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那個車輦連天雅越覺自己心跳加速,這是從來就沒有過的事情,連國上下,她是最大的公主,父王寵愛,母后視她如珍寶,她幾乎沒有過渴望的東西。
現在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渴望的東西在泛黃平原的這一頭,她才知道渴望一種東西是如此心驚膽顫,患得患失。
連天雅走了過去站在車輦一米之外淺笑道:“公子魂的掌櫃是不是羞得連面也不敢露,只敢坐在車輦裡。”她說完便輕輕地咯吱地笑出聲來,笑聲盈盈。
只是這笑聲不過數秒的時間便嘎然而止,一道透骨釘扎進了她細嫩的喉嚨,連天雅頓時呆立在那,表情僵硬着,再也說不出話來。
“姑娘似乎忘了這兒是夜聖朝。”夜鳳琊看也未看她一眼,語氣平淡得有絲冷清。
看戲的百姓瞬間驚呆了,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心裡想着這麼如花似玉的美豔姑娘就要死在他們暴戾的主君手裡了。憐香惜玉這個詞不存在於主君的大腦裡。
連天雅也是一愣,這暴君竟然連看也未看她一眼便對她出了手,喉嚨上的疼痛還在繼續,像千萬只蒼蠅在血淋淋的傷口輕咬着似的疼,不撕心裂肺,卻是慢條斯理的折磨,連天雅疼得兩道秀麗的眉毛擰在了一起。
好狠的男人,征服他果然是有挑戰的,不會那麼沒有意思,連天雅雖疼,卻對夜鳳琊更爲讚賞,她喜歡狠毒的男人。那是一種近乎殘忍的魄力,當然這種殘忍是對別人而不是對自己就好了。1cd6n。
連天雅咬着牙,該死的風雨雷電怎麼還不出來,她都快要虛脫而亡了。
夜鳳琊閉目靠在馬車裡養神,細細地聽着自己的透骨釘慢慢地吞蝕了那女人,眼角滑過一絲駭人的陰冷,自己來找死,怪不得他。
就在這時,天空一片陰影,不知從何處飛來了幾隻大鳥,哦不,仔細看上去,是幾個人,從天而降落在了連天雅的身邊,如連天雅一樣的不低調,穿着紅黃青橙四種張揚顏色的長袍,四人身子欣長,面容俊美。
其中一人見到連天雅被控,立即怒道:“大膽,竟然敢傷我們公主!”
一人吼道,其餘三人卻一齊出手替連天雅逼出了透骨釘,連天雅虛弱地倒在了其中一人的懷裡,那人掏出腰間藥丸餵給她擔心地問:“公主,您沒事吧?”
“你被這東西咬一下試試會不會有事!”連天雅虛弱着回他。
那人卻是冽嘴一笑,笑得滿面春風桃花開,本就是俊美的男子,這一笑倒是把旁邊看戲而緊張的百姓的情緒給放鬆了。
那人笑着道:“誰讓公主扔下我們,這是懲罰。”他雖然嘴裡說着,卻還是掏出手絹小心翼翼地擦了擦連天雅脖子上細小的傷口:“沒事的,釘被逼出來,一會就好。”
夜鳳琊聽到卻不覺冷笑,這出現的侍衛功夫倒是不弱,能把他的透骨釘給逼出來,可惜他們卻不知道透骨釘能逼出來,可他的寒釘之毒卻始終留在了體內。
現在的連天雅不會疼,但是未來的數十日,她會疼得想早些了結自己。
幻影回頭看了一眼夜鳳琊,跳下了車輦木然地看着那怒吼的俊美男子,這幾個男子皮膚白晳,五官俊美,二十左右的年紀,功夫倒是了得,不像泛黃平原這邊的人,難道是南北通聯之後,北方來的?
“放下她。”幻影冷冷地說了三個字,爺要這女人死,怎麼能讓他們帶走。
連天雅吃了藥丸似乎已經恢復了精力,從那男子懷裡掙扎了起來不屑一笑:“夜聖朝也真是羞不要臉,臉不如人,就動起手來,我連國的男人你們也見了,哪一個會比你們公子魂的人差,是本公主鬧事,還是你夜聖朝沒人?”
幻影木然的眼裡悄悄滑過一絲狠意,這女人似乎根本沒有吃到苦頭。他暗自發力準備一個移形換影過去一掌掐死這長得一臉禍水的女人,她今天到夜聖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就是來找事的。
找的還是他家爺的事,這種女人必須死。
他剛準備動手,身後卻傳來夜鳳琊的聲音:“幻影,退下。”夜鳳琊下了車輦,擡起頭來看向連天雅,第一次正眼看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發現這女人身上有股熟悉的狂妄,和他家的瞳兒倒是有幾分相似。
可惜瞳兒有狂的本錢,而她卻沒有,他擡起狹長的眼斂,半張着眼看向連天雅,陽光把連天雅照得白花花的,她繡口的那一團紅火豔的盛開着,夜鳳琊腦裡猛地一怔,驀地便睜大了眼,這張妖豔的臉竟然有股熟悉感?
