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超生洞內 豔窟流紅

小龍略微躊躇了一下,踏進洞口,洞徑有八尺高,可容兩人並行,是平着向裡延伸的,洞底也很平滑,雖然暗得伸手不見五手,但走起來沒大阻礙。

他手扶洞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裡-進。

呼吸已完全閉止,但絲絲臭氣仍不時鑽入鼻孔,他儘量隱忍。

越往裡越黑,洞口滲入的微光已完全消失。

有目如盲,什麼也看不見,心裡已起了退出去的念頭,但腳步卻沒停下來,倔強的個性在支使着他。

摸進了約莫四五丈遠,突地,扶壁的手觸到了一樣東西,仔細一摸,證明是插在壁間的火炬。

他心頭一喜,有了火炬,便可以照明,可是火種呢?沒火種,火炬雖有也等於無。

以內功閉氣,如果靜臥不動,時間可以長些,要是行動不停的話,便無法支持太久。

現在他已感到胸口悶塞。

這洞究有多深?洞裡是什麼?

完全無法知道,他停了下來,下意識地在壁間摸索,火炬下方有個小孔,似乎塞有東西,掏出來一摸,狂喜過望,是個火摺子。

晃着了火,點燃了火炬,洞裡大放光明。

這情況,像叫化子拾到了黃金。

光亮所及,使他駭然而震,前面五尺之處,是個斷口,如果再前行幾步,非掉下去不可。

定定神,持着火炬逼向斷口,舉高火炬一照,登時毛骨悚然,頭皮發炸。

眼前是個大坑,深不到兩丈,坑底堆滿了白骨腐屍,還有具新屍,赫然是不久前被他用筷子射死的大漢,俯臥在屍堆上,顯然是被拋下去的。

安樂窩裡的屍坑,這種處理死者的方式的確便當。

胸脹欲裂,他再無法久持了,情況已經明朗,也沒再待下去的必要。

於是,他滅了火炬,插回壁上,快步出洞。

由於洞口有天光透入,往回走便不怎麼困難。

衝出洞口,他迫不及待地深深透了幾口氣,心裡那份感受,簡直無以形容。

“二號!”冰冷的聲音發自身側。

小龍陡吃一驚,轉身,正面相對的是一號武土,兩隻眼在夜暗中有如夜梟。

“是你!”小龍力持鎮定。

“你不在屋裡養傷,跑到超生洞來做什麼?”

超生洞,很新鮮的名詞。

“睡不着……到處巡巡!”小龍用嗓子逼出聲音。

“嘿!”一號冷笑了一聲。

這一聲冷笑使小龍的心懸了起來。

“一號,你不是跟胡妹……”

“不必扯那些了,你剛纔一進窩就殺了自己人,對不對?”

“不錯!”

“爲什麼?”

“氣不過!”

“嘿嘿嘿嘿,我看不是如此吧?”

“那你以爲是什麼?”小龍開始盤算如何應付這局面,他聽出對方語意不善。

“我以爲你就是吃裡扒外的叛逆。”

“叛逆?”小龍明白,由於木箱的公案,對方一直懷疑有內奸,黑浪李七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整死的。

“黑狼李七是你的同夥,承認麼?”

“承認又怎麼樣?”小龍兩眼射出寒芒,他是有意這麼說,趁機挑起對方的內訌。

“你承認了?”

“承認又何妨?”

“好極,本人今晚就要除奸!”

“你除不了這麼多。”

“還有哪些?”一號厲聲喝問。

“廢話一句,你指望我會告訴你?哈哈哈哈……”小龍已不再裝假聲音。

“你……不是二號,你是什麼人?”一號聽出聲音不對,退了一個大步,手撫腰際,做出準備行動之勢。

小龍心裡同時也涌起了殺機,事逼致此,他除了放倒一號,別無他途。

“一號,我倆之中,必須有一個進超生洞對不對?別的什麼也不必問了。”

“嘿嘿嘿嘿,你距離超生洞還遠了些,不會送你進去,老子要活口,由總壇發落。”

“那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一號沉哼了一聲,不再開口,左手一揮,右手揚了起來,手中持的是牛耳尖刀,專割喉嚨的。

小龍已有經驗,對方先揚左手是放毒,當然,他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毒對他起不了作用。

一號停了片刻才舉步前欺,他是等放出之毒起作用。

小龍故意打了一個跟蹌。

一號的利刃飛快遞出,手法相當詭異。他們用刀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刺出的部位並非要害,顯然他是要留活口問供。

小龍就踉蹌之勢斜扭旋身,閃電般出右手拎住對方持刀的手腕,左手同時並指點出,說是這麼說,如果有人在旁邊絕對看不出來,因爲太快。

一號當然做夢也估不到眼前的叛徒二號,就是名震關中的浪子小龍。

人癱下,利刃掉地。

小龍順勢一把抄住對方的身軀,同時撿起牛耳尖刀,左右一望,擡着一號進入洞口。

在這種情況之下,臭味是次要的了。

他停在距洞口八尺之處,這樣惡臭不那麼濃,還可以兼顧外面的動靜。

一號被倚壁放成半坐,小龍面朝外蹲坐在他身邊,刀口放在他的頸子上。

“一號,你如果不想零碎死就好好回答幾句話。”

“你……到底是誰?”

“浪子小龍!”

