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
此言出自上古異事錄《齊諧》。篇中所言之神魚本爲北海靈長,它的名字便叫做鯤。鯤不知其體長几千里,能由海魚之體變化成飛鳥,便被世人稱之爲鵬。鵬的闊背之長,亦是不知其有幾千裡,它奮起騰空,那翅膀就像籠罩天際的流雲。
每當一年中颶風颳起,海波激盪之際,居身於北海的鵬便會遷往南海之中,一片叫做天池的海域。或許整片南海對於它這般磅礴的生物來說,也正如一片池塘般渺小。它去往南海,兩鰭一擊海水,便能行進三千里。而化爲鴻鵬之際乘駕旋風,一翅便能升騰九萬里之遙遠。
但非六月之時,北海之上狂風不起,則是無力推動鵬之巨翼。就如同海水不深則不能負載巨大的舟船一般,鵬的翅翼闊摩長天,如不是狂猛的暴風在翅翼下方推波助力,鵬亦是無法做出升騰扶搖九萬里之壯舉。遷徙前往南冥,承接六月的大風。這都是因利天之時而採取的辦法。強如鯤鵬,亦是需得順應天道的變化方得生存。
陸揚此時眼見鵬飛萬里,當真是隻感驚異無比,胸襟開闊。可親眼所見這鯤鵬之力足可撼動溟海,當真是令他既渴望,又懼怕。之所以渴望,是因爲這鯤鵬,就是王平掌門要他去南海中找的一位當世大能啊!可懼怕,卻是因爲它先前在溟海之中掀起那天崩般的巨威。這等力量若是換了他來承受,那麼陸揚根本無法想象他該怎麼去抵禦!
“人類啊,回去吧。這裡已不是你能夠涉足的地界。”
天空之中,傳來了恍若神諭般的震響。緊接着,那鯤鵬的無數毛羽烏光浸潤,在天空中消失不見。而在他的眼前,有一位白鬚過腹的老人突兀出現在了海面之上,冷漠的望着面前的陸揚。一股磅礴無邊的威勢幾乎令他爲之窒息。果然便如陸揚所猜測,這鯤鵬老人已感悟天道,乃是輪迴境之修爲!
“玄真陸揚,拜見鯤鵬前輩。”陸揚踏着方纔寧靜下來的海波,強行的抑制住心中的恐懼,微微躬身,朝着鯤鵬老人行了一個玄真禮節。而鯤鵬老人兩目神光閃爍,早已將陸揚上上下下看了一番,不着痕跡的點了點頭。卻依舊是說道:“既然你是玄真弟子,老夫可以放你一條生路。卻不知你不在玉衡峰中修仙,卻千里迢迢來南海作甚?”
“陸揚此來南海,並不敢褻瀆前輩養性之所。只爲前往星域而來!”
陸揚當仁不讓的說道。既然來了,他便不會在任何情況之下退縮。哪怕這鯤鵬老人修爲通天,他也要求得前輩爲他指點人界連通星域的道路。可眼前的鯤鵬老人卻嗤笑一聲,道:“去星域?不說你這半神修爲,能否抵禦住通天島內‘空間風暴’的絞殺。就是到了那裡,你又將欲何往呢?”
“縱有千萬危險,陸揚也不怕!只要那星海之中存在着脫胎換骨的關鍵,陸揚便不會心生畏懼!”鯤鵬老人雖然語氣輕蔑,不認爲陸揚能夠順利的進入星域。可這番話聽在陸揚的耳中卻無疑是告知了他,鯤鵬老人知曉星域的入口在何方世界!
“很好,很好!”鯤鵬老人見陸揚一往無前,嚴肅刻板的臉龐瞬間鬆弛了許多,不由得朗聲豪邁的笑了起來。但見他大笑道:“你不錯,有昔年王平那小傢伙的毅力。你是玄真派中的仙家弟子,有資格登臨那星界的入口,也更有資格,去奪取那傳說中的‘星域天丹’!”
“陸揚多謝前輩!”
見鯤鵬老人前者乃是對自己意志的考驗。陸揚不由得謙虛的笑了笑,這纔將太上掌門王平的信件交給了這位鯤鵬老人。此時收到了多年不見的老友傳信,鯤鵬老人當真是對那舊日的時光感懷不盡。
想當年四大派爲誅魔衛道,從而策劃了北海之行。天魔尊者於溟海古域內奪走了‘盤古精微’導致北冥波濤大起,海水肆虐,淹沒了無數村莊城鎮。那時便是王平掌門振臂一呼,令天下修士留在北海安定息壤,以平定下了北海洪淹之難。自那時起,鯤鵬長老便關注着王平。得知他爲天下蒼生閉關突破無量大道之後,更是對玄真派弟子看護有加。
而一晃百年時光匆匆過去,玄真興盛,門中人才輩出。前有天冥子、逍遙子、林秋月,後有玄真六仙,皆冠絕古今之能人異士。如今,又出了陸揚這等萬載難遇的曠世奇才。可是鯤鵬長老守護南北大海萬千年,他後代的那混鯤一族,卻早已絕跡於世了。
“不過,我勸你迴轉,是有着一定道理的。不知你可否預見了即將要發生的一些事情?”鯤鵬長老話鋒一轉,憂心忡忡的對陸揚說道。而陸揚早已猜出了些端倪,當即懷疑道:“您是說,有人在暗中策劃,阻止陸揚的行動?”
