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瞳能感覺一直有個眼神看着她,她擡起眼便見坐在旁邊不遠的西涼王眼神有些不尋常地盯着自己,那眼神帶着火樣的熱烈,可面上卻是面無表情,冷如瞳不自覺地往夜鳳琊懷裡靠了靠,那眼熱得像要穿透她的衣裳,赤果果地把她給看個透。
西涼王,以前她和他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麼?爲何他要用這種灸熱的眼神看着自己,彷彿她是他最摯愛的珍寶,這讓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她瞥了眼他的王妃,那樣傾國傾城的美女,饒是她也覺得要被比下幾分,他也該知足了吧。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又是什麼意思,冷如瞳冷哼一聲,擡起不屑地眼回了夜千止。
夜千止抓着耳杯的手一滯,低下頭脣邊漾出一抹苦澀,果然失了憶的她,對他剩下的只有不屑,以前或多或少她是知道他的感情的,可現在若再對她放感情,便只會惹得她厭惡。
夜千止仰起頭將酒灌入口中,感覺一陣苦澀在喉間暈開,忍不住咳了出來。
“千止哥哥,怎麼啦。”一隻纖細的手拂了上來,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夜千止搖了搖頭擡起眼看向向安然淡淡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想過收心,可是心如何收得回,本就是他先看上的女子,本就是他細心呵護的女子,本就是他不顧她嫁爲人妻也要牽掛着的人,他註定只能負了向安然。
如看一是坐。向安然眼底掠過一抹狠毒,稍縱即逝,“你還是忘不了冷如瞳?”向安然的話語裡透着絲絲的哀怨。
夜千止便偏過頭去,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喝着酒,向安然擡起眼看向冷如瞳時眼裡便多了一層戾色。
冷如瞳有些受不了這眼光,便拉着夜鳳琊過去給外公敬酒,老爺子已是滿頭銀髮,這幾年似乎又老了許多,見冷如瞳走過來,便伸了手出來,冷如瞳見他慈眉善目,也就伸了手過去。
唐傲已經知曉她失憶的事,見她甘願伸手過來便感嘆:“到底是我孫女。”用佈滿老年斑的手拍了拍她的柔荑。
“外公,我看這天色不晚了,要不讓人先送您回去歇着吧。”冷如瞳衝他笑了笑,不熟絡也不陌生,原來自己在這一世還有不少親人,不過聽說待她不好的親人都已經都見了閻王了。
冷如瞳也算是個蛇蠍心腸的人,對自己不好的人,死了就死了,也不會追究什麼,哪怕是自己的名義上的親爹。
唐傲點了點頭,便有僕人把他給扶了起來,冷如瞳和夜鳳琊一直把他送上馬車,看着他離去,這才返了回來。盛宴自然不可能很快便結束,各種慶賀和恭喜。
自從主君接位以來,皇宮這還是第一次辦夜宴。大臣們都有恍如隔世般的感慨。
有人低頭交耳吐了口氣:“夜聖朝,總算要太平了。”
其餘大臣紛紛跟着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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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邊的涼亭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各種撐額沉思,偶爾擡起手走着棋子,月光在亭外灑了一地的月華。
忽然那小人兒擡起頭來狂妄地笑了兩聲:“哈哈。。。師叔,脫吧。”
葉忘塵眉頭緊皺,表情怪異地地看着棋盤,怎麼就輸了呢?
“快脫,師叔,願賭服輸。”夜灝然可一點也不給他留面子,在一旁得意地催着他。
葉忘塵糾結掙扎了半天,最後一咬牙,站了起來解下了自己的腰帶,丟人啦丟人,竟然輸給一個五歲不到的小娃!
葉忘塵把外袍扔到一邊,挽起衣袖不服輸地衝道:“再來。”
夜灝然卻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師叔公,我可不想看到你光着身子。。。我要去認識大臣了。”夜灝然勾嘴露出一絲壞笑,轉身便走。
“你。。。你這孩子是存心不給我扳回來的機會。”葉忘塵氣得竟然擡起了蘭花指指着夜灝然的背影,簡直跟他爹一模一樣的壞!他憤怒地低下頭來撿起自己的外袍和腰帶,不遠處的迴廊處傳來夜灝然的童音:“要的就是這效果。。。啊。。”
他得意的童音突然轉了個向,驚訝地喚了一聲,葉忘塵趕緊擡起身來把外袍套上,轉過頭去想問他怎麼了,可迴廊處空空如也,只有那一聲啊的尾音仿似還飄蕩在夜空中,月光照着迴廊旁邊的大槐樹,樹影在地面上輕搖晃動,有幾片枯黃的落葉還在緩緩落下,葉忘塵臉色一變,暗叫一聲不妙,立即往宴會飛身而去。
冷如瞳見他急匆匆而來,身後卻沒有跟着夜灝然忙起身問:“師叔,那小子呢?”
