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臨危傳藝 日月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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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副教主緩緩收回右手,一個緊握的拳頭,忽然間小了很多。

金劍道長也一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

白天平一上步,緊靠在金劍身側而立,低聲道:“老前輩,傷的很重嗎?”

金劍道長嘆道:“我設有想到他練成了少林派的禪門般若掌力……”

白天平吃了一驚,道:“那老前輩……”

金劍道長接道:“過去我也許承受不住,但我剛服了千古神丹,內腑雖然有點受傷,但不會要老道的命,不過,我不能動手再戰了,我要早些調息。”

他太缺少江湖的經驗、閱歷,雖然有一身絕世武功,但卻施爲不夠妥當。

忽聽那徐副教主大喝一聲,右拳突然鬆開,跌坐在地下,五指下垂,敢情右手五指的骨骼,已然全被震斷。

黃衫老者冷哼一聲,側身而上,道:“牛鼻子老道,你還有機會調息嗎?”一側身,向前衝來。

白天平冷笑一聲,長劍斜斜劃出,斬向黃衫老者的右臂。

黃衫人怒道:“不知深淺的小娃兒。”右手一翻,硬向劍上抓來。

白天平一挫腕,劍法忽變,銀光流動,連刺七劍,竟把黃衫人的攻勢擋住。

金劍道長哈哈一笑,道:“好劍法,小娃兒,你很快就是當今武林中,第一劍法名家。”

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道:“老道士,先保下你這條老命要緊。”

金劍道長一回頭,笑道:“好啊!是你啊!老叫化子,咱們十幾年沒見了吧?”

來人滿頭蓬髮,鶉衣百結,正是丐仙袁道。

袁道道:“你快坐下調息。”

金劍道長道:“老叫化……”

袁道不再理會金劍道人,卻大聲喝道:“天平,你退開……”

白天平閃身而退,一欠身,道:“義父……”

袁道一揮手,道:“咱們等會再談。”

舉步向那黃衫人迎了過去,冷冷說道:“你們三條龍,也作了人家的爪牙,倒叫老叫化有些意外。”

黃衫老人對袁道似是有着很深的畏懼,色厲內荏地說道:“老叫化,你不要賣狂,老夫並非一人在此。”

袁道道:“最好是你們三條孽龍都在這裡,也免得老夫多費手腳。“黃衫老者怒道:“袁道,老叫化子,臭要飯的,你認爲我老人家真怕你,你過來,我老黃龍今天倒要稱稱你有多大份量。”

袁道緩緩說道:“用不着大吼厲叫,咱們之間,誰有多大份量,心中有數,我老叫化子,要飯的,這就過去了。”

這時,何玉霜已把徐副教主和鐵劍道人扶退到三丈外一面崖壁下站着。

鐵劍道人微閉雙目,運氣調息,徐副教主卻臉色蒼白,靠在一株松樹上。

他右手骨骼碎折,痛徹心肺,雖然忍住了未叫出聲,但卻運氣在和傷疼對抗。

何玉霜似是未料到自己方面敗得這樣快速,心中暗暗感嘆。

只聽鐵劍道人道:“副教主,那金劍道長,被你一掌擊中前胸,定然也傷得不輕了?”

徐副教主道:“大概是罷。”

鐵劍道長道:“他的武功太高了,如若不早些設法把他除去,是咱們一個大大的阻礙。”

徐副教主道:“丐仙袁道來,只怕,咱們投有殺死金劍的機會了。”

話聲頓了一頓,接道:“我施出了般若掌力,我不信金劍老道是鋼鐵鑄成的人,他用內功震碎了我的右手,我想我的掌力,也震傷了他的內腑,哼!本座只不過毀去一手,但他卻難再活得下去。”

他想的是不錯,確也如此,但他們不知道金劍早已服了一粒保命護心的神丹。

但聞袁道大喝一聲,呼的一掌,劈了過去,他的武功,走的至剛至猛的路子,一掌推出,立時帶起了一片呼嘯勁風。

黃衫老人沒有閃避,竟然奮起內力,接下了一掌。

砰然大震聲中,黃衫老人後退了一步,但卻把一掌接下。

袁道哈哈一笑,道:“好啊,這多年不見,你倒是有點氣候了。能再接我老叫化子兩掌,我就放你一條生路。”一上步,又劈出一掌。

黃衫人右手一揚,又接下了袁道一擊。

袁道這一掌,力量強大,黃衫人雖然接下了一掌,但卻被震的向後退了四步。

黃衫人臉上一片蒼白,顯然,這一掌,使那黃杉人受了很重的傷。

袁道哈哈一笑,道:“老黃龍,還有一掌,你只要能接下來,就可以走了。”

