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薩滿都持着酒杯,問得淡定。
南夜千潯也持着酒杯,回得從容:
“所以,對於霑將軍的那些話,本王在剛剛聽到的那一刻,是無法接受的,但仔細冷靜下來細想後,本王又覺得霑將軍之言屬於忠言逆耳,難能可貴,他和夜魁叔叔因爲立場不同,所以對此事的觀點與感受便不同,雙方都無可厚非。唉,我們在這裡爭論這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本王心情如今有些煩躁,這酒也喝不下了,心裡老牽掛着父皇和母后,也不知道他們如今究竟如何了?”
南夜千潯話鋒一轉,很自然而然地,就將話題又扯回到了他最關心的話題上面。
霑必勝的臉色在他的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之後,已然緩和了不少,聞聽他最後的感嘆與擔心,眸子裡閃過一道光,隨即便低下頭,垂眸慢慢地喝起酒來。
薩滿都倒是熱情得很,見狀,他將酒杯往席案上一放,道:
“潯王殿下,本王在此事上也幫不上太多的忙,不過,本王回去後,會傾盡全力在託託鎮及周邊所屬領地發動民衆尋找,一有消息,立即派人將消息儘快傳遞過來,也算是本王所能出的微薄之力吧。”
南夜千潯聞言,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感激地道:
“如此便多謝薩王爺了,不管結果如何,您這份心意潯是領受了,謝謝謝謝。”
“殿下不用先忙着道謝,本王也不知道找得到找不到,但儘自己一份力吧,唉,貴國的太上皇和皇太后當年曾造訪過烏月國,本王當時還曾與他們二位同在金鸞殿上同過席,飲過酒,說起來,他們二位的風姿玉骨,確實是讓本王過目不忘啊!”
南夜千潯和薩滿都在這裡旁若無人地談論着他的父皇和母后之事,倒是將霑必勝冷落在了一旁。
霑必勝大約是覺得在這個當口,他也得多少有些表示,又不甘被冷落,便擇機插話道:
“潯王殿下,霑某爲剛纔之事先說聲抱歉,不管怎樣,與夜將軍打起來,實屬不應該,擾了宴席的氛圍,讓各位看笑話了。另外,誠如薩王爺所言,我們三鎮是一體的,本該互幫互助,在下在此也鄭重承諾,等回去後,霑某會立刻派出得力手下,將燕歸鎮及其附近的山區屬地徹底搜尋一遍,以期能找到貴國太上皇和皇太后的蛛絲馬跡,也算是盡點綿薄之力吧。”
南夜千潯含笑點頭,舉杯謝道,“既如此,本王便多謝了,來,爲了三國的友誼,爲了邊關三鎮三姓的和平安康,我建議,大家共同舉杯祈願吧。”
衆人紛紛起身,端起手中的酒杯,響應他的提議,一連連飲三杯之後,才又落座。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前來稟報:
“報告,都護府門口有自稱是託託鎮薩王爺的侍衛前來求見。”
南夜千潯納悶地看向薩滿都,只見後者臉上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對他解釋道:
“潯王殿下不要懷疑,來者確實是本王的親衛,當時替本王去辦了一件事,故而才於此時前來彙報吧。”
“哦,既然這樣,那是否要本王替薩王爺安排一間屋子,也好方便您與您的親衛獨自面談?”
南夜千潯的這個安排十分合理,畢竟一個親衛被主子安排去另有任務,然後又突然在宴席開得正歡時前來彙報,那定是有要事了,既然是要事,便不好當着大家的
面彙報不是?
誰知薩滿都絲毫沒有去另外一處地方會見親衛的打算,他笑着搖了搖頭,道:
“也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大事,就讓你們的士兵將本王的人放進來就是了。”
“如此……也好。”
南夜千潯挑眉笑着應承了下來,夜魁立即吩咐士兵前去將人帶來。
衆人繼續喝酒,夜魁拍了拍手,又有一隊女子打扮的巾幗隊伍英姿颯爽地走到了場中央,表演起了挽弓射大雕的異國舞蹈。
巾幗紅裝,精神奕奕,束腰束髮,一柄大弓被她們舞得出神入化,再加之扮相俊美,很快便搏得了全場來賓們的齊聲喝采,一時間,讚歎聲、舉杯慶賀聲不絕於耳。
薩滿都緩緩垂下雙眸,心裡暗忖:看來,這場洗塵宴明爲替南夜千潯那小子接風洗塵,實則是想向他們這些鄰國的邊鎮將士傳達一種態度啊!瞧瞧這一場接着一場的軍士樂舞表演,不像一般的宴客全用的是外面或府裡的歌舞樂伎,如果夜魁不是在向他們炫耀他們澧蘭鎮的官兵的實力,那他薩滿都可是一點都不會相信的。
不知道燕歸鎮的那小子看出夜魁與南夜千潯的用意沒有?
他悄悄瞥了一眼一旁的霑必勝,只見他單手撐在桌案上,以手支頤,另一隻手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嘴裡灌着酒,似乎眼前的一切引不起他的絲毫興趣,他單純只是來喝酒的一般。
按下眼眸裡的深思,薩滿都淡淡勸道:
“霑少將軍,酒雖好喝,但喝多了對胃也不甚好,喝到盡興就好,不可多貪杯喲。”
“多謝薩王爺關心的提醒,霑某此生別無他好,對其他都不甚感興趣,唯獨獨愛酒,薩王爺放心,霑某自有分寸,不會在宴席上喝到失態失了分寸的,來,爲了烏月國與天旭國的和平與友誼,霑某敬薩王爺一杯。”
“好,爲了兩國友誼,這杯酒本是無論如何也要喝的。”
薩滿都端起酒,就欲一飲而盡,忽聽得場外傳來一聲嬌喝:
“父王!你又貪杯了!娘是怎麼交待你的來着?!”
