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雪當然明白皇上嘴裡的這個混帳罵的是二阿哥,只是他們父子之間的事,自己雖旁觀者清,但到底不便多嘴,只是想着二阿哥的嘴臉,有些不痛快,淡淡的說了句:“或許是有人誣陷了二阿哥呢,皇上也不可盡信。”這句話頗有添油加醋的感覺,皇上聽了,果然生氣的嘆道:“這個二阿哥,他什麼斤兩,朕比任何人都明白。”
酸梅湯喝的不歡而散,之後的幾天,聽宮裡人傳言,說是納蘭大人有天晚上被皇上召見,回府的路人,被一幫子黑衣人給打了一頓,到現在還躺在牀上不能動彈,又說二阿哥跟趙玲瓏的婢女菊花苟且並用她的鞋子喝酒一事是真的,文思王府的人因被強迫用鞋子喝酒,有些人辭了出來,有些人一天吐到晚,而這趙玲瓏,更是成天的以淚洗面。
事情的轉折是三天之後,聽太監王方回來說,文思王府二阿哥的福晉趙玲瓏,因受不了屈辱,晚間屏退了婢女,自己吞金子死了,趙直就這一個女兒,如今草草沒了命,自己是無比寒心,到文思王府裡痛痛的哭了一場,然後就三番兩次的去皇上那裡告狀訴苦。迴雪正唏噓,遇着王福全過來,心驚膽戰的讓她去勸一勸皇上,說是皇上此時在養心殿的偏房裡,火氣大的很,幾位娘娘都在,還是勸說不來。
迴雪簡直收拾了下,扶着煙紫往養心殿趕去,路上遇着承熙公主在宮道上徘徊,心裡又高興又意外,上前去拉着她的手道:“你怎麼來了也不去我宮裡,這麼熱的天在外面行走,小心身子。”擡眼看時,公主更瘦了。臉上慘白,眉頭緊鎖,聽迴雪這樣問,公主淡淡一笑道:“我一會兒去養心殿。在外面走走,不然腰痠的。”
迴雪因忙着去養心殿,也沒跟公主多寒暄,到了養心殿才發現,皇后,榮妃,青嬪。管嬪,岑梨瀾等人都在的,各自行了禮。纔看見二阿哥跪在地上,旁邊跪着的是趙直,趙直此時哭哭啼啼,雖無眼淚,其聲很慘。想來又是爲了他女兒的事跟二阿哥彪上了。二阿哥依然是滿不在意的樣子,跪在地上一副貴公子的模樣,直到皇上臉氣的漲紅,聲音加粗了幾分,二阿哥才顯的有些慌張,嘴裡爭辯道:“兒臣從未想過娶那趙玲瓏。若不是阿瑪跟額娘強迫我,事情又怎麼會以趙玲瓏自殺結束?我又沒讓她死,府裡也好吃好喝的對待她。她自己不想活,我能拉......的住麼?”二阿哥從來都是這樣,有些事打死不認,若是萬不得已認了,也會把責任推脫到別人的頭上。
榮妃一向不在這種場合說話。今天卻是個例外,只見她冷笑了一聲。走過去給皇上捶着背道:“趙玲瓏都死了,屍骨未寒,二阿哥說話又何必這些刻薄,她雖不是你殺,但你卻是給了他把刀呢。”
“依臣妾所見,爲二阿哥而死的女人們大有人在吧,如今這事,倒不算稀奇了。”青嬪裝着無意的說道,皇后聽的怒火中燒,榮妃跟青嬪此時踩踏二阿哥,無非是想讓自己母子不得翻身,她好不容易從冷宮裡出來,又怎麼會屈服,於是跪下對皇上道:“二阿哥年輕,做事不計後果,以後可慢慢調教,皇上萬不可動氣,都是那菊花小蕩婦教的。”
皇上聽皇后這樣說,拿眼白了白她,有其母必有其子,這話一點不假,皇后一向寵愛二阿哥,二阿哥所有的過錯她也會賴在別的人身上,雖如此,皇上倒想看看那菊花是何模樣,於是讓小太監把菊花叫了來,只見她果然一身的風流做派,連下跪都要跪在二阿哥身邊,貼緊了二阿哥纔算完,趙直見不得她這個媚樣,揚起手就要打在她臉上,他雖不敢動二阿哥,但這菊花是他府上的家生奴婢,打她,趙直還是有膽的,菊花一見這形勢,忙縮在二阿哥身邊,二阿哥便血氣方剛,扭住趙直的手甩的他往後躺倒。
皇上有意試探菊花性情,便問她:“趙玲瓏因你二人而死,你以奴婢之身反害主身,你可認罪?”