“啊……你……”一號魂兒驚出了竅。

“聽着,你們總舵在什麼地方?如何走法?”

“……”一號沒吭聲。

“你不肯說?”刀鋒移向一號的左耳。

“浪子,你……休想活着離開。”

“這用不着你操心,回答我的話。”

“不知道!啊!”慘叫聲中,左耳被削了下來。

刀鋒移向右耳。

“說是不說?”

“你……做夢!”

“很好!”

又是一聲慘叫,右耳也被削落,然後是斷續的悽哼。

“你再不說,我從腳掌開始剝你的皮!”小龍已經狠定了心,仇深恨重,他對幽靈殿的人不會起絲毫的惻隱之心,他早已誓言要把對方劍劍誅絕。

一號全身癱瘓,只剩下口還能開。

“浪子,你……婊子生的,尼姑養的……”他的目的是激使小龍殺他,長痛不如短痛,反正是活不了。

“我不會一刀子殺了你,沒這種便宜事!”小龍點破了對方的心意,“剝你的皮頂多剝到足踝,此地不送死人便不會有人來,有的是時間讓你消磨。”

“浪子,你……是雜種,你娘是千人壓,萬人騎……”

這種惡毒的話,加到父母頭上,即使是生來的窩囊廢也受不了,而小龍是正牌武士,他眼前所使的手段是基於恨之一念,同時他也不是老奸巨滑之徒,能控制得住情緒,怒火陡地熾燃。

“噗!”地一聲,加上半聲悶嗥,牛耳尖刀筆直地插進一號的心窩。

就這麼,這一幕結束了。

小龍只有些後悔,並不自責失算。

起身出洞,深深吸了幾口氣,然後重新進洞,閉住呼吸,拖起一號的屍身,摸索前行,一隻手仍然撫着洞壁,不久,觸及那支火矩,再跨前兩步,振臂把屍體前拋。

“砰!”響起沉悶的屍體落坑的聲音。

他轉身出洞。

兩名大漢正朝這邊走來,其中一個提了盞燈籠。

小龍心中一動,迎了上去。

“二爺,到處找您不着!”大漢之一開了口。

“什麼事?”

“總壇有使者來到。”

“噢!”小龍心頭爲之一緊。

“請二爺立刻去見。”

“嗯!”小龍滿腹狐疑,不知這種時分何以總壇派特使來?自已是冒充的,並不瞭解內情,只要一個不慎,就會露出馬腳,但又不能不面對現實。

燈籠前導,回到原來的屋子。

堂屋裡有四個人,小龍目光一繞:一顆心收得更緊,其中一個竟然是善心人,臉色難看之極。

居中坐着的是一個絡腮鬍老者,眸子裡閃着野獸般的棱芒,旁邊站着善心人,兩名黑衣漢子左右分立門邊。

小龍到了門檻外停住,他判斷絡腮鬍老者定是所謂的使者無疑,他抱拳躬身爲禮。

“進來!”絡腮鬍老者擡擡手。

小龍跨進堂屋,兩名漢子留在門外。

“二號,你是剛接管此地的?”

“唔!”小龍點點頭。

“你不能說話?”

“……”小龍又點點頭。

“本座奉命帶東二號來辦件事,既然你受傷不便,就在旁邊看着。”

小龍退到側方站去,心裡一團謎。

“東二號!”絡腮鬍老者望向善心人,“你能設法脫身,逃離敵人的掌握,證明你對本殿還忠誠……”

善心人臉上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痛苦之色。

“算你造化高,回來得及時,否則……你的女兒將變成這窩裡的一分子,供大夥兒玩樂。”

善心人全身一顫,精瘦的臉孔起了抽搐,想說什麼沒說出來,只是嘴皮子動了幾下。

小龍暗自心驚,他本來明白善心人受制於幽靈殿,完全是爲了他的女兒被扣作人質,現在這羣邪魔又玩什麼花樣?

“現在可以讓你見見你的女兒,她毫髮未損!”說完向門外做了個手勢。

善心人的兩眼立時張大,眨也不眨地望着門外。

小龍現在只有靜坐壁上觀的份。

人影慢慢移近,進入光亮所及的範圍,停住。

“心肝!”善心人怪叫一聲,往外便撲。

“別動!”絡腮鬍老者暴喝出聲,宛如雷鳴。

兩名黑衣漢子立即撲身阻擋。

“爹!”女人的尖叫。

小龍卻是木住了,兩名漢子左右挾持住一個少女,而這少女竟然是特三號胡妹。

她現在衣着已經改變,一副淑女之態,淚流滿目。

胡妹就是善心人的女兒?

小龍迷惑了。

善心人被兩名黑衣漢子硬擋回原位。

落腮鬍老者已離座而起,道:“東二號,早告訴你要冷靜!”

“使者!”善心人突然跪了下去,“求你開恩,讓我們父女面對面……說幾句話……”

“你們現在不是面對面麼?”

“可是……使者,讓老夫摸摸她,摸一下也好……”

“爹!”胡妹又哀叫了一聲。

“寶貝!”善心人扭頭向外,老淚滾滾而下。

骨肉之情,令人鼻酸。

“東二號,聽着,你要想骨肉重圓,過普通人的平安生活,現在是最好的機會,殿主已下了恩典之令,只要你忠誠依命行事,事完就還你們父女自由。”

“使者……”

“起來!”

