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凌晨,只聽到顏鑫的聲音說:“我讓光頭強開車撞他一下子,不用撞得太嚴重!昨晚光頭強打來電話,說事情做成了,那小子被撞趴下,估計死不了!”
凌琅輕揉眉心,半晌,咬着牙壓低聲音罵道道:“顏鑫,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蛋!”
“……”顏鑫昨晚回撥過來電話就知道凌琅心情不佳,整夜時間他把手機放在枕邊,鈴聲調到最大音量,就怕再錯過凌琅的電話。
憑着他對凌琅的瞭解,如果不是造成太嚴重的後果,凌琅不可能歇斯底里地咒他溺死在日本的溫泉裡,還命令他十年之內別回國!
半晌,顏鑫小聲地辯解:“我不是照着您老的吩咐做的嗎?楊陽小子被撞傷,又死不了……”
“但願他死不了,否則你就給他陪葬去吧!”凌琅掛斷電話,擡起頭,見依凝赤着腳站在他的跟前。
怔了怔,他心虛地問道:“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連鞋子都不穿!”
依凝定定地注視着他,不答反問:“剛纔你跟誰打電話?”
屋漏偏逢陰雨天,倒黴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縫。沉默之後,凌琅決定避重就輕,“臭臭醒了沒有?”
依凝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躲閃證實了她心裡的猜測。
“是你派人撞傷楊陽的對不對?”依凝尖聲叫起來,“是你做的!”
凌琅無法反駁,因爲的確是他派人做的!不對,應該是顏鑫派人做的!好吧,顏鑫奉他的命令派人做的!還不對……準確得說應該是顏鑫幫他出的餿主意!
他再揉揉自己的眉心,問道:“楊陽的情況怎麼樣?”
心瞬間沉到了十八層地獄!依凝希望他能否認!只要他說一句楊陽受傷跟他無關,她就相信他!
可是,他始終沒有否認!
真是他支使人撞傷楊陽的!
“啪!”依凝狠狠地甩了他一記耳光,嘶聲喊道:“你這個兇手!”
“你爲別的男人打我!”凌琅也火了,同時十分傷心兼委屈。“他又沒死!”
“滾!”依凝推搡着他,驅趕他,“我不想再看到你!你這個兇手!”
凌琅不肯走,他當然不能走。費盡周折,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地來接她和孩子回家,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
“你走!這輩子都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現!”依凝狠推他一把。
“呃”!凌琅一聲悶哼,俊臉都疼得扭曲起來。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碰到了他未痊癒的背部傷口,依凝僵了僵,可隨後就狠下心不再理睬他。“走!快滾!”
這輩子都沒有遭到任何人如此撲頭蓋臉的驅逐,凌琅臉皮再厚也掛不住了。他乾脆冷聲道:“我去斃了那個小子!”
“你敢!”依凝趕緊阻攔他,“凌琅,你要敢再動他,我就殺了你!”
如此扎心的話怎能令他不傷心,凌琅怒聲道:“我就斃了他!你等着!”
“凌琅!”依凝下死命地拽住他,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算了!上輩子作孽了嗎?讓她遇到這個煞星!“不許你再傷害他!”
顧媽媽披着衣服起來,哈欠連天地問道:“吵什麼啊!整整一夜沒睡,還讓不讓人休息!”
依凝心如油煎,轉首對老媽說:“媽,他是兇手!是他派人撞傷楊陽的,我不能原諒他!”
“什麼?”顧媽媽脆弱的神經再也經受不住打擊,差點兒跌倒。不可置信地望向凌琅,顫聲問道:“琅琅,你跟媽媽說實話,真是你派人撞傷楊陽的嗎?”
凌琅沒有說話,此時的沉默於默認。
“你怎麼能做這種禽獸不如事情!”顧媽媽恨鐵不成鋼地哭喊出聲,“楊陽被撞廢了,這輩子都毀了,你知道嗎?”
健軀一震,凌琅想不到如此嚴重。他只是吩咐顏鑫,在他回臨江之前讓楊陽在牀上躺個半月二十天的,誰能想到如此嚴重。
依凝幾乎崩潰,她雙手捂臉,痛心地哭道:“媽,是我害了楊陽!”