旋即,便有一道着鮮豔裙裝的靚麗身影穿過場中表演的舞者,衝到薩滿都面前,一把將他手中的酒杯奪下,重重地扔在了桌案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引得大家將目光紛紛轉向了薩滿都這邊,只見,在他的身側,站着一個高挑的少女,少女頭上扎着無數彩辮,每根彩辮的尾部,綴着一顆寶珠,端的是閃亮奪目。
只是可惜,看不到少女的面目,她的臉上蒙了塊白色的紗巾,將她的下半張臉全部遮住,只露出一張飽滿的額頭和一雙圓圓亮亮的眼睛。
看少女的身形,高挑窈窕,有胸有臀,端的是凹凸有致,看得一衆男人忍不住要噴鼻血。
少女身形如此美妙,讓大家特別想要看她的長相如何了,有人恨不得那張遮面的面紗能無風掉落纔好呢。
霑必勝就與薩滿都坐在一桌,不用費勁扭頭,他便將近在咫尺的少女看了個清楚,只除了她的面目外,其他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他的眼睛不由一亮,頓時來了精神,手中的酒杯不自覺地也放了下來。
剛纔有人勸他少喝點酒,他還不以爲意,如今沒人勸,他卻主動放下了。
薩滿都瞪了自己的女兒一眼,不無慈愛地責備道:
“真兒,真的如此魯莽!這是在爲南夜潯王殿下舉行的接風洗塵宴上,你可不要像在家裡一樣任性胡來。”
轉過頭,他又對南夜千潯等人歉意地說道:
“抱歉,潯王殿下,本王的親衛因爲小女的原因,此時才陪同小女前來赴宴,小女來遲一步,平時本王對她又多有嬌縱,讓她失了禮儀,還請殿下與各位勿怪纔是。”
南夜千潯看也不看那個少女,笑着道:
“無妨,薩王爺不必自責道歉,貴千金也是心疼你這個當父王的爹,纔會情急之下不顧禮儀要來奪你的酒杯的,我想大家對此不會多加責怪,反而會覺得薩王爺父女情深,讓人羨慕呢。”
薩滿都臉上笑意漸盛,“潯王殿下如此通情達理,包容大度,氣度風華不輸貴國的太上皇和皇太后,讓本王欣賞得很,哈哈,來,本王就將小女介紹給殿下和各位吧。”
轉過頭,他將愣愣站在那裡的薩真真拉到身邊,正要給南夜千潯介紹,此時纔看見她臉上的蒙面面紗,不由哭笑不得地說道:
“真真,你這又是玩的哪一齣?簡直是胡鬧!這是在潯王殿下的洗塵宴上,快快將面紗取下來,否則這是極大的不禮貌!”
薩真真像是沒有聽到她爹的話一般,依舊呆愣愣地站在那裡,眼睛朝南夜千潯不時地瞟着,但又似乎不敢與他對視。
她就這麼瞟一下,又趕緊移開目光,再瞟一下,又趕緊移開目光,露在外面的一雙大眼睛水盈盈的,彷彿會說話一般,千言萬語盡在那雙眼睛裡頭了。
薩滿都見女兒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他悄悄觀察了一下女兒的表情,見她似乎對南夜千潯有着一種不可名說的表情,這種表情他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
既好奇又不像好奇,既迷戀又不完全像是迷戀,既羞澀又有那麼點尷尬,甚至還有絲難堪在裡頭?
難堪?尷尬?這倒是奇怪了,羞澀、迷戀,是很自然的表現,爲何還會有難爲情在裡面?
薩滿都覺得女大十八變,自己對這個女兒是越來越看不懂了,他想,大概是小女兒長大了,心思難猜了吧?
想到這裡,他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將她從懵懂渾沌的狀態中拍醒,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
“真兒,不要和大家開玩笑,將你的面紗取下,父王給你介紹在座的各位,不要讓潯王殿下看笑話。”
南夜千潯看了一眼滿臉通紅的薩真真,毫不介意地道:
“無妨,薩王爺的千金既然害羞,就讓她戴着面紗也無妨,本王倒是無所謂的。”
誰知聽了他這話的薩真真,卻突然一把扯下了臉上的面紗,隨手一團丟到一邊,漲得通紅着臉嬌聲道:
“父王說得對,真真不應該害怕示人,我們烏月國的女兒從來沒有害羞一說。父王,這位就是南夜國鼎鼎有名的潯王爺吧?”
“正是潯王殿下,真兒,快給殿下行個見面禮,你們倆都是年輕人,有你在,這宴席的氣氛也會活躍得多,不像我們這些老頭,聊不到一堆。”
他的話引得在座的人鬨堂大笑起來,當然是善意的笑,並無惡意。
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來了,這位烏月國的薩滿都王爺,似乎有意在向南夜國的潯王殿下推薦自己的寶貝女兒呢。
難不成,他有意撮合兩人成爲一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