善心人站了起來。

絡腮鬍老者揮了揮手,胡妹被帶着離開。

“爹!”聽來是斷腸的聲音,逐漸遠去。

善心人想撲出去又止住,口裡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東二號,你是用計脫離他們的?”

“是的,他們低估了老夫的能耐,妄想用點穴之法控制老夫……”

“如果你再回去,他們會起疑麼?”

“不至於,老夫自有說詞。”

“那你就回去,摸清他們的底。”

“好!”善心人擦去了淚痕。

“膽敢跟本殿作對的,絕非是泛泛之輩,你一點也摸不到邊?”

“老夫只聽他們稱他高人,從沒提名道姓。”

小龍一聽,心頭大震,恍然而悟善心人是被袁美玉他們制住,因爲女兒胡妹而逃脫,現在幽靈殿的人又支使他回去摸底,企圖追出敵對之人。

“東二號,你目前所知道的只是一男兩女?”

“是的!”

“再把名字說一遍。”

“男的便是浪子小龍,女的一個叫小玉,一個叫紅杏,手底下都相當不賴。”

小龍暗暗挫牙。

“很好,注意隨時聯絡,現在送你出去。”手一擺,“送他出去你們再回來,今晚在此過夜。”

“是!”兩名漢子帶着善心人離開。

持燈籠的漢子前導。

小龍心念疾轉:“如何把這消息傳給袁美玉她們?她們不知道善心人別有居心,不會加以防範,有心人算計無心人,問題便嚴重了……”

絡腮鬍老者炯炯目光照向小龍。

小龍下意識地感到一陣忐忑。

久久,絡腮鬍老者纔開口道:“去叫特三號來,本使者得睡個舒服覺,明天一早上路。”

小龍不由氣往上衝:心裡道:“老子堂堂武土,去替你叫姑娘。”

但事實上卻無法發作,管安樂窩等於是烏龜頭,對方的身分高,爲了大局,非忍耐不可,當下點點頭步出堂屋。

如何叫法,那裡去叫,小龍根本就摸不着門路,此地對他全是陌生的。

四下望了一眼之後,他朝右首第一棟有燈光的屋子走去,誤打誤撞倒是撞對了,居中一間的房門敞開着,胡妹正在對鏡理妝。

他大步走到門邊。

胡妹擡頭一看,粉腮立時堆下笑來,起身道:“二爺,我正準備收拾一下就來陪您……”

小龍道:“使者要你陪他,他在等着。”

胡妹“噢”了一聲,蹙起額頭道:“這……二爺,使者只住一晚,你是來日方長,要不……我替您選…個暫時陪您一晚?”

小龍直想作嘔,揮揮手,要胡妹快去。

胡妹討好地向小龍拋了一個媚眼,笑笑道:“二爺,我知道您心裡不是味道,可是這沒辦法,過了今晚,我會盡心侍候您,我……這就去!”

柳腰款擺,姍姍而去。

小龍忽然對善心人可憐起來,他不顧生死,做那些違反本心的事,爲的是保全這寶貝女兒,如果他知道他視爲心肝的女兒,已經變成了不知羞恥的淫娃時,準會活活氣死。

在胡妹來說,她明知道父親爲她付出的慘痛代價,爲什麼這樣沒心腸呢?

想着,他出了房門。

遠遠望去,堂屋裡燈影下,胡妹躺在絡腮鬍老者懷裡,扭股糖似地絞在一團,隱約還可聽到胡妹的蕩笑聲。

小龍的兩眼發了赤。

他不由得又想起剛進窩時那不堪受凌辱而反抗的可憐女子,俠義之情勃然大興,自己只顧私仇,而無視於這些悲慘的不幸者麼?

擡頭望天,看星斗應是午夜之後,離天明已不遠。

大部分的房子都已熄了燈火,空氣一片死寂。

再望那邊的堂屋,已不見絡腮鬍老者和胡妹的影子,想來是進房了。

自己就這樣露立終宵,還是回房去消受窩囊的時辰?

越想越火。

殺,摧毀這罪惡之窩,救出這些可憐的生命。

小龍下了決心。

小龍懷着滿腹的殺機回到了堂屋,聽見胡妹哧哧的笑聲發自下房,他的心安了一半,他悄悄攜進來的長劍在上房裡,如果上房被佔,他想採取的行動將大受影響。

他進入房間,取出包紮得很穩妥的兵刃,檢視了一番之後,緊緊抓在手裡。

現在,他必須考慮行動的方式和步驟:他不在乎身在虎穴,也不怕對方人多,最重要的一點是如何讓那批可憐的女子安全脫身,困難在於他只一個人,沒外援,沒內應,顧此就難免失彼,所以必須考慮周詳。

盤算了好一陣之後,他大略地決定了行動的原則,情況的演變難料,只有看事應事,因爲全般的狀況他並不瞭解,可能遭遇的抵抗無法估計。

首先,得設法除掉這落腮鬍老者,他是已知的可能勁敵,然後制住胡妹,能加以利用更好,再以後破壞閘門,打開出路,引出所有的人。

第一次,他要爲餘巧巧而對幽靈殿的人大開殺戒。

他站在房門內側,劍出鞘。

“什麼人?啊!”他沙啞地慄叫出聲,他想到如果衝到對面房間,情景定然不堪入目,所以故意叫嚷,誘出對方。

一陣響動過後,絡腮鬍老者衝出房門。

“什麼事?”

