥、殺人、供人觀賞,周而復始,持續了很久很久,很是無趣。
姜瀾似乎也聽得有些昏昏欲睡,只是在聽到醜兒開始講起她被母親賣給人販子的時候,才似來了些許精神。
醜兒用她那一如既往的結巴,卻又沙啞的語氣,講述父親拋棄她們母女兩人,然後母親又用沸水毀掉了她的臉蛋……
玉輦之中,安靜了片刻。
“原來你這些傷痕,是這麼來的,你那個母親倒也狠心……”姜瀾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似很意外。
醜兒的神情卻一直都沒有太大的起伏變化,雖有黯然,但也只是深藏於眼裡。
注意到姜瀾看過來的目光,她下意識地把臉蛋埋了下去,因爲這副醜陋的面容,她被許多的人所厭惡、所懼怕。
她也很害怕那種毫不掩飾的厭惡嫌棄目光。
“你是怕本公子嫌棄你嗎?腦袋低得那麼深,都要埋進胸口裡去了……”姜瀾見她這副舉動,輕笑了一聲。
醜兒垂着腦袋,兩隻手攪成一團,籠在寬大的裙袖中。
“坐過來。”姜瀾道。
醜兒抿了抿脣,看了眼他旁邊的軟榻,有點不知所措。
“讓你坐過來,怎麼如此磨蹭?”姜瀾又重複了一遍。
醜兒這才緩緩挪動身子,朝他身邊坐了過去,但是屁股只沾了不到半點,雙手緊緊地攥住衣袖,放在腿前。
和姜瀾靠得很久,她能聞到他身上那股如木質般的好聞氣息。
“你在角鬥場上,滿身血垢污漬,披頭散髮,比乞丐都還要嚇人,本公子都沒嫌棄過你。”
“如今你乾乾淨淨,只是些許疤痕在身上而已,早晚都能祛除乾淨,你自卑個什麼?”
姜瀾伸手別開垂落在她臉蛋兩側的髮絲,修長手指,摩挲過那一道道隱露筋膜的疤痕。
醜兒臉蛋發紅,雖然很侷促,但聽到這番話,心裡卻不知爲何,涌現陣陣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情緒,暖洋洋的,就像是之前吃下那粒丹藥的時候。
“我……我知道了……”她低着眼瞼,長長的睫毛不斷眨動,努力迴應着。
“本公子身邊,從來不需要什麼怯懦自卑的人。”
“跟着我,便是天王老子在你面前,你也得睥睨以對,不能弱了氣勢……”
“知道嗎?”姜瀾看着她說道。
醜兒趕緊小雞啄米似地點頭,回道,“知……知道了……”
見此,姜瀾似是笑了笑,又道,“另外,醜兒這個名字不好聽,我給你重新取一個,從今往後,你便叫幽兒。”
“是,幽……幽兒……”
“明白了。”
姜瀾滿意地點了點頭,身爲幽鬼族,取名爲幽兒,也適合一些。
幽兒畢竟心性比較單純,對她好點,加上幾句花言巧語就能唬住。
從泥丸宮內涌來的大股氣運來看,命之道果的第三階段也快成熟了。
此外已經催生出的那枚氣運道果,如今也已經有了嬰兒拳頭大小,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熟了。
照目前這個速度來看,他應該很快就會多一枚類似於命之道果的全新道果,具體會有何種天賦手段,他倒是有點期待。
輦車在長街上疾馳而過,卻很平穩,其中感受不到任何的顛簸。
姜瀾略微闔上眼睛,看似假寐,實則是在探查如今那株神秘古藤的情況。
“主……主人……”
行至雲嵐臺的途中,幽兒的聲音,卻是突然響起。
“嗯?”姜瀾依舊沒有睜眼。
“你……爲何會……會在角鬥場內,把我救下來……”幽兒問出了她心裡最大的疑惑和問題。
姜瀾睜開眼睛看向她,道,“爲何會把你救下來?只是單純覺得你可憐而已。”
“就像是走在街邊,看到一隻髒兮兮、又可憐無助的小貓,於是便順手救了。”
“這樣……”
幽兒依舊懵懂地點了點頭。
“所以,你就相當於我養的小貓,知道嗎?”姜瀾說道。
幽兒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反應過來,心裡卻縈繞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情緒來。
我……我是主人的小貓?
……
雲嵐臺是帝都出了名的酒樓,環境清幽,仙意盎然,薄霧縹緲間,形似人間仙境。
姜瀾訂好了酒宴,他前腳剛到不久,書生打扮的商明玉,便在一衆護衛和兩名侍女的簇擁下走來。
“多謝姜公子宴請款待……”
商明玉面帶淺笑,聲音柔媚清脆,大大方方地落座。
她雖身着略顯寬大的袍子,但難掩身形的修長妙曼,雙腿修長筆直,很是完美,比尋常女子都要略高一個頭。
離開拍賣會場,趕來赴宴的途中,商明玉就在吩咐手下,看能否打探姜瀾的相關消息。
她不清楚姜瀾的意圖,一般她做事情,都喜歡謀而後動,深思熟慮,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像是今天姜瀾突然宴請她,她完全就是猝不及防,一點準備也沒有,也猜不到姜瀾有什麼目的,只能硬着頭皮過來。
可惜去打探的手下,什麼都沒打探到。
只知道姜瀾這些年在帝都興風作浪、無惡不作,是個標準的紈絝二世祖,而這些消息,不用打聽也能有所耳聞。
商明玉不會愚蠢到真的把姜瀾當做是一個紈絝二世祖來看待。
“姑娘倒也是準時。”
姜瀾笑了笑,而後便吩咐人開始上菜,也不主動提及讓商明玉過來做什麼。
“姜公子相邀,怎敢不準時?”
