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青嵐應了一聲,沒有回頭,“一直很喜歡蔣捷的《聽雨》放入書架,也想嚐嚐江上聽雨地滋味。”
她說的是那首着名地詞,“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這詞意境果然是極佳的,可想起兩人曾經的夜雨遊湖的經歷,再說到江上聽雨,卻顯得有些無奈和悲涼了。謝雲遲撫着她長髮的手一頓,笑道:“你說要船,我還以爲是打算和我一起私奔了,原來卻不是?!”
青嵐卻沒有回答他地調笑,半晌,低聲道:“江湖浪大,這舟太小。”
謝雲遲便也沉默了。手從她的長髮滑下去,撫過她的肩頭,將早先披在她身上的長衫攏緊,半呢喃地問:“風浪過了以後呢?”
青嵐向後靠在他的懷裡,目光還是落在江上的風雨間,“謝雲遲,我恢復了一些記憶了。”
他摟着她的手一僵,卻只是低低地應一聲:“嗯。”
風捲雨絲灑過來,星星點點,落在兩個人的頰邊指間,冰冷冷地寒。
“你早就知道是不是?”青嵐也很平靜,“你安排的?”
“進裡艙好不好?外面太冷。”他顧左右而言他。
裡艙是他早準備好地食盒點心,還有酒。他執壺爲她斟酒,玉白地手仿似透明,和那杯子幾乎一體,只襯得那酒,琥珀瑩光,未飲欲醉。
早就說好的一醉方休,然而直到此刻,她還是滴酒未沾。
“來,先乾了這一杯,這酒香味最醇,活血驅寒地效果更是極好。”他用了柔柔的語氣哄着她。
這一路行來,他經常這樣給她勸酒。早就發現,她從小練就的海量,已經慢慢退化;就算是美酒,對於她的吸引,也已經大不如從前。
魯老頭說過,這就是“冰絲纏”激化後的症狀。爲了這個,在魯老頭終於能夠聯絡到謝雲遲之後便是大罵青嵐,說早知她如此不知珍惜,何必當初他一力相求去挽救?本來就是絕症,不過死馬當着活馬醫,本人卻是不管不顧,什麼少動心思靜氣凝神的話都當耳旁風!所謂醫者不救該死之人,如果本人沒有求生的強烈信念,那麼就算是神醫降世,就算是填進去多少珍貴藥材,一樣都不過是糟踐罷了!
對魯老頭的怒氣,謝雲遲便只有安撫一途,青嵐早已知道“冰絲纏”的厲害,也知道靜養的重要,而隨着她病症的曝光,她身邊的飲食起居,也都已經由那個鳴鸞苑的沉諳接手;他知道沉諳做得夠好,她也很配合,端來的什麼藥都不抗拒,讓加衣就加衣,讓忌冷就忌冷,除了不可費神一項做不到以外,她表現得算是完美了。
他無法再苛求。
這次出門在外,恰逢魯老頭換了新藥給她嘗試,都是些西洋弄來的不知什麼成分的粉末,倒是正可避人耳目;只是藥味古怪,他總是放在酒中給她喝----就像現在,他讓她喝,她便接過去,一仰頭幹了,痛快地如同當初她愛酒如命的時候……然而他卻不曾忽略她喝下酒時眉間的一抹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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