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急促的腳步聲迴響在了空蕩的走廊裡,牆邊的長凳上,一個瘦弱的身體蜷縮着,低埋着的臉頰上掛滿了淚珠。
趙辰睿剛剛開完集體員工的會議就接到了沫涵打來的電話,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除了斷斷續續的哭聲再無其他,隱約中聽到了中央醫院幾個模糊的字眼,剛想詢問,電話已經被掛斷,二話沒說,拿了車鑰匙就衝進了車裡,目標,中央醫院。
“沫涵,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電話裡只聽見你一個勁兒的哭。”半蹲在她的面前,趙辰睿細心地詢問着。
聽到他聲音的沫涵倏地擡起了頭,點點的眼淚已經模糊了精緻的妝容,滿臉自責,“對不起,辰睿,我真的沒有想打擾你,可是一時間我真的不知到應該找誰!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手術室關上的那一剎那,她的腦海裡下意識地冒出了他的影子,拿起手機,撥通了他的號碼,卻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毅然地掛掉了電話,她的生活已經夠亂的了,她不想把任何一個不相干的人牽扯進來,夢漪是這樣,趙辰睿也依然是這樣。
是啊!原本她是這麼想的,她不希望他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可是,當他那麼真真切切地站在她的面前,一切,似乎都亂了套。
哭的滿臉淚痕還在一個勁兒地跟自己道着歉,這樣的沫涵讓趙辰睿的心裡猛地緊了一下,一股心疼的感覺油然而生。輕輕地坐到了她身邊,修長健碩的手臂溫柔地把她摟進了懷裡,“沒關係,沒關係,你不用跟我道歉,想哭的話就哭吧!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在你身邊陪着你!”
雖然不知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可是,看着手術室上那幾個惹眼的紅色字眼,再加上哭得不成人樣的她,一切,似乎都豁然開朗了起來,如果他的猜測沒有錯的話,手術室裡躺着的就是她的爸爸。
時間一分一秒,滴答滴答地溜走着,靠在他的懷裡,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眼淚慢慢地凝結在了嘴角,斷斷續續地抽泣聲消失在了走廊裡,剩下的,是死一般的靜寂。
恢復了理智的沫涵尷尬地從他的懷裡挪了出來,顧不得擦掉臉上的眼淚,“辰睿,謝謝你!”
看着她從自己的懷裡溜走,莫名的,他的心裡,某個地方,竟然在渴望着什麼,模糊而隱約,卻怎樣也揮之不去,一個聲音在他的心裡低聲絮語着,多麼希望她可以像剛剛那樣,不顧一切地靠在他的懷裡,多麼希望,他的肩膀可以借給她靠。
自從遇見她,這種感覺一次又一次在他的心裡徘徊着,每一次都愈加的強烈,愈加的清晰。
“朋友之間哪用得着說謝謝!”話音落下,他的臉上,一副遇言又止的樣子,他本來想問,‘你爸怎樣了?’可是,話剛到嘴邊就被嚥了下去,好不容易纔讓她平靜了下來,現在提起魏明,除了讓她更加傷心……
兩人就這麼四眼相對着,一時間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話題。
“砰!”的一聲,手術室的大門緩緩地打開,主刀醫生迎面走來,他的臉上佈滿了疲憊,可是,嘴角卻掛着一絲笑意。
看到醫生走了出來,沫涵兩步並作一步跑到了他面前,“醫生,我爸他怎麼樣了?”
輕輕地摘下口罩,那抹微弱的笑意終於在嘴角化開,“恭喜你啊!病人現在已經恢復了意識,只要24小時之內能夠醒過來,他的身體就沒什麼問題了!”
醫生的專業術語沫涵似乎一下子還沒弄明白,傻傻地杵在那兒,滿臉的疑惑,半晌,“醫生,你是說,我爸他,我爸他正常了是嗎?他能認得出我,能走,能說,能吃飯了,是嗎?”激動之下的沫涵已經語無倫次了起來,看着這麼興奮的她,醫生的情緒似乎一下子也高漲了起來,“馬上我們會把他轉到普通病房!”
沫涵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醫生,謝謝你!真的太感謝你了!”一下子破涕爲笑的沫涵,滿臉的陽光。
病房裡又再次配上了均勻的心率,房門被輕輕地打開,“沫涵,剛剛出去買了點東西,你還是先吃一點吧!”
趙辰睿正拎着一大袋東西站在門口,“我還不餓!你先吃吧!”說完,沫涵又轉過了頭去。
輕輕地把袋子放在了一旁的櫃子上,趙辰睿走到了沫涵身邊,“現在都已經5點多了,你一整天幾乎都沒有吃什麼,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各樣都買了一點!總不希望待會兒你爸醒了,你卻餓暈過去了吧?”