黃衫人冷冷說道:“每人武功,各有所長,就算老夫掌上的造詣,不如你臭叫化子,那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也未必一定要和你比拚掌力。”

袁道冷笑一聲,道:“很好,很好,你閣下有什麼能耐,但請施展出來就是,不過你的機會不多。”喝聲中,又是一掌劈了過去。

黃衫人這一次,果然不再硬接掌勢,一閃身,讓避開去,右手一揮,一道寒芒,刺了過來。

袁道鬚髮怒張,大喝一聲,迎着那飛來的寒芒劈去。

白天平知道義父的武功高強,但卻從未見過他和人動手,眼看一掌向對方的兵刃上劈了過去,不禁吃了一驚。

只聽黃衫人冷哼一聲,手中寒刃,突然揮灑出一片寒星。

但見袁道劈出的右掌,屈指輕彈,幾縷指風,疾射而出。

黃衫人手中的兵刃,突然被彈震開去。

袁道的左掌,水銀泄地一般,就在劍光空隙之間,攻了進去。

但聞砰的一聲,黃衫人吐一大口血,一跤跌摔在地上。

原來,袁道這一掌,打斷了黃衫人三根肋骨,震傷了黃衫人的內腑,拿不穩手中的兵刃,脫手飛落到一丈開外。

這時,袁道只要一掌擊下,立刻可以把黃衫人斃於掌下,但他並未立刻出手,冷然一笑,道:“老黃龍,你還有再戰之能嗎?”

黃衫人長長吁一口氣,未再接口,卻閉上雙目運氣調息起來。

袁道道:“你自己了斷吧!目下魑魅橫行,對助紂爲虐的,不能再存仁慈。”

一個脆如銀鈴的聲音,冷冷傳了過來,道:“老叫化,適可而止,不要逼人大甚了。”

白天平轉頭望去,只見說話的正是何玉霜。

她雙手緊握,顯然是雙手中都扣有暗器。

袁道目光一掠何玉霜,道:“小丫頭,你叫什麼名字?”

何玉霜停下了腳步,冷冷地說道:“我姓何……”

袁道道:“何什麼?”

何玉霜道,“這個恕不奉告了。”

袁道道:“老夫掌下本來不殺無名之人,你這丫頭,如要自己求死,那就怪不得老夫了,小丫頭,你出手吧!”

何玉霜緩緩舉起了雙手。

白天平知道那飛鈴的厲害,立時沉聲叫道:“小心飛鈴。”

袁道微微一笑,道:“飛鈴,可是一種暗器嗎?”

白天平道:“是的,義父,一種如活的一般的暗器,裡面有精巧的構造,掠面而過,能夠置人於死。”

袁道哈哈一笑,道:“有這等事,老叫化倒要試試它了。”

何玉霜道:“老叫化,你最好不要試。”

袁道道:“老叫化不相信天下能夠有暗器傷害到我。”

伺玉霜突然一揚雙手,道:“那你就試試吧!”

但聞一陣鈴聲,劃空而起,飛向了袁道的身後。

兩個人雖然相距很近,但何玉霜卻並未直接把飛鈴擊向袁道。

袁道哈哈一笑,道:“小丫頭,你那飛鈴哪裡去了……”

何玉霜接道:“你最好小心一些,倚老賣老,只怕後悔已遲。”

袁道冷冷說道:“你敢對老夫如此無禮,先吃老夫一掌。”

呼的一掌,迎面拍去。

袁道掌力的強猛,已在和那黃衫人鬥掌中表露無遺,但何玉霜竟然全無畏懼,伸出雪白的玉掌,硬向袁道的掌上迎去。

袁道冷哼一聲,道:“找死!”又加了幾分勁力。

就在兩人雙掌將觸未觸之際,突聞金風破空,疾急而至。

突然間,袁道的身子顫動了一下。

這時,才聽鈴鈴兩聲,越着袁道的頭頂而過。

波然一聲,何玉霜和袁道兩人的掌力接實。

袁道似是接不下何玉霜全力的一擊,不自主向後退了一步。

金風破空,又是一陣鈴聲,飛了過來,掠着袁道的頭頂而過。

白天平已發覺不對,急上一步,道:“義父你……”

袁道道:“我中了暗算,只怕,是一種很奇烈的毒藥……”

話未說完,人已摔倒地上。

白天平一橫身,攔住了何玉霜,道:“你用什麼手段,傷了我義父?”

