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心理性本善奇怪的車禍
不論如何,死者已矣,活着的人生活還要繼續。將自己的父親草草收殮,黃冬快速地把小飯館兌了出去,又以低價賣出了這間住了幾十年的老房,自己搬到了不遠的一處平房內居住。
搬家的當天,很多街坊鄰居都來幫忙了。不管他們跟黃秋成處得怎麼樣,這個孩子幾乎算是他們看着長大的,什麼品性大家再清楚不過。人上了點年紀就容易心軟,心疼他一個人過日子不容易,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吧。
簡單安頓下來,幫忙搬家的鄰里還特意幫他搭了個合適他做在輪椅上使用的竈,儘可能地方便他的生活。黃冬雖然話不多,但心裡明鏡似的,就着大家送的東西利索地收拾出一桌飯菜,聊表謝意。之後他買了輛殘疾人助力車,拉拉客掙點錢,也夠他生活的。
這天夜裡,已經過了12點了,派出所內只有值班室傳出微弱的燈光,權澤政靠在椅子上正一臉幸福地打着電話,聲音溫柔地能滴出水來,與平時嚴肅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里。文沫坐在對面看書,聽着權澤政的話身上止不住往外冒雞皮疙瘩。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還是悶騷型的,平時裝得跟大尾巴狼似的,背地裡對着妻子柔情似水啊。老婆一個電話打過來說睡不着,他就能陪着聊兩個小時還不帶重樣的,講笑話,唱催眠曲,如果不是文沫親耳聽見,打死她也不相信。
文沫嘴角忍不住地抽搐,實在是肉麻地不行了,她起身向門口走去。權澤政看到文沫站起來往外走,露出個算你識相,別打擾我們夫妻恩愛的眼神。示意她快去。
好吧,如你所願,文沫在院子裡呼吸了幾口冬夜清冷的空氣,緊緊身上的衣服,打算回宿舍睡一會。還沒走出幾步遠,值班室內的報警電話陡然響起!
權澤政跟妻子說了一聲。匆匆掛斷接起了報警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明顯喝醉了,鬼哭狼嚎地吼着他打不開車門,找不到家了。權澤政無奈,派出所深夜接到最多的電話就是醉鬼打來的,什麼花樣他都聽到過,於是輕車熟路地慢慢引導醉酒男子回想之前在什麼地方喝的酒。車進去之前停在什麼位置。放下電話後便離開值班室,叫醒了住在所裡的民警張躍看着值班電話。叫上文沫:“走,我帶你見識下基層民警的主要工作去。”
很快,權澤政按照醉酒者提供的大體線索很快找到了正在不停拍打車門的報警人。查看了下身份證,此人名叫鄭德才,登記的地址離這裡不遠。於是兩人忙拉住正往汽車頂上爬還試圖用鑰匙打開天窗的醉鬼,打開車門將他放到後座上。文沫開着鄭德才的車,權澤政開警車一前一後回到派出所。
將這醉鬼架進值班室,張躍早就準備好了垃圾桶防止他嘔吐。又接了一紙杯水放旁邊備用。這大晚上的,他們也不能將人直接送回家,萬一身份證上登記的地址與現居住地不符呢,那不成了擾民嘛,再說派出所總得有人守着,萬一真出事,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發現了醉酒鬧事的人都是帶到所裡,等酒醒了天亮了問清楚確定沒事,批評教育一頓再放他們走。
安頓好了鄭德才,沒什麼別的事,權澤政讓張躍先去睡覺,一轉身發現文沫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出去了。這臭丫頭,居然悄悄跑了,困得熬不住了吧?
