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時節,西北已是寒風浩蕩,起至北方草原的寒流,經過千百里的蓄勢,到了這裡,已成了不可阻擋地滾滾洪流,略帶有苦寒味的大風,以雷霆萬鈞之勢,橫掃整個西北之地。比·奇·小·說·網·首·發
因爲風勢浩大,所以今天的夜晚特別明亮,宛若銀鉤般的弦月,正高高地懸掛在漆黑的夜空之中,皎潔的月光掩蓋住了周圍的羣星,只餘稀稀拉拉的幾顆亮星,如寶石一樣地鑲嵌在夜空裡。
子時將過,正是人睡意最濃的時候,平常人家早已掩門閉戶,上牀休息。
而此時的大帥府,卻依舊燈火通明。
像這樣的大戶人家,夜晚都是要燈火不息的,所以有專門的人手來照看燈火,再加上府裡巡邏保衛的家丁,活動的人手並不是太少,是與白天不一樣的另一番景象。
帥府的花園中,有一扇小門,這裡漆黑偏僻,沒有人聲,即便是今夜巡邏保衛的家丁,也被指使到了別處。
黑暗中,正有一羣身穿夜行衣,手持刀劍的武人從小門魚貫而出,一個個動作簡練輕柔,默不作聲,如果不是站在近處,隱隱能看見月下的刀劍反光,都不容易發現這樣的一羣人。
這羣人出了帥府,一聲不發,選擇偏僻的巷子,往鎮子的東南方悄悄行去。
朱元此時卻在牀上輾轉反側,心神不寧,似乎心中正有什麼事情一直在翻滾升騰,靜不下心來休息。
起身下牀,披起一件單衣,將房間裡的油燈點上,伸手將牀頭枕下的秘籍拿了出來,在手中翻看。
雖然書中的文字個個都如蠅蟲般細小,但以朱元如今的目力,想要在這樣的環境下看清楚,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習武強身並不僅僅是增加一個人的力量,它更是全方位地提升一個人的身體能力。
骨骼更堅硬密實,肌肉筋膜更強韌有力,內臟更強壯結實,就連人的五感也更加敏銳,到了朱元如今的境界,雖不能說視黑夜如同白晝,但想要在這種昏暗的情況下,看清書上的小字,還是能夠輕鬆做到的。
侯府數十年來收集的武學秘籍無數,自然不可能盡數錄入這一本厚厚的秘籍裡,所以這本《侯府秘錄》中記載的,都是侯府中的上層武學,是侯府武學寶藏中的精華。
這樣的一本秘籍,已經不是普通人能接觸到的東西,即便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那些名門大派,門中收集的武學也不過如此了,所以如果被江湖武林人士知道有這樣一本秘籍存在,那肯定又會引起一場爭奪秘籍的腥風血雨。
要知道這裡面,可是有着從鍛骨到外爍的全套修煉功法,而且每一門都是武林中的上層甚至是絕頂武學,得到它不但能自己修煉,而且足夠開宗立派,只要經過幾十年的積澱,就足夠在武林裡在創出一個頂級大派。
盞中燈火搖弋,昏暗中朱元看着書上扭動的光影,一時心中盡不知在想些什麼!
似乎整個心神一下子空了下來,沒有了剛纔的輾轉反側,也沒有了心神不定,有的只是難得的空明,似乎整個人的精神在此時脫離了身體的束縛,升上了天空,沐浴在了清冷的月光裡。
周圍人家中發出的酣睡聲、犬吠聲、和蟲鳴聲一下子都涌進了他的耳朵裡,朱元卻在這吵雜中感受到了夜晚的別樣寧靜。
正如詩中寫到的“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唯有動,才能襯托出極致的靜,唯有躁,才能體現出至深的寧。
但就在這時,一絲不和諧的雜音闖了進來,破壞了耳中的寧靜,似乎是人羣急促的趕路聲,又像是狼羣在捕獵時的喘息聲。
在這絲聲音中,朱元感覺到了兇狠、殘忍還有狡詐。
“不對!”心神一下子回覆到了身體中,朱雲心中暗道不好。
如今沒有戰事,而且已經夜深,鎮裡早就宵禁,外面不應該有人還在急急趕路,而且人數還這麼多,聽聲音的方向,似乎是從西北方傳來。
而且朱元莫名地在這聲音中感覺到了不詳的氣息,想到今天白天的事情,心中陡然一驚:“他們今天夜裡就要動手!”
迅速將手裡的秘籍揣到懷裡,貼身收好,然後將油燈吹滅,出了房間,往洪管家的屋子走去。
伸手在洪管家的房門上輕輕敲了幾下,就聽裡面洪管家故意壓低了的聲音輕輕道:“是少主嗎?快進來!”
朱元推門而進,然後隨手將房門關上,藉着窗外的月色,正好看見洪管家靜靜地立在窗邊,似乎在側耳聆聽着什麼!