“嗯!嗯!”小龍發出怪聲。

絡腮鬍老者定睛望着上房門,他相當老到,沒冒失迫過去。

胡妹披着件外衣,在房門裡伸頭外望,一臉驚惶不安之色。

“二號!”絡腮鬍老者沉喚了一聲。

“嗯!”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浪子……小龍……”

“什麼?浪子小龍?”絡腮鬍老者臉上變了色,寒芒畢射的眸子四下一掃,“他人呢?”

“走……走啦!”

絡腮鬍老者衝到堂屋門邊,向外面搜視了一陣,然後迫向上房門,單腳跨入……

“哇!”絡腮鬍老者的慘叫。

“呀!”胡妹的驚叫。

尺長的劍尖,透出絡腮鬍老者的後心,鮮紅的血順劍尖下滴。

劍尖突然抽去,屍體倒進房門,隨即被拖了進去。

“砰!”地一聲,胡妹跌坐在門檻裡,面無人色,張大嘴叫不出聲音來。

小龍跨出房門,長劍已回鞘藏在身後。

“二爺,這……這……”胡妹努力迸出聲音,但無法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小龍上前,鞘尖點出,胡妹仰面栽倒,外衣掉地,全身竟是赤裸的,小龍呼吸一窒,嚥了泡口水,硬起頭皮,把胡妹抱到牀上,拉被掩住。

“你好好躺着,待會就可脫離苦海!”

外面傳來急驟的腳步聲。

小龍立即奔出堂屋,站到燈光照不及的位置,那奔來的是五名漢子。

“立刻分頭傳令,敵人現在超生洞方向,快去!”小龍揮手下令。

五名漢子立即掉頭奔去。

小龍轉身進堂屋,匆匆入下房到牀邊。

“胡妹,聽清楚,快穿好衣服,看機會通知所有的遭難女子,準備離窩,你很快便可父女團聚。”

說完,掀開被,伸手一點,解了胡妹的穴道,然後出房滅了堂屋裡的燈火,疾步趕往屋後的超生洞。

幢幢人影,涌向了超生洞。

天亮之前最黑,彼此面目不辨。

超生洞前,慘號破空疊起。

小龍毫不留情地揮舞長劍,在敵我不分的情況下,人影迅快地減少。

遠處火把移來,慘號聲已停歇,搶先奔來的已沒半個活口。

火把迫近,當先的是谷口負責守莊院僞裝駝背的老者,後隨十幾名黑衣漢子,全都帶着兵刃。

小龍坐在洞口,背倚一塊山石,裝作受傷的樣子。

意外地,小龍發現胡妹跟在老者身後,他大惑不解,分明已交代她通知那些女子準備脫離苦海,她怎麼反而跟了來?難道她不想父女團圓?

時間已不容許他去細想,人已奔到近前。

“啊!”

“呀!”

驚呼聲連串爆出,這一地的死屍使來人喪膽亡魂。

老者衝到小龍身前,兩眼瞪得滾圓,道:“二號,原來你就是叛徒!”

“使者就是他殺的!”胡妹補上了一句。

十多名黑衣漢子立即合圍,個個怒目切齒。

小龍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胡妹竟然會出賣他?她父親被脅迫作工具,爲的就是她,她是安於這淫亂的生活麼了她還有人性麼?

老者後退,作勢。

小龍躍起。

除了持火把的,其餘的黑衣漢子各佔方位……

小龍暴笑一聲,長劍划向老者……

各式兵刃齊上。

老者彈開,反手一掌。

小龍一劍落空,身形閃電般旋開,滑進,閃過羣攻避過老者的一掌,手中劍變勢劃出。

“啊!”尖厲的慘叫聲中,胡妹栽了下去。

小龍在憤極之下殺了胡妹,隨即感到後悔,不該要她的命,也許她如此做是出於不得已,但後悔已經遲了,人死了就無法再復活。

老者一翻腕,手中多了柄牛耳尖刀,幽靈殿的專用兵刃,有獨到的用法。

小龍並不在乎,他有十足的信心對付這一羣。

七八件不同的兵刃罩身而來,劍光騰起,慘號隨之,有三名漢子栽了下去,其餘的紛紛後躍。

老者突進,身法相當詭異。

小龍的劍攻出,快,狠、詭,辣兼備。

刀尖臨到心窩,刀鋒向上對正咽喉,但卻突然中止,就差那麼一寸,無法進刺,因爲劍尖已在同時扎進老者的左肋。

沒有哼聲,刺入得太快。

“呀!”慄叫聲中,各式兵刃再次從不同的角度攻上。

小龍抽劍,斜揮,旋身移位。

“哇哇!”聲中,又三名漢子倒地。

老者反而是最後一個栽倒,他死了,但心目中殺他的仍是叛逆二號武士。

情況已十分明顯,再出手固定是死路一條。

火把一拋,殘存的開始豕突狼奔。

小龍彈身揮劍,左圈右勒,慘叫之聲不斷。

火把掉地仍着,散落着使照耀的光圈更大,最先逃者已到了五丈之外,他也是最後一個倒地。

血腥的場面落幕,恐怖的慘號聲靜止。

天色已經發朦。

小龍仗劍奔到屋間的通道,衝向一間燈光沒滅的房間,一腳踢開。

“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癱跪在地。

“聽着,立刻通知所有的受難者,準備好,等外面莊院火起,立刻逃生!”

