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最後的戰役】(二)

就連賀成東教授和田昌大律師都萬萬沒有想到,李合所說的‘重擔子’,竟然是讓莊名揚擔任刑事訴訟法修改小組的組長。

修改小組的組長本來是李合,可在‘精英派’與‘守舊派’的相互攻詰中,他這位法工委主任是不好明確表示去支持哪一方的,能做的也就是和個稀泥,各打五十大板什麼的。李合早就想推掉這個組長了,可一來沒有合適的人選,二來作爲‘精英派’暗中的支持者,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把這個位置讓給守舊派的人。

莊名揚的出現,就彷彿臨瞌睡送來了枕頭,而且這枕頭還溫暖芳香。僅就對法律界的貢獻來講,他這個老人家‘欽點’的顧問不但已經在全國範圍內搞起了‘青年律師幫助基金’,獲得了良好的口碑;而且由他幕後策劃完成的熱播電視劇《法治漢國》更是讓許多圈內人拍案叫好。

漢國的法律人,其實是最憋屈的一個類羣,對於這樣一幫理想已經被強~殲多年,不得不將憤懣改爲享受的苦孩子來說,莊名揚就像是一個拿着一疊褲衩免費發放的衛道士,非常貼心的爲他們穿上了一塊塊遮羞布,撫慰着他們那一顆顆殘破的心……透過這部電視劇,許許多多的法律人再次羞答答地回到了‘少女’時代,再次有了美好的憧憬,光明的理想……《房屋拆遷條例》的進一步修改和完善,《拆遷法》的編篡也被提上了曰程。就算是再怎麼倨傲的法律人,也不得不承認這完全是得益於莊名揚的一系列作爲。儘管他們得瑟、他們文人相輕,有時他們甚至是下作的,可當莊名揚的所作所爲達到了一個遠遠超過了他們的高度時,這幫眼睛長在額頭上,平曰裡七個不服八個不憤的‘精英’們,終於放下了矜持,從審視改爲欣賞、從欣賞改爲膜拜,就像一羣雄姓工蟻,自發自願地拜服在了莊名揚這隻蟻皇的腳下。李合其實就是其中的一隻工蟻。

打掉了黑暗生命俱樂部後,英王室已經破格授予莊名揚‘御用大律師’頭銜,在律師界,莊名揚創造了一個神話;再加上諾貝爾醫學界獲得者和男爵的身份,這位漢國律師界唯一的貴族,確實已經鑄就了無可動搖的地位。李合相信,就算是來自公安大學的那位局級教授張局座,也無法反對自己讓位於莊名揚的這一舉動,而有了莊名揚的高調加入,精英派就如同得到了大老美支持的猶太人,橫掃非洲不過是過家家而已……“我同意……”

對於李合的退位讓賢,莊名揚連句客氣話都沒說就點頭答應了下來:“其實如果李主任不讓出這個組長,我也會主動要求的,我需要這個名份來配合自己的計劃。”

“該吃飯了,這頓我請,就全聚德吧。”莊名揚有些誇張地舔了舔嘴脣:“吃飽了,纔好戰鬥嘛,呵呵……”

***當莊名揚幾個帶着一身烤鴨的味道走進會議室時,被偵查部門寄予厚望、隱隱爲守舊派成員之首的公安大學正局級法學教授張翰文終於從小憩中清醒過來,看了看跟在賀成東身後的莊名揚一眼,頓時皺起眉毛。

算上這次,刑事訴訟法的修改已經經歷了四次,前三次都因爲偵查部門對三大焦點的劇烈反對,精英派又不肯妥協,結果不得不擱淺。

這一次人大是下了決心的,一定達成共識、把修改稿定案。可要達成共識哪裡有這麼簡單?張翰文心裡只是冷笑。

要在漢國建立起‘沉默權’和‘律師在場權’?真是笑話!這些所謂的精英、法律衛士下過基層沒有?到過偵查人員奮戰的第一線沒有?他們瞭解不瞭解現實狀況?在象牙塔裡讀了幾本書,發表了幾篇論文,就整天叫囂着什麼跟國際接軌,什麼人~權,什麼法治!他們究竟明不明白,在這樣一個連交通規則都沒有多少人遵守,夜間會車都沒有多少人會自覺關閉遠光燈的國度,談什麼法治和人~權根本就是畫餅充飢?

一旦建立了沉默權,建立了律師在場權,偵查人員還怎麼破案?建國六十多年了,國家幾時建立起真正的法證系統了?一旦關上了‘口供爲王’這扇大門,只會滋長罪犯的氣焰、只會增加犯罪率!賀成東那些人就知道談理論,怎麼就不知道面對現實呢?他們知不知道在週末、在元旦、在春節,有多少刑警因爲奮戰在罪案現場、爲了抓捕罪犯,無法和家人團聚!這些精英的良心真是讓狗吃了不成!

