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翰文輕笑一聲：“如果這個時間壓縮到半年，我們將無法保證法證部門在刑事案件的偵破過程中，能否發揮我們期望的效果。從理論到實踐，這是需要過渡的，而不是搞大躍進、浮誇風。如果我們要在全國建立起法證系統，必須要在一些偵查力量較強的大城市先搞起試點，然後以點帶面，纔是穩妥的辦法……”
莊名揚在楚都市挑選法證人才，赴港學習的事情雖然沒有故意保密，甚至還引起了一些兄弟單位的注意。但是漢國的現狀決定了對於這類‘吃力未必討好’的事情，各地公安機關的boss級人物是不會太過關注的，就算是出於好奇關注了，也絕對不會有樣學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誰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這又不是政治任務？那些官場老油條只會想方設法地掩蓋這件事，而不會去宣傳推廣。
張翰文等人的肩膀上雖然掛着警銜，其實不過是一羣坐在象牙塔裡的老書生，就更不可能知道莊名揚早就在楚都搞過試點，而且還成績斐然，所以張翰文娓娓談來，卻不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莊名揚設定好的步調。
“呵呵，那如果能夠跳過試點階段，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是不是足夠在全國範圍內建立起法證系統了呢？”莊名揚微笑道。
“要是不搞試點，直接上馬，這個時間當然夠了，可是……”張翰文搖頭道：“倉促上馬只會造成欲速而不達的結果，這也不符合事物發展的科學規律。”
“張教授說得不錯，莊組長，您是憑藉抗癌靈獲得諾貝爾醫學獎的，難道您在研製新藥時，都不做臨牀試驗的嗎？”
那位羅教授嗤笑起來，似乎很爲自己的幽默感和伶牙俐齒而得意。
“時間夠就好。”
莊名揚微微一笑：“羅教授恐怕是誤會了，我並非主張不搞試點，而是在半年多以前，就已經開始搞了……”
說着從公文包內拿出一疊厚厚的卷宗，放在了會議桌上：“早在半年前，我就與香港高級警司汪志偉先生達成了協議，選派了一批學員赴港學習……”
莊名揚示意工作人員將卷宗分發到小組成員的手上，一面讓他們看着，一面做着解釋工作：“這批學員共計一百一十六人，有直接從楚都市公安局選拔的法醫、刑警；也有複員軍人和從社會上招募的醫學專業和化學專業的從業人員和學生。在三個月前，其中成績優異的五十六人返回楚都，被分配在市局和各分局新建的法證科……”
聽了莊名揚的話，除了事先已經有所瞭解的賀成東外，在場的專家都是一愣，精英派的支持者們頓時露出興奮之色；張翰文等人卻非常驚愕，萬萬沒想到莊名揚竟是早有準備，在這裡等着他們呢。
“這些卷宗，就是他們取得的成績……”
莊名揚笑道：“一共是一百二十多個刑事案件，都是畢竟複雜難破的案子，或是在摸排過程中線索中斷、或是無法從嫌疑人處取得口供、或是屬於高智商、有預謀的案件。這些案子中的大部分，都屬於懸而未決，靠原有的偵破手段無法破案的，可在專業的法證面前，卻使我們掌握了第一手的證據材料，就算犯罪嫌疑人不肯開口，憑物證和現場證據一樣可以定罪！”
“爲此，他們中有二十三人獲得二等功，三十一人獲得三等功，五十二人獲得團體一等功……”莊名揚繼續道：“而且這只是建立法證系統的初期，我們就取得了如此成績。可以想象，在不久的將來，隨着其餘學員的迴歸，楚都市將成爲全國第一個全面建立起法證系統的城市！”
看着手上的數據，聽着莊名揚的介紹，在座的除了專家學者外，也有一些公檢法部門的實權人物在坐，法院和檢察院的人倒還罷了，幾名公安部門的領導不由陷入的深思。
偵查機關不容易啊，隨着經濟改革的一步步深入，大浪驟起泥沙俱下，犯罪也從起初的簡單、粗暴和表面化轉變爲複雜、高智商和專業化，偵查機關的壓力是越來越大。案子破不了，上級要批評、老百姓要罵，可這年頭破個案容易嗎？正如莊名揚所說，先摸排再拘人而後熬鷹取口供的三板斧雖然用着順手，可工作量太大了啊，公安隊伍年年擴招，卻年年警力不足，就是這個原因了。
他們這些boos如何不知道，如果能真正建立起法證系統，不光破案率會上升，這破案效率也會提高，問題是投入大、週期長、效果無法在短期內保證，人浮於事久了，當官一任誰也不想惹麻煩，所以是一拖再拖。
可是現在看到卷宗中記載的一個個重大疑難案件告破，確實是成績斐然，如果說他們不羨慕、不動心，那絕對是假的。
現在的問題是，這位大老闆真的肯幫助解決經費問題？說到底，還是個錢的問題啊。