“爺……”那女的才吐出一個字,小龍已奔了開去。

兩名漢子迎面奔來。

“站住!”

“哦!是二……”

慘號刺耳,兩名漢子不明不白地交出了生命。

小龍到了閘前,閘門緊關着,擡頭上望,閘頂堡樓裡還有人影,目光一掃,兩端有石級上通。

連想都不想,小龍沿石級登上閘樓。

閘樓裡有一架絞盤,是控制閘門用的,旁邊擺着兩張牀,一張桌子,看樣子便知道有人日夜輪班看守。

現在,樓裡只剩下一名中年漢子,一見小龍來到,忙躬身行禮。

“二爺,裡邊發生了事?”

“唔?”小龍走近絞盤,“打開閘門!”

“二爺是要……”中年漢子有些遲疑。

“快打開,少廢話!”

“是!”中年漢子轉動絞盤,軋軋聲中,絞索繞到了頂,表示閘門已全開。

“你很聽話,賞你一個全屍!”

“二爺……啊!”中年漢子連意念都沒轉過來,便被小龍點了死穴,趴伏在絞架上。

小龍下了閘樓,直奔前面的莊院,搜索之下,竟然已空無一人,想來是剛纔全趕到窩裡赴閻王之宴了。

忽然間,小龍想到這批可憐的女子必定身無分文,缺少盤纏如何回鄉?

自己身邊所帶金珠,量少價高,無法分散成幾十份,得想個辦法……

於是,他再次展開搜索。

事實並未使他失望,在正屋加了鎖的上房裡,找到了兩箱金銀,有整的也有碎的,他把箱子搬到大門外的臺階邊,打開,然後選擇了莊院的最側邊點燃了火頭,用意是怕火勢蔓延太快而阻了去路,由邊間燒起,會使時間更充裕。

天光泛亮。

火苗吐出上騰。

工夫不大,那幾十個女子蜂擁而出。

小龍站在門裡院地,大聲道:“門口有些金銀,你們酌量需要自己拿,有家的回家,沒家的遠走高飛……”

誰也不明白是什麼回事,黑毛武士竟然放她們脫離地獄,夢想不到的意外,有的下跪叩頭,有的當場哭出聲來,亂哄哄奪門而出。

小龍想到要毀就毀個徹底,以免再被利用,於是,他又朝裡奔,逐間予以點燃。

整個安樂窩陷入火海,小龍從容離開。

小龍逗留在市街外的野林裡,他無法回店,因爲他無法自己除去化妝,此刻仍是黑毛二號的身份,只要一現身,便會有幽靈殿的人出面聯絡,那將是件麻煩事。

此刻,是過午時分。

他想不出什麼好方法能與袁美玉她們搭上線。

善心人已受命作奸細,如果不盡快通知她們提防,很可能會掉入陷阱。

想到善心人,他便聯想到被自己所殺的胡妹,善心人本身無惡,他是受害者,如果他知道女兒已被殺,不知會有什麼反應?

等天黑溜回客店,這似乎是唯一之途,只要回到客店,聯絡上隔房的甄白夫,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等到天黑,這是段漫長的時間。

小龍百無聊賴地坐在林裡的石頭上,望着林外的大路,他希冀奇蹟出現,能巧碰自己人。

一條身影進入視線。

是眼花還是錯覺,小龍心中一動,揉揉眼睛再看,登時狂喜過望,來的竟然是紅杏。

紅杏走得很慢,似乎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小龍站到林邊等侯。

紅杏進入了三丈距離。

“紅杏!”小龍叫了一聲。

紅杏聞聲止步,目光掃瞄之下,發現了小龍,立刻匆匆走近,喚了一聲:“小龍哥!”

“奇怪……”

“什麼奇怪?”

“你怎能一眼認出是我而毫不懷疑?”

“很簡單,沒有別的男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同時你脖子上裹的布是最明顯的標誌……”

“哦!”小龍恍然。

“還有,我本來就是找你來的,不然我走這條荒僻的小路幹嗎?”

“什麼?你找我……”小龍大爲驚奇。

“對,我們得到消息,黑毛二號武士造反,血洗安樂窩,判斷你必會朝這個方向來,走的是這條路。”

“這消息怎麼傳來的?”小龍一陣激動,安樂窩所經歷的一切涌上心頭。

“你一個人當然無法斬盡殺絕,免不了有漏網之魚,現在對方已在全力部署,捉拿叛逆。”紅杏笑了笑。

“你們的消息……”

“別忘了我們有內線。”

內線,小龍立刻想到了侍候特使花五孃的紀小芸,有那麼一根內線,消息自然靈通。

“找我有什麼事?”

“第一,你現在是罪大惡極的叛徒,幽靈殿非要得你而甘心,你將寸步難行,所以你必須解除易容。”

“這我想象得到!”小龍點點頭,望了望四周,“你可以替我解除易容?”

“當然,否則我何必巴巴地趕來會合你。”

“那最好,否則可憋死人了。第二呢?”

“你怎麼知道有第二?”

