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日跋涉,到了第三日中午,朱元終於看到了遠處逐漸映入眼簾的山峰。
這就是將軍山,山脈看上去並不是特別高大,但上面依然鬱鬱蔥蔥,說明正陽道士確實沒有騙他,這裡至少不像其他地方乾旱無水。
見到了將軍山,朱元的動力立刻就上來了,腳步一時輕快了不少,清風推扶之下,速度又增加一成,捲起滿地的煙塵,往着山脈的方向行去。
大約又過去了兩個時辰的時間,朱元終於來到了將軍山的山腳下,按照正陽道士給的地點,往中間最大的主峰攀爬上去。
其實也沒有什麼主峰次峰之分,這裡的山頭都很矮小,也沒有各自命名,從一個山峰轉到另外一座山峰,以朱元的武功,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在上山途中,他終於看見了一條小溪,溪水清澈,捧起來喝上一口,感覺滿口清爽,讓朱元今日來略顯壓抑的情緒,稍微有了放鬆。
踏~踏。
朱元忽然聽到溪水中,有什麼聲音傳來,擡頭一看,卻是一頭野豬,正一頭栽在小溪裡喝水,一邊喝還一邊刨着蹄子。
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吃過一頓正經食物的朱元,看到這野豬時,頓時眼睛一亮,決定將對方當成今晚的晚餐,在明日進入將軍墳前好好犒勞一下自己。
屈指一彈,一道纖細的劍氣一閃而過,悠忽間將遠處的那隻野豬的腦袋‘射’了一個通透。
現在距離天黑也沒有多少時間了,朱元於是在溪水附近隨便找了一個山壁,在上面自己轟開了一個容身的山‘洞’,然後將這隻野豬在水邊處理乾淨,架上了火堆。
天‘色’完全黑暗了下來,柴火上跳動着橘紅‘色’的火焰,炙烤着上面一隻完整的野豬,野豬油脂豐厚,被底下的火焰一炙烤,立刻就滋滋作響,‘誘’人的香味老遠就傳了出去。
已經等不及的朱元,一邊燒烤着,一邊用劍氣將最外面已經烤熟的部分給切割下來,投入自己的嘴中,雖然這裡沒有食鹽,也沒有其他調料,但它的味道,依然非常美味。
就在他享受美食的時候,耳朵裡突然聽到在不遠處的草叢中,傳來沉重的呼吸聲,以及肚子的咕咕叫聲。
“有人!”朱元心中一動,然後壞笑着利用真氣,將自己烤‘肉’的香味往着聲音傳來的方向送去。
這一來,他甚至能聽到裡面傳來吞嚥口水的聲音,那人可能實在經受不住如此美味的‘誘’‘惑’,所以在草叢中掙扎了很長時間,終於還是屈從於自己肚子的想法,從裡面走了出來。
朱元藉着火光看去,對方居然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年紀大概十一二歲,可能是因爲長期吃不飽的緣故,所以身體乾瘦,面‘色’枯黃,兩隻眼睛看向朱元這裡,流‘露’出對烤‘肉’的渴望和對朱元懼怕的複雜神情,整個人都戰戰兢兢,不安地在原地輕顫,宛如一隻流‘浪’的小貓。
沒來由的,朱元看見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心中一陣難過,似乎中心某個柔弱的地方被觸碰了一下,於是儘量和藹地招着手道:“沒事,你肚子餓了吧,過來吃點吧,這裡很安全的!”
那小姑娘看着朱元的舉動,猶豫了再三,神情掙扎着變換了好久,終於還是肚子佔了上風,邁開了小小的步伐,往火堆走來。
朱元這時也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就怕將她嚇跑,只是儘量保持着和藹的笑容。
等到她來到身前的時候,朱元麻利地用劍氣削下了一片烤‘肉’,然後用真氣把它的溫度降低了一點,這才送到對方的身前。
小‘女’孩自從來到火堆旁,兩隻眼睛就從來沒有離開過烤‘肉’,這時見朱元將一塊烤‘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頓時再也剋制不住自己的雙手,一把抓起烤‘肉’,就塞到了嘴裡,狼吞虎嚥了起來。
幸好朱元削下來的這塊烤‘肉’不大,否則他真擔心對方會不會噎着。
“慢慢吃,不用急,這裡還有很多,你想吃多少都有!”朱元在一旁安慰道。
看着小‘女’孩的樣子,都已經不知道餓了多少天了,也不知道她家的大人都在哪裡,怎麼會放任她一個人在山上晃‘蕩’,要知道這裡對朱元來說沒有任何危險,但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就不一樣了。
就拿眼前的野豬來說,朱元遇見,就是一頓晚飯,而小姑娘遇見,可能就是野豬的晚飯了。
一塊烤‘肉’也沒有多大,小‘女’孩吃起來又非常快,所以不一會的時間,就將手中的烤‘肉’給吃了個乾淨,然後繼續擡起頭來,看着朱元手中的烤‘肉’,‘露’出渴望的神情。
“別急,這裡有的是!”朱元微微一笑,語氣輕柔道。
又從上面削下一片烤‘肉’,送到了她的手中。
這樣一連吃了四五片烤‘肉’,朱元才面對她渴望的眼神,微笑着拒絕道:“你餓了太長時間,一次不能吃太多,先休息一下,等一會再吃!這裡烤‘肉’還有很多,不會少了你的!”
