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香茹爬在房間裡的桌子上出神,自從失去了孩子,她便經常這樣發呆。夜裡,發呆中的任香茹突然聽到隔壁林曉的低喝聲,急忙打開窗戶向外張望,見林曉去追一名白衣男子,心裡有些驚慌,想要追過去,又覺得自己實力低微,去了反而添亂。如此,任香茹輕嘆一聲,重新坐回桌子旁。
時至深夜,任香茹張口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想要上牀睡覺,就聽到隔壁房間裡有響動。想來應該是林曉回來了,任香茹也沒在意,脫去了外套。
正在洗漱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敲門,“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麼?”任香茹以爲是林曉在敲門,便開口問了句。卻不成想,門外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是我,陸謙,大姐開開門。”
聽到陸謙的聲音,任香茹雙手顫了顫,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找來了。既然人家已經找來了,躲是躲不過去的,如此,任香茹定了定神,打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陸謙那略微急迫的神情,任香茹不禁有些疑惑,不等她發問,陸謙便開口道,“我們方纔遭到解煩樓的殺手追殺,林曉如今身受重傷,你先去照看他,我去請大夫。”
“啊!!”驟聞林曉身受重傷,任香茹頓時驚慌失措,一邊應承了句,一邊急匆匆的跑進了林曉的房間。見任香茹去照看林曉,陸謙急忙向外面走去。
房間裡,林曉靜靜的躺在牀上,面色蒼白,雖然已經陷入了昏迷中,但是依然皺着眉頭,似乎在忍受着身上的痛苦。任香茹走上前去,用毛巾幫林曉擦了擦臉上的汗水。想要幫他脫掉外套,卻又不知他傷在了哪裡,因此也不敢亂動。
任香茹靜靜的坐在牀邊,蹙着眉頭看着昏迷中的林曉。兩人逃亡的這一個月,任香茹已經將自己的身家性命寄託在了林曉身上,能不能逃脫那些江湖人士的追捕就得靠他了。可是如今林曉重傷昏迷,而且又見到陸謙找來,任香茹不免又有了些不安的想法。
如此胡思亂想着,有好幾次,任香茹都想回房間收拾東西立刻離開,可是林曉生命垂危,自己要是一走了之,萬一他出了什麼事,自己豈不是要愧疚一輩子?任香茹心裡掙扎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沒狠下心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神思不屬的任香茹突然聽到身後的響動,還以爲是陸謙找來了大夫,驚喜的轉過身,卻發現一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推門走了進來。
“你是誰?”任香茹緩緩站起身,警惕的打量着進來的男子。
黑衣男子見任香茹面上警惕的神色,輕笑着擺了擺手道,“不必緊張,我是林曉的家人。”
聽聞對方自稱林曉的家人,任香茹心裡鬆了口氣,可是又想起來,林曉似乎告訴過自己,他無父無母,從小就在九華山長大,何時突然有了“家人”?想到此處,任香茹再一次警惕的盯着對方冷聲道,“林曉無父無母,又怎麼會有家人呢?”
黑衣男子並未在意任香茹的懷疑,淡淡的道,“無父無母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父母姓甚名誰,並不是他真的就無父無母。老爺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他流落江湖,因此急忙派我來將他帶回去。”語畢,黑衣男子走到牀邊,看着昏迷不醒的林曉也是一驚,問道,“怎麼會這樣?”
“我不知道,”任香茹輕輕搖了搖頭接着道,“陸謙帶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好像是遭到了解煩樓的殺手襲擊。”
“解煩樓!!”黑衣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殺氣,轉瞬即逝。而後輕輕扶着林曉坐起身,左手抵在他的背上,想要運功幫他梳理經脈。
感覺到真氣入體,林曉的丹田再次放出極強的吸力,度入林曉體內的真氣眨眼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黑衣男子輕“咦”了一聲,再次度入一些真氣,這些真氣依然如同上次一般,進入林曉體內之後便無影無蹤。
“怎麼會這樣?”黑衣男子忍不住低聲說了句,面上滿是驚訝的神色。
“怎麼了?”任香茹站在牀邊,奇怪的看着黑衣男子問道。
“沒,”黑衣男子擡頭瞅了她一眼,而後笑着搖了搖頭,扶着林曉重新躺在牀上道,“林曉的傷很奇怪,連我也治不好他,只能趕緊帶他回家,讓老爺幫他醫治。”語畢,黑衣男子便抱起林曉,向着外面走去。
“哎,等等。”眼見對方抱着林曉已經走到了門口,任香茹急忙叫了聲,“陸謙已經去請大夫了,要不我們等下他再作打算。”
黑衣男子回過頭,不屑的道,“那些個江湖郎中能有什麼用,只有帶他回家讓老爺醫治,纔不會耽誤病情。”說完,黑衣男子再次邁步向着外面走去。
“哎,可是……”雖然感覺到眼前這名男子的奇怪,任香茹卻沒發現哪裡奇怪了。見對方已經走出了房門,急忙追出房間道,“可否告知我,你們老爺是誰?”
