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田!算!正!”細川信元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句的喊道。
“屬下在!”津田算正現在直冒冷汗,本來剛從前線撤下來,以爲可以安心的休息一下了,沒成想攤上這麼檔子事兒,看來自己要變成出氣包了。
“率領鐵炮隊!給我按軍法處置!”細川信元的眼睛在冒火,他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這種,臨陣脫逃的事情了。
“軍?軍法?處置?”津田算正來日尚淺,還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按!《細川家軍律》,第一條!不聽號令、回顧退縮者,斬!”細川信元殺氣凜然,一個斬字是那麼的空洞。
“這…這些人…都?都斬?”津田算正回顧了一下岸邊,那裡已經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大片剛剛退縮下來的水軍。而在遠處,還有不少人也在不停的後退、逃竄。
“帶領你的鐵炮隊!給我格殺勿論!難道說…你也要抗命不成!”細川信元右手握住了刀把兒,只要津田算正敢說一個不字,當場就讓他人頭落地。
“是!屬下接令!對於臨陣脫逃者,格殺勿論!”津田算正趕緊接令,他可不想因爲那些不相干的逃兵,而連累了無辜的自己。
砰砰砰!砰砰砰!鐵炮齊鳴,細川水軍逃兵登時遭受了滅頂之災。
“啊?不要開槍啊!自己人!是自己人啊!”逃兵哀嚎着,亂竄着,跪地磕頭的,乞求鐵炮隊手下留情。
鐵炮手們彼此之間相互望望,然後齊刷刷地看向自己的長官,津田算正。
“看什麼看!按《細川家軍律》,不聽號令、回顧退縮者,斬!你們還在等什麼!難道也想被軍法處置嗎!”津田算正也豁出去了,今天誰要是膽敢慢半拍,就休怪他翻臉無情了。
砰砰砰!砰砰砰!
“啊!”“呃!”
“不要開槍啦!我們回去!我們回去!呃!”
砰砰砰!砰砰砰!津田算正沒有絲毫動搖,冷着臉繼續命令鐵炮隊射擊。
“射擊!射擊!射擊啊!”
他原先本以爲細川信元對敵人,那是一個狠啊,沒想到對自家軍勢更狠,心中原先的小算盤再也不敢打了,這簡直就是個煞神啊。
“後退者,斬!將逃兵統統處死!”村上元吉也下達了命令,十八歲的他還略顯稚嫩,剛剛還動了惻隱之心,準備救助逃生的水軍。
但是細川信元果決的殺無赦,讓他意識到“慈不掌兵”,他救了一個人,就會有十個人逃生來讓他救,救了十個人就會有一百個人等着。
等到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就不是你說了算了,一旦停止救助,那就是你的不對了,造反也就毫無底線了。
海面上的混亂也就持續了一會兒,鳥屋尾滿榮及時的命令鳥屋尾隆興,率領三十艘戰船支援了南側。
但是由於再次分兵,造成攻擊乏力,始終無法擊潰正面的淡路水軍,加上村上水軍又從側面攻了上來,鳥屋尾滿榮無奈之下,轉爲了防守。
“報…明智隊危及,請求增派援軍!”剛剛處理完這羣逃兵,明智光秀那裡也出現危機了,那裡的五千信徒全是堅定的信仰者。
“援兵!援兵!我到哪裡去給他援軍!總不能讓鐵炮隊拿着槍桿子去近戰吧!告訴明智光秀,讓他堅守陣地!不成功便成仁!我也會隨後和他一起成仁的!”細川信元已經深陷絕境,並且嚮明智光秀傳達了願與他共同生死的意願。
“是!”傳令兵即可將這道命令傳回了明智隊。
“弟兄們!我們根本沒有退路啦,殺!和這幫禿驢決一死戰!我將和你們一起!共赴黃泉!”明智光秀的腦袋鋥明瓦亮,頭上的髮髻剛剛被一名僧衆貼着頭皮,一刀劈斷,要不是他躲得快,腦袋就搬家了。
“願與大人共赴黃泉!殺啊!!”明智光秀在京都奉行衆中威望極高,加上今日他英勇奮戰的形象,日後將會在京都各處享譽美名。
“殺!”明智隊死戰不退,從原先的七百人到五百人…再到三百人…
二百人!
一百人!
