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像被一隻隱形的手緊緊抓住,蔓延出絲絲縷縷的痛,延伸至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痛得紫嫣面色蒼白,痛得她想掉淚。
而安陽依舊沒有停止,似乎想要一次將心底埋藏着的秘密全說出來,一吐爲快。
“彼時,四哥是已經瘋癲了的,披散的頭髮,猩紅的眼睛,完全聽不見旁人的言語。母后命人來給他治療傷勢,只要接近他三尺範圍,非死即傷。最後還是國寺的高僧送來了四字箴言,纔將四哥重新喚醒過來。”
“……”紫嫣呆滯着神情,呼吸異常的急促。
安陽卻似知道她想要問什麼,回答了她,“逝者,生機。”
這是那位高僧送來的四個字。
也是紫嫣想要知道的答案。
將紫嫣呆滯眼神中出現的些微波動看在眼裡,安陽又道,“紫嫣,你的死,是對四哥最大的懲罰和報復。你死了,尚且一了百了,你可知,活下來的人,品嚐的是生不如死的滋味?倘若你還心有芥蒂,不妨想一想四哥三年來所受的煎熬,在毫無希望的情況下堅持等待,需要多大的信念與勇氣。而在我看來,你寧願選擇死亡來逃避痛苦,都不肯多給一些信任予你所愛的男人,是最愚蠢的行爲。你既愛他,又怎會不瞭解他?”
房內有沉重呼吸聲,急促而低沉。安陽斂了眉,苦笑,“當然,四哥也錯。他錯在不開口不解釋,總是以自己的方式去護你爲你,卻又不能跟你言明。或許真的是天意也不定,讓你們之間誤會頻生,天人永隔。直到你選擇了死亡,四哥才幡然醒悟,而你,也在重生之後,才真正的明瞭那個男人的真心。”
癱坐在冰涼的地面,無力的倚靠着藥架,紫嫣臉上、眼底盡是空茫,連安陽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唯有的感覺,便是心在一陣一陣的緊縮,抽痛。
立在一隅的藥王,神情與紫嫣幾乎無二致。
孩子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情,他粗略有所聞,其中的細節卻是不知曉的。安陽一頓不吐不快的發泄,也震撼了他。
娃兒受過的痛苦委屈,固然讓他心疼憤怒,銀髮小子所承受的煎熬,也同樣讓他感同身受。
他也曾失去過最心愛的人,那種悔恨伴隨了數十年的歲月。
以至於如何去判斷當年的是非曲直,他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門外,有身影悄然來過,又悄然的交換躺在門口的昏迷女子擡走,儘量輕了動作的不去驚擾到屋中人。
藥王無聲嘆息,步出藥爐房,順手將門掩上,阻擋了外頭木槿袁艾等探頭探腦的視線,也給屋裡丫頭留下一片清淨空間。
丫頭還在失了心魂的狀態,她遭受到的衝擊定然是比他這個局外人好處數倍十數倍的。
而這種時候,不適宜打擾。
隔壁的偏院,廳中,倚窗翻閱書卷的月袍男子,手指停頓在書頁上,已經久久沒有翻過一頁。
而展開的卷面上,有被人不經意捏皺了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