如果不是她,楊陽怎麼會遭到如此飛來橫禍!她想殺死凌琅,可是更想殺死自己!
“糊塗啊!”顧媽媽痛心地望着凌琅,搖頭道:“琅琅,你太讓媽失望了!爭風吃醋怎麼能鬧出人命,別忘了,你離開凝凝的那段日子裡,多虧了楊陽在照顧這母子倆!他是你的恩人,你怎麼能夠恩將仇報!這次的事情,別說凝凝無法原諒你,媽也不能原諒你!”
凌琅什麼話都沒有辯解,他呆呆地立在原地,好像變成了化石。
曙色漸漸染白了窗口,天已經亮了。
可是,所有人的心還停留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找不到光明。
依凝狠狠地瞪着凌琅,如果不是爲了可憐的小臭臭,她真想抱着他一起跳樓。
“媽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她說的都是我想說的!你太讓我們一家人失望了!這種卑鄙無恥的事情你也做得出來……我們都不會原諒你,永遠!”
凌琅只覺心口冰冷,在顧家人的眼裡看來,他罪無可赦!
事實上,他真得把事情給搞砸了!
在他回來跟依凝母子團聚的這天,楊陽竟然出事,……真他媽的晦氣!
此時此刻,他最想殺的人並不是楊陽,而是顏鑫!
強嚥下一口氣,他妥協道:“楊陽的醫療費由我全部負責!今天就讓他轉院去香港,我找最好的醫生幫他做治療!”
依凝冰冷地注視他,連恨都失去了力氣。她只吩咐道:“先搶救楊陽,等他脫險之後再處理其他的事情!”
言下之意,傷害楊陽的罪責她還要追究,並不會因此算完。
顧欣妍起牀了,穿着睡衣打着哈欠走出來,說:“你們在吵什麼呢,有人敲門好久了也聽不見!”
誰在敲門?的確沒有人注意到。
依凝走過去開門,赫然看到楊陽站在門外。
以爲自己一夜未眠花眼了,她揉揉眼睛再看,真得是楊陽站在外面。
他穿着醫院的病號服,面色有些蒼白,但精神狀態還算挺好。
“楊陽!”依凝抓住他的雙手,倒退着將他拉進客廳裡,喃喃地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楊陽俊臉上含着淺淺的笑容,好像渾然不覺家人爲他多麼着急擔憂,只說:“我已經好了,不想再待在醫院裡。”
他的左腿輕微的一瘸一拐,除此之外並沒有任何很明顯的不便。
“你想嚇死我嗎?”依凝並沒有鬆開他,仍然緊盯着他,好像不敢相信。“楊陽,我們回醫院吧!好不好?”
“我沒事!”楊陽輕輕推開依凝,沒有再看室內任何人,一瘸一拐地向着臥室走去。
凌琅攔住他的去路,冷聲道:“滾!”他老婆孩子的臥室怎麼能容忍別的男人進入,森寒的星眸涌起重重殺機,警告的意味很濃。
楊陽站住,卻沒動。目光幽冷地注視着凌琅,不言不語。
“該滾的是你!凌琅,你滾!”依凝知道自己必須表態,這兩個男人,她只能留下一個。
遭到驅逐,凌琅臉色一變,不可置信地怒聲道:“顧依凝,你讓我滾?!”
“沒錯,就是你!”依凝當着楊陽的面,推搡着凌琅,驅逐他離開。“你走!以後永遠都不要再來我家,別再讓我看到你!”
“顧依凝!”凌琅哪裡肯走,他火大又傷心,指着旁邊正在觀戰的楊陽,吼道:“你看看他哪裡像快要死的樣子?不過受了點兒輕傷!”
言下之意,就算懲罰也不該罰得如此嚴重。
顧媽媽有些心疼女婿,可是當着楊陽的面又不便爲凌琅講情,只好勸道:“琅琅,你先回去吧!等凝凝消了氣,你再過來!”