小‘女’孩這才戀戀不捨地將目光從烤‘肉’上給移開,關注到了朱元的身上。
朱元指了指身邊的木墩,示意她坐下,然後才關心地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
已經有些吃飽了的小‘女’孩,也不如剛纔那樣害怕朱元了,面對他的問題,怯懦地回答道:“我叫‘花’妞,爸爸媽媽他們都睡着了,所以我一個人出來找吃的!”
聽到對方說爸爸媽媽都睡着了,朱元稍微放了一點心,繼續問道:“那你找到吃的了嗎?”
小‘女’孩的神情有些低落,“沒有找到,以前爸爸媽媽他們吃的果子,現在都沒有了,‘花’妞只能吃這個了!”
說完,小‘女’孩從襤褸的衣服中,拿出了一把青草,送到了朱元的眼前。
朱元看着漆黑乾瘦的小手中,捧着的一把青草,不知道怎麼的,眼睛就溼潤了下來,然後還要儘量維持笑容,問道:“你平時都吃這個?吃了有多久了?”
小‘女’孩天真地點點頭,“是啊,這個可好吃了,甜甜的!自從爸爸媽媽他們睡着了之後,‘花’妞就一直吃這個,都吃了好長時間了。”
朱元一直聽到小‘女’孩說自己的父母睡着了,可是又說自己吃這些青草好長時間了,有些不對勁,於是又問道:“‘花’妞,你爸爸媽媽睡了多長時間了?”
小‘女’孩撲閃這兩隻大眼睛,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還是回道:“已經十幾天啦,他們都好能睡啊,‘花’妞睡一夜就醒了,他們還一直在睡!”
聽到這裡,朱元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誰能一睡就是十幾天?除了傳說中的陳傳仙人,估計也只有死人了,這小‘女’孩不知道他們的父母已死,只是以爲他們在睡覺而已。
就這樣在火堆邊,一問一答,朱元也從小‘女’孩的口中,知道了大概。
小‘女’孩是和他們的父母,以及村裡的人一起逃難到這裡的,只是一路上無水無糧,能堅持着走到這裡的,已經十不存一,最後真能到這裡的,也就是十幾個人而已。
很幸運,小‘女’孩的父母和她都活着到了這裡,但這時情況又來,這裡雖然有山有水,可以靠摘取野果和打獵維持生計,但沒有醫‘藥’。
前不久幸村的村民中,開始有人不斷咳嗽,發高燒,大家一開始都沒有當一回事,可是後來情況迅速惡化,所有的倖存者,都出現了類似的症狀,小‘女’孩的父母自然也不例外。
這時他們才意識到,這可能是一種瘟疫,但現在瘟疫已經散佈開來,再想逃跑這無能爲力,最終全村所有逃難者中,只有小‘女’孩沒有感染瘟疫,活了下來,其他人都死於疫病。
因爲一路上,小‘女’孩的父母都告訴她,那些路上的死人,都是睡着了,所以等到他們死去的時候,小‘女’孩也以爲他們是睡着了。
一問一答間,朱元與小‘女’孩的關係也融洽了不少,至少小‘女’孩不再害怕他了,已經有了笑容。
既然知道小‘女’孩的親人已經全部過世,朱元也就不得不想着,如何安置她。
或許這裡只是一個幻境,但想要讓朱元放任一個毫無生存能力的小‘女’孩,在這山裡自生自滅,這還是不可能的,這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惻隱之心。
夜深時,朱元在附近找了一些乾草,在山‘洞’裡鋪上了一層,然後讓小‘女’孩睡了上去,而自己則在一旁盤坐,到了他現在的境界,連續幾夜不睡覺,已經不是什麼問題。
小‘女’孩沾‘牀’即倒,或許是很久已經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在朱元這裡獲得了安全感,所以入睡得非常迅速。
朱元看着蜷縮在草‘牀’上的小‘女’孩,心中終於有了決斷,那就是帶着小‘女’孩一起走下來,或許這裡只是一場幻境,等他清醒過來後,這裡的一切都會煙消雲散,但至少目前,這些都是真實的,他無法將眼前的弱小生命當作虛幻來看待。
而且這個幻境,還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朱元現在只能就事論事,走一步看一步,當成真實的世界來處理,或許他還要在這裡呆上許多天,身旁能有一個說話的人,也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