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快晚上了,說真的,一大早就跑來了醫院,現在還真是餓了,起身,沫涵走到了櫃子旁,“一起吃吧!一直都賠我呆在醫院,你應該也沒吃什麼吧?!”說着,沫涵把一盒盒的飯菜從塑料袋裡拿了出來。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地坐着,安靜地吃着晚飯,“辰睿,今天真的謝謝你!待會兒你吃完飯還是趕緊回去吧!爲了我的事兒把那些同學都晾在那兒,我良心會過意不去誒!”
送到嘴邊的筷子停了下來,趙辰睿一臉的疑惑,“什麼同學?”
“你們的同學聚會啊!前兩天歐陽澈送漪兒回來的時候不是還說你們有個同學聚會,說是要把漪兒也帶過去!?”
真是諷刺,原來,歐陽澈還在瞞着舒婷他們,木然地一笑,“其實,漪兒現在在澈的家裡,我和漪兒分手了!”
聽到這樣的回答,沫涵似乎一點都不驚訝,這樣的結局遲早都會發生,只是時間問題,漪兒愛着歐陽澈,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可是,看着滿臉心傷的趙辰睿,她的心裡,除了憐惜,還多了一種感覺,是嫉妒還是竊喜?
“你和漪兒之間真的徹底結束了嗎?你放的下嗎?”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告訴了她問題的答案,可是,她還是希望能夠聽他親口說出來。
“我不知道!澈不會和漪兒在一起,3天,3天后,他會把漪兒送回我的身邊,然後跟雨諾訂婚!”
“歐陽澈真是個大混蛋!什麼叫3天后會把漪兒送回到你的身邊?漪兒又不是一塊抹布,說扔就扔!現在到底在玩些什麼?一場賭博,還是什麼無聊的遊戲?3天的時間,等他玩膩了再送回到你的身邊!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漪兒的感受,她也是人,她也會有感覺的好嗎?你呢?明明知道漪兒喜歡的是歐陽澈,還要像個傻瓜一樣守在她身邊嗎?”不管她們之間夾着的是什麼,夢漪始終都是她魏默涵心愛的妹妹,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這樣傷害她。
聽着沫涵一句句犀利的指責,“沫涵!你聽我說完了好嗎?上次去珍珠泉玩的時候,漪兒她又昏倒了,醫生說如果進行心臟移植手術的話她還有10%存活的機會,可是,如果不接受治療的話,她的生命就只剩下半個月。可是,爲了澈,漪兒寧願放棄這0.1的機會。爲了救漪兒,澈才決定跟雨諾訂婚,讓漪兒徹底的死心接受治療!”
一時間,相對着的兩人,無語凝噎。在愛情面前每個人都是自私的,爲了心愛的人,寧願承受一輩子的恨!
“那你呢?如果漪兒回到你身邊,你還會選擇和她在一起嗎?”
沒有回答,趙辰睿輕輕地站了起來,“不早了,公司裡還有事兒,我先回去了!”說着,轉身,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裡。
掩上門的那一瞬間,他在心裡激烈的掙扎着,現在的他已經理不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他還是像他認爲的那樣深愛着夢漪,那麼,他又如何解釋對沫涵的那種異樣的情愫?那種想一輩子守在她身邊的感覺,難道就只是朋友之間簡簡單單的憐惜嗎?不,絕對不是!他需要一點時間來理清自己的感情!
看着白色的大門在自己的面前合上,沫涵冷冷地笑了笑,‘魏默涵啊魏默涵,到頭來,你終究還是單戀一場,現在夢該醒了!承認吧!他愛着的永遠是夢漪而不是你!’無心收拾桌上的那些殘羹剩飯,起身,沫涵回到了魏明bed邊,“爸!你一定要醒過來!知道嗎?這一刻,我等了多久!爸!謝謝你,謝謝你沒有丟下我一個人!”
初秋的山裡,晚風有些刺骨,女孩正緊緊地依偎在男孩的懷裡,“澈!爲什麼要帶我來山上?”
“有沒有聽說過,只要一對情侶爬到這座山的最高處,一起見證美麗的日落,他們的命運就會從此牽繫在一起,永遠也分不開!”說着,歐陽澈嚴肅地從口袋裡拿出了那條水晶項鍊,輕輕地垂蕩在了她眼前,“漪兒!這條項鍊是我在美國上學時朋友送的,他說,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這輩子的真愛,就把這條項鍊送給她!”
輕攏起她海藻般的長髮,一絲冰冷的溫度頓時纏繞在了她的脖際,“白色的虞美人花,代表着致命而姚嬈的愛,漪兒!我愛你!”
真糟糕,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了下來,好像自從遇見了他,她就變成了一個愛哭鬼,不過,這一次,眼淚裡承載着的是滿滿的幸福,輕輕地回過頭去,一句“我愛你!”淹沒在了她的吻裡,他們的身影在夕陽下不斷地被拉長,最後,融進了彼此無聲的愛裡。
純白色的罌粟,一場華麗致命的美夢,命中註定的愛戀,在純白色的花語裡,等待着那個命運的交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