他迫不及待地問:“你是誰?”
連天雅含笑地看着他,慢條斯理地回:“連天雅,連國的公主。”連天雅對他的表現簡直太滿意了,剛剛還氣勢嚇人的夜鳳琊,在見到她之時竟然問她是誰,那俊朗眉宇之間的戾氣,讓她看着有些興奮,長得如此俊美如仙,卻是個殘忍的暴君,這種結合真是讓人感到興奮。
“連國?”夜鳳琊下意識的回了她,那打量的眼神卻一直未離開連天雅,這女人美豔如火,明明是那般囂張張揚讓人想揍的氣質,卻又讓人下了不手,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能對別的女人有下不了手的時候,瞳兒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可是這個女人卻讓他有股親切感,彷彿曾經是他最親密的人,她到底是誰?
夜鳳琊就這樣站在車輦旁看着連天雅發起呆來,他有些慌,怕瞳兒傷心,他知道他現在該一掌結束了這個女人的生命,可是他手動僵了,不願動手?
不遠的角落裡,俊美如斯的公子看着這一幕微微笑了:“閒琊果然是閒琊,看見天雅竟連眼也不眨。”
似夏冷冷地看着遠處低啜了一聲:“雄性,果然都一個樣。”
洗濯回頭看了她一眼:“你說的可有包括我?”他聲音淡淡的,不帶笑意,卻顯得他已經有幾分惱怒,他與閒琊不一樣,六界之內他愛的只有一個人,仙家不能動情,他毅然絕然地卻只寵她一個人,而她卻被魔君給拐跑了,就算毀天滅地,他也不可能讓閒琊這個三心二意的魔君得了她。
她是他每天撫在手上的天珠,是他給了她靈性給了她生命,三千夙願的天珠化成的她,爲了讓她修成人形,他費了多少的精力,她是他的,他是她的締造者,爲何月老的紅線卻牽在了魔君的命脈之中,他恨,這麼多世以來,他恨天恨地,恨六道,哪怕天帝拿了他一半仙家修爲,他也仍是那個俯睇六道之間的三太子,三千是他捧在手裡的天珠,是他的!
似夏低下了頭:“自然不包括主上,主上是超越六道之外的存在。”似夏雖是隻剩一魄,但也知道奉承。
洗濯聽到她的回答便又自顧地笑了起來:“你這世妖化成人形,卻被人類背叛,會恨他們也是正常,別說是人,哪怕是魔是仙都有三心二意的時候。不過這三心二意,本尊喜歡。”
沒有夜鳳琊的三心二意,哪有冷如瞳的心灰意冷,沒有閒琊的三心二意,千年前的那場浩劫又怎麼能發生,他又如何換到九世的三千在懷,可是九世不夠,他要生生世世。
閒琊,千年已過,你仍然難逃情髓的天劫,這就是仙和魔的區別,你再尊貴,也不過是魔,是要經過千年一遇天劫的魔,千年前我能讓你失去三千,今日一樣可以。
“魔君真能記得天雅?”似夏有些疑惑,對於洗濯的喜怒無常早已習慣。
是自愛車有。“當然不記得,忘川水雖然被二郎神的獵天犬在裡面撒了尿減了些功力,但前世的記憶還是封塵的,可畢竟他們都是道行極深的六道尊主,忘川水封得了記憶,封不住那份前塵,否則三千爲何會穿越前年來解救夜鳳琊。”洗濯說着說着眼色黯淡下來。
母后疼惜他,在轉世之前替他留下了記憶,也保住了他一半的修爲,可是有時他卻情願如三千,閒琊,天雅一樣忘了一切,苦苦守候一個人是幸福,可守到最後卻一場空那纔是噬心破魂的痛。
所以他絕不能讓這事發生。
“那現在我們要做些什麼?”似夏擡頭冷然地問,她相信主上絕對不只是來看看戲而已。
“讓閒琊愛上天雅。”洗濯忽地又笑了,笑顏之間伸出一隻手一道鋒利的金鏢直衝發呆的夜鳳琊飛了過去,那金尖的飛鏢帶着極速旋轉刮破擋住了它的人,以光速衝向夜鳳琊。
站在夜鳳琊兩米外的連天雅意識到有了危險,大聲地尖叫起來:“風雨雷電,快擋住!”她自己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夜鳳琊的身上撲去,夜鳳琊一恍惚才驚醒,想出掌擋下那飛馳而來的尖利金鏢已經來不及,就連風雨雷電以及幻影也來不及出招阻攔,只能眼睜睜看着金鏢飛向夜鳳琊及連天雅。
伴隨着一聲哀痛之聲,尖利的金鏢扎進了連天雅的後背,鮮血頓時染紅了她潔白的紗裙,夜鳳琊下意識地伸開雙掌接住了她,猛地一愣,這個女人捨身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