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吵吵啥呢吵吵?還要不要人睡覺了?!”於歡歡捧着個油燈穿着個白色中衣,披頭潵發,如鬼魂一般飄出來。她用油燈照了照摟着的兩人,伸手打了個哈欠,“請問這位姑娘,你是哪個山頭的狐狸精啊?大晚上的跑到這深山老林的院子裡找精壯漢子,還真有你的!不過你也算是幫姐姐個忙,這個男人自從武功盡失,腿瘸了以後就再也沒有L啊L的心情了,你壓榨壓榨他也是好的!我先睡了,動靜小點就行!”
“什麼?”葉靜驚叫,“怎麼會這樣?於歡歡說的是真的,你武功盡失,腿……”
“靜兒,我……”血無情想要說些什麼,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這個肥妞聲音好熟悉啊……”於歡歡迷濛的眼睛清晰了一些。
葉靜緊緊抱住血無情,顫抖着再一次問:“於歡歡說的是不是真的?”
“靜兒……”
“我去,小魔王?!”於歡歡一拍腦門,恍然大悟,“你丫怎麼長成這樣了?這污七八黑的夜晚,要不是血無情給我提示,要不是聲音聽着熟悉,我還真是認不出來了!”
“快快,進屋進屋!”於歡歡一下子沒了睡意,激動不已。
葉靜沒有動,固執扶着血無情。他知道,葉靜這是想要跟他一起,想要試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如於歡歡所說。血無情哀嘆,終於被葉靜扶着一瘸一拐走在了燈光下。
殺手雖然被迷惑,但是誰都不會放棄這次任務,他們依然以煙火爲信號開始分組搜尋葉靜三人的下落。不放過一丁點蛛絲馬跡。
大山的茅草棚內,於歡歡已經餵過大娘一次治療內傷的藥,屋子裡葉靜和血無情正擔憂的坐在牀邊,張大夫低着頭,靠在牆邊,心情沉痛。他本來是一名優秀的大夫可是此時心有雜念,無心看病,只好於歡歡來。
於歡歡神情嚴肅,她不是大夫,也不會看病,她只是瞭解藥草的性質化學成分用來做實驗製毒而已,這是她第一次在張大夫的指導下治病救人,神情比她第一次和心理分析師合作做殺人兇手側寫還要緊繃。
張大夫望着於歡歡,朦朧的眼神裡滿是鼓勵:“二小姐,老夫在長安的時候就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放心吧,我看着你!”
“嗯!”於歡歡在張大夫的眼神下,心一橫,把這一次熬得藥給大娘灌了進去。
“咳咳咳……”不知道是藥物起效了,還是大娘被嗆到了,這次喂藥的時候,大娘咳嗽着睜開眼睛,環視了屋子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到了張大夫身上,“你是張家的人,鬼將守護者,你應該知道我剛纔用了張家的秘法,大限將至!”
“不,小姐……”張大夫撲倒在大娘牀前老淚衆橫。
“呵呵,人必有一死,你又何必介懷!至少在死之前我和你好好相處了一些時日,老婆子我也沒有啥遺憾了!血無情,當年我受奇介家族的冷卉小姐恩惠,又因爲冷卉小姐和李莫愁的關係,所以我和你也算是有些淵源,這裡沒有我張家後輩,衝着靜兒叫我一聲乾孃,你可否改去血姓,爲張,入我張家?”大娘和藹的望了一眼葉靜,微笑着朝血無情說。
於歡歡聽到奇介冷卉和李莫愁的名字的時候,心中一陣疑惑,這兩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一樣!最後終於恍然大悟,以前貌似看過一本武俠小說裡面出現過這兩個名字!
“多謝鬼將前輩厚愛,晚輩不……”血無情剛要出口拒絕,就被挺着大肚子的葉靜打斷。
“血無情!”葉靜這會兒火爆脾氣全上來了,怒視血無情,“大娘一直待我像親生閨女一般,你要是敢拒絕,我就敢帶着你兒子改嫁!”
“是,晚輩願意!”血無情咬咬牙,終於還是依了葉靜。
“靜兒,這小子不錯!”大娘微笑,從他用生命保護自己的女人,並且拼了命送到她面前,大娘就已經看好血無情作爲她的接班人了,“老頭子,你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是!大小姐!”張大夫含着淚水,叩頭,“張家家臣,鬼將守護者張騫叩見第三十三代新任鬼將張無情!”
“什麼?”一衆人滿臉迷惑。
“靜兒,你帶那位姑娘先出去!”大娘看到於歡歡臉的時候,心中一驚,想要說些什麼卻見兩人已經關上房門了,“也罷,先傳無情鬼斧之術吧!”
