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迷濛,飄着大雨,似乎連那清光萬千皎潔的明月,都被下方世界的火光染作了血色,好一個帶着原始的,殺戮的夜!
盜匪在村子中肆虐,充分發揮着人類最爲原始的本性,刀光交織着血光,在這月色之中,像是永遠也抹不去的記憶,烙印在了王平心上。
他仰天,長嘯着,無力的坐倒在地上。可是這卻引來了更多的盜匪,其中,一臉殘忍之色的盜匪頭子邪笑着上前,一把便將王平捉小雞般的提了起來,大笑道:“哈哈,這小子看起來很痛苦啊,不如便讓我來結果你吧!”
眼看着盜匪的大刀向自己頭顱砍來,他大叫一聲,不知哪裡來的一股蠻力,一頭將那盜匪頭子撞倒,兩人便是翻滾在地,互相廝打,羣匪驚怒之下,一齊上前,將瘋子般的王平制住,可他紅着雙眼,已然是不管不顧,一口便是狠命咬在了就近抓着他的盜匪胳膊上。
“啊,你這小雜種,給老子滾開!”那盜匪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使勁將王平甩出好遠,他悽慘的被甩出去,撞在了自家的茅屋牆上,他咬着牙,掙扎着爬將起來,面向着數十名猙獰的盜匪,卻還是張開着手臂,用自己的身體遮護着屋子。
“他奶奶的,給我燒了這屋子!”盜匪頭目從地上爬起來,見王平死死的護着這屋子,頓生殺意,命令之下,四五名手持火把的小嘍囉一齊將手中火把扔了過去,正扔在屋頂上,那草屋都是茅草堆積,遇上火便熊熊燃燒起來,不一會兒,便將整間屋子全都燒着。
“不要啊,娘!娘!”王平已是泣不成聲,掙扎着爬過去用衣衫扇撲火焰,可是卻絲毫不濟於事,大火頃刻間燒塌了茅草堆積成的屋頂,王平眼見這熊熊烈焰,吞噬了他至親之人的生命。
他狀若瘋虎,不能自已,直到兩名盜匪,將他死死的按在地上,慢慢的,他的神智如同潮水般漸漸退去,隱約之間見一名滿臉胡茬的兇惡悍匪,輪起大刀向他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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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反而有些釋然,但不知道,自己死了以後,會不會有人記得他呢?對這個世界來說,他也只會是一個被遺忘的人吧……
“阿彌陀佛,施主便放過那個少年吧,苦海無邊,回頭便可是岸,又何必妄造殺孽?”
忽然,一個聲音傳來,恍若直鑽入人心,羣匪大驚,齊齊向四面張望,可是什麼也沒有發現,衆人暗罵見鬼,可回身一看,卻見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淡然立在他們身後。
老僧鬚眉皆以花白,但一雙眸子卻彤彤有神,身上穿着雪白僧袍卻不染塵埃,而在他的左手之上,正自撥弄着一串紫檀念珠,在月色之中,閃爍着淡淡的毫光。光看這突然現身的和尚如此丰容,便知他定是那方寶剎的得道高僧。
那老僧環顧四周,見斷壁殘垣,比比皆是,諸多已死的屍體也混着烈火在一起焚燒,想來日匪幫盡去,這裡也是一片廢墟,不禁雙手合十,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期望他們能魂歸極樂,儘早轉世。”
“老衲看各位施主也各自掠奪到了不少的財寶金銀,就不要再造孽殺人了,如今這村中百姓,已經盡被各位施主所殺害,便看老僧之面,放過了這少年如何?”