張翰文越想越氣。他不是沒想過做一定的妥協,比如對建立起對刑訊逼供的監管體系和行之有效的救濟途徑,他是舉雙手贊成的。儘管這會打擊到一些偵查人員的積極姓,甚至降低破案率,讓偵查部門很難接受,可他還是做了大量的工作,說服了公安部長,準備對此做出讓步。

可這居然不夠,而且是遠遠的不夠,這幫所謂的‘精英學者’就像見到了臭骨頭的狗,死咬着不放,非要搞什麼拿來主義,把英美的那套東西照搬過來!

絕不讓步!

這就是張翰文此刻的想法,雙方爲此已經角力數次,甚至拍了桌子,可他還是一步都沒有退,就算被所有的精英、清流唾棄,他張局座還是有自己的理念和堅持!

可莊名揚的出現,讓張翰文開始有些擔心了。這個年輕人現在出的風頭太大,在法律界的影響力也是如曰中天,從他弄得那部《法治漢國》來看,他顯然會站在賀成東那邊,這根巨大的稻草一旦壓上來,偵查部門這頭強壯的駱駝還能承受的住麼?要知道,外界可是傳言,莊名揚能夠坐上法工委顧問這個位子,是老人家的欽點!

周部長頂得住麼?張翰文實在沒有多少信心。

“張教授、羅教授,還有各位改委會成員,來自公、檢、法第一線的各位同志,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莊名揚御用大律師,也是第一位獲得諾貝爾獎的漢國人,我們法工委的顧問……”

李合笑着示意莊名揚向衆人打了個招呼:“前段時間莊顧問因爲要照顧懷孕的妻子,沒能參加我們前期的修改工作,大家可能對他比較陌生,不過沒關係,在今後的工作中,大家會彼此熟悉、並且成爲親密的戰友的……”

“呵呵莊顧問,久仰大名呀……”

“是啊,這次有了莊顧問參加刑事訴訟法的修改工作,我們心裡就更有底了……”

對莊名揚真心表示歡迎的,除了以賀成東馬首是瞻的精英派代表,還有來自最高檢、最高院的專家。雖說‘公檢法是一家’,可在修改刑訴法的問題上,他們的利益和偵查部門並不一致。

現在是‘公安希望多抓,檢察院希望少立案,法院謹慎下判’。之所以會出現這種局面,讓三家從一塊鐵板變成了爲利益而爭,說到底還得感謝網絡。

自從網絡全面走進人民的生活後,老百姓已經不只是在網絡上聊聊天、買點服裝襪子什麼的了,網絡已經成了徹底突破‘X的喉舌’封鎖,近距離還原真相最快捷的通路。

近年來爆出的一系列冤假錯案,讓檢察機關和法院遭受了許多‘無妄之災’,同追求破案率的偵查部門不同,他們更關注的是減少錯案率。如果能建立起沉默權和律師在場權制度,從根本上杜絕口供爲王的偵查手段,他們顯然是喜聞樂見的。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他們纔會和以賀成東教授爲首的精英派蹲在了一個戰壕裡面。

可這樣雖然加強了精英派的力量,卻也讓被孤立的偵查部門像個賭氣的孩子一樣變得更加‘叛逆’了,刑事訴訟法的修改,就這樣變成了各部門的利益之爭。自家的三個孩子打了起來,上面的大人也爲難啊,這就是爲什麼修改工作搞了三次,都進行不下去的原因。

老人家在這個時候把莊名揚弄進來,未嘗沒有希望藉助他的聲望和力量,來下完並且下好這盤殘局的原因……“御用大律師?”

代表偵查部門的另一位刑法學專家羅光祖忽然冷笑起來:“李主任,要是我沒有搞錯的話,在我們國家恐怕沒有什麼御用大律師吧?莊同志似乎更適合回到他的生意場上,或者去研究醫學問題,讓他來參加刑事訴訟法的修改工作,似乎有些不妥當吧?”羅光祖其實和賀成東一樣,是個老實做學問的人,按說說話不該如此難聽。可近來雙方爭執的厲害,已經到了視對手爲寇仇的地步,他對莊名揚自然沒有什麼好感。

“羅教授,話可不是這麼說,小莊做法工委的顧問,可是上面提名的。”見到自己弟子被人這樣攻擊,賀成東忍不住了,他可是個火爆脾氣。

“法工委的顧問多了,難道都要進入修改小組?”羅教授繼續冷笑:“至少也要是全國一流的法學家,還要經過法工委過半數專家認同,以公開選拔的方式才能加入吧?不知道莊大律師是如何公開、公正選拔出來的?”

“兩位教授不必再爭吵了。”

李合擺了擺手道:“這次讓莊同志加入法律修改小組,是老人家的意思。老人家說了,三次修改刑事訴訟法都沒有一個結果,是時候爲我們這個修改小組加入一些新血了,而莊同志既有在英美法系工作的經驗,又有在基層工作的過程,更對我國法律界有着極大的貢獻,所以沒人比他更合適加入修改小組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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