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他和她

好在馮玉變瘋的時間並不長,也就一年多,他的瘋變還沒有到達無可救藥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由於歌飛飛是第一次用催眠術治療精神病患者,她要靠自己的摸索,所以少不了會走些彎路。

好在,雖然走了彎路,但一個多星期後,馮玉的瘋病明顯有了好轉。

以前的他,從來不打招呼,眼神是空洞的,表情是奇怪的,行爲是怪異的,說話也是前言不搭後語的。

但他第七次被馮婆婆送到歌飛飛這裡來的時候,他居然對每一個遇到的人都會含笑點頭,顯得謙謙有禮,整個人也精神了,身上的衣裳也是乾乾淨淨的,也不像以前那樣說些莫名其妙的瘋話了。

看到歌飛飛,他還會雙眼發亮,對她相當尊敬。

馮婆婆的態度很微妙,很複雜,但對歌飛飛,精明的她也是非常尊敬。

歌飛飛知道馮婆婆有心病有疙瘩,這天她特意將她也留了下來。

在對馮玉進行爲時半個時辰的治療後,她讓他陷入了沉睡,然後她將馮婆婆領到一邊,細緻而耐心地給她做着思想工作。

馮婆婆並不是個不明事理的人,她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了京兆府人人皆知的“名人”了,不好再做出“遺棄”馮玉父子倆的事情,在歌飛飛的勸說下,她也只能接受現實。

好在兒子的狀況越來越好,自己百年之後送終之事應該是無需自己操心了。

“馮婆婆,我說了這麼多,給您分析了利害關係和所有的利弊,您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我就不多說了,您記住一點,爲了將來您能有個送終之人,以後千萬不可以再拿那些話和事去刺激馮玉,我能保證治好他現在的瘋病,但如果您再次讓他重新發瘋,我就只能愛莫能助了。”

歌飛飛言盡至此,今後如何,就靠這個老人家自己去選擇了,但願她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取捨。

馮婆婆滿口答應,千恩萬謝地領着馮玉走了。

後來,馮玉又單獨一個人來過兩次找歌飛飛治療,直到歌飛飛告訴他,他已經完全好了,無需再來,他才歡天喜地離去。

雖然不再天天必來,但偶爾他心裡不痛快的時候,也會來找她,讓她排解自己的苦悶。

當馮玉的瘋病徹底被治好後,親眼見證了她的本事的同僚們紛紛跑來向她祝賀,其中不乏套近乎趁機巴結她的人。

她能治好瘋子的名聲很快便在京城裡傳了開來,人們都將她當做神醫膜拜,有個頭痛腦熱地都不去看大夫了,直接上衙門點名要找她。

這讓歌飛飛哭笑不得。

在徵得京兆尹胡大人的同意後,她寫了張告示貼在衙門門外的大牆上,聲明自己並不會醫治常見的疾病,請大家不要因爲錯誤理解而延誤了病情,應儘快去找大夫,如果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或者不在大夫們醫治範圍內的毛病,比如口吃、恐懼、酒癮等等症狀的,她倒是可以試上一試,但不保證一定能治好,請大家理性對待云云。

自從貼了這張申明後,來找她的人終於少了許多,偶爾有一兩個來找她看心病的,治療口吃或者各種癮症的,她倒是來者不拒。

不過,爲了不影響她在京兆府裡的日常工作,她一般都是利用下班後或公休的時間來替他們治病。

總之,

如今,她成了京城的一個比較紅的紅人,聽過她大名的人越來越多,以至於她和橘子她們住的小院,如今也變得熱鬧起來。

來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的、或者尋來找她看病的倒也絡繹不絕。

橘子對這種現狀表示很頭疼,她喜歡安靜。

而段墨荷則顯得很高興,她喜歡熱鬧。

在歌飛飛她們漸漸在京城站穩腳跟,過得風調雨順的時候,南夜千潯卻將日子過得很黯淡。

那天,他在自己的書房裡正在看手下呈上來的密函,忽然門外的守衛報告說千影郡主來了。

他趕緊放下手邊的事情,剛走兩步又頓住,站在銅鏡前——超級愛美的他,在自己的每一間房裡都會放一面銅鏡,以便他時不時整整衣冠之類的,順便臭美一下——理了理衣裳和鬢髮,拉開了房門。

門外,柳千影聘婷玉立,正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她太瞭解他了,知道他剛纔沒有第一時間迎出來,一定是去照了鏡子。

今天的柳千影穿了一身寶藍色暗繡銀線山茶花的宮裝,頭髮梳了個百合髻,頭上除了一根翡翠藍玉釵,再無多餘的首飾,雙眸水潤、纖腰一握,有一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純粹美。

南夜千潯眼睛裡露出驚豔之色,像以前慣常做的那樣,伸開雙手一把就將她緊緊摟在了懷裡,嘴裡喃喃道:

“小影,你還是美得那麼驚人,即便看了你十幾年,你的一顰一笑一個眨眼一個撇嘴,我都熟悉得清清楚楚,可每次只要見到你,我就忍不住被你吸引,你就是老天爺派到我……們身邊的仙子啊!”