“我們老爺就是方家家主方生,你若要找他,就來方家。”黑衣男子隨口說了句,不再浪費時間,抱着林曉走出了客棧,鑽進了早就停在外面的馬車裡。
任香茹張口想要說話,卻也不知道要再說些什麼了。看着漸漸遠去的馬車,對於這個突然冒出來自稱林曉家人的男子,心裡充滿了疑問,也只能暗暗幾下方家這個名字,等到陸謙回來再作打算。
沒過多久,陸謙便帶着請來的大夫急匆匆的趕回了客棧,進到房間裡才發現已經不見了林曉的身影,只有任香茹一個人坐在桌子旁邊發呆。
“人呢?”陸謙左右打量了下,還是沒有找到林曉,心中不禁思索着,難道林曉已經好了?
任香茹回過神來,見陸謙已經回來,急忙站起身道,“剛纔有個男的過來,自稱是林曉的家人,就把他帶走了。”
“糊塗!!”聽着任香茹的話,陸謙恨不得上前給她一巴掌,忍不住怒聲道,“你也不想想你們現如今的處境,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讓人把他帶走呢?”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一個弱質女流,人家要強行把他帶走,我能有什麼辦法?”任香茹心裡也非常煩悶,自己被迫將孩子放在慈雲庵不說,如今作爲依靠的林曉也被人帶走,以後的路變得更加迷茫,突然被陸謙這麼訓斥一番,也是勃然大怒。
話一出口,陸謙便有些後悔,不說任香茹那可有可無的實力,林曉被人帶走她也擋不住,就說自己還有求於她,這麼訓斥對方,以後再想求得那半部乾坤訣可就難了。聽到對方的反駁,陸謙訕訕的撓了撓頭,不自覺的道,“可怎麼着也的拖着他等到我回來再說啊。”
“等你?”任香茹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對方,不禁諷刺道,“你回來能有什麼用?”
見任香茹一副懷疑的態度,陸謙不禁挺起胸膛傲然說道,“在西南大陸,還沒有我陸家辦不成的事!!”
“陸家?”任香茹不禁輕笑出聲,接着道,“大話誰都會說,人家可是方家的人,難道這幾年,你們陸家的實力已經超過了方家?”
看着任香茹的表情,陸謙一陣大怒,可是聽完對方的話,胸中的怒氣卻卡在了喉嚨,無處發泄。方家、陸家和凌家雖然都是西南大陸上有名的三大世家,但是以各個世家的綜合實力來看,方家無疑是第一位,陸家和凌家則不相上下。瞭解到林曉是被方家的人接走了,陸謙瞬間變得有些喪氣,雖然他是陸家大少爺,但是想要去方家要人,無疑於天方夜譚。
“林曉怎麼會跟方家扯上關係?”稍稍平復了下心情,陸謙將請來的大夫打發走,而後疑惑的問了句。
作爲陸家的少爺,對於名門大派中的這些派系傾軋,陸謙也是深得其中三味。聯繫到追殺他們的那些解煩樓殺手的目標是林曉,陸謙不禁想到,難道說林曉是方家某個大人物的私生子,一直流落在外,最近才找到了他。可是又有人不願意讓他回方家,所以才請解煩樓的殺手追殺他?
“你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聽聞陸謙的問話,任香茹不禁翻了翻白眼。
“也對,”陸謙尷尬的笑了笑,扯開話題道,“你現在打算怎麼辦?是跟我回陸家,還是繼續逃亡?”
陸謙的話令任香茹有些猶豫,之前依靠林曉的保護,一路上也算是有驚無險,如今林曉被人帶走了,自己一個婦道人家如果繼續逃亡的話,還不知道會落到什麼地步。可是跟陸謙一起去陸家,同樣也是掉入狼窩。想了好半天,任香茹也拿不定主意。
看着任香茹面上的表情,陸謙當然能夠想到她的顧慮,因此勸解道,“要不這樣,你跟我回陸家,我不會告訴我家人你的身份,直到你願意把乾坤訣賣給我,怎麼樣?”
對於眼前的陸謙,任香茹打從心底感到疑惑,如此情況下,自己即使不答應對方,他也能強行將自己帶回去,又何必要和自己商量?而且,從他見到自己開始,都是要求自己將乾坤訣賣給他,而不是像別人那樣武力脅迫,這也令任香茹對他的感覺不是很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