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是我們那天的話,被宮女偷聽了去?”風漠宸蹙眉,抿脣。
“更不可能!”白離若冷冷一笑,“母后做事多麼周全?如今這裡的宮女已經被完完全全換了個遍,恐怕以前的那批,不管有沒有聽見,都被母后送去見了閻王……”
華馨冷笑,坐下身子並沒有否認,若有所指的道,“是啊,泄露秘密的人,就在我們三個之中,有人居心叵測賊喊捉賊,這個世道,徹底亂了!”
白離若氣的站起身,咬牙看着華馨,風漠宸趕緊攔住她,“好了,這個時候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
他拉着白離若,迅速的離開了華馨的宮殿,華馨猶如塑像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她確實失敗了,不承認也不行,她的兒子,根本不信任她。
“氣死我了,她居然暗喻是我泄露了秘密?”白離若氣的大口喘息,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母后,我相信你就好了,走吧,去看玄代,實在不行,我們就離開皇宮這個沼澤地!”風漠宸攬着她的肩膀就往回走。
白離若頓住腳步,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道,“我去找雲景陌,他可以幫我們!”
風漠宸皺眉,“雲景陌?他來京城了嗎?”
“對啊!他跟韓阡陌一起來的,給我帶了不少治頭疼的偏方呢……”白離若說話間就朝韓阡陌住的地方走去。
風漠宸頓住腳步,這個時候,他不能露面,局勢正是緊張,如果讓別人知道他私底下見了雲景陌,恐怕會給雲景陌帶來麻煩。
只是,這麼緊張的時候,雲景陌居然有膽子跑來京城?
“若兒,我回去看着玄代,你去吧,記得不要勉強別人……”風漠宸鬆開白離若的手,轉身朝宸和殿走去。
白離若看着他削瘦挺拔的背影,心中彷彿有個黑洞正在逐漸擴大,她叫了出來,“宸--”
風漠宸回頭,露出半張好看的側臉,“我愛你,不管發生什麼,我會一直陪着你……”白離若雙手攏着嘴巴,對着他喊道。
風漠宸露出絕世風華的笑靨,纖長的睫毛在陽光下根根分明,他微笑着朝宸和殿走去,心裡默默的道,“若兒,我也愛你……”
白離若到韓阡陌住的別苑的時候,雲景陌正在等他,兩人彷彿知道她要來一般,悠閒的品茶。
“小七,你來了?”雲景陌放下茶盅,站起身,韓阡陌已經關好了門,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光線。
白離若臉色一變,“雲景陌,誰是小七?”
“你,”雲景陌淡淡的,微笑道,“東西拿來了嗎?”
“什麼東西?”白離若臉色煞白,手腳冰涼。
“先皇賜死華馨和風漠宸的聖旨。”雲景陌依舊溫潤的笑,脣角的弧度有些詭異。
“想要聖旨,想的美!雲景陌,沒想到你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白離若氣的顫抖,想要離開,卻被韓阡陌攔住,他無奈的道,“小七,先聽大哥把話說完……”
白離若看着韓阡陌的眼神慘白如紙,小七這個名字,似乎觸動了她心裡的一個提防,她顫抖着幾乎被渾身的冷意所淹沒。
“小七,東西你已經帶來了,何必要自欺欺人呢?”雲景陌緩慢的上前,一手抓住白離若的胳膊,一手從她衣袖裡拿出一卷明黃的聖旨。
他展開了看,露出滿足的笑容,白離若不住顫抖,怎麼可能聖旨在她身上?她明明將聖旨鎖在了房間的暗格裡面,這麼重要的東西,她不可能隨身攜帶。
她想起了唯一的可能性,瞠大的眸子看着韓阡陌,“你對我催眠,然後問出了風漠宸身世的秘密?還控制我拿聖旨給你們?”
韓阡陌垂首,默不作聲,白離若卻被打擊的踉蹌幾步,憤恨的道,“一直以爲上官家虎視眈眈,沒想到,真正的豺狼是你們雲家!”
雲景陌收起聖旨,若有所思的掃了韓阡陌和白離若一眼,“我們走吧,有些事情,回凌洲在處理……”
白離若倏然從腰間掏出手槍,凜然的指着他,一字一頓的道,“把聖旨交出來!”
雲景陌搖頭,嘖嘖道,“小七,你真是太入戲了……”
韓阡陌上前皺眉道,“大哥,她還沒有恢復記憶。”
“爲什麼不讓她恢復記憶?阡陌,你在怕什麼?怕她恨你嗎?”雲景陌上前,絲毫不懼怕白離若手中的手槍,一字一頓的道,“阡陌不敢說,我來說,白離若,你不叫白離若,你叫沐七,是從異時空穿越而來,阡陌是你的未婚夫,你接近風漠宸,是爲了救出我還有云家……”
白離若胸中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開來,她顫抖着握着手槍指着雲景陌,“你胡說八道!胡說八道!”
