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麼理智和睿智的人,在感情面前,都會有一個親疏遠近的標準。
對一個爺爺來說,孫子的命大於五個、甚至更多別人的命,這一點無可厚非,即便是在場其它賓客遇到同樣的情況,做出的選擇恐怕也不會跟白震有什麼區別。
還是那句話,能夠大義滅親的人,不是大聖大賢,就是大奸大惡。
但是,白震在大庭廣衆之下時,什麼爺爺、父親之類的身份就會自動消失,唯一留下的,只有白家家主這一種。
而身爲白家家主,最正確的選擇,就是剛纔白承華做出的選擇——大義滅親。
以白震的智慧,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
所以,他說出的話,在讓別人感到心寒的同時,卻也滿心疑惑。
老頭失心瘋了嗎?英明強勢了一輩子,臨老學會敗家了?
沒人知道爲什麼,除了秦歌,但他是不會說出來的,還不到時候。
“父親,三思啊!”
“噗通”一聲,白承華跪在地上,低聲哀求道:“今日能來到這裡的年輕族人,都是我們白家的長房嫡系,也是族裡精心培養出來的下代精英,如果他們死了,我們損失的將不是錢財和親人那麼簡單啊!
秦歌要殺三十歲以下的白家人,目的就在於此,您不能因爲一個敗類,而將整個白家長房的未來陷入無人才可用的境地呀!”
白承華身爲嫡長子和下代接班人,經營家族日久,鐵桿跟班是有不少的,見他跪下說了這一番話,呼啦啦後面就跟着跪下七八個中年人,同時大聲道:“族長,請您三思!”
“都給我閉嘴!”
白震氣的老臉通紅,一聲大吼之後便劇烈的咳嗽起來,白承華和白承業慌忙上前爲老頭捋胸順氣。
好半天,白老頭才緩過勁兒來,一把推開大兒子白承華的手,喘息道:“鵬頡……”
一直都無聲站在白震身後的貼身護衛白鵬頡彎下腰,面無表情道:“老祖宗。”
“我意已決!”白震冷冷盯着白承華,對白鵬頡道,“如有有再敢出聲阻攔者,即刻……”
啪!
一聲悶響,白震的腦袋耷拉下來。
“大少爺,你……”白鵬頡臉色大變,伸手扶住昏過去的白震,怒視白承華。
“白承華,你要幹什麼?”白承業也大怒吼道,大哥都不喊了。
白承華收回擊在父親後頸上的手,不理會兩人,對白震深鞠一躬,沉痛道:“父親,對不起!兒子實在不能眼睜睜看着您爲了恆軒那個孽畜,陷白家於萬劫不復;等此事一了,兒子願意以死謝罪!”
白承華雙目含淚,表情卻堅毅無比,完美的詮釋了一個親情與大義不能兼顧而舍情取義的正面人物形象。
跟人家一比,秦歌那種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小流氓樣兒,就活脫脫是
個讓人恨的牙根癢癢的大反派了。
這一點,從那些看白承華是敬仰感動,看秦歌就是咬牙切齒的白家年輕人臉上就一目瞭然。
這時,忽然有一個人影竄起來,風一般的就朝教堂大門跑去。
那是白恆軒。
還是那句話,底蘊深厚的家族子弟就不可能是個蠢貨,只不過是因爲他們靠山太硬,幹了壞事要付出的成本和代價太低,或者根本不用付,所以節操跟底線什麼的比一般人要低很多而已。
白恆軒能看出秦歌會毫無顧忌的殺人,自然也就知道父親對自己肯定不會手軟,他甚至都知道父親爲什麼會這麼做。
因爲,家族一直以來的教育告訴他,父親的做法纔是最正確的。
然而,知道歸知道,沒人願意死。
“把他給我抓回來!”
白承華話音剛落,就有兩個白家年輕人攔住了白恆軒。
白恆軒大罵道:“恆修,恆盛,你們兩個王八蛋!平時在老子屁股後面就像狗一樣,現在也敢抓老子?快把老子放開!否則我弄死你們!”