是該坦誠地談一談了!總不能一直這樣僵着。
“臭臭醒了,我過去看看!”凌琅轉身大步走向臥室,裡面傳出孩子的哭聲。
依凝想不到凌琅的臉皮這麼厚,驅趕都不走,還進臥室。
“不許你進去!”依凝生氣又心酸,可是當着楊陽的面,她不能軟下態度。“這是我跟楊陽的臥室,你沒有資格入內!”
這話徹底激怒了凌琅,他冷下俊臉,寒聲道:“兒子是我的!我抱他走!”
“不行!”依凝更加不能讓他抱走臭臭!她狠心地道:“兒子是我和楊陽的,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反正我生臭臭的時候,你都沒有身邊,最難熬最痛苦的日子是楊陽陪着我過來的!”
“顧依凝,你說話講點兒良心!”凌琅額角暴起青筋,嘶聲道:“你以爲那段日子只有你最痛苦最難熬嗎?我比你還要痛苦還要難熬!”
“那是你自找的!”依凝狠心地不去看他,她扶住楊陽,挽着他的胳膊,放柔的嗓音道:“楊陽,我們進去休息!”
她見楊陽可以自己走路,腿部的傷勢應該不重。昨晚醫生說,天亮後只要他能醒過來,就脫離危險了。
楊陽點點頭,在依凝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往臥室裡面走去。經過凌琅的身邊時,他繞道而行,好像越過一個障礙物。
凌琅幾乎磨碎鋼牙,他想把楊陽揪出來踢倒在地狠狠踹幾腳再拎出門外。可是,他到底什麼都沒有做,只是站在原處發狠。
“砰!”一聲,臥室的房門重重地摔上,在凌琅看來分明是對他赤果果的挑釁和蔑視。
“姐夫,你別生氣!”顧欣妍走過來,小聲地勸道:“楊陽昨晚出車禍受了重傷,姐姐怕刺激到他,所以才……”
提起楊陽受傷的事情,凌琅便無話可說。真他媽的,這都乾的是些什麼事兒!
“琅琅,你先回去吧!”顧媽媽走過來,嘆口氣道:“大家都冷靜一下,等到楊陽的傷勢穩定下來,再作打算吧!”
一切都要看楊陽的情況。凌琅忍不住說:“他沒死,也沒廢,還能自己從醫院回來,需要穩定什麼?”
“你別嚷,冷靜些!”顧媽媽最擔心的事情也是依凝最擔憂的事情,她搖頭道:“但願楊陽沒有事兒,不然……你讓依凝這輩子怎麼辦?”
楊陽是因爲依凝才被凌琅派人撞傷,如果那方面留下後患,依凝更不可能跟凌琅複合了!
凌琅恨不得現在就把楊陽送到醫院裡做一次全方位無死角的檢查,“我現在就派人送他去醫院!”
“你別鬧了!”顧媽媽第一次發現,男人吃爭風吃醋起來簡直比女人還要麻煩。“楊陽現在情緒不穩定,他不可能去醫院!你先回去,好孩子,聽媽一回,等事情穩定下來再說!”
簽了畫冊出版合同後,穆嫣時來運轉。
爲了給畫冊提前打響知名度,出版社決定對穆嫣進行包裝宣傳。她容貌清麗氣質嫺雅,十分符合美女畫家的標準,宣傳起來事半功倍。
專業的化妝師爲穆嫣設計造型,還有服裝設計師爲穆嫣挑選合適的衣服,一番打扮下來,清純麗人新鮮出爐。
主編滿意地撫掌道:“很漂亮,宣傳效果一定不錯!”