菊花因與二阿哥王八對綠豆,想着以後的大好江山都是二阿哥的,又怎麼會服軟,於是回道:“皇上明查,是趙玲瓏自己想不開,我雖跟二阿哥情投意合,但她是大福晉,名分上多尊貴,偏得了尊貴沒完,還想霸者二阿哥,她太貪心了。”
皇上聽了她的話,才明白她是個是非不分,心無善意的花瓶女子,厭棄之心倍增,趙直聽她這樣說,便指着她罵道:“你個娼婦,以前做奴婢時便不守本分,如今得了二阿哥,還逼死你的主子,現在還能這麼大言不慚。”
菊花擡起頭,跟個鬥勝的母雞一樣,含着笑回罵道:“若說大言不慚,趙大人也算一個,你教女無方,趙玲瓏死了也是自己死的,你倒來怪我。”
“放肆。”王福全實在看不過去,拂塵一掃往前幾步道:“做奴婢的,怎麼能這樣跟趙大人說話,在皇上面前無禮,懂不懂規矩。”
皇上衝王福全擺擺手,也懶的跟菊花廢話,叫來幾個小太監道:“把這個女人拉出去,朕以後都不想看到她。”這話說的很明白,是要賜死菊花。二阿哥一聽急了,忙磕頭求情,只是那菊花卻是大義凜然的樣子,一點也不懼怕,而是冷笑着道:“賜死我,皇上是要賜死您自己的親孫子麼?”
這話說的四座皆驚,連皇后都覺得不可思議,拿着手帕子堵住胸口,說不出話來,皇上哪裡相信這個,讓傳了太醫來看,菊花卻果然是有身孕在的,菊花聽了太醫診斷出自己有身孕,更覺得皇上拿她沒辦法,就更放肆了幾分,皇上哪是受人威脅的,看她放浪的模樣,略想了想,便冷冷的道:“把菊花送回文思王府......一天到晚找人看着,讓她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孩子生下來之時,便是她的死期。”
菊花聽到這,才知道害怕,原來有孩子也阻止不了皇上殺自己,等孩子一生下來,皇上還是要找人弄死自己,於是抱着二阿哥,求二阿哥爲自己說話,二阿哥見皇上威嚴,早嚇的不敢吭一聲,哪敢替她分辨,王福全正恨不得解氣,聽皇上這樣交待下來,立即吩咐了小太監,架着菊花走了。
“趙玲瓏之死,二阿哥不可推卸,青嬪說的也對,以前在宮中,二阿哥你做過什麼,自己也應該清楚,朕懶得一一細說,如今趙直在,朕也要給大臣一個交待,二阿哥既然那麼喜歡菊花,便回去跟她好好過一年的夫妻生活吧,等她把孩子生下來,你們的緣分也盡了,一年後,你只管帶着你的孩子過活,再也不要有娶福晉的想法了。”
皇上的話,是說二阿哥以後有了孩子,都不能再娶妻了,這在歷代皇宮裡,都不曾有過,這個懲罰對二阿哥來說,如雷轟頂,讓他一下子癱倒在地,趙直聽了這個結果,心裡的氣才平了,謝了皇上聖明,便出宮去了, 二阿哥被小太監架着送回文思王府,想着自己以後連個老婆都不能娶了,這種恥辱,實在心裡難平,便嘴裡罵着:“菊花你個小賤人,到底把本王給害了......”
皇后聽皇上這樣說,心裡大痛,不讓二阿哥娶妻,這就代表着以後的皇位,二阿哥無福享受了,試問歷朝歷代哪個皇上是沒有老婆的呢?但皇上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自己無可奈何,只覺喉嚨跟心頭一陣堵塞,“哇”的吐出了一口血來。
承熙公主此時剛走進來,見皇后如此,假裝關切的道:“皇后娘娘愛子連心,這也難怪,只是別傷了身子,以後六宮要籌謀的事還多。”說着,給皇上行了禮,顫顫巍巍的,像是身子十分單薄,王福全趕緊給她搬了個座,皇上見了公主,臉上才高興了些,只是看着皇后吐血,卻無所動,嘴上依然冷冷的道:“朕還沒跟你算帳,你倒先吐血出來了。”
皇后聽皇上如此冷冰冰的說話,又想想二阿哥的遭遇,不禁恨由心生,嘴上說道:“臣妾還有什麼帳沒跟皇上算清楚,臣妾自問在後-宮中兢兢業業,如今皇上罰完了自己的孩子,連他的額娘也要連坐了麼?”
“帳算清楚了,好一句清楚了。”皇上道:“景仁宮的楚兒,朕本意是讓內務府拿五百銀送她出宮,結果呢,是你皇后,你人脈多廣,手段多黑,楚兒一出宮門便死了,她的爹孃跪在神武門求了多少天,朕才知道,你可別說,你皇后一無所知,你所找的那幾個殺手,如今還在慎邢司裡呢。”
皇后聽了此話,知道事情敗露,心裡突突的跳着,眼前一黑,又吐出一口血來,二阿哥進了慎刑司,她本就恨楚兒,想着她出宮以後萬一說出此事,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倒不好了,唯一的辦法,便是把活人變成死人,以後她便不會說話了。於是找了幾個殺手,在楚兒剛出宮時,便殺了她,本以爲把銀子也送給了她的爹媽,胡亂找個藉口,說他們的孩子死了,就行了,沒想到他的爹媽竟然愛女心切,不辭勞苦來到皇宮門口找真相,如今皇上把殺手都捉起來了,自己詆死不認,怕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