那兩個白家年輕人緊抿着嘴脣,一語不發,甚至臉上都沒有絲毫表情變化,彷彿白恆軒喊的人名並不屬於他們一樣。
“恆修,恆盛,你們放了我吧!我剛纔跟你們開玩笑的,只要……只要你們放了我,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們……恆修,你不是喜歡我前段時間上的那個明星嗎?你放了我,她就是你的……恆盛,廣城的那傢俱樂部送給你,怎麼樣……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白恆軒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可那倆白家年輕人依然不爲所動,拽着他兩條胳膊就把他給拖到了白承華的面前。
白恆軒擡頭看見父親憤怒的雙眼,心裡一咯噔,抱着白承華的大腿就開始求饒:“爸……爸……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我可是你親生的兒子啊!如果你把我交給秦歌,媽媽泉下有知,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白承華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逝,隨即一腳將兒子踹開,紅着眼睛對秦歌道:“從現在開始,這個畜牲是你的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秦歌笑眯眯的走下臺,掏出手帕捂着鼻子彎腰看了看白恆軒早就溼透的褲襠,嘲諷道:“千年世家的長房嫡系也不過如此嘛!白承華,你讓我堂堂冥王殺一個會尿褲子的傢伙,傳出去老子還怎麼做人啊?!”
白承華一怔:“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秦歌丟掉手帕,無所謂道,“就是忽然不想殺他了。”
白恆軒聞言大喜,他爹白承華卻大怒道:“冥王閣下難道想在衆目睽睽之下食言而肥嗎?”
秦歌翻個白眼,賤賤道:“老子就食言了,怎麼地?你咬我啊!”
“你……”
白承華怎麼都沒料到秦歌會無賴無恥到這種地步,氣的臉色一
陣青一陣白,好一會兒才咬牙道:“既然如此,那我白家上下,今日便與你不死不休!”
“父親,父親!你怎麼了?你醒醒啊!醫生!快去找醫生!”
一直呆在白震身邊的白承業突然大聲哭喊着搖晃白震,白承華身體一震,慌忙轉身撲過去,伸手捏住了白震的手腕。
此時的白震面色蒼白,嘴脣發青,顯然是心臟病發作的症狀。
白承華摸了一會兒父親的脈搏,便低下頭,抓住了弟弟白承業搖晃父親的手,哀痛道:“別晃了,父親他已經……去了……”
此話一出,周圍的白家族人中一片寂靜,沒人想到白震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去世。足足一分鐘後,他們才猛然想起,不管心裡有多開心,這個時候都該哭泣纔對。
於是,白家人頓時哀嚎一片。
白承業也在大哭,不過他沒忘記父親是怎麼死的。
“王八蛋!就是你害死了父親!”他跳起來一腳踹在白承華的臉上。
白承華被踹翻在地,鼻孔和嘴角都有鮮血流出來,但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辯解,只是一味望着父親悲傷,將一個爲了家族而甘願揹負弒父罵名的悲情英雄演繹的淋漓盡致。
“我要殺了你!”
白承業心裡憋屈壞了。一直以來,他都不受父親待見,從小到大,不管什麼好東西都是緊着大哥先來,就連家主之位都是大哥的。
憑什麼?大家都是一奶同胞,憑什麼你比我早出生兩年,就能得到一切?老子哪一點不如你?
他不服,但他什麼都不敢做,因爲父親發怒的臉,是他從小到大的噩夢。
他原以爲,自己這輩子也就只能這麼窩窩囊囊下去了,可不知怎地,十幾天前,父親突然找到他,向他表達了對大哥白承華的不滿,甚至流露出要提他上位的意思。
春天突然到來,怎能不讓他欣喜若狂?
可現在,父親被大哥一巴掌拍死了,所有美好的未來也隨着那一巴掌煙消雲散,這又讓他如何能不恨?
他恨不得將大哥白承華生吞活剝!
大吼一聲,白承業瘋了一般撲向白承華,可剛動身就被幾個人給拉住了。
“放開我!誰準你們拉我的?滾開!我要殺了那個弒父的畜牲!”
白承業拼命的掙扎,但是剛纔他在人羣中物色人選讓秦歌殺的行爲,已經得罪了所有人。因此,拉他的人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將他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好一場精彩的豪門恩怨大戲啊!”秦歌那標誌性的欠抽聲音忽然響起。
衆人轉頭看去,就見他笑容滿面的攬着楊嬌嬌纖細的腰肢,一邊輕嗅着美人的香氣,一邊譏諷道:“明明害的他們到如此境地的人在那兒扮悲情英雄,可他們卻對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可憐蟲恨之入骨。嬌嬌,他們真可憐,都快把人蠢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