“你剛纔說第一,這表示不只一件事,必有第二。”

紅杏笑了笑。

“第二點非常重要……”話鋒頓了頓才接下去,“還記得梅林主人梅天奇最後的遺言麼?”

“記得!”小龍雙睛一亮:“幽靈殿總壇的機關佈置圖,他生前交付給一個姓童的好友,怎麼?這方面有了什麼線索?”

“我們探查到砥柱山裡住了位上輩奇上叫童叟,很可能他便是梅林主人的受託人。”

“什麼理由?”

“第一,他姓童;第二,他們年齡跟梅天奇彷彿,輩分相同;第三,他住的地方也種了很多梅樹,雙方是同好;第四點最重要,根據一位山民的描述,半年前曾經有位白鬍子老公公來過梅林,因爲他形象有如土地公,所以山民印象深刻,而童叟正是這副形象。”

“這麼說,八九不離十了?”小龍大爲振奮,能得到佈置圖,便可對幽靈殿來個-庭掃穴。

“可以這麼說。”

“準備怎麼做?”

“你去拜訪他。”

“我們一道去不更好?”

“不成!”紅杏深望了小龍一眼,咬咬下脣,又道,“童叟性情十分古怪,他生平最恨女人,他住的地方連山中土著的婦女都不許接近,同時……”

“同時什麼?”

“我不想跟你一道!”紅杏的臉上掠過一抹異色,顯然她這句話裡有文章。

小龍又覺察到紅杏的神色不太正常。

“爲什麼不想跟我一道?”他偏要追問下去。

紅杏擡頭望了望天空,微微一笑,笑意有些悽然,跟她平時的笑容完全不一樣。

“我本天空一片雲,飄浮無定,明知停不住,又何必勉強停留,自己尋苦惱,也平白添了別人的痛苦!”她說這句話的神情,完全不像是江湖兒女,而像是個極有素養的大家閨秀。

小龍迷惘地望着她,不知道她這幾句文縐縐的詞代表的是什麼意思,許久,他若有所悟,自尋苦惱,添別人痛苦,這不是明指着袁美玉麼?是了,她定以爲自己跟袁美玉接近相處,已經……

他猛可裡抓住紅杏的手,道:“紅杏,你……”

“什麼也不要說,我們在談正事!”紅杏掙脫手,向側方挪了兩步。

小龍大感沮喪,心念疾轉:也罷,誤會總歸會消失的,解釋是多餘,讓事實來說明最好,目前餘巧巧的大仇未報,豈可動這念頭?

“好,談正事!”

“我們到林子裡去!”

兩人進到林密處停了下來,紅杏從懷裡取出幾個小瓶,其中一瓶是藥水,她倒了些許在掌心裡,然後配上另幾種藥水,用指頭調合均勻,輕輕往小龍臉上塗抹。

纖柔的指頭在臉上滑動,小龍的心跟着跳動。

誰也不再開口。

塗抹完畢,紅杏用羅帕擦拭,頰上那撮黑手隨帕而落,小龍知道易容已除,恢復了本來面目。

“好了,你仍然是浪子小龍。”紅杏吐了口氣。

“我現在就走麼?”小龍解下了頸間裝傷的布條。

“唔!登上砥柱山半腰,便可看到山坳裡的房子,梅樹圍繞,那就是童叟隱居之處。”

小龍默然了片刻,突然想起了件大事,道:“對了,我告訴你件重要事……”

“什麼重要事?”

“善心人受命作內應對付我們。”

“不要緊,他逃走後又自動回頭,我們已提防到這一着。”

“他又在你們的掌握中了?”

“不錯!”

“可是……”小龍突然想到善心人不計生死維護的寶貝女兒胡妹已死在自己劍下,這該說出來麼?如果善心人知道這不幸的消息之後,將會如何?這比要他的老命還要嚴重……

“可是什麼?”

“沒什麼,我……這就上路!”小龍決定暫時不說出來,等以後再設法表明,胡妹淫蕩成性,根本無視於她老子所受的悽慘折磨和一片愛她之心,甘願墮落,在當時情況下,殺死她並非大錯。

“你走吧!”紅杏苦笑着微微搖頭。

小龍心裡打了老大一個結,但他不想再說什麼,情,是個古怪的東西,分合都無法勉強。

他再次抓住紅杏的手,緊緊握了握,放開,吐口大氣,舉步出林。

一聲幽幽的嘆息,紅杏的淚水掛了出來,喃喃自語道:“小龍哥,道是無情卻有情,有情終歸是無情,天下的事就是這麼難料……”

一朵浮雲掩去了日頭,林子裡頓呈幽暗。

紅杏的心境也是一片幽暗。

砥柱山。

山腰右邊的坳子裡,疏落的梅樹掩映着一椽茅舍,顯示出一種孤高獨特的情調,這便是童叟隱居之處,毫不費事地便找到了。

小龍站在茅屋前的梅樹間。

屋門半掩,靜悄悄沒半絲聲息。

小龍貫足丹田真力,發話道:“童老先生,晚輩浪子小龍求見。”

叫了三遍,什麼反應也沒有。

奇怪,是童叟高臥不理人,還是人不在家?

正在發愣之際,身後一個蒼勁震耳的聲音道:“你小子胡闖什麼?”

