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O九
多海顫抖着手,撫着懷中男人的絕美的臉龐——
“四哥哥,四哥哥……你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我不會的。”
……
好多好多年前,小小的多海被強勢的姐姐們關在將軍府外黑暗的小屋子裡。
她好怕好怕,驚慌地拍着門——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姐姐……”
極度的害怕使得她稚嫩的童音緊繃而沙啞,她無助地喊着姐姐。
深秋的夜晚突然吹來一陣風,張牙舞爪的枝丫在黑暗中格外猙獰,發出沙沙的呼嘯聲,聽起來好可怕啊。
“懦弱的人。”一聲鄙夷的嘆息聲響起,這是一個少年的聲音,語氣卻有着不屬於這年齡的滄桑和沉重。
她擡起頭,只見一個人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那立在蒼白月光下的高大身影,穿着華貴的袍子,月光下,他有一張俊美無鑄的臉和夜色般濃黑的深邃眸子,眼神淡漠疏離,隱約中有一種逼人的壓迫感,他看着她,讓她呼吸也困難。
她驚呆了!
他是天神嗎?是老天派來拯救她的天神嗎?
“哥哥,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蹲下來,一隻手扒開她眼前的髮絲,眼神帶着若有若無的嘲弄和不屑。
“膽小鬼。”
“我纔不是膽小鬼。”
她怯懦地看着他,努力表現地勇敢。
他沉默半晌,深深看進她的眼裡,然後,打開門,說道——
“以後碰到欺負你的人,不要哭,要狠狠報復回去,懂嗎?”
小多海不解地看着他,“狠狠地欺負回去?”
“出去吧。”他說道。
小多海一邊看着他一邊往外走。
門哐啷一聲關上,天神消失在她的眼前,但是,從此,他印在了她的心理,就此一生。
“四哥哥……”
多海將逐冥冽緊緊地抱在懷裡。
終於,這個男人是她的了,再也不會把她趕走了,再也不會對他冷言冷語,再也不會說傷害話了。
“四哥哥……”
……
……
天空下起了大雨,大地一片哭泣之聲。
流蘇跪在地上,逐野瞳站在她的身旁……
兩個人渾身被雨淋的通透,臉上已經分不清流的是雨水還是淚水了。
“冽兒,冽兒……”
逐離手中握着逐冥冽留給她的玉簪,踉踉蹌蹌地來了,當她看到兒子的時候,整個人癱倒在逐浪的懷裡——
“冽兒……“冽兒……你一天幸福的日子也沒有過過,娘從來沒有好好照顧過你……”
看到跪在地上的流蘇,逐離失控了,瘋了一般,衝過去,揪着流蘇的頭髮,一陣亂打——
“壞女人,壞女人,你爲什麼要騙我的冽兒,他那麼愛你,你爲什麼要騙他。最應該死的人是你!如果不是,他們兄弟間的感情怎麼會決裂,冽兒又怎麼會走上一條不歸路……是你殺了他!是你殺了他!是你!”
一旁的逐浪痛苦地垂下頭去,逐離根本不知道,那一有毒的暗器是逐浪發的,他不敢告訴她,怕她聽了會承受更大的打擊。。
逐野瞳見狀,將逐離拉開。
“皇三姑姑,不是流蘇,是二皇……”
“是我,是我……”
流蘇拉住了逐野瞳的衣袖,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你這個懷女人!你這個壞女人!!!”
逐離繼續責罵着流蘇,直到累了,暈了過去才罷手。
……
“你最喜歡桃花,是嗎?”流蘇問過他。
他說,“對,我最喜歡桃花,小時候,我常常睡在宮裡的桃樹林裡,桃花飄落的時候把我整個人都埋了起來,我就想着,以後我若死了,要葬在這桃花樹下,讓桃花伴着我。”
……
應逐冥冽的願望,他被葬在了桃花林的桃花樹下。
紛繁的桃花在陽光下開得格外喧鬧,密密層層,宛如一片粉紅的海洋,彷如世外桃源。
逐冥冽說,桃花是寂寞之花,無論它們開的多麼歡快,都是寂寞而孤獨的,它們的寂寞無人能懂,它們的孤獨不會有人在乎……
如今,他安息在此,終於可以不問世事,不惹紛爭,安安靜靜地休息一下了。
往事如煙,過去的一切都隨着逐冥冽被遺棄埋葬了。
但是,心裡的那份痛,卻刻骨了。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流蘇站在逐冥冽的墓碑前,一字一句喃喃念道,眼淚如雨一般落下。
逐野瞳一身白色喪服,走了過來,望着那墓碑,說道——
“最後那次,四哥按着我的手笑了,我問他笑什麼,他說讓我自己想,我當時沒想起來。現在想起來了,他笑的是我第一次隨他偷偷出宮的事情,那時候我才五歲,四哥讓我穿着女裝出宮,我竟然也聽話了。你沒想到,堂堂十三爺穿過女裝吧,呵呵,這些都是拜四哥所賜啊。
結果,當時幾個不長眼的流氓來搶劫,我害怕便緊緊按着他的手,那些流氓嘲笑我是他的小媳婦……呵呵……”
想起前塵往事,逐野瞳笑了,笑中帶着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