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閉嘴！這裡沒有你說話的份，我在說她！”
榮老太太顫巍巍的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葉潯，尤不解氣：“說，你們這又是去哪裡了？”
茶漬很快就滲透進布料中，葉潯心中低低的嘆了一口氣，看來在這瀟湘連幅的荷葉裙，也只能穿着一次了。
可惜是可惜，不過幸好不是榮夫人送的馬甲。
嘆息完了，乖乖的磕了一個頭，清眸裡蘊着無波無瀾的平靜仰頭道：“祖母，請不要生氣！”
“你不配喊我祖母，我可沒有你這樣不是禮教的孫女！”
生氣嗎？當然生氣了，但眼前的形勢容不得葉潯生氣，這老太太又不是第一天不講理。
“老太太，您是要問葉潯這幾天爲什麼沒有來給您請安，還是問剛纔我和雯瑤去哪裡了嗎？”聲音平靜的如同深沉的湖底，任你上面狂風暴雨，與我何干。
榮老太太本想着先是激怒葉潯，在治她個不尊不敬之罪，沒想到茶水也潑了，野種也罵了，她竟然還能如此平靜以對。
心中不免有些驚詫，但有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都說，一件都不能拉下！”
“是，老太太。”葉潯死死的按住跟着跪在一旁榮雯瑤的手，接着道：“聽說前幾天雯瑤與沈小姐有些不愉快，今天我帶她出去是像沈小姐賠禮道歉的。因爲聊得愉快，竟然忘記了時間，還請老太太責罰。?”
給沈漪柔道歉去了？老太太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着葉潯低垂下的眼簾，這事沒人說啊，那個翠珠可是說她們要上街去玩。
信息錯誤？還是她故意撒謊？
早就知道老太太眼中閃過疑問，葉潯繼續道：“這事是雯瑤的不對，今天我和她說起來，她覺得那天有些任性，又不好意思去。所以，我就和雯瑤一塊去了。老太太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問問。”
“只是，雯瑤要面子又是小孩子無意中的吵鬧，這樣突兀的去問，只怕我們去了人家沈家如此通情達理，也不敢承認的。”
這倒是真的，小孩子間的打鬧，這樣興師動衆不好，不過不問萬一是有假呢？
葉潯早就將老太太的脈號住了：“再說沈小姐就要出嫁了。我們本就與呂府有關係，在和沈家如此好，恐怕人人都以爲是我們撮合而成，怎麼倒是知府的小姐要給通判的女兒賠禮，讓人無端生了笑柄。”
老太太就是在寵沈漪柔，那也是個外人，總不能不顧及榮府的身份地位吧。
“老太太要是覺得我們說話不可信，權且耐心等一天，沈小姐今天告訴我，她明天病就好了，不會耽誤出嫁的。”
這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老太太就是個傻子也聽得清楚，讓她等一天。如果明天沈漪柔不好，在對着葉潯等人興師問罪！
“咳咳，雯瑤你說你今天到沈小姐家去了？”老太太找不到臺階下，只能把目光轉向自己的親孫女。
榮雯瑤早被葉潯的一番話說服，立馬點頭承認：“是的，去了沈家。”
“這倒也罷了！”老太太顯然不服氣，可人家是去辦正事，她也不好計較不是，只能低頭不情願的嘟囔了一句。
榮雯瑤聽到這裡長長的舒了了一口氣，還沒有等到反應過來。
旁邊的葉潯再次開口：“第二件事，葉潯昨晚回來的晚了些，今天早起後又沒有盡到晚輩的禮數，沒有來請安，還請老太太責罰。”
“哼，你還知道？”老太太臉色怒色稍減，但還在生氣當中：“葉潯你的規矩都是怎麼學的？晨昏定省不知道嗎？”
“是，是孫女的不是。昨晚回來，老太太睡下了，不敢打攪。今天早上無論如何也要請安，孫女才安心。可是……”
葉潯的神色猶豫起來，悄悄的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孫嬤嬤。
孫嬤嬤微愣，一下子想起，今天早上碰到過榴兒。
她來詢問老太太起牀了沒有？當時孫嬤嬤只想着老太太早上要念經一個時辰，然後再吃早飯。
她本就看葉潯不順眼，便打發了榴兒，當時的藉口是老太太忙着。
“可是什麼？快說！”
“是，我的丫頭榴兒來詢問過。當時孫嬤嬤說老太太沒空，我本想着過一會兒再來請安，後來就出門了。”
越到後面聲音越低，似乎真的是自己做錯了事情一般。
老太太聽到這裡，知道這是找不到把柄了，可是心裡的氣還是沒有出夠：“後來出門就不過來說一聲了嗎？”
“是。是孫女的錯，還請老太太責罰。”葉潯乖巧的叩頭：“可是，老太太不管您如何生氣，剛開始的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老太太一愣，剛開始的話，什麼話？她看向旁邊的孫嬤嬤，見她表情難堪，瞬間明白過來。
剛纔葉潯一進門她的話是有些過分了。
“葉潯不好，老太太有資格教導。天大的錯，出了門可就是咱們榮府的錯。榮府百年的威名，不想因爲葉潯就影響到。”
不急不緩、不驚不慌，卻句句刺得老太太脊背發冷。資格，她什麼資格，不過是因爲葉潯入了族譜，她纔有了資格。
剛纔罵葉潯的那些話，豈不是變相的連榮府也罵進去了。先不說榮府是否有着百年的基業，就是沒有顧忌自己剛纔的一番話也將榮府拉到了最低的水平。
榮老太太臉色瞬間變得灰白，剛纔那些話絕不應該出字自己這個知府母親的嘴啊。
蒼老的眼神滑過地下跪着的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老太太嘴角的挫敗感越發的明顯。
放眼望去，榮家這一百年裡也就是出了她一個兒子這麼爭氣，做到了知府的位置上。
沒有根基沒有金錢，靠的是什麼？
老太太不得不承認這裡有兒子的功勞，也有兒媳婦家裡的助益。自己妄談什麼百年基業，還罵人家葉潯是野種。
真是老糊塗了！
想到這裡，老太太的神色陷入的深深的疲倦中，她沒有力氣在這麼鬧騰下去，否則自己這樣對待兒子媳婦維護的人，就成了這個榮府的敵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