“阡陌,你還由着她胡鬧嗎?”雲景陌厲然,在她扣動扳機之前,韓阡陌伸手點了她的穴道。
“哥,我不想讓小七記得這些骯髒的交易。”韓阡陌抱着白離若,面目蒼涼。
“隨便你,反正你最擅長的就是洗去記憶,不是嗎?”雲景陌淡然的推開房門,萬丈光芒倏然射了進來,他臉上前所未有的堅定,佈置了這麼久,是該收網的時候了。
風漠宸很着急,白離若失蹤了,他去了韓阡陌的別苑,裡面空無一人,問了宮門的侍衛,沒一個看見他們出宮,他們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帶着她的離若消失了……
玄代連續幾天一直在哭,奶孃怎麼哄都不乖,除非風漠宸親自抱着他,他才安穩下來,小手摟着風漠宸的頸項,怎麼也不願放開。
三天以後,凌洲的雲家突然得了一道先皇的密旨,證實了風漠宸確實非皇子,這道聖旨公佈天下,風漠宸的立場變得相當難看。
頓時天下變色,風起雲涌,雲家打着爲風漠然報仇的旗號,召集了四方羣雄攻入京城,安穩了兩年的楚國,再起內亂。
風漠宸守在邊疆的五萬精兵,接到他的密旨,暗兵不動,華家的蝦兵蟹將與天下羣雄周旋,兵敗如山。
風漠宸坐在御書房中,已經半個月沒有開口說話,玄代哭了睡,睡了哭,他始終巍然不動,宮中的下人都懼怕華馨的絕殺宮勢力,不敢逃,卻在背地裡把風漠宸罵了個狗血淋頭。
明明是個野種,卻裝作龍子,還在皇帝的位置上坐了半年,民間罵的就更難聽,原本華馨在攻克京城的時候,所犯下的孽債,全部的安在了風漠宸的頭上。再加上他軟禁生母、一則聖旨滅了柳家,世人已經將他訛傳了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任憑外面風雲變色,風漠宸則坐着巍然不動,他不明白,那則重要的聖旨,怎麼會落在了雲家;他不明白,她爲什麼在這種關鍵時刻拋下他和玄代;他不明白,曾經的山盟海誓都是假的嗎?
華馨來的時候,玄代正在拽着風漠宸的褲管嚎啕大哭,外面奶孃急的跺腳,奶孃沒有命令,不能私入御書房,只能在外面幹看着玄代大聲哭泣。
玄代哭的時間太長,稚嫩的嗓音有些沙啞,嘴脣隱現青紫色,他漣漪的眸子仰視着風漠宸,可是風漠宸對他不聞不問。
華馨上前,將玄代抱了出去遞給奶孃,狠狠的一個耳光扇在了風漠宸臉上,“現在百官已經罷朝,你是不是要等到雲家和上官家攻進京城的時候,你才醒來?”
風漠宸微微動了動乾裂的嘴脣,擡起眸子看着華馨,可是終究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華馨喟出一聲長嘆,滾金邊鑲錦長裙迤邐在地上,她緩慢轉身,拽地長裙就在地毯上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你還沒明白過來嗎?雲家籌劃這一切,已經是很多年了,先是安插白離若在你身邊,藉助你的手利用絕殺宮的勢力救出雲景陌,然後在我們的大計完成之時,白離若利用你一點點的剷除朝堂上雲家的異己,包括我在內……”
華馨蹲在風漠宸身邊,風華依舊的眼睛緊緊的盯着他,“宸兒,從小我就告訴過你,不要感情用事,結果你呢?”
風漠宸依舊沒有說話,薄削的嘴脣猶如縫合了一般,蒼涼的目光看着華馨,眸底的哀傷,猶如一個無底的黑洞。
華馨已經有了魚尾紋的眼睛上淌出兩行清淚,“宸兒,我們敗了,我一生運籌帷幄,創建絕殺宮攻破天下,沒想到,爲別人做了嫁衣!”
風漠宸臉色動容,嘴脣顫抖了半天,才吐出一個字,“娘……”
華馨淚如雨下,緊緊的握住風漠宸的手,“宸兒,你帶着玄代離開,從此隱姓埋名過你想過的生活去吧。”
風漠宸絕美的鳳眸中流轉出淒涼的滄桑,他想過的生活,只是和離若在一起,可是現在離若不見了,他還要怎麼去過?
“娘,你告訴我,我爹是誰?”風漠宸緩慢的,沙啞的吐出這幾個字,半個月沒有開口,他的嗓子已經壞掉了,以前清醇厚雅的聲音,現在變的粗嘎倍感蒼涼。
華馨擡頭,眸中的淚水不斷打轉,定定的道,“你的父親就是先皇,他因爲我早產生下了你而懷疑我們母子,可是你確實是他的孩子,娘這輩子,沒有做過對不起先皇的事情,是上官媛一次次把我們母子逼往絕路!”
“娘,對不起……”風漠宸粗啞着聲音,反握住華馨的手。
“宸兒,是孃親對不住你,從小對你要求苛刻,甚至剝奪了你選擇生活的權利,你明天就帶着玄代離開,不要讓玄代重蹈覆轍……”華馨定定的,幾乎是命令的說出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