商明玉舉止端坐,姿態典雅,透着一股貴氣,聞言也是抿嘴笑笑,眉眼微彎,顯得既清且媚。
這時,她注意到了姜瀾身邊的幽兒,隱隱能猜出其身份來,就是角鬥場上的那名死囚奴隸?
“果然,這女子也不一般,命數非凡,將來必成大器。”
她略微動用了下宏願之球,隱隱窺出一絲端倪來,心下更是吃驚意外。
所有人都以爲姜瀾是仁慈,動了惻隱之心將其救下,但殊不知這女子身上裹挾着大氣運。
而這應該纔是姜瀾將其救下的原因所在……
商明玉心中越發覺得眼前的姜瀾深不可測。
“還不知姑娘名字?今日在拍賣大會上,並非有意威脅,事急從權,還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姜瀾似不知商明玉此刻心中所想一樣。
他清俊無儔的臉上,噙着淡淡笑意,舉起手中酒杯,遙敬商明玉一杯。
“小女名叫洪明月,來自於海外諸國,今日也並非有意和姜公子作對,只是那塊奇石,對我來說,的確重要,所以……”
商明玉也沒料到姜瀾竟然主動給臺階下,爲今日在拍賣大會上的事情道歉。
她微愣間,玉手也舉起酒杯,敬了姜瀾一杯,爲當時之事解釋起來。
“我明白洪姑娘的意思,那塊奇石的確不凡,我也有些感興趣,不過也並不是真的非要不可。”姜瀾笑了笑道。
商明玉在原劇情中,也多次化名爲洪明月,洪姓乃是洪國的國姓,不過多年前就已然覆滅。
眼下大夏境內,洪姓衆多,她如此化名,也不容易被人所懷疑。
商明玉聞言心中舒緩,姜瀾這話的意思,是告訴自己,他並不打算和自己爭搶下去嗎?
“多謝姜公子割愛,這個人情明月謹記在心。”她微微拱手道。
姜瀾笑道,“我其實邀洪姑娘前來,是想問一問,洪姑娘對那塊奇石,是不是很瞭解,知道其中有什麼東西?”
商明玉微怔。
她想到了當時在拍賣大會上時,所感受到了那絲窺視之感,姜瀾應該是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特殊,所以纔會這麼一問。
“不瞞姜公子,那塊奇石,來自於崑崙仙墟,其中有一塊道源,內部應該封存着一滴太古妖獸的真血。”
“我修行的功法,需要用到此物,所以對此才很迫切。”商明玉半真半假地回道。
“原來是真血嗎?那可能是我的感知錯了,我還以爲其中是某位前輩所留下的一縷神性物質……”姜瀾似很意外地挑眉道。
商明玉心中一凜,面色卻並無變化,姜瀾的感知力比她想象的還要可怕,她是憑藉着宏願之球,才知道其中有一縷天子之氣。
而姜瀾身上應該沒有這般至寶,畢竟宏願之球便是當今大夏也鑄造不出來。
那就是說,他憑藉着強大的感知力,便隱隱能窺探到其中的東西?
“罷了,如今那塊奇石,也落在旁人之手,詢問這些也已無意義。”姜瀾微微搖頭道。
“姜公子所言極是。”商明玉點了點頭,認同道。
姜瀾看向她道,“自今日在拍賣大會上一遇後,我便覺得洪姑娘很不簡單,剛纔接觸之後,倒越發覺得,洪姑娘你身上秘密不少,讓我都有些看不透……”
“姜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商明玉心中再度一凜,面色依舊如常。
雖然在她現在的感應中,姜瀾修爲很低,但帶給她的壓迫,卻媲美那些和她同境界的七境存在,甚至還不止。
“不過,我對洪姑娘你身上的那些秘密,不感興趣,只是想和你交個朋友,沒準將來,我倆會有合作的時候。”
姜瀾自顧自地接着說道。
他知道接下來葉銘會去找商明玉,並主動交出那塊奇石,此過程之中,葉銘必然會想辦法,透露他和姜瀾之間的一些恩怨,藉此拉攏商明玉,成爲盟友。
而商明玉爲了那塊奇石,肯定會先假意答應葉銘。
在帝都之中,她不敢亂來,做出殺人奪寶的事情。
而姜瀾邀她這麼一聚,根本目的是在給她打預防針,讓她分清孰輕孰重。
商明玉有宏願之球在身,她定然能察覺到自己身上的特殊,與其讓她把心思放在提防自己身上,倒不如直接挑明,讓她放心和夏皇相鬥。
畢竟他隨時都可以當那個得利的漁翁。
“姜公子所言不錯,沒準將來,我倆會有合作的時候……”商明玉不蠢,很快明白了姜瀾的意圖,臉蛋上也是浮現一抹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