廣告將在各大媒體報紙刊出,介時,穆嫣的知名度將大大提高。
畫廊的許老闆順帶沾光,因爲穆嫣跟他簽了五年的合約,期間只能在他的畫廊售畫。這樣,許老闆的畫廊等於免費做了高效的廣告。
短時間內,效果立竿見影。畫廊的生日紅火了許多,穆嫣的畫更是銷量突增,所有積壓的畫很快銷售一空。
由於她忙着準備出版畫冊,沒有時間再作畫,甚至產生一畫難求的局面。
物以稀爲貴,越買不到,炒得越兇。最後甚至有人專程來找穆嫣,高價求購她的畫。
名利雙收來得太快了,穆嫣有些不太適應。她習慣默默地付出,憑着勞動賺取酬勞。有一天,突然有了捷徑,她才發現以前的自己太死腦筋了。
許老闆早說過憑着她的氣質容貌可以打美女畫家的噱頭,花些廣告費包裝宣傳一下,有助於提高她的身價和畫稿的價錢。
她有些心疼昂貴的廣告費,一直沒有做過宣傳。偶爾畫廊裡幫她包裝炒作一下,都是小規模的。
直到今天,她終於發現宣傳的重要作用。
積壓的二十多幅畫換了幾十萬塊錢,這筆錢足夠家庭維持幾年的花銷。
胡大偉喜得眉開眼笑,直誇她是棵搖錢樹。“老婆,你直厲害!賺的錢快要比上老公了!不過老公是潛力股,手裡捂的樓盤馬上大熱大賣,我們的錢越賺越多,日子越過越紅火。”
總算把虧空補上了,穆嫣的心裡踏實了許多。現在,她專心準備畫冊出版的事情,好歹不像過去那麼忙碌了。
畫冊正式簽約出版儀式這天,人特別多,天氣也有些熱。
穆嫣盛妝打扮,像個漂亮的新娘子。宣傳炒作了這些天,知名度大大提高,記者聞風而至,紛紛對她採訪拍照。
記者們有的是出版社特邀的,有的是自己跑來的,有的則衝着現場出現的其他名流,專爲採編花邊新聞的……總之,對於穆嫣來說,記者當然越多越好。
短時間內,她將成爲臨江的名人,這對於她的事業很有幫助。
除了正常的採訪,拍攝,問及畫冊的主要內容和風格,還有記者會問到她的婚姻家庭戀愛等方面的問題。
穆嫣微笑答道:“我有一對漂亮可愛的龍鳳胎兒女!”
“穆小姐結婚了嗎?”大家似乎有些不相信如此年輕美麗的女子竟然已爲人母。
“當然。”穆嫣抿嘴兒道:“未婚先孕還了得!”
大家都鼓掌笑起來,繼續拍照採訪,現場採訪氛圍很和諧。
休息的時候,穆嫣找了個僻靜的角落剛坐下,擰開手裡的一瓶礦泉水,剛喝了幾口就見陳奕筠慢悠悠地走過來。
他的神色似乎很悠閒,好像隨意閒逛似的。走到穆嫣的跟前,停下腳步。
心口一撞,穆嫣捧着手裡的水,沒有擡頭。
男子很有耐心地站在她的面前,等着她的反應。
良久,穆嫣鼓起勇氣擡頭,對視他的目光。
從那日醫院裡宣佈崩裂後,這是兩人首次見面。
他俊美如初,她清麗依舊,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
不得不說,上天似乎格外地厚愛他們倆,並沒有在他們身上留下明顯的歲月痕跡。
他比當年更健碩了,充滿了成熟男人獨有的魅力;她比當年更美麗了,退去青澀綻露熟女的光芒和氣質。
“忘了那天我對你說過的話?”陳奕筠俊顏陰沉,冷冷地開口:“有遠給我滾多遠,別再讓我看到你!”
穆嫣移開目光,同樣冷傲地回敬:“我也同樣不想再見到你,你還不是照樣特意跑到我面前討嫌!”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變得伶牙俐齒了,而且臉皮也厚了許多。
“我從沒有妨礙到你什麼,是你一直在妨礙我的生活!”穆嫣站起身,似乎想結束他們的談話。“如果實在瞧我不順眼,你可以自動離我遠一些!”
她不要離開臨江,偏要在這裡住着。發展事業撫養兒女,看他能把她怎麼着!
“哈,”陳奕筠笑了,他覷着她倔犟的模樣,心裡的怒氣竟然消了大半。緩和了語氣,他像跟她拉家常似地說:“聽說你最近混得不錯,還要出畫冊了!”
“我們這種小人物能跟你陳少相比嗎?真奇怪你居然還打聽我的消息,我以爲你不會再注意到我!”穆嫣冷笑,然後轉身準備走人。
“穆嫣,你再走一步試試!”陳奕筠火大,她這脾氣還不小。說她一句,她有十句還擊他,到底誰慣得她!