中間隔了三年,柳千影和千潯千羽分開了整整三年,她去遊學了三年。

再回到南夜,如今的她顯然已經不太能適應、或者說是不太願意被千羽以外的男人擁抱了。

相比於南夜千潯的激動,她此刻顯得很平靜、很淡然。

伸出右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柳千影淡淡地說道:

“千潯哥哥,你別這樣,我是你的王嫂,你莫要讓大家看見我們倆這個樣子。”

南夜千潯不肯放開她,噘起嘴不高興地反問:

“我們倆這個樣子怎麼了?不就是一個正大光明的擁抱嗎?誰敢嚼舌根,我就先絞了他的舌頭!”

柳千影是瞭解他的脾氣的,拗他不過,只好轉移話題道:

“千潯哥哥,我快被你抱得喘不過氣來了,你先放開我,看我給你帶什麼禮物來了。”

一聽有禮物,還是她親自送的,南夜千潯眼角眉梢都帶上了笑意。

他果真鬆開手,一雙桃花眼向柳千影手裡看去,嘴裡問道:

“小影,我的禮物呢?是什麼樣的?快給我瞧瞧。”

柳千影扭頭喚自己的丫環:

“小蘭,快將禮物呈給潯王殿下。”

“是,郡主。”

小蘭答應一聲,捧着手中的木盒子走上前,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

南夜千潯一把抓過木香盒,拿在手裡仔細把玩着,時不時舉到額頭位置,對着日光打量。

他的鼻翼扇了扇,似乎聞到了一股獨特的清香,趕緊拿到鼻子底下認真地嗅着。

然後,他的臉上忽然就綻開了一朵大大的笑容:

“小影,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個寶貝?”

柳千影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笑着問道:

“怎麼樣?我送給千潯哥哥的這份禮物還讓你滿意吧?”

“滿意滿意,只要是小影送的,我都滿意,尤其是這個香盒,我更是滿意得不得了,你知道它是用什麼做的嗎?”

“我聞過,好像和九弦叔叔說的那種神木的味道有些像,但我不敢確定,千潯哥哥,你是不是確定了?”小蘭實話實說。

“那是當然,我一下子就聞出來了!”

南夜千潯顯得很興奮,他一下子又將柳千影摟住了,然後趁她抗議之前,抱着她在原地轉了好幾圈。

“小影,這個香盒的的確確就是九弦叔叔描述給我們的那種神木做的,它的紋理和它的獨特的香味是絕無僅有的,它可是有很重要很重要的神效呢,太棒了!小影,我非常非常喜歡你送的這份禮物!”

小影被他抱在懷裡動彈不得,只好求饒:

“千潯哥哥,我被你轉得頭暈,你快放我下來。”

南夜千潯戀戀不捨地將她輕輕放下地,伸手要去替她理有些散的碎髮,被她輕巧地躲開了。

他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不動聲色地將手收回,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

“小影,我發現你回來後,似乎變得與我生疏了,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

“千潯哥哥,我,我只是長大了,變成熟了,我既然認定了千羽哥哥,就要爲他着想,不能不守規矩禮儀,我要考慮他的身份和感受,請你理解我。”

柳千影垂下頭,露出一段雪白的後頸,在陽光下顯得特別耀眼,刺得南夜千潯的眼睛有些疼。

他不捨地移開目光,扭頭看向院子裡的一株名貴的山茶花樹——樹上開了一朵碗口大、藍白紅相間的茶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書房門口的氣氛頓時顯得有些詭異起來,連空氣似乎都停滯不動了,這一方天地陷入了一片異常的安靜當中,連山茶花盛開的聲音彷彿都能聽見。

不過這股不安的氣氛並不長,南夜千潯很快地就將頭又轉向了柳千影,他的臉上露出一抹慣常的極具魅惑的笑容,聲音誇張地說道:

“小影,你也太過小心,太過照顧千羽的感受和情緒了吧?你這樣子厚彼薄此,對我可是極不公平誒!我不管!我吃醋了!我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憑什麼你對他好就不對我好啊?哼,你們倆得罪了我,我就吊着你們,永遠不娶妻,看你們倆怎麼辦?哈哈哈!”

柳千影原本有些忐忑,雖然咬着牙說出了那些話,但心裡是擔心會傷害到他的。

剛纔氣氛有些凝固,讓她着實不安了一回,現在見南夜千潯毫不在意地和自己開着玩笑,看來,她的擔心是多餘的了。

悄悄鬆了口氣,柳千影擡起柔美的粉臉,笑得非常開心:

“千潯哥哥,你有本事敢不娶王妃,我和千羽哥哥就有膽量永不成親,哼哼,你才威脅不到我們呢,到時候着急的只能是千陌姨和皇上姨爹,我很期待看到你被皇上姨爹罰跪的情景哦。”

“調皮!現在居然學會調侃起我來了!該打!”

南夜千潯作勢要去打柳千影,被她避開,兩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一場尷尬就這樣化於無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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