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濯終是被她的發問給打斷了思緒挑眉問:“這重要嗎?”
這一問題問住了冷如瞳,對,這重要嗎?爲何她一直想要弄清楚他是誰,他是誰又有何關係,不管他是誰,她也不可能給他任何心,那都已經給了夜鳳琊。
見她答不上來,洗濯又問:“你愛他僅僅是因爲他愛你?”
這一問,冷如瞳還是回答不上來,是不是這樣她也不知道,愛就是愛了,夜鳳琊一定有什麼之處讓她愛之入骨,所以就算心被封了也依然還念着他,不管不顧找過來。
或許是因爲他可以一夜七次也說不定。當然這不可能告訴洗濯,萬一他押着她一夜八次呢,那她不是自找死路。
洗濯見她不答,也不緊盯着她,擡起頭看向月華。只道:“你七歲那年,我找到你,你還未長大,所以我只能訓練你,七歲前你受過苦,那都是因爲沒有本事,所以我讓你有能保護自己的本領,十七歲那年你出島,我安排你最安全的任務,那一年你還是未長大,直到你二十五歲,這八年間,你沒受過任何傷,那是因爲我在旁邊看着你,等你到二十五,我可以告訴你一切的時候,你卻逃了,夙三千,我守了你這麼多年,最後卻抵不過你在夜聖朝一年的時間,這。。。公平嗎?”
他的聲音如煙如霧般飄渺,如風在耳邊輕訴着惆悵,讓人忍不住內心便倏地一下糾了起來。
洗濯眼裡溢出一顆淚珠,跳動在他如詩如畫的眼眶之上,晶瑩剔透地落入了冷如瞳的內心,她不知道啊,他的問題她又答不出來。風吹嘯着吹落了洗濯眼角的淚,他的淚僅僅一顆,那一顆淚跌落在地上的一顆小草上,那草便瘋了似的在冷如瞳的眼皮底下長高,長到齊了洗濯的腰間。
冷如瞳震驚地看着這一切,眯了眯眼,這一定是幻覺,再睜開眼,那株高至洗濯腰間的草在風中搖曳着,竟是真的。
那一個問題再次盤踞在冷如瞳心裡,鬼剎到底是什麼人?
“我思來想去,這不公平,你不知道我愛你,你還不知道我是誰,你就愛上了他,這不公平。。。明明是我先找到你的,明明是我把你培養成這樣,到頭來卻是爲他送了新娘。”
洗濯像個孩子不甘心的話語綿綿地飄入她的耳裡,他說她更喜歡他另一個名字,洗濯,他說他先找到她,他說他守了她那麼多年,而冷如瞳卻只想知道一個爲什麼。
“我是誰?”許多的爲什麼,都化成了一個問題,她這抹飄來蕩去的靈魂到底是誰?她問不出來鬼剎是什麼人,她只能問自己是誰,可以得到他如此的關愛,他愛他,從七歲,甚至更早,這是爲什麼!
洗濯睨着她,似乎很奇怪她會換個方式發問,然後他答:“你是夙三千,百家姓裡沒有的夙。”
百家姓裡沒有夙?冷如瞳似乎聽出了什麼。“我爲什麼叫這名字?”
“因爲你代表三千夙願。”洗濯說出之後隨即一愣,眼裡掠過一絲異光,彷彿有點懊惱自己說多了。
冷如瞳又被繞回去了,越聽越不明白,正欲再說,洗濯卻道:“不如我們來打個賭。”
冷如瞳再次愣住,這貨怎麼轉話題轉這麼快,他這麼強大,她哪敢跟他打賭,冷如瞳沉默着不做聲。
“三年,如果三年他愛你如初,我便無機可趁,那便輸了,縱有千萬理由,前世牽絆,我也放手,但如若三年內他變心,你便要割斷與他的一切緣淵,你可願接受這個賭?”洗濯接着說。
冷如瞳再次震驚:“就這樣?”她以爲會是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沒想到僅僅只是一個如此簡單的賭,她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道:“賭,我賭。”
這個賭她賭得甘願,如果夜鳳琊真這麼容易變心,那不用他的賭,她也願意捨棄夜鳳琊,這賭對她來說百利而無害。
“這是你親自接受的,他日若發生,不可反悔。”洗濯緊緊地凝視着她,像是怕她反悔般,再要了次承諾。
冷如瞳點了點頭:“賭。”其他的事也許她要猶豫,但這個賭,她接定了。
洗濯便笑了,笑得眉目揚起,好看致極,連月華都在他面前失了色。他又突然收起笑認真的說:“也許是你先變心也不一定。”
冷如瞳衝他努了努嘴:“就算要變,也不是對你。”她說這話其實是想故意氣氣洗濯,誰讓他這些天帶給她這麼多不安,還把她兒子給劫走!