她停住腳步,正想再回敬他幾句卻見胡大偉拎着一袋子礦泉水走過來。
看胡大偉的樣子估計是在太陽底下曬了好久,滿臉冒油。見到穆嫣,他的小眼睛頓時眯成線,親親熱熱地喊了聲:“老婆!”
不等胡大偉靠近穆嫣,陳奕筠搶先一步擋在她的前面,橫眉冷目地瞧着胡大偉。
胡大偉剎住腳步,仰起大腦袋(陳奕筠要比他高一頭),怒目而視:“好狗不擋道,讓開!”
陳奕筠想踹胡大偉一腳,不過那樣在穆嫣面前會顯得他很沒風度。於是,他選擇另一種比較優雅的紳士作法。
“哎,你幹嘛,放、放下我!”胡大偉竟然被陳奕筠揪住脖子後面的衣領給拎起來,然後扔倒在地。跌了個四腳朝天,他忙不迭爬起身,憤怒地抗議:“找事啊!”
“嗯,找事!”陳奕筠淡定地承認,同時衝胡大偉做了個挑釁的動作。
胡大偉在穆嫣面前當然不肯服輸,掙扎着爬起身,就準備撲上去跟陳奕筠打架。
穆嫣連忙拉住他,對胡大偉說話卻冷冷地覷着陳奕筠,道:“不要理這種橫行霸道的人,我們走!”
胡大偉一聽非常高興,穆嫣這次很明確地站在他這邊,讓他很有面子。他得意地對陳奕筠炫耀:“看到了吧!我老婆都讓我不理睬你!唉,你這種人真討人嫌!”
陳奕筠怒了,他想再拎住胡大偉索性丟進噴泉池裡去!可是穆嫣擋在胡大偉的面前,清眸冷對。
“陳少到底想怎麼樣?請高擡貴手放我們夫妻倆一條生路!”
他們夫妻倆?!陳奕筠頓時氣結,僵住腳步,忿懣地瞪着他們。
穆嫣和胡大偉轉身一起離開,並沒有再理睬他。
看着兩人雙雙離去的背影,陳奕筠直咬牙:靠,這不是跑過來自找不痛快?真他媽犯賤!
鬱悶的時候,手機振動,他沒好氣地接起:“哪個?”
“是我!”顏鑫的聲音,似乎大禍臨頭般恐惶。“我要倒大黴了!”
“呵,”陳奕筠很喜歡聽這句話,自己心情不爽的時候,巴望全天下的人都倒黴。
“你還笑!”顏鑫似乎在抓耳撓腮,心急火燎地壓低嗓音說:“我完了!老大雷霆震怒讓我死在日本不許再回去,可怎麼辦!”
陳奕筠慢吞吞地問道:“他剛剛來臨江,你在日本怎麼招惹到他?”
顏鑫把事情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末了,苦哈哈地道:“我真後悔當時沒聽你的話!不應該插手他的事情,這下子闖禍了!聽說那小子被撞得不輕,事鬧大了。我打電話找光頭強問了,他詛咒說撞得不重……靠,如果他在跟前我真想一槍崩了他!”
陳奕筠沉吟了一會兒,道:“我找光頭強親自問問!”
舉行完了畫冊簽約儀式,穆嫣如願得到十萬塊的預付金。除去畫廊扣掉的百分之三十,到手的是七萬塊。
她清算了下,連同近期賣畫的收入共計三十五萬左右。拿出了三十萬交給胡大偉,說:“買輛新車吧!”
胡大偉捧着薄薄的卡,卻激動到熱淚盈眶。老婆對他還好了,不但賺錢補貼家用,還拿錢給他買車。
聲音都哽咽起來:“老婆,你這是……幹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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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嫣淺淺抿嘴兒,道:“兩人一輛車太不方便了,再說你整天出門談生意,應該開輛好車!”
“哎!”胡大偉擦擦眼淚,收下了這筆錢。“我手頭也淘澄了幾個錢,湊一起看看買輛差不多的車就行!”