小龍倒是吃了一驚,轉回身,五步之外站着一個土藍布衫的白髯老者,衣襬掖在腰間,高腰襪芒履,手扶柺杖,杖頭上吊了個大葫蘆,目光炯炯地瞪着自已。

“老先生,冒昧之至!”小龍抱拳爲禮。

“你小子是幹什麼的?”

“特來求見!”

“你知道老夫是誰?”

“童老先生!”小龍恭謹地回答。

“知道老夫的規矩麼?”

“這……”

“此地不許生人踏腳,識相的快滾!”

“小可是專程拜謁,有事相求!”小龍忍住一口氣,仍不敢失禮。

“別來煩老夫,快走!”

“老先生至少得聽聽小可的來意……”

“不聽!不聽!滾!”童叟人老了火氣卻十足。

“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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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聽!”童叟像孩子賭氣似地吹鬍瞪眼,不理小龍,大步往茅屋走去。

小龍既氣又急,但又不能強阻攔對方,眼睜睜望着老人進入茅屋,關上門。

到了地頭,也找到了人,事情非辦成不可,小龍跟了過去,直到門邊,大聲道:“老先生,你能不能聽完小可的來意再發脾氣?”

沒有反應。

小龍忍住心頭火,再次道:“老先生,您是武林先輩,江湖長者,想來樂於聽到除魔衛道的消息?”

死寂依然,童叟像是鐵定了心,不理不睬。

小龍有些難以按捺了,近於吼叫地道:“禮不過三,小可第三次請求老先生接見,如果老先生再不理,小可只好冒犯了,這兩扇木門絕擋不住小可。”

說完,揚起了手掌,作勢就要劈門。

“小子,你真敢?”童叟終於出聲。

“是老先生逼小可這麼做的。”

“老夫在山中過得好好的,你小子憑什麼來搗亂?總不成說是老夫逼你來的?”

“小可一再申言有事相求。”

“老夫久已不跟江湖人打交道。”

“情況特殊,請破一次例!”

“辦不到!”

“那小可只好破門而入了?”

“好小子,你如果真敢破老夫的大門,老夫打斷你的腿,教你爬下山去。”

“小可一向不信邪!”手掌再度揚起。

“小子,你說,所求於老夫的是什麼?”童叟顯然已經軟化了。

小龍放下手掌,平定了一下情緒:“小可承老先生的至交梅林之主人梅天奇前輩……”

“你小子說誰?”

“梅天奇……”

“哈哈哈哈……”童叟狂笑起來,像是突然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忍不住要發泄。

笑聲激盪,似乎要把茅屋掀翻。

小龍滿頭霧水,他不知道這怪人在聽到梅天奇的名字之後,會有這麼好笑。

笑聲很久才停歇,緊接着是暴吼:“小子,你給老夫滾,快滾!”

小龍爲之大怔道:“老先生,您還沒聽小可說完……”

“老夫不要聽,一個字也不要聽,你滾!”聽聲音是怒氣沖天的樣子。

“老先生非聽不可!”小龍動了真火。

“不聽!”童叟斬釘截鐵。

“砰!”木門被小龍一掌劈開,門倒是滿結實的,梢子被震斷,門板卻沒破。

童叟端坐在竹榻上,白髯蓬立,是怒極的樣子。

“好小子,你真的敢?”說着,起身下了竹榻,緊緊抓住柺杖,“老先生斃了你再找梅天奇算帳!”

“那倒不必費事,梅前輩已經不在人世了!”

“什麼?梅天奇死了?”童叟老眼暴睜。

“不錯,死了,是慘遭殘害的。”

“死得好!哈哈哈哈……”童叟又狂笑起來,現在是一種得意的笑。

小龍傻了眼,木在門邊,他們不是至交麼?何以說死得好?即便是怪人怪語,也不能怪到這麼種程度,他是故意這麼說,還是……

“老先生是說梅前輩死得好?”小龍跨進堂屋。

“你小子耳朵沒毛病吧?”

“二位不是至交好友麼?”

“鬼話,老夫跟他仇比海深,恨比山高!”

小龍大爲驚愕,對方說的到底是真是僞?梅天奇臨死時丟下的話應該不會僞,一個人在生命將結束時,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絕對是真的,這當中定有什麼文章?

“小可不懂……”

“沒人要你懂,滾出去!”童叟頓了一下柺杖。

“小可目的不達到是不會走的!”小龍的心火又冒了起來,這老人簡直不可理喻,乾脆來硬的。

“目的,你小子居然還有目的?”童叟老眼裡厲芒大熾,重重地哼了一聲之後才接下去道,“姓梅的唆使你小子來對付老夫對不對?”

“梅前輩遺言要小可來向老先生取回一樣他生前寄存的東西!”小龍這纔算有機會說出來意。

“什麼,他有東西寄存在老夫這裡?”

“對,-張機關佈置圖。”

“簡直是放屁,老夫已經跟他斷了來往。”

“老先生,這事關無數的江湖生靈……”

“老夫不明白你小子在胡扯些什麼,快滾,別攪擾老夫的安寧。”杖頭離地微斜,想要動手的樣子。

“老先生想賴麼?”

“好小子你敢出言無狀……”柺杖斜揚而起,呼地一聲劈向小龍。

小龍閃電般劃了開去,只差那麼兩寸沒被杖頭掃中。

“老先生,動手不能解決問題。”

“解決什麼問題?”