“有人向我們這裡來了!至少有十幾個,都是高手!”洪管家披散着頭髮,面色略顯凝重。
朱元走到跟前,輕聲回道:“我也聽到了動靜,大約是西北方傳來的,正好是大帥府的方向,恐怕他們是等不及要出手了!”
“聽動靜已經圍了過來,就在院外的四周!一會如果事不可爲,少主要記住及早脫身,不用在意老奴,他們的目標是少主,我留下來正好可以牽制他們!”洪管家放下耳邊的手,神情絕然。
“我怎麼能丟下老管家一個人獨自逃跑呢?”朱元一下急了。
“糊塗!他們的目標是少主,只要少主安全逃走,以老奴的功夫想要脫身不難,怕就怕我二人都被他們纏住,到時候他們人多勢衆,我們誰都跑不了!”洪管家少有地訓斥了朱元。
朱元知道他說的在理,雖然感情上有點無法接受,但也只能點頭答應。
這時外面的人已經完成了對小院的合圍,十幾個黑衣人紛紛翻牆躍入了院內,這些人一進小院,立刻就分成了兩撥,一撥去向了朱元的房間,一撥是往洪管家的房間走來。
這是因爲他們並不知道,這兩間房子,朱元到底是住的哪一間,而且一旦動手,他們兩個人都會被附近的人手牽制住,使得二人相互不得援手。
可是他們今天明顯棋差一着,沒有料到朱元會事先發現他們的行蹤,而且跑到了洪管家的房中,給他們留下的只是一個空房間。
這樣一來,主僕二人就將力量聚合到了一處,而前來動手的黑衣人卻分成了兩撥,雖然離得不是太遠,但只要能贏得幾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洪管家的房門被人從外面輕輕推開,緊接着就有兩個黑衣人走了進來,但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這時房間裡的人早就有了警覺。
朱元和洪管家倆人一左一右,對着剛剛踏進房門,還沒有看清楚裡面情況的黑衣人就搶先出手了。
朱元由下而上,一爪抓向左側黑衣人的咽喉,正是一招鷹形中的倒翼上博,像是在隱蔽中突然發起襲擊的雄鷹,招式狠絕凌厲,出招方位隱蔽,正是此時偷襲的上佳招式。
面對如此突然的襲擊,這個黑衣人顯然也是一驚,完全沒有想到正準備偷襲別人,自己卻成了別人的偷襲目標,而且看抓向自己的這一爪,就像是看見一隻正與同類搏殺於高空的雄鷹,突然間倒翼翻身,雙爪突襲向對方的柔弱腹部。
不過這些黑衣人都是赫赫有名的狼牙衛,面對突然的偷襲,和如此不利的情況,依然做出了應對。
狼牙衛乃是朱璋奇的親衛人馬,想要成爲狼牙衛,不但要求絕對的忠心,而且個個都是內壯階段的修爲,是經過戰場廝殺,優中選優倖存下來的精兵悍將,然後在授以武學,加入親衛。
這樣選拔出來的人,如何是普通的高手能夠比擬的,所以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利爪,黑衣人將手中的單刀往身前一豎,擋住襲向咽喉的鷹爪,然後又旋轉刀柄,對着鷹爪的手腕部位遞出刀刃,想要將來襲的手爪從此削去。
可是朱元蓄謀已久的偷襲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被破去的,只見朱元猛地提身上步,變爪爲掌,在對方身前劃了一個圓弧,與另一隻手掌一起,做童子拜佛狀,合在了胸前,而這時,黑衣人的單刀卻已經牢牢地被雙掌夾在了中央。
單刀被夾,黑衣人正想棄刀再戰,但朱元早已準備好了的一腳飛踢而出,依舊是那招神駿奮蹄,狠狠一腳踢在了對方毫無防備的小腹上。
雖然對方也是內壯修爲,但哪裡受得了這樣力逾千斤的一腳,頓時倒飛了出去,口中的鮮血噴薄而出,整個身子砸在了後面其他人的身上。
而一旁的洪管家則直接了許多,只見他豎掌爲刃,鍊鐵真氣灌注整個手掌,將整個手掌渲染得如同燒紅的烙鐵,對着身前的黑衣人狠狠劈下。
同樣是狼牙衛,突然感受到了致命的襲擊,反射似的將手中單刀橫在了自己的身前,同時身形急退。
但洪管家早已是外爍境界的高手,功力渾厚,通紅的手掌只是親親一拍,就他手中的單刀拍落在地,然後在其猝不及防之下,赤紅的手刀帶着灼熱的氣息,一掌劈在了黑衣人的前胸,伴隨着焦糊味,將他同樣劈飛了出去。
主僕二人同時出手,又幾乎同時將敵人擊飛出去,一下就將外面準備進房的黑衣人給打了一個措手不及,紛紛躲避砸向自己的同伴,隊伍一下子就散亂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