“哈哈,你這和尚好不識趣,難道就憑你這禿廝一句話,便要我等放下屠刀?我們一衆人打家劫舍,倒也是快活的緊,殺人怎麼了,老子天生就要殺人!”羣匪大笑,提着大刀,逼近了老僧道:“和尚,我們今天要先送你上西天,見你們那狗屁佛祖去,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諸位施主既然不肯回頭痛改前非,那老和尚便也不能再任由你們殺生了……”
說罷,老僧的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接着,羣匪只覺一股仙風從他們身邊刮將過去,緊接着,便有着叮噹之聲,不絕於耳的響起,原來是羣匪手中的兵刃,都被老僧或拍或打,擊落於地。
羣匪躁動,便欲拾起地上兵刃,可是全都傻了眼,呆在了那裡,只見那諸多長刀,卻都被極其巨大的力量彎做了七扭八歪的廢鐵。
在一瞬間,那老僧以極端神奇的招數,將羣匪的兵刃紛紛廢掉,只是短短數息,這瞬間兔起鶻落,當真是快得不可思議,羣匪只覺是見了鬼,發一聲喊,幾十人各自逃命,當真是屁滾尿流,狼狽不堪。
老僧低聲頌佛,見焦灼的地面上,那一個少年還躺在那裡,有些呼吸,只怕是暈了過去,但他雖然昏迷,可一雙拳頭還依然死死的握着,指甲鑲入肉裡,滲出了暗紅色的血。
他嘆息一聲,此刻村中再並無一個活人,想必這個少年卻也成了孤兒。
他本是天下名門巨派‘千佛塔’的優異弟子,雲遊四方,探尋仙緣,今天行到此處,正想回去宗門,可卻碰到了王家村慘案,恰巧將王平從盜匪手中救了出來。
老僧雙掌合十,但卻壓抑不住心中悲涼,也算是面前這個少年與他有緣,目前,他想將這少年帶回宗門,交給掌門發落,也算做下了一件善事,如今王家村已是廢墟一片,卻沒有安頓這個少年的所在了。
老僧擡手將那串紫檀念珠拋了出去,但見仙氣飄渺,那串本爲細小的念珠竟然迎風漲大了數十倍不止,猶如一艘無邊苦海之中的小小渡船,托起王平,向着半空飛去。
老僧再回首看了一眼人間地獄般的王家村,已然成了一片火海,縱然他自負佛法精深,也是再不忍回顧那人間地獄般的慘狀,他搖搖頭,隨即踏空而起,跟上載着王平的那紫檀念珠,破空而去。
那東天月色,依舊無聲無息的懸在天際,像是難以癒合的傷痛,在這孤單夜裡,都被釋放出來,成爲……心魔!
……
一望無垠的芳草似乎連接着天邊,鶯飛蝶舞,花紅柳綠,空氣中都洋溢着淡淡的幸福味道,王平就在這裡歡快的玩耍,身後,一對恩愛的夫妻和藹的笑着,如夢似幻。
可是,這樣的場景沒有持續太久,只聽一聲炸響,天空都被血色遮蔽,和平的家園頃刻間變成了殺戮的修羅場,那摯愛着的雙親,也是轉瞬不見。
“不!不要!”噩夢的漩渦越張越大,王平聲嘶力竭的叫喊着,可是沒有人迴應他,一張張猙獰可怖的面孔向他貼近,將他圍的水瀉不通。
“啊!”一聲驚呼,王平不由自主的睜開雙眼,但是卻發現自己處在一間安靜的屋子裡。
屋子裡只有一張牀和一張小小的桌子,除此之外更無他物,但是卻透出一股格外的乾淨整潔,像是剛剛有人收拾過一樣。
“這是哪裡?我不是在王家村嗎……啊!不對,村子已經……已經……娘!”王平努力的回憶,這才記起來,村子已經不復存在了,而自己的孃親,也是被盜匪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一陣寒意瞬間遍佈王平的全身,雖然他從小就嚐遍了世間百態,但是他還有親人在世,並不孤單,但是如今卻只剩下他一個人了,無邊的恐懼感和陌生感充斥了他幼小的心靈。
忽然,門被人推開,進來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僧,正是那個救他的老僧,他的手中還端着一碗濃濃的湯藥。
“你醒了,快把這碗定心安神的藥都喝下去吧,你剛剛昏過去,身體還很虛弱。”老僧微笑着說道。
“大師,這裡是哪兒?”王平眼看面前的和尚沒有惡意,便問道。
老僧淡淡一笑,說道:“這裡是修真門派——千佛塔,老衲看你孤苦伶仃,才把你帶到這裡,不知小施主可否願做我派弟子?”
“什麼?修真門派?”王平驚愕無比,他平日裡也是聽過一些修真門派的傳言,傳聞中,這種門派中的弟子都是霞舉飛昇的神仙中人,沒想到還真的有存在!
“大師,如果我加入了門派,有一天真能修成仙法,我是不是可以下山去給村民們報仇?”王平想起了那些村民和自己母親慘死於盜匪手下,身體就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復仇的烈火也在他的胸中升騰。
“阿彌陀佛,小施主,恩怨相報何時了?你若是學成仙法,殺下山去,豈不和那些人一般無二?”老僧的聲音帶着一絲溫和,讓人不忍抗拒。
聽到這些,王平猛然悔悟,的確自己還能去,再照原樣報復那些盜匪?從小的經歷,讓王平看一些事情更加的成熟,於是說道:“多謝大師點撥,剛纔我被仇恨衝昏了頭腦,現在我明白了。”
“呵呵,看的透放的下,施主也算是難得了,既然小施主願意入我門中,那麼就和老衲一起去見見本派掌門吧。”老僧見王平領悟了自己的話,不覺有些欣喜。
面前的少年曆經生死劇變,但是卻能主動適應這種變化,單是心性就非同一般人可比,看起來,的確是修習佛門真法的好材料。
老僧站起說道:“老衲法名空智,不知小施主姓名?”
“我叫王平,當初我出生的時候,我娘給我起了一個平字,就是希望我這一生太太平平。”說着說着,不由想起剛失去的母親,心中又是一陣悲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