“梅前輩寄存的東西。”

“你小子認爲如何才能解決?”

“請老先生坦白說一句,交,還是不交。”

“如果老夫說不交呢?”

小龍登時血脈賁張,情況已到了攤牌的地步,要想和平解決已無可能,只有不顧一切來硬的。

“那小可只好冒犯!”

“哈哈,好個目中無人的小子,居然太歲頭上動土,不教訓你一下,你還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話聲中,柺杖徐徐伸出。

小龍一看杖勢,心頭大凜,這看似乎平無奇地招式,含蘊着無比的玄機,沒指向任何部位,但所有正面的部位全在被攻擊之中,無從猜測下一步的變化,是以也無從防守,只有像他這種奇材,才能體會得出來。

當機立斷,他在瞬間拔劍出手,用的是他極少展示的絕招殺手,以攻應攻……

柺杖中途變勢,由徐突轉爲疾。

劍招已完全發出。

“鏘!”劍杖交擊,只一下。

雙方的動作在剎那間凝住,童叟的杖頭指在小龍的血海堪堪沾及衣衫,而小龍的劍尖也隔衣抵上童叟的志堂,雙方所指都是致命的部位,只要誰多伸長三寸,生死立見,偏偏就是沒有,神奇地中止了。

“小子,你的劍原可再伸長一點的?”

“老先生的杖頭同樣可以點實。”

“老夫不願乾淨的草堂見血!”

“小可也無意殺人。”

“你小子的劍術是值得驕傲!”

“不敢,老先生的功力也令人折服。”

“小子,你猜,如果你的劍再送三寸,後果是什麼?”語氣顯著地平和。

“老先生的杖頭也會同時點實,結果是兩敗俱傷!”

哈哈一笑,童叟收回了柺杖。

小龍也同時撤劍。

“小子,你現在已經夠資格跟老夫談話了!”

“榮幸之至!”

“現在你說,什麼機關圖?”

“梅前輩生前爲幽靈殿所繪製的佈置圖。”

“幽靈殿的佈置圖?”童叟白眉一蹙,“他是怎麼說的?”

“說是交付與前輩保管。”

“鬼話!”童叟大叫出聲。

小龍一愕。

“他指名說是交託老夫?”童叟目射奇芒。

“梅前輩遭受酷刑之後,臨斷氣前說是佈置圖託付給一位至交好友童,最後只說了個童字。”小龍定睛注視童叟的反應。

“他就只說了個童字?”

“是的,最後一個字。”

“他這個童字指的不是老夫。”

“……”小龍的眉毛挑了起來,想不到童叟到最後還是否認。

“老夫根本就不姓童,童叟是外號,因老夫性格有如頑劣的孩童,到老不改,所以纔有這外號。”

“那……老先生的本姓……”

“老夫姓花,江湖上沒幾人知道。”

“……”小龍一目不瞬地望着童叟,他當然不會採信對方的說詞,久久,才冷冷地道,“半年之前,老先生曾經去過梅林,有這事麼?”

“有!有!”童叟一口承認,“老夫去找他算帳,他避不見面,憑着那梅花鬼陣,老夫沒奈其何,很遺憾沒能親手斃了他。”

頓了頓又道:“你尋圖的目的何在?”

“準備掃穴-庭,徹底剷除幽靈邪教。”

“梅天奇爲虎作倀,助紂爲虐,怎會……”

“據說梅前輩有意棄邪歸正,所以對方在除他之前要追出原圖!”

“嗯!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老先生真的跟他有怨?”

“哼!”童叟怒目切齒,一屁股坐回竹榻上,憤憤地道,“此人已死,不提也罷,事關老夫家務,你小子就不必追問了。”

到底童叟說的有幾分可信?怎麼會扯到家務兩字上頭來?實際上,童叟等於什麼也沒交代,表面上他是煞有介事,仔細分析,完全是在打哈哈。

小龍不是三歲小孩,當然不會被幾句話打發走,佈置圖對他,對江湖實在太重要了,沒圖就休想摧毀幽靈毀,休想爲江湖除禍根,爲餘巧巧和水仙宮的枉死者報仇,他是志在必得,非得到明確交代不可。

“老先生能有個明確交代麼?”小龍嚴肅地開口。

“什麼,你小子要老夫明確交代?”童叟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是的,算小可不情之請。”

“老夫憑什麼要向你交代?”

“就算因爲小可登門求教這一點吧。”

“老夫自過平靜的日子,與世無爭,與人無尤,你小子破壞了老夫的寧靜,無理取鬧,老夫原諒了你,你居然不識進退,要老夫交代根本與老夫無關的事……”童叟怒氣勃勃,“你小子是什麼居心?”

“沒什麼,就是要圖。”小龍已橫定了心。

“是你小子親眼見梅天奇交給老夫的?”

“差不多!”

“什麼話?”童叟虎地站起身,白鬍子翹了起來。

“第一,梅林主人遺言交與姓童的這點假不了;第二,老先生也承認半年前到過梅林,第三……”

“住口,老夫不聽你胡扯,你現在滾!”用手朝堂屋門一指。

“小可說過不達目的不休。”

“你準備怎麼樣?”

“小可要明確交代,不想聽空口白話。”

“你小子要老夫破例?”老眼進出慄人的厲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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