“如果會變,一定是我。”洗濯卻萬分肯定咄咄逼人的瞪着她。
“我連你全臉長啥樣都不知道,怎麼可能對你有什麼想法,小少年,快把我兒子還給我!”冷如瞳不甘示弱地回了過去。
洗濯微微一愣,看向她的眼神變得細碎起來,似乎又在掙扎糾結。這和號令天下的鬼剎真的不像,誰都知鬼剎果斷獨行,曾何時有過掙扎。1cdi9。
也有過吧,守了她八年,在這中間她出任務,或是洗澡沐浴的時候,難道沒有掙扎麼?不可能吧。
“現在不成熟,等到成熟了,自會讓你知道我是誰。”洗濯掙扎的結果就是這樣一句話。
等於告訴你,不用急,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那把夜灝然還給我。”冷如瞳知道問他也問不出來了,先把兒子搶回來再說。
“何必擔心,他在我身邊比在你身邊強,三年賭約一過,自會還你。”
“什麼!!!!!”冷如瞳大聲吼了出來:“搞了半天你根本沒打算把夜灝然還給我,那我來見你做什麼?”
洗濯卻伸出手來溫柔地摸了摸好的頭,像是做過千百回般輕輕柔柔地,讓冷如瞳的暴躁一下就降了下來,冷如瞳卻發覺自己對他如此親密的動作一點也不抗拒。
“每隔半年你可以見他一面,我要帶他修行。。。”洗濯溫和的說着,卻突然收起了手,一雙黑眸望向山下淡淡地道:“你暫任夫君來了。”他的臉看不出表情,冷如瞳還想問他要夜灝然,他卻一個閃身憑空消失了。。。
消失了?移行換影?法術?還是什麼?空氣中卻還停留着洗濯身上獨有的味道,清淡如蓮,冷如瞳擡起手摸了摸自己被他撫過的額頭,怎麼這感覺如此熟悉呢?
她愣了一會,擡眼又見着那長到人高的小草,走了過去詫異地觀看起來,且不說它是一夕之間長高的,就是一年兩年,也沒有雜草可以長得這麼深,而它僅僅是沾了洗濯一滴淚珠。
冷如瞳得出一個結論,洗濯的淚珠非常珍貴。而這麼神秘莫測的人爲何會喜歡自己?
他又爲何那麼信誓旦旦的與自己打賭?
濯了思可給。夜鳳琊趕上來時,便只見冷如瞳蹲在一顆長及人腰的雜草邊,眼神迷茫,思緒不知飄到了何方,就連夜鳳琊的白色馬靴踏是草叢上發出細碎的聲響也沒有引起冷如瞳的注意。夜鳳琊懸在嗓子眼的一顆心便落回了原位。
夜鳳琊感受了一下,這整個山頂都沒有其他人的氣息。他走過去悄悄地蹲在了冷如瞳的身邊,這傻丫頭幹嘛對着一顆草發呆?不過這草確實長得有些出奇的高。
夜鳳琊真的有可能會變心嗎?爲自己守身如玉五年的男人,爲思念自己而瘋狂的男人,爲了老天爺還回自己而用人命祭天的男人,他不可能會變心吧?
不過似乎這個賭約洗濯一點損失也沒有,她是不是中了圈套?
冷如瞳猛地一驚想要站起來,卻突然發覺腿麻了,稍動一下都顫得痛。。。冷如瞳趕緊伸出手想點些口水,剛點一下,便被人拉住了手,兩片脣瓣便被人給攫住了。
冷如瞳剛想掙扎,卻發現這感覺很舒服,一瞧,不正是自己家的男人麼,啥時來的。
夜鳳琊懲罰地咬了一下她的下脣低啞地說:“瞳兒,你想急死我不成?”
冷如瞳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忙堆笑道:“反正是熟人,不會傷害我的,你怎麼這麼晚趕來了。”
“有見到人麼?是那鬼剎麼?”夜鳳琊伸出大掌替她揉着麻木的兩腿,邊揉邊關心地問。
冷如瞳點了點頭:“是鬼剎。”知道鬼剎並未想對夜鳳琊出手,只是想跟她賭一個約,她也沒開始那些不安了,反倒提起鬼剎平靜得很。
夜鳳琊眉頭微凝,怎麼見了鬼剎之後這丫頭反而不害怕了?他的心思是如何的慎密,自然知道見了鬼剎之後他們之間可能做了什麼決定,又或者瞳兒發現鬼剎其實不恐怖?
不過瞳兒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以前又爲何會對鬼剎如此畏懼?
夜鳳琊一腦子的霧水,冷如瞳倒不吝嗇把鬼剎跟她在山上談的事大致與他說了一遍,自然把賭約給隱瞞了,夜鳳琊聽了她的敘說陷入了沉思,狹長的鳳眼眯成了一條縫。
自己兒子要在人家手裡三年,這三年他和瞳兒都不能風光拜堂成婚,絕對不行,他一定會找到那個人。
哦,不,這可不是普通的人,或許說這個叫鬼剎的根本不是人。管他是人是鬼,惹他夜鳳琊,只有死路一條,夜鳳琊的眼眸裡泛出了紅光,而冷如瞳卻只顧觀察着人高的草,未能發現他起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