“楚都集團已經決定，在一年的時間內，向公安部提供五十億啓動資金，專款專用，用來在我國全面建立法政系統，在半年到一年時間內，讓法證系統覆蓋到縣……”
莊名揚笑道：“香港方面，可以最大容納2000名學員，另外我已經聯絡了英國警察部門，他們可以每年爲我國培養出5000至8000名專業法證人員，有了這近萬名法證人員，二三線城市甚至是縣一級的偵查部門就可以建立起自己的法證系統。有了這個做爲保證，各位還會擔心一旦沉默權和律師在場權實施，偵查人員會無法破案麼？”
聽到他甚至已經聯繫好了香港和英國方面，幾名來自偵查部門的領導不由動容，其中一位甚至摸出手機打了起來，顯然是在向上面請示。
“十五分鐘前，楚風集團的合作協議已經發到了部裡，部長非常感興趣……”這位領導壓低了聲音對張翰文道：“終南海的羅建還爲此專門打了電話，建議部長接受楚風集團的幫助……”
張翰文聽得全身一震，羅建是什麼人？他會打這個電話，那就說明老人家已經明確表態支持莊名揚了。幾名來自偵查部門的專家彼此對望一眼，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激烈爭論了數年的問題，今天終於要塵埃落定了。
雖然頂着守舊派的帽子，可作爲刑法專家，他們也明白沉默權和律師在場權的建立是大勢所趨，先前無非是擔心偵查人員跟不上這種‘大躍進’般的法律變化，現在既然有莊名揚出錢出力，解決了這個問題，他們當然也是樂見其成的。
張翰文點了點頭，忽然站起身來，向莊名揚伸出手：“好吧莊組長，那就讓我們詳細討論一下有關沉默權和律師在場權的詳細條款吧……”
賀成東開心地一拍大腿，笑道：“老張，我們早就想好了。考慮到目前我國的律師數量不足，律師只在重大案件的訊問環節必須在場，如果嫌疑人無錢聘請律師，則由法院指定……普通案件，則暫時用現場錄音錄像來取得律師的監督作用。但是沉默權卻不能打折扣啊……”
“放心。”張翰文也呵呵笑了起來：“有了莊組長幫助公安部培養的這一萬名法證，我們的偵查人員也不怕撬不開那些嫌疑人的嘴，當然，是用合法的手段……”
兩派專家都放聲大笑起來，刑事訴訟法修改小組的氣氛，還是第一次如此和~諧……***蘭夢寨。
五雲峰。
“老蘇，你又輸了，炮打左相，悶宮！”
蘇老爺子和費知草這兩個老頭兒趴在面前的石桌上，正殺得難解難分。莊名揚懷裡抱着個如雪似玉的女童，笑嘻嘻地在一旁看着，眼前還有一個三四歲的半大小子，嘴裡嗬嗬有聲地在一旁跑來跑去……蘇老爺子又輸了一局，擡眼看了看莊名揚，微微搖頭道：“莊小友啊，我真是有些不懂你了。刑事訴訟法修改成功，漢國建立沉默權的事都上了紐約時報，你當時隱隱已經是漢國法律界第一人了，爲什麼不利於自己的影響力，將漢國法治再推向一個高峰呢？如果你當時這樣做了，實現漢國法治就不是節省了五十年時間，而是一百年了……”
莊名揚在女兒粉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微笑道：“老爺子有所不知，法治要真正建立，需要的絕不是我一個人去拔苗助長，修改刑訴法建立沉默權，爲得是以刑帶民，點燃一點星火。可是要建立起健康的法治，即使是我也不應該干預過多，我要做的，只不過是播種希望，現在已經完成了……”
“播種希望？”蘇老爺子雙眼一亮，撫掌笑道：“說得好，說得妙，莊小友，這可是大智慧啊。”
莊名揚笑着連稱不敢。費知草卻是一翻眼睛：“老三，你這希望的種子，是不是也分一兩顆給我老人家的孫女兒啊？你小子知道不知道，雯雯現在的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相過幾次親，次次都是把人家打了出去，我老人家不管啊，你都已經有了老大老兒，再多個老三似乎也沒什麼不好吧？”
“老師，我……”
莊名揚此刻算是明白了，老師整天賴在蘭夢寨不走，感情是在這兒等着呢。
“哈哈，老費啊，我可是輸得不服氣，來，咱老哥兒倆再殺一局！”還好蘇老爺子見機的快，迅速將老國手的嘴賭上了。
“老莊，還有我啊，我這裡也需要希望的種子啊……”
好容易費知草閉上了嘴，牛牛又叫開了：“你到現在纔是個四級醫法官啊，啥時候才能安心修煉啊，你不到九級，就沒辦法打開時空蟲洞，破碎虛空啊。”
“呵呵，我爲什麼要破碎虛空呢？”
莊名揚搖頭笑道：“再說破碎虛空後又能做些什麼？是不是變得更強？慾望更大？牛牛，你難道不覺得慾望一天不消除，人就一天得不到快樂麼？現在的我，很快樂，也很滿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