何玉霜道:“飛鈴,飛鈴巧妙的構造,和它奇異手法,已超過暗器所具有的犀利。”

白天平雙目盡赤,長長嘆一口氣,道:“何玉霜,咱們是命中註定了,非拚個死活不可,你拔劍或是施用你的飛鈴都好,不過,我不會像義父那樣君子,咱們各用手段。”

這是個很尷尬的局面,鐵劍道人、徐副教主,和那黃衫人,都受了傷,正在運氣調息,周圍十丈之外,還圍着不少執劍的武當弟子,但金劍道長和袁道,也都傷得很重。

聞鍾道人守在金劍道人的身側。

他心中明白,武當派已面臨着潰散的厄運,唯一能夠挽救武當派於危亡的,就是金劍道人。

玄支下院中人,已然中毒,自不可恃,環繞在四周的武當弟子,似是是爲鐵劍控制,忠於自己的武當門人,迄今未見趕來施援,也可能有了變化。

但最使聞鍾奇怪的是,丐幫申幫主和天侯七英,也不曾趕來相助。

原來就有些孤立的形勢,因金劍的重傷,袁道受挫倒下生死不明,更顯得有些孤立。

白天平並未立刻揮劍攻出,卻厲聲喝道:“何玉霜,你拔劍!”

何玉霜道:“我有沒有選擇的辦法?”

白天平道:“你選擇什麼?”

何玉霜道:“我選擇和你對掌。”

白天平還劍入鞘,道:“好!你小心了。”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何玉霜不再猶豫,右手一場,接下一掌。

白天平含怒出手,掌力十分雄厚,何玉霜這一掌卻沒有用足內力,兩掌相觸,何玉霜立刻被震的倒退三步,豔若春花的臉上,也變了顏色。

但白天平感覺到何玉霜拼掌之時,一件物體,飛入了袖口之中。心中突然一動,若有所悟。

但聞何玉霜嬌聲喝道:“好掌法。”突然欺身攻上,雙手交錯,連攻七掌。

白天平感覺到這七掌,快而不猛,縱身閃避,藉機在袖內取出一個玉瓶。

忽然間鈴聲破空,兩枚飛鈴旋轉而至。

數次飛轉,旋力大減,何玉霜兩手劈出,一震兩枚飛鈴,伸手接下。

何玉霜收了飛鈴之後,一側身,又攻了上來。掌影縱橫中,低聲說道:“白兄,快給他服用藥物,遲則無救了。”

白天平一面揮掌還擊,人影交錯中,低聲應道:“你們人手衆多,不會乘機攻擊嗎?”

何玉霜道:“我們重要的人物,都受了傷,一時之間,也沒有攻襲能力,小妹如再受傷,指揮乏人,雙方只有暫時罷手了。”

突然嬌軀一側,以前胸硬接白天平的掌勢。

事情是那麼突然,白天平掌上蘊藏的力量,雖然不大,但掌勢還夠快速,收勢不及,正擊在何玉霜左乳之上。

不知是驚駭,或是痛苦,何玉霜尖叫一聲,向後退出八九尺遠,臉色蒼白,滿臉都是汗珠兒。

白天平突然面有着負疚的感覺,但他無暇多想,伸手抱起丐仙袁道,低聲道:“掌門人,退!”當先轉身而奔。

袁道的受傷,確使白天平有些心神大亂。

聞鍾抱起了金劍,兩人疾快向後退去。

聽蟬谷中,有不少穿着道裝佩劍的埋伏,但卻無人出手阻攔。

聞鍾眼看門中弟子,雖未出手攔阻,但一個個對自己視若無睹,內心中的痛苦,有若穿心碎骨一般。

行至谷口處,人影閃動,劍氣流轉,正展開一場激烈的搏殺,天侯七英,和丐幫中龍虎雙巡,被數十個武當弟於,以五行劍陣擋住,十幾個穿着道袍的武當弟子,橫屍地上,但天侯七英中,也有四人身受劍傷。

血濺衣履,卻不聞一聲呼喝,雙方只是在埋頭搏殺。

聞鍾嘆息一聲,放下了金劍道人,大聲喝道:“叛師孽徒,武當掌門人在此,還不棄劍。”

這一聲大喝,使得雙方慘烈的搏殺,忽然停下。

排列的五行劍陣,突然向兩面分散,讓開了一條去路。

顯然,這些道裝佩劍人,還認得掌門人,但卻無人棄劍投降。

聞鍾慘笑一聲,道:“好!武當如