明智隊和兇殘的一向宗教徒,依然進行着白熱化的戰鬥。
“喝!”一名明智足輕奮力的一刺,將眼前之敵捅了個透心涼。還沒等他收槍再刺,就被蜂蛹而上的敵人撲倒在地。
“死!死!殺!”明智光秀左揮右砍,刀刃都打捲了,敵人卻殺也殺不完。
“啊!”瘋狂的一向宗門徒,將他們完全淹沒在了人羣當中。很多一向宗的僧衆突破了防線,衝到了細川信元的面前。
“爲主公盡忠的時候到了!”服部保長大喝一聲,率領三十多名物見番成員頂了上去,細川信元端坐在那裡,從懷內掏出一把別緻的小刀,輕輕撫摸着。
“雪兒...”那是望月雪送給他的護身符…
由於人數上的優勢,一向宗信徒很快就繞過了物見番衆,繼續衝向細川信元。
“誓死保護主公!殺!”服部半藏、石川五右衛門等數十名忍衛衝了上去,細川信元緩緩站起,默默收起護身符,深吸一口氣,抽出了愛刀“壓切”...
“殺!”細川信元大喝一聲,帶領十餘名近侍、小姓殺入了人羣。
“喝!”細川信元奮力一刀斬殺了一名僧衆,一腳踹飛了一個暴民。
“死!”細川信元緊要牙關,劃破了敵人的喉嚨。緊接着一個側身,躲過了刺過來的一刀。剛想上前擊殺敵人,冷不丁從旁邊斜斬下來一刀,趕忙身子一仰,刀尖擦着鼻子飛了過去。
“拿命來!”一名僧官挺着雉刀就捅向了細川信元。
“啊?不好!”細川信元剛剛招式用老,來不及撤身,眼瞅着雉刀就要捅入他的小腹。
“主公!”服部保長大喝一聲,急急來救。
噗的一聲,刀入體內的聲音,獻血順着刀口,滴答滴答地滑落。
“保長!可惡!去死吧!”細川信元手起刀落,一刀砍死了這名僧官。
“噗...呃...”服部保長替細川信元捱了這一刀,整個刀身完全沒入體內了。
“保長!保長!你堅持住啊!”細川信元手足無措,服部保長明顯傷勢過重。
“父親大人!”服部半藏也撲了過來,雙手微顫,抱着服部保長。
“你...咳咳...要...”服部保長口鼻溢血,說話斷斷續續的。
“父親大人...您...說...”服部半藏強忍着悲痛,不讓自己哭出來。
“以後...就...靠你了...要...時刻...時刻保護...主公...”
“是!是!孩兒明白!孩兒明白!”服部半藏連連點頭。
“喝!”細川信元守在一旁,一刀砍死一名前來偷襲的僧衆,他的內心十分悲痛,當年的種種歷歷在目。多虧了服部保長,纔有了今天的細川信元。
“一定...一定...要...寸步不離...守...護...主...呃”服部保長脖子一歪,撒手人寰。
“父親大人啊啊啊!!!殺啊!!”服部半藏赤紅着雙目,斬殺一切膽敢靠近細川信元之人。
************
“首...首領?咱們就在這裡看着大殿自己在那裡拼殺?”津田隊的一名鐵炮手詢問津田算正,他們的裝備配備除了鐵炮就是彈丸,連一把像樣的刀都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細川信元他們在那裡進行着殊死搏鬥。
其實細川信元現在已經陷入了着忘我的廝殺,早就忘了還有鐵炮隊這茬了。
當時因爲害怕在這麼混亂的局面開槍,很容易造成自家人員的傷亡,演變成血崩,所以纔將鐵炮隊安排在海邊待命。
“可…可是主公,讓咱們待命啊。”津田算正也拿不準了,剛剛他惡補了一下《細川家軍律》,腦子裡一片漿糊,不知道該不該救援自己的主公。
“大殿把咱們留在這裡,主要是擔心我們沒有近戰能力,徒增傷亡。可是讓大殿獨自留在那裡,爲咱們擋災?這…這…說出去咱們紀伊人的臉還要不要了?”能當僱傭兵的,自然都不是什麼善茬,加上紀伊多山,當地人民風彪悍,從未服過人。
今天,他們服了,只服眼前這名手持“壓切”,身着“金陀美具足”,獨自屹立於中軍大帳,面對數十名暴徒,不退反進,斬盡一切擋在他面前的萬物。
“T嗎的,就讓老子幹看着,還T嗎是不是爺們兒了!”
“就是,不就是個死!咱們這麼多人,咬也咬死這幫王八犢子了!”
“兄弟們!你們怕不怕死!”津田算正彷彿想明白了什麼。
“不怕!不怕!”
“咱幹了這傭兵,就是個賣命的買賣!怕死的就不來了!”
“好!咱們雖然鐵炮不能用了,但是槍桿子也可以砸死個人!槍桿子打折了,咱們還有一口鋒利的牙齒!”津田算正溫柔地撫摸着自己心愛的鐵炮,他這挺鐵炮可是出自名家之手,自己每天都有擦拭好幾遍,甚爲愛惜。
但是...今天,他就要破例一次了!
“不怕死的老少爺們們!跟我一起!殺啊!!”津田算正手握槍桿子,他要證明!鐵炮不能近戰?是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