“錢不夠可以貸款,我們慢慢還貸”!穆嫣給他支招,並且自信地說:“買輛七十多萬的奔馳,我們應該可以負擔得起!”
她的事業蒸蒸日上,胡大偉的房產經營得也不錯。只是資金都壓在房產上,一時間週轉有些困難。
買輛奔馳車有助於胡大偉談生意,再說每月的車貸不過幾千塊,不會對他們現在的生活造成影響。
有壓力有動力,比起以前每月還房貸,孩子還要在貴族幼兒園上學的開支,已經縮小了許多。
起碼,胡大偉特意爲他們留出了一套房子,憑這點兒,也算對他們娘仨兒負責。
當然最重要的是,穆嫣曾經給陳奕筠花近三十萬買了套皮具,這次給胡大偉三十萬買車也算是補償吧!
“好,聽老婆的!”胡大偉覺得穆嫣很有經濟頭腦,不禁對她更喜愛兼欽佩。表達自己對她的感激,他鄭重發誓道:“等買了新車,我要再讓別的女人上車,我就不姓胡!”
桌案上的水晶菸灰缸裡塞滿了菸蒂,此時,凌琅一個人坐在敞亮的寬闊客廳裡發呆。
憋屈鬱悶忿懣全部不能表達他此時的心情,實際上,此刻他真想殺人!
從來不信命的他,都有些相信命運在故意捉弄他,老天爺在故意捉弄他,以報復他這些年的肆意而爲。否則,爲何一切都發生得那麼巧合?
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幸好顏鑫不在臨江,否則他恐怕真會控制不住衝動崩了他!
傭人走進來,小聲地說:“陳少過來了!”
凌琅冷冷擡頭,見陳奕筠帶着光頭強已經走進客廳,向他這邊走過來。
光頭強滿臉驚惶,似乎大難臨頭的樣子。見到凌琅,他撲嗵跪倒在地,苦着臉道:“琅少,我真得沒有狠撞他!那個小子是紙糊的嗎?輕輕一撞也能廢!”
顏鑫躲在日本不露面,光頭強就成了替罪羊。此時無異於天塌地陷般,生怕自己由替罪羊變成了替死鬼。
凌琅面色冷峻,薄脣抿緊,雙眸如同冰刃射向光頭強。他要被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給害慘了!
陳奕筠踹了光頭強一腳,喝道:“當時到底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楊陽那小子到底廢沒廢?”
“沒廢!我保證他絕對沒廢!”光頭強詛咒發誓:“顏少吩咐說不用撞廢了,讓那小子在牀上躺個半月二十天的就成!我掌握得很準……”
話還沒說完,他就被凌琅飛起一腳踹倒在地。
凌琅怒不可遏,指着被踹倒的光頭強喝道:“你他媽的好好想清楚再說!爲什麼醫院說楊陽傷得很重?他到底傷在哪裡?”
楊陽傷在哪裡並不重要,就算殘了死了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楊陽的情況直接關係到依凝的態度,這就變得無比重要了!
如果楊陽因爲此次車禍落下終身的病根,那麼他可以想象自己跟顧依凝之間將再無複合的可能!
光頭強差點兒被踹掉門牙,他苦着臉再次重申:“我真得沒有撞重,那小子……”說到這裡,他突然想起什麼,瞪圓眼睛說:“有行車記錄儀!行車記錄儀記下了當時的情況,不信琅少可以自己看看!”
爲了看得更清楚些,把行車記錄儀的視頻下載到了電腦裡面,反覆地播放。
楊陽穿着醫院的病號服,站在路邊似乎在等出租車。光頭強駕駛的麪包車突然撞向他,速度並不是很快。從視頻畫面可以看出,撞擊的角度主要是楊陽的雙腿。
等到楊陽倒地,車子並沒有輾過去,而是後退一米後調轉車頭揚長而去。
“出事地點的視頻監控已經被抹去,不過幸好有行車記錄儀!”陳奕筠將畫面反覆看了幾遍,提醒凌琅:“照這上面的視頻看,撞得並不嚴重。那小子嚷着很嚴重,會不會是在裝?”
一語驚醒夢中人,凌琅薄脣抿得幾不可見,森聲道:“我親自找醫生給他瞧瞧,看他能裝到幾時!”