葉忘塵也顧不得宮裡規矩,一個移形換影躥到他們面前緊張自責的說:“世子似乎是被人給虜走了。”
夜鳳琊手上的酒杯砰地一下便掉落在地,在臺階上滾了幾滾落到了下面,大臣們紛紛擔憂地擡頭看着他,他狹長的眼眸眯成一條縫語氣卻是寒冷地問:“怎麼回事?”
葉忘塵趕緊把事給說了一遍,一向兩袖清風的他,竟也額頭冒了細汗,這人竟能在他面前帶走人。不但武功強,而且行爲相當囂張,據他所瞭解的,這泛黃平原以東的六個國家,還沒有一個有這本事的。1c6kj。
冷如瞳呆滯地僵在夜鳳琊的臂彎裡,夜灝然被抓走了。。。這怎麼可能,他的武功雖然沒有天下第一,但在泛黃平原排前十是足已的,誰有本事在師叔面前輕而易舉地把他給劫走?
“看樣子他是在那很久了,竟然連師叔也未發覺他的存在?”夜鳳琊這一句似是疑惑,又是陳敘,夜鳳琊眼眸一沉:“傳命下去,給江湖放個風聲,不管那人目的是什麼,我都答應,只要保我兒平安。”
夜鳳琊擔憂地看向冷如瞳,緊緊地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指又有些冰涼安撫道:“瞳兒放心,血殺門很快會查出來的,他如是想要灝兒的命剛剛便要了,劫走應是有別的目的。”
“這個我知,這人要的不是灝兒的命。”冷如瞳心底的不安越來越擴散,她恢復鎮定擡起眼問葉忘塵:“師叔,灝然被劫走前叫出來的不是求救而是驚訝?”
葉忘塵細細地回想了一下:“確實是驚訝,沒有害怕的語氣,所以當時我也沒有第一時間馬上擡頭。”葉忘塵說完露出震撼的表情:“難道是熟人?”
“灝然這孩子武功本身不差,反應也一流,一般人要劫他只可能被劫,他沒有求救,代表他覺得沒有危險,宴先散了吧,仔細查看一下失蹤的地方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冷如瞳冷靜地分析完,夜鳳琊感覺她臉上雖無害怕,但手更加的冰涼,甚至有些顫抖,她在害怕。
夜鳳琊趕緊抱緊了她,附在她耳邊堅定的說:“瞳兒,別怕,有我。”
冷如瞳擡起眼緊緊地凝睇着他,雙手在他的掌心裡出了細汗,滑溜得有些抓不住,冷如瞳低聲地說:“我想,那人應該是鬼剎。”她的聲音帶着絲顫抖,又有些畏懼,更多的是恐慌。晚風從耳邊呼嘯而過,吹起了她的髮絲如瀑。
對鬼剎,她瞭解的不多,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更是猜不透,只知他是knc的最高執行者,追溯到好些年前knc只是一個小組織,幹些軍火買賣等危險的事,直到鬼剎一夜之間突然接管了knc,從此knc便迅速壯大,甚至強過任何一個國家聯防組織。
許多首腦變成了knc的主顧,鬼剎掌握着他們的生命,如果他想要哪個國家發生戰事,只是他一個手勢的事,這樣強大的男人,她從未想過去了解他。
現在細細想來,這樣強大的男人爲何當初會親自培訓剛進knc的自己?那一年她才七歲,在孤兒院被knc前來的人選中,之前毫無交集。
在島上培訓的時候,他也未對自己表現得有任何不同,之後,他們這一批有許多成了組織的高級執行官,只有她被派去做了保鏢,雖覺大材小用,但她也覺得安心,偶爾也能接些驚心動魄的任務。
就這樣平平安安地做着最危險的事,她甚至在十年裡沒有出過任何意外,沒捱過槍子彈,她一直認爲是自己能力強,子彈過來可以迅速的躲避。
直到那一天去也門,實在肚子餓,又不能吃東西,於是隨手偷了一個蘋果,剛咬一口便暈了過去,而後便到了冷如瞳的身上。
這次被繆博士以時光召喚回去,自己的柔體早已被火化,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鬼剎,他揹着光站在科研室的窗口,看着外面的點點星火,身子欣長。
冷如瞳坐了起來問他是誰,又問自己在哪裡,最後再問自己的孩子是否還在。
鬼剎沒有回答他,只是靜靜地站着,月光透過科研室的落地窗灑在他的身上,他身材有些清瘦,穿着一套黑色手工定製的西裝,影子在暗夜裡拖得很長,清冷靜謐,冷如瞳有一絲錯覺,他是從天上而來。
他不動,冷如瞳也不動,空氣裡靜得彷彿連灰塵飄揚的聲音都能聽得見,那麼細微。
良久之後鬼剎開了口:“三千,歡迎你回來。”他的聲音如溫和的玉石,砰動着她不安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