葉靜和玉環在外面等的焦急,不知道屋子裡正進行着什麼樣的對話,也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只能聽見裡面時不時傳來血無情痛苦的哀嚎,有好幾次葉靜都想推門進去,又想大娘一定不會加害血無情,終於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
“我去,小魔王,你纔多大啊,就敢跟血無情造人?”於歡歡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葉靜挺着個大肚子,來回踱步。
“哎喲嘿,我這暴脾氣……要不是我現在已經改好了,真想跟你一決高下!”葉靜白了於歡歡一眼,也不知道怎麼了,這麼久似乎已經改掉的臭脾氣在這些曾經熟悉的人面前,全都敗露無遺。
於歡歡搖頭晃腦,想要轉移葉靜的注意力,讓她感覺好受一些:“古人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誠不欺我也!”
“我說於歡歡,是不是我一晚上沒叫你草包,你不習慣啊?”葉靜扶着自己的腰板,挺了挺自己的肚子一陣火大。
於歡歡笑嘻嘻的摸向葉靜的肚子:“兒子,你以後千萬別養成你媽這種怪脾氣,不然以後娶不到老婆可麻煩了!”
“草包,你是不是找死!敢咒我兒子娶不到老婆?”葉靜一下推開於歡歡,不滿,“你可千萬要距離我兒子遠點,不然以後可能會被你的神經病傳染!”
於歡歡也不生氣,看葉靜沒有剛纔那麼緊張了,笑呵呵的倚靠在葉靜肩膀上,手輕輕摟住她:“女人,這段時間幸苦你了!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平南發生了那麼多事,更不知道你和血無情之間經歷了這麼久的分離,我沒有陪在你身邊,讓我很難過。”
骨子裡,於歡歡是自責的!當她回到長安的時候,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容長蘇沒有跟她提起過平南發生的一切,她根本不知道葉靜流落在外。
“不關你的事!”葉靜知道於歡歡說的是什麼,鼻子一酸,心中感動。
於歡歡站在葉靜面前比了比,俏皮一笑:“呵呵,我已經比你高出一點點了,你這個肥婆,以後長醜了,看血無情還要你!”
“他敢!”葉靜冷呵。
於歡歡收起眼中的溼潤,鄭重的對葉靜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皇上會考慮平衡文武百官的利益,我於歡歡不會!我不是東齊國的帝王,我不懂什麼治國安邦平天下之術,我只知道你是我於歡歡認定的朋友,那個什麼沐王爺敢這麼對你,我就敢其人之道還回去!靜兒,此仇必幫你報!”
“草包……”葉靜說不感動是假的,於歡歡是容長蘇的妻子,應該考慮的更多是東齊國的穩定,而她卻更多的是考慮自己!
葉靜這麼久不是沒有想過報仇,而是她無能爲力!武功不好,還身懷六甲,她一個女人如何敵得過幾十萬的大軍?
於歡歡正想說什麼,只見前面的房門“吱嘎”一聲打開了,出來的是一臉自信風度翩翩的血無情。恍惚間於歡歡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魅惑衆生的男人。
“我好了!”血無情嘴角一勾,大手一伸,便將葉靜摟入懷中,千言萬語只化作這三個平淡的字眼。
於歡歡纔不想看兩人溫情的戲碼,擡腳就走近屋裡,她腳步一定,眼神一停,入目之間哪裡還是剛纔整齊的房間,這簡直就是被龍捲風洗劫過了吧!茅草到處都是,桌椅板凳橫七豎八的漫天擺着,牀上的東西都飛的到處都是,連牀也破成了兩半,那畫面簡直不忍直視。
張大夫扶着大娘站在牀邊,倚靠着碎開的木牀。兩人的頭髮一瞬間全部白了,臉上爬滿皺紋,像是遲暮之年的老人,連伸手都是顫顫巍巍的。
“你……”大娘指着於歡歡的臉,想要說很多話,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難道這就是張家鬼斧之術傳承之後的感受嗎?她真的能夠感覺到自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感覺到生命快速的流逝,感覺到自己內力被抽盡。
“乾孃,你想說什麼?”葉靜衝進來趕緊扶住大娘,心疼道。
“她的臉被我雕刻……”大娘還沒有說完就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呼吸。
邊上的張大夫苦笑:“她這身本事倒是找到了接班人!我真身醫術恐怕只有帶到墳墓裡了,無情,好好對靜兒!呵呵,歡歡,我怕是也不久於人世了……”
“張大夫,放心去吧,你是個好人,黃泉路上有這位大娘相陪也不孤單了!”於歡歡輕輕撫着張大夫的手,給他送來最後的慰籍。
張大夫伸手握着於歡歡,拉過她,在她耳邊嘰嘰咕咕說着了些什麼,然後,放開於歡歡,慈愛的看着她:“都記住了?”
“嗯!”於歡歡大眼睛裡浮起了水霧。
張大夫說完摟着大娘的肩膀緩緩偏過頭,睡去,樣子很安詳!裡面的人誰都沒有出聲打擾兩人,都是安安靜靜的,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