週一,依凝答應林雪必須回警局裡上班。這天早晨,一家人吃過簡單的早餐。顧媽媽抱着臭臭玩,依凝則扶着楊陽到落地窗前曬太陽。
“得去上班了,再不去估計要被開除!你在家裡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問題給我打電話!媽還要照看臭臭,也許對你沒那麼細心體貼,有些不便的時候你別往心裡去!”依凝對楊陽千叮萬囑道。
楊陽往日春風般的陽光微笑消失了,似乎有些鬱鬱寡歡,但既使憂鬱他都表現得很含蓄。“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依凝俯身在楊陽俊美的臉龐上吻了吻,安慰道:“別想多了!無論什麼時候都有我和臭臭陪在你的身邊……”
煽情的話還沒說完呢,就見房門被重重地撞開,闖進來土匪般的一夥人。
依凝轉過身,見凌琅帶了一幫子醫生來,這還不算,居然擡着許多沉重的儀器,把寬敞的客廳都佔得狹窄了。
顧媽媽抱着臭臭,有些吃驚地問道:“琅琅,你讓人帶了些什麼東西來家裡?”
“都是醫院裡檢查用的儀器!”凌琅指揮那些男醫生把儀器擺放整齊,再對顧媽媽說:“我找來了市中心醫院的內外科權威醫生,幫楊陽做一次全面的檢查!”
“哦。”對這個決議顧媽媽倒是不反對,點頭道:“仔細檢查一遍也好,省得留下病根。”
楊陽堅決不肯去醫院做治療,顧家人擔心卻又拿他沒有辦法。考慮到他遭受的打擊,不想再強迫他接受檢查,不過心裡還是擔心。
凌琅把醫生都醫療設備儀器都搬到家裡,倒省了往醫院跑的麻煩。
依凝見此情景瞠目不已,她悄悄拽了把凌琅,冷着俏臉責問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給他查查,到底傷在哪裡,該治的治,也有錯嗎?”凌琅覷着她不悅地反問。
“……”好吧,既然費了這麼大的勁把醫生和儀器都請到家裡來,就給楊陽檢查看看。其實她也很擔心楊陽的傷勢,無奈對方諱疾忌醫,怎麼都不肯再去醫院。
四五位身強力壯的男醫生團團圍聚向坐在窗前的楊陽,看樣子是帶着強行檢查的準備來的!
楊陽倒是很淡定,對於凌琅安排的一切,他冷眼瞧着,並沒有表示反對意見。當然,他知道就算自己表達意願這些醫生也不會理睬。
不知什麼時候他把客廳桌子上削水果的刀子攥手裡,在醫生靠近時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冷聲道:“別碰我!”
“楊陽!”依凝想不到楊陽會採取這麼極端的措施,她含淚勸道:“只是幫你檢查身體,你配合些好嗎?”
楊陽手裡的利刃絲毫沒有放鬆,反而更緊地抵住喉管,鋒利的刃口好像隨時都會割破咽喉。“我沒事,不需要做檢查!讓這些人都離開,我不喜歡他們!”
顧媽媽失聲驚叫起來:“楊陽你千萬別衝動!大家都是好意,想幫你做檢查……”
“讓他們走!”楊陽狹長的眼眸涌起忿慨,固執地道:“我不想做檢查,我沒事!”
那些醫生見楊陽的情緒很激動,怕他做出過激的事情,便不敢再強硬地上前。
凌琅譏嘲地冷笑,道:“我看他根本沒事!爲了挑撥我跟依凝的關係,故意裝神弄鬼的!”
“閉嘴!”依凝喝斥凌琅:“不許胡說八道!”
“你相信他?爲什麼不相信我!”凌琅上前扳住依凝的肩膀,吼道:“他被撞得根本不嚴重,不可能造成什麼嚴重後果,你爲什麼老是被他矇蔽!”
依凝用力地推開他,怒聲責問:“你說,楊陽是你派人撞傷的吧?”