這回可想錯了,這麼多年警察生涯,別的沒學會,熬夜絕對是能手。文沫站在院子裡檢查鄭德才的車呢,剛纔開的時候她就覺得有些不對勁,這輛車的左側大燈的顏色與發散角度明顯異於右側。
用手電一照,文沫立刻發現了問題,這輛車左側大燈燈罩完全碎裂,左側車身有清晰的新鮮劃痕,左倒車鏡外側轉向燈丟失,前車蓋被撞輕微變形,車蓋上還有少量新鮮血液,再檢查輪胎,左側前後輪均有類似血跡的黑紅色物質嵌進了輪胎花紋裡。
這輛車今天晚上經歷了什麼?是不是在鄭德才先開車撞死了人,之後才停車回去喝酒,之後報警,企圖通過醉酒爲自己製造不在場證明。又或者他根本在喝多了之後開車撞了人,找不到回家的路無意識下打電話給警方。還是他根本就是冤枉的,他的車被別人偷偷拿去撞人之後又還回原處,神不知鬼不覺地嫁禍他人。
文沫用力甩甩頭,想案子想瘋了吧,也許只是撞死了條狗呢,不然爲什麼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人報警發現有人被車撞死呢?不過在沒有排除撞死的可能之前,文沫還是把她的發現告訴了權澤政。
權澤政看了看車子的受損情況,指着前車蓋微微凸起的地方說:“你看這個高度,差不多是人的膝蓋處,狗哪有這麼高能把車蓋撞變形,這個位置既然有血跡,最大的可能就是撞了人。等這孫子醒了,好好審審他。現在外面黑咕隆冬的,受害者很可能還沒被人發現。”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正在打瞌睡的兩人就被電話聲吵醒了。果然不出所料,離鄭德才昨天喝酒的地方不遠處,發現了一具男屍。
發現屍體的小衚衕裡,第一發現人趙姐仍然癱坐在地上起不來身,她本來是早起出去倒尿盆的,沒成想走出家門沒多遠,就看到個渾身是血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腦漿腸子流了一地。本來就有心臟病的趙姐哪見過這陣仗,嚇得一聲尖叫,當時就心臟病發,差點一命嗚呼,幸好她女兒在院子裡洗漱聽到外面的動靜,出去就看到自己的老媽面色青白捂着心口,連忙上前掏出老媽上衣兜的藥喂她吃下,才撿回一條命。母女兩個這才趕忙報了警。
這條小衚衕目測不到三米寬,僅容一輛小車進入,連調頭都調不了,只能再倒出去。這裡的住戶反映,昨天晚上12點左右,他們都聽到外面有車開進來的動靜,不一會又開走了,誰也沒當回事出來看一眼。
死者呈仰臥姿,躺在小衚衕的南面靠牆位置,法醫初步檢驗發現,死者整個腦袋都被軋扁,腦組織外露,肋骨多處骨折,其中一根折斷的肋骨穿胸腹而出,再加上汽車的擠壓,造成死者小腸外溢,使整個現場看起來非常血腥。
這個衚衕內不可能讓小車飛速行駛,而一般低速行駛的轎車不可能通過一次撞擊製造出這麼血腥的現場,那麼答案顯而易見,兇手應該是駕駛着車輛來來回回從死者身上碾壓了好幾次,這一結論很快找到了可以支持它的證據,衚衕的牆體上在死者周圍有多道汽車剮蹭的新鮮痕跡。再加上死者身上證件現金齊全,很明顯兇手與死者有仇。
身份證上顯示,死者名叫李進寶,男,27歲,家庭住址與案發現場相去甚遠,死者爲什麼會深夜出現在這呢?法醫帶着屍體回了分局,權澤政向汪所長彙報了昨天晚上他們帶回來的關於醉鬼鄭德才及車輛情況的分析,認爲他可能就是撞死李進寶的兇手。汪所長親自帶人將清醒過來的鄭德才送去了分局,連帶着肇事車也一併送去了交警隊檢驗。
不到半天時間,汪所長便帶回了案件的最新進展。鄭德才所有的那輛老式捷達就是撞死李進寶的肇事車輛,車上發現的血跡全部屬於死者李進寶。而且,鄭德才與李進寶兩人還是朋友。昨天他們兩個還和幾個朋友一起約在附近一家火鍋店吃飯。通過走訪其他昨晚在場的人警方得知,李進寶欠了鄭德才好幾萬塊錢一直不還,鄭德才多次討要未果後曾在公共場合揚言要好好教訓教訓李進寶。一句話,鄭德才有作案動機。
這個李進寶其實也不是什麼好鳥,從小被父母寵壞了,再加上他爸爸李得發在工廠沒倒閉之前官運亨通,李進寶在家屬區內一直扮演着小霸王的角色,年齡相仿的孩子沒有敢跟他對着幹的。可惜好景不長,工廠黃了,李得發也沒了工作,李進寶失去了倚仗,很是老實了一段時間,但從小養成的性格,過慣了大手大腳花錢的日子,李進寶怎麼可能安於相對貧寒的生活,於是他迷上的賭博,做着一夜暴富的美夢,越陷越深,身邊的朋友都被他借了一遍,欠鄭德才的錢能還上纔有鬼。
可是鄭德才酒醒後卻拒不承認自己開車撞死了李進寶,還有模有樣地幫着警察分析爲什麼不可能是他乾的:“昨天我們在火鍋店吃飯,朋友和服務員都可以爲我作證,除了上廁所,直到吃完散夥,我都沒有離開過。而李進寶那孫子吃到一半就跑了,本來昨天應該他請客算帳的,誰成想這小子藉着尿遁了,後來一直沒回來,現在知道他死了,我也就不說他什麼了。怎麼的也是死者這大,背後說人壞話不好。你們說我有作案動機,可是他欠我的錢雖然沒見有都還,也已經先還了一萬了,我又不急着用,以前催他只是怕他真不還了。現在我有了盼頭,幹嘛還下死手殺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