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白夢的事暫且告了一個段落,蘇聽風只等着她身上的因果值落個十之八九到自個兒的碗裡來,所以倒是閒了下來。
這陣子着實忙得他有些疲憊,又加上他此時已經有些想家,想着就算賺取因果也不能一蹴而就,目前獲得的量也算是超出了預期,所以就打算景白夢的事了之後就先回學校去上課。
因着這樣的想法,接下來的幾天他也不打算再忙碌着給人治傷或者做任務了,轉而開始出門逛逛,一邊尋些好吃的,一邊大肆採購當地的特產小吃,避免回去就吃不到這段時間饞上的吃食。
爲此蘇聽風特意去訂購了一堆木材,然後以此作爲材料藉助系統製造了一批小木盒,每採購到一批吃食就趁着別人沒注意的時候往着木製食盒裡面裝。
因爲怕食物在外界放置久了不新鮮,蘇聽風都是提着空食盒到食鋪,等熟食做好了就往系統包裹裡一放,然後提着空食盒走人的。所以以往通常都隨便一坐的他,最近也一直是一個人包一間包廂,避免被人窺見真相。
這天他也是一個人蹲着包廂,一邊吃魚羹一邊等定下的外賣,卻不料耳朵太尖,坐着坐着就聽到了熟人的八卦。
那時佔了他隔壁包廂的好像是哪一家的少爺公子,蘇聽風一開始聽到那邊傳來的大笑和三流笑話,都只當做了耳邊風。但是到後來,耳邊不時地冒出他在京裡唯二還算有交情的女孩名字,不由地就讓他豎起了耳朵。
一開始他們說的是葉七娘,七娘的認親官司這小半個月在京中都是熱點話題,被人津津樂道,倒是沒什麼大不了。但是這隔壁包廂正在閒說的,卻不是認親官司。
蘇聽風儘管聽力出衆,但是卻不是很擅長分辨人聲,也沒有特別參加過相關的課程培訓,所以基本上只能聽個大概,並不是很能分辨出說話的都誰是誰。
只聽到一人說道:“前陣子的真假郡主案着實駭人聽聞,不過現在看來,真郡主還不如假郡主呢。”
有人問:“怎麼說?”
“前日我母親帶妹妹去葉府拜訪,回來時說那新任的葉七小姐大字不識半個……這裡,還有點問題。”
蘇聽風擡頭,微微皺眉,勺子懸在了半空。
“哦?有這種事?不是說葉七小姐在公堂上的表現很是伶俐聰敏?怎麼會頭腦不清?”
“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妹妹是聽葉五小姐親口說的,說她這個新妹妹腦子不太好,葉大夫人送她諾大的一顆南珠,被她一口當糖球給咬碎了,還嫌難吃。據說當時一院子的丫頭婆子都看得傻住了。只是三公主勒令不許她們往外傳,府裡也被她放了狠話,所以這流言纔沒有傳出來。”
“若是如此,葉將軍和三公主豈不是很是傷心?”
“葉將軍和三公主統共就這麼一個女兒,便是傻子也只能護着。反正三公主素來心思深,看不出什麼深淺。倒是葉將軍也沒什麼反應,卻是令人不解的事情。”
蘇聽風嘴角一勾,在心裡默默冷哼了一聲,心道:“到底誰纔是傻子?”
卻聽那邊繼續笑說道:“聽說葉七小姐也已經及笄,你們這幾個未成親的可不要被三公主抓了壯丁,娶個傻子回來。”
而後立刻有人回他:“便是個傻子,那也是個家財萬貫靠山強大地傻子。聽坊間留言,那葉七小姐可是俊麗得很,娶這樣個傻子,總比娶個醜八怪好得多。你想娶說不定都娶不到呢。”
蘇聽風這回索性靠在了椅背上,有一口沒一口地吃着半溫的魚粥,神態略帶傲慢地微微頷首,贊同了男聲那句“你想娶說不定都娶不到”的說法。
葉七娘心思坦率,說是單純,其實通透。她說不定還看不上像這樣八卦囉嗦,在背後說人家小姑娘閒話的男人呢。他們未免自我感覺太好。
卻聽那男聲說道:“……比如說首輔家的白夢居士,她倒是稱得上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心地善良善經營。.不過你們想想她那張臉,不覺得晚上睡覺做夢都會被嚇醒嗎?”
卻聽另一個男聲說道:“泊遠,慎言。白夢居士雖則面容遭毀,但是品行卻令人敬佩。連賀老都贊過她精四書,通五經,比起男子一點不差,你怎麼能光以容顏來評判她?”