“沒錯。這個人處心積慮,老夫此番徙來南海已有些時日。不過往常平靜的南海,這般卻是不同。前日裡被一陣陰風,不知從何方大海之內遷移來了三頭惡獸,蟄伏於天池之外。老夫於海中窺伺已久,卻沒有先行動手。不知那人有何目的。而就在昨夜裡,南海之中,又逢橫禍降臨。”
鯤鵬老人很是氣憤的講道。可他存於世間千萬年,這次降臨而來的陰謀之中卻被他嗅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氣味。直至陸揚前來南海,蟄伏的三頭異獸便有了動靜。鯤鵬老人修爲堪破輪迴,他一眼便能夠看出陸揚的命數。所以,這次的敵人當真是兇險至極。說不定,還會在三界之中造成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大災難。
“那個神秘人的目標,難道還對準了南海不成?”陸揚聽聞鯤鵬長老此言,當真是驚駭莫名。此人一出手便是三頭上古海獸,而且,發動的陰謀還足以令鯤鵬老人這等人物感到棘手。真可謂是神機莫測。擁有着如此能力的人,如果它會出現在陸揚的面前,陸揚該如何抵擋未知敵人的侵襲?
“是位於天池之底的那顆‘無波定海珠’出了事情。此珠乃諸天神器是也。乃是整片南海中賴以安定海宇的神物。昨夜裡有人乘老夫不備,偷入海藏,將這無波定海珠生動的萬丈光華鎮壓在內,若非老夫及時發覺,以無窮法力托住整片大海,此時南海中的海水失其安定,便必然會席捲中土,即便是今後能夠治理,卻也是禍患無窮啊!”
“什麼?有這等事?”陸揚當真是不敢相信,想鯤鵬老人何等修爲?這個世界上能夠在他眼皮之下行事不被發覺者幾乎不存在。並且據陸揚所知,‘無波定海珠’乃是諸天神器之第七位。只此一顆,便有安定瀚海,震懾乾坤之能。可此人竟能以如鬼魅般的手段,隨便就能呼喚上古海獸,還能欺天瞞地使明珠無輝……
“所以,老夫如今別無他法,只能以磅礴法力護佑南溟海水不爲之氾濫。不過你的到來,足可解此憂慮。老夫試過了一萬種辦法來化解籠罩‘無波定海珠’的黑霧,卻根本不能將其祛除。方盡天下,能夠洗刷這股惡氣的,也只有你了。”鯤鵬老人語重心長的對陸揚講道。
“我?”
陸揚一愣,輪迴境修士都無能爲力的黑霧,他一個僞神又有何手段可將其化解?正不明就裡之間,卻聽鯤鵬長老爲陸揚解惑道:“那黑霧之中,蘊藏着斷絕一切生機的力量。唯獨東海上的紫琊神石,其中那生生不息之源氣可以將其化解,倘若陸揚小友能夠先行助我進南海天池,將‘無波定海珠’復還光明。那麼老夫,即刻便馱陸揚小友上那通天島!”
“既然如此,陸揚願盡力而爲。”
如今事不宜遲,陸揚當即跟隨鯤鵬長老前往天池。那天池之所在據此方海域並不遙遠,御空飛行約莫一盞茶之時分,便到了這片玄奇的海域。陸揚凌空而立,但見此地乃是天然生成的一處海眼旋渦。湍流洶涌,怒浪層疊。天池,便是一個深邃無底的海中深淵。鯤鵬自北海遷徙而來,便在此處休養生息以待四時氣象之變。
無盡的南溟海水轟隆不絕,宛如塵埃般墜落入天池深淵,四方皆是海水洶涌下注,卻永遠也無法灌滿這道天池。只因這下方,有着諸天神器‘無波定海珠’的存在,只因爲平息海浪的方法,便是控制暴漲的海水。
無波定海珠自大禹之年便始終存於此地,以此處落於淵池內的海水,來維持着海域的平衡。炎熱的天氣蒸發了些海水,便自此放出去些。如果將欲形成海覆之災,便將大量的海水收至淵中。以維持南海各方海域水量的同時,還能夠淨化其中污濁。南海之所以能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表現,便是依靠着‘無波定海珠’的存在來維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