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紫色風信子的絮語

飛機的引擎聲劃不破深夜的寂靜,藥味瀰漫的病房裡,人未眠….

小心翼翼地幫她偎了偎滑落到了胸前的被褥,這樣的動作多麼的熟悉,時光飛逝,他卻依然忘不了那個紫色風信子盛開的夏天。那一年他也是像這樣,輕輕地幫她蓋上了被單,那一刻,她眼角滑落的淚水讓他決定此生淪陷。椅子“唦唦”地哼響着,靜靜地往後退了一步,坐穩,眼光,實實地落在了李冰倩的臉上。

“冰倩,如果當年你可以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去追求一份本不該屬於你的生活,你又何苦還保留着那張風信子的書籤?我用了20年依然沒能把你從我的記憶李趕走,因爲你,這20多年來,我欠舒婷的太多太多。自從你嫁進了歐陽家,她就一直陪在我的身邊。她明明知道我愛着的人是你,可是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抱怨過。”縮回的右手緩緩地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張泛紫的書籤,輕輕地放在了身邊的桌子上,“冰倩,這張書籤我物歸原主,也正式地歸還屬於我們之間的一切,從此以後我的生活力沒有你的存在。”

說完,緊握着的手漸漸地放開,彎曲着的腿還沒來得及舒展,熟悉的聲音響起在了3/4的側面。

“你最終還是來了!”強忍了20年的眼淚這一刻再次崩潰,“你說花了20年也沒能忘掉我們過去的一切,我又何嘗不是?現在你卻要把這風藏了20幾年的愛一股腦的打包丟給我,你不覺得這樣很殘忍嗎?”

“如果不這麼做對舒婷來說纔是殘忍!雖然我們之間沒有愛情,可是這麼多年來我們之間的那種感覺不是簡簡單單一個‘愛’字就可以說清楚,那是一種家人之間的牽絆。如果你要我在你和她之間做選擇,我的答案永遠都只會有一個。”說這段話的時候,安景豪的心裡不是沒有心痛,可是,作爲一個男人,現在他必須做出選擇。

“你的答案是舒婷?”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答案又何必逼我再傷害你一次?”

“景豪,你以後有的是時間去彌補對她犯下的過錯不是嗎?可是,老天爺卻不打算再給我等待的時間,難道你連最後的一點施捨都不肯給我嗎?”

沒有回答,推開椅子,沉重的步伐裡是他的決意。

“景豪,算我求你,最後再答應我一件事好嗎?”邁開的腳步終究還是停在了原地,“還記得上次我約你去海邊嗎?明天晚上我還會在那兒等你,我保證這回是你最後一次見到我,從此以後我會徹底從你的生活裡消失。”

冬日的海邊,安靜的只剩下海浪的聲音。女人靜靜地坐在那兒,她的身後,男人的腳印一個接一個地烙下,最後停在了她身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坐到我身邊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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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心裡都清楚,這是最後一次的告別,只不過,他不知道,她的心裡,那份決意需要多大的勇氣。又往前走了一步,蹲在身子,輕輕地坐在了她的身邊。

“你不應該來這兒。風這麼大,萬一再感染上風寒你的身體會受不了!”

“你還是會關心我不是嗎?你這樣要怎麼把我從你的生活力趕出去?我還記得就是在這片海邊,第一次見到了你。那時的你爲了救我跑的氣喘吁吁,當時我心裡在想,這個男的真傻,怎麼會拼了命去救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女人?不過也正是你眼裡那份莫名的焦慮和憂傷讓我相信,我的人生還沒有那麼糟糕。”

“謝謝你當時沒有跳下去,謝謝你選擇了相信我。如果那天沒有遇到你,或許這輩子我都走不出我媽自殺的陰影,是你讓我相信,我還能給別人幸福。”

“如果當年我沒有離開你,也許…”

“沒有什麼也許,你離開了我,嫁給了歐陽賢軾,這一切永遠也不可能再改變。”

“你現在還恨我嗎?”

“我曾經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可是,直到現在我也沒能得出答案。”

“我寧願你恨我,至少那樣,就算我走了,你還會記得我!”轉頭的瞬間是淺淺的笑意,“景豪,我好冷,能抱着我嗎?”

“冰倩,我不希望…”

“最後一次!”

夜色下,她的眼眸裡數不盡的哀求。猶豫着,伸出右手,慢慢地,她靠在了他的懷裡。

“還是那麼的溫暖,糟糕!突然之間我真的好害怕會再也見不到你!”

他的右手就那麼自然地放在了她的右手邊,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她的手腕不斷地溢出着,逐漸地粘稠,冰封。

“冰倩,你這是在幹什麼?我現在就送你回醫院!”說着,沒有絲毫的猶豫,下一秒,抱着李冰倩,安景豪就想嘗試着站起來,卻被李冰倩摁了下來,“不要,不要離開我!”過度的失血已經讓她失去了該有的體溫,單薄的身體開始顫抖,無力地伸出那雙蒼白的左手,每一下的觸摸,她都在感受着那最後的溫度,“與其躺在醫院等死,我寧願死在你的懷裡,至少,這裡有我熟悉的溫度。”掙扎地嚥了咽口水,“我要記住你的樣子!或許,下輩子我還能記起你!”

“冰倩,你真的好傻!”溫熱的眼淚滴滴地滑落在她冰冷的臉頰上。

“景豪,我想最後再聽你說一次‘我愛你’!”她的呼吸已經變得急促,她的眼裡,此刻複雜地讓人無法捉摸。

緊緊地把她摟在了懷裡,“冰倩,你真的好殘忍,20年前你狠心地離開了我,對你的記憶我原封不動地保存了整整20年。現在,你這個樣子又讓我怎麼忘了你?一定要這麼折磨我你才甘心嗎?”

此時的李冰倩就好似那一現的曇花,黎明的曙光已經降臨,她的生命進入了倒數計時,她的臉上,那抹微笑,攝人心魄,“這樣的我你纔不會忘記不是嗎?謝謝你,謝謝你愛過我,這輩子,愛上你我從未後悔!景豪,我愛你!”那隻纖瘦的手臂重重地打落在了沙灘上,最後一抹的笑容僵在了嘴邊,再也化不開。

“冰倩,冰倩!你別嚇我!冰倩,我愛你!我還沒來得及說我愛你,你怎麼甘心就這麼離開我?冰倩……!”這一刻,他恨不得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這一刻,他真的永遠失去了她,那個他愛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的女人!

紫色風信子花瓣的絮語,代表着愛的重生,可是,它不知道,重生的代價是永遠的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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