“沒錯,是我!”承認之後,凌琅又趕緊補充:“我說過只讓他在牀上躺個半月二十天的,沒說要撞廢他!事實上他的確沒什麼大事,你看他好好地坐在這裡,腿受了點傷,骨裂縫又不是骨折……”
“啪!”依凝用一巴掌阻住了凌琅的話,她指着他驅趕道:“滾!”
顧媽媽抱着臭臭走過來,對女兒勸道:“有話好好說,你這脾氣得改改,別動不動甩琅琅的耳光!男人的臉輕易打不得,當着這麼多人,你不能讓他太丟面子!”
這話明顯有些偏坦凌琅,楊陽在旁邊冷笑。“媽,你該謝謝凌先生,沒讓人撞死我是他對我的恩德!”
這下子,顧媽媽也不好再勸了,就抱着臭臭訕訕地走開。
依凝指着門口對凌琅說:“你走吧!別再鬧騰了,讓我們一家人過幾天清靜的日子吧!”
在依凝的再三驅逐之下,凌琅既使臉皮再厚也也待不下去了。可他又不甘心再次落敗而歸,指着楊陽問她:“這個男人,你打算養一輩子?”
“對!”依凝斬釘截鐵地告訴他:“等楊陽康復之後,我們就結婚!至於你,只是臭臭的爸爸!你可以來看臭臭,但時間需要再協商!”
凌琅有吐血的衝動,他真想直接把依凝和臭臭打包搶走算了!該死的女人,蹬鼻子上臉,還真跟他較上勁了!
顧媽媽見鬧得這麼僵,怕依凝說出更偏激的話,凌琅做出更偏激的舉動,便再次上前打圓場。“琅琅,你聽媽一句話,先回去!等楊陽的身體好些,心情平靜些,媽會勸他去醫院做檢查!你這樣帶人過來,他還以爲怎麼回事呢!”
凌琅強壓下一口氣,對顧媽媽說:“不行!我不能再讓他裝神弄鬼!哪裡有病,今天專業的醫生會幫他檢查!不搞個水落石出,我就不走!”
他堅持認爲楊陽爲了博取顧家人的同情故意裝病,其實傷勢根本不嚴重!只要給楊陽檢查清楚了,顧家人都放下心,纔有希望把楊陽趕走,讓依凝重新回到他的身邊。
顧媽媽嘆道:“如果他真沒事不更好嗎?你怎麼就等不及!”
他的確等不及,事實上他快要發瘋了!費盡周折,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回來接依凝母子回香港,誰能想到發生這種事情。
突然,依凝發出驚天動地的喊聲:“天啊,我遲到了!”
答應過林雪,週一準時上班。因爲今天省公安廳的廳長來視察工作,同時對長時間休病假的基層警官警員作出處理。林雪再三警告她,如果她今天再不準時上班,連她都保不了她!
“都怪你!”依凝怒極之下對着凌琅踹了一腳,“如果我被開除,這輩子都不會再理你!”
凌琅先被驅逐,又被打罵,這時還挨揣。擡頭見到楊陽狹長的眼眸流露興災樂禍之意,不由更加傷心兼憤怒。“顧依凝,你別惹怒爺!”
“你趕緊走!我要上班了!”依凝急着去上班,又怕自己走後凌琅會欺負楊陽。她對凌琅聲明道:“我去上班!你要再敢來欺負楊陽,我就帶着他搬家,讓你這輩子都找不到我們也找不到臭臭!”
這威脅十分奏效,凌琅半晌都沒有聲響。
“滾!”依凝再次喊道。
凌琅轉身的時候,星眸劃過一痕淚光。好多年,他都忘記了眼淚是什麼樣子,今天再次嚐到了心碎欲裂的痛楚。
但他仍然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題外話------
前任東南亞軍火王,殷聖奕爲愛情退出江湖,關於他的故事,請親們移駕煙茫的現代完結虐文《擄妻》:
“我愛你,楚妍!”
“愛?”她冷笑,毫不留情地推開他,“從我們結婚的那晚開始,你就永遠再沒有資格說愛!”
看着她絕情離去的背影,他才明白:原來世間最遙遠的距離不是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知道他愛她,而是愛到癡迷瘋狂時,他已不配說愛。
男主暴虐情深,喜歡虐戀的親們請去看看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