那泊遠卻一笑,說道:“便是通盡天下所有典籍,她也是個嫁不出去的女人。我便是當着她的面也敢這樣說。否則你說,你願意娶她不?若是你敢說一句是,我便幫你向景程提親去。”
那男子頓時被噎住,卻不再說話。
蘇聽風想:這也是個沒出息的。
卻不料更遠的地方卻響起了椅子被推開的聲音。蘇聽風本來不認爲這聲音有什麼稀奇,畢竟酒樓之中這樣的聲音比比皆是,只是這時聽到的聲音更加偏近一些而已。
不過當撩開布簾的聲音響起,而腳步越來越近的時候,蘇聽風終於意識到了不同。那腳步聲的來源似乎應該是出於對方包廂的另一側,而腳步匆匆,踢踏聲清楚乾脆,分明是衝着隔壁的幾位去的。
那邊還有女子的聲音,叫着“五弟!?怎麼了?你要去哪裡?”
隔壁的包廂因爲兩個男子的擡槓,氣氛冷場了一瞬,便立刻有其他人開口勸酒說和,意圖打破這冷場。
卻不料這個時候,有個人突然衝了進來。
衝進來的是個少年,聽聲音還略顯稚嫩,似乎是看了包廂之中的人一眼,然後用帶着些許高傲輕蔑的語氣說道:“原來是你們?”
包廂之中的人顯然都會突然衝進來的人嚇了一跳,反應過來之後,有人沉聲問道:“夏公子也來這裡用食?只是這是要幹什麼?”
姓夏的少年譏笑着說道:“我只是來看看,在這裡大言不慚的都是些什麼人。”
此時與他同室的不知道是兄弟姐妹還是什麼的幾人已經追了過來,聽見少年出言不遜,頓時有個男子開口呵斥,說道:“你對幾位公子胡說些什麼?”
少年說道:“二哥,你的骨頭若是又軟了,就後頭呆着。我剛聽到有登徒子口出狂言冒犯深深姐,這件事我是一定要計較個清楚的,你最好不要攔着我!”
最後幾個字,他的語氣卻是猛然凌厲了起來,把所有人都驚了一下。
那二哥似乎對他這個弟弟有所畏懼,還真的不開口了。
卻聽少年說道:“你們這羣人也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都是些什麼東西,竟然還大言不慚談論起景白夢來了。我告訴你們,你們想娶景白夢,還得回家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他喊得憤怒,幾位少爺公子卻沒什麼人回他。有個想回的,還被人拉住了,在耳邊嘀咕道:“景白夢的親表弟,不過是個小孩子,跟他計較什麼?”
大概也確實是自覺理虧,幾個男子都沒怎麼跟少年爭執,只有個青年說道:“是是是,我們不配。”
少年被他們應付小孩子的態度給生生氣着了。可是人家這樣迴應,卻讓他又找不到撒潑的理由,半晌,纔開口說道:“白夢姐自有我求娶,你們就好好把心放到胸口裡面。她會是我未來的妻子,如果再讓我聽到你們一句半句輕薄她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他這段話說得有人不悅,隔壁傳來了甩袖子的聲音,有人正欲開口,卻被拉住,最後只低聲跟同伴嘀咕了一聲:“這小子有完沒完!?”
而少年確實是說完了,微微喘息着,轉身走了出去。
他姐姐這時纔開口跟包廂中衆人開口說了兩句:“五弟年輕氣盛,在家中被寵壞了,幾位公子包涵。”然後便匆匆跟着少年的腳步走了。
其他幾人也就此跟着回了包廂。
經這麼一遭,隔壁的幾人終於曉得了什麼叫做隔牆有耳,說話聲音輕了許多,也不再隨意對他人評頭論足,轉而開始說起了時事八卦。
但是經歷了之前那一場,幾人的興致也淡了許多。他們本來就比蘇聽風來得早,此時差不多酒足飯飽,飲過幾口茶水就紛紛站起身,決定走了。
卻不料下樓之後,卻見到一個戴帷帽的女子身後跟在小二身後走了進來。
雖說是帷帽,但是卻不是景白夢戴着的那種黑紗層層把面目擋得分毫不露的帷帽。事實上,當朝風氣開放,女子出外遊玩的事件也多有,除非像是景白夢這般真面目見不得人的,否則也很少有人戴帷帽。
即便是有,也多數是像眼前這女子一般,只輕紗一片讓面目顯得有些朦朧的。要是離得近了,其實還是能夠看清模樣。
酒樓樓梯狹窄,幾人倒是恰好把那女子的模樣看了個清清楚楚。
那女子也算是大方,還對着幾人露出了微微一笑。
待到她上了樓梯,幾人還是停留在原地,許久不曾說話。半晌纔有人感嘆了一句:“不知道是何家小姐,這般樣貌實則可稱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