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的風雪有了停歇的勢頭,永州城近在眼前。
卿雲歌站在馬車上,居高臨下的望着城門外埋伏的人,入眼滿是黑色的傀儡,以及那操縱傀儡的白衣女子。
飛雪如柳絮,飄落在女子聖潔的白衣上,風帶了黑髮,牽起了衣角,她執笛而立,在一種傀儡中格外醒目。
“永州城已經被我們控制了,姑娘還是莫要多管閒事。”凌輕音出聲好言相勸,眼神越過卿雲歌往風掀起的車簾裡看去,未能看到弒千絕,眼底不經意的劃過落寞,而後稍縱即逝,朝馬車裡的人喊道:“岑老爺應該不想連累這些好心救你們於水火的恩人吧,只要你把東西交給我,我就放了城裡的人,也放你們一條生路。”
卿雲歌擡眸掃了眼城樓上站立的人,士兵已然被傀儡取代,進入永州的城門被傀儡攔住,大開的城門內,街道上全是傀儡把守,連個百姓也見不着,如一座沒了人的死城。
“多管閒事?”卿雲歌冷冷一笑,“倘若你與鬼鏡無關,我或許是多管閒事,但既然你是鬼鏡的人,那就不是閒事,鬼鏡與我可是敵人!”
從卿雲歌口中道出鬼鏡之名,凌輕音有些意外。
她義父深居淺出,與世人的仇恨由來已久,像這般年輕的女子該是沒有仇恨纔對,天外天知道義父之事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她很意外。
“既然如此,那就各憑本事吧。”白玉笛在手中一轉,湊到嘴邊。
笛音響起,傀儡有了動靜。
凌傲躍下馬車,長劍急出。
劍氣狠厲,他冷漠的面龐不必傀儡有情,就如個斷情絕愛的殺手,招招不留情。
卿雲歌掃了一眼,只能在心底嘆息一聲。
她不得已而走上這條最艱難的路,而他有選擇,卻依舊奮不顧身的爲了國仇家恨跟了上來,這樣一步步走向無法回頭的深淵,遲早會毀掉自己的。
腳一踏而身起,人朝城樓之上掠去,人影還在空中,烈火長鞭已握於手中,朝在城樓站崗的傀儡揮去。
凌輕音停下吹奏,漫步在傀儡中,一身輕鬆的往馬車走去。
立在馬車前,凌輕音不客氣的說道:“岑老爺是你自己叫出來,還是我去搶?”
“有本事就來搶。”一聲龍鍾般的聲音炸開,下一瞬就見馬車頂破開,岑崢身影破頂而出。
領輕盈手握白玉笛爲器,一躍而起,襲向岑崢。
弒千絕靠在馬車裡不爲所動,慵懶地瞳眸瞥了眼壞了的車頂,有雪花從頂上飄落下來,他單腳屈膝靠在馬車裡,沒有所謂。
岑河掀開馬車簾,眼神往自家父親那處望去,手裡握緊了剛纔交給他的錦盒。
“岑少主,不如把東西交給我,在我手裡我可保此物不落入鬼鏡手裡,亦可保全城百姓平安無事。”弒千絕把玩着棋盤上的棋子,涼涼出聲。
岑河更是握緊了手裡的錦盒,骨節泛白,不肯鬆開。
爲了這塊玉石,他們舉家離開故土,一路遭人追殺,骨肉分離,而父親說過,這種不祥之物現世必定會引起大亂,所以這三年來岑家竭盡全力護着這塊魔玉,不被世人知曉,到底還是功虧一簣,引來了災禍。
“這纔是你們救我們的目的?”岑河將錦盒收好,警惕起弒千絕來。
“救岑家的是本王的夫人,與本王無關,而本王的夫人出手全因個人原因。”弒千絕以本王自稱,坦白自己的身份。
岑河一聽,心裡一驚,能自稱本王的,只有無妄城那座王宮裡的君王。
“你是……王上!”岑河驚呼出聲。
“岑少主還不如岑老精明。”弒千絕冷冷回答,手中翠玉棋子猛地朝岑河射出。
岑河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見弒千絕一言不合就襲擊他,在那樣凌冽的氣勢下,身體確是動彈不得,無法躲開。
然而翠玉棋子只是從他太陽穴擦過,襲向了身後正欲探他虛鏡的人。
凌輕音身份詭譎無常,前一刻還在於岑崢打鬥,後一刻便出其不意的出現在岑河身後。
凌輕音爲避開那顆襲去的棋子而後退,未能得手。
“你的對手是我。”卿雲歌解決掉城樓的傀儡,將被困在城樓上的士兵解救後,身影躍下,擋在凌輕音與馬車中間,眼神卻是望着那顆打入了城牆沒影的棋子,城牆上只餘一個拇指大的洞,看似威力很小,實則控制驚人。
她敢肯定,在城牆的另一面也有一個相同的洞,甚至能在城內某個地方尋到那枚翠玉棋子。
他出手無一不是驚人之勢。
紅衣如火,白衣似雪。
烈火長鞭,白玉清笛。
雪地裡,這兩個完全相反的女子對立而站,如一道美麗的風景。
“凌輕音,請姑娘賜教。”凌輕音客氣道。
“卿雲歌。”紅脣溢出三字。
聞言,凌輕音一愣,那雙與卿雲歌極其相似的眼睛終於有了自己的情緒。
卿雲歌,這個名字她聽過無數次,從義父口中,從那個叫夢鴿的小女孩口中,義父讓她超越卿雲歌,而夢鴿口口聲聲誇她的姐姐如何好,無論她做到何種地步,她始終活在那個所未謀面的人的影子裡。
那種在黑暗中追尋着一個背影的日子,在今日她終於知道了,那個背影的正面是如何一副容顏,又是以何種眼神看她。
那雙彷彿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清澈如蒼穹,清冷如琉璃。
她討厭那雙眼睛,更討厭那雙眼睛看她時波瀾不驚的眼神!
“原來你就是卿雲歌。”凌輕音低喃一聲,下一刻肅穆起來,“動手吧。”
“奉勸你一句,白玉笛要是重要的東西,還是莫要當武器爲好。”卿雲歌目光在白玉笛上流轉,玉笛保養極好,可見是很上心,她雖不通音律,但那樣的一支白玉笛,倒是很襯拂蘇,毀掉可惜了。
“讓卿姑娘費心了,你的火元素功法未必傷得到我的玉笛,畢竟我修的是水元素功法,水天生便克火!”話落,凌輕音周身有水色浮現,那支白玉笛越發透亮,如玉中有水流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