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藥房的人並沒有離去。
宇文烈跟陸管家一併留在了藥房門口,沉默等待,期間兩人沒有對過一句話,這個時候,沒有人有交談的心情。
至於是緊張,抑或歉疚,唯有兩人心知肚明。
時間在等待中流逝得異常緩慢,讓人備受煎熬。等待的人慢慢陷入自己的思緒,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夜色已經濃稠如墨,門口的兩人也變成了三人。
不知道什麼時候,柳子時也來到了這裡。
陸管家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問他爲何不走,爲何跑來,所有人的心,都緊緊繫在屋內。
裡面,由始至終,一直沉默死寂。
若非知道里面正在進行着什麼,會讓人以爲,裡面空無一人。
“王爺鳩毒發作了。”或許是爲了衝散凝重沉悶,依着廊柱,柳子時突然說了句。
宇文烈一驚,擡頭看過去,“怎會發作?今日不是月圓!”
黑暗中,柳子時艱難的扯動嘴角,“除了月圓,若情緒起伏劇烈,超出承受,也會引發毒素。”
沉默。
是了,莫言曾經說過,若是王爺受到劇烈的情緒震盪,也會引發鳩毒發作。而那個情緒震盪的劇烈程度,是超出王爺的承受力。
王爺是何等心性?超出他承受力的事情,這天下間或許都不會有。
然這是以前。
現在真真實實的發生了,饒是他們想要自欺欺人,也騙不過自己的內心。讓王爺發作的那個人,是裴紫嫣。
“這麼說來,王爺現在還未清醒?”陸管家問,隱藏在夜色下的臉模糊不清。
“書塔被毀了一半。”入夜的時候,聽了陸管家的話,柳子時的確離開了書塔,卻沒有離開王府,而是尋了個僻靜處平復情緒,因此書塔前鬧出動靜下人驚慌奔走的時候,他正好看到,一問,便問出了緣由。
等他趕到書塔的時候,只看到頂層塌方了一半,到處狼藉。他不敢去看王爺,渾渾噩噩在王府裡走了很久,最後走來這裡。
一面擔心着陶青煙,一面自覺無顏再見司北玄。同時也害怕,他想象不出,王爺醒來之後知道這一夜發生的事情之後,會是什麼場面。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都在刻意的避開那個人,避開那個無法想象的結果。
室內,莫言怔怔的看着自己顫抖的手,幾乎連手上洗血用的器具都拿不穩。
牀上的兩個女子,依舊安靜的躺着,如同死去一般。
近三個時辰的時間,從洗血開始之後,陶青煙已經沒有再咳嗽,也沒有再溢血,情況比他預期的還要好,然而結果,卻又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洗血確實能救陶青煙,可是需要清洗的程度超出他預估,他想象中的,竭盡全力將裴紫嫣所受的傷害降至最低的想法,完全無法實現。
不是他不想,而是,停不下來。
陶青煙的身體就像一塊乾透了的海綿,不停的需要注入血液,
一旦停下來,反而會將兩個人一併反噬,最後誰都救不了。
停不了,就只能繼續。
而裴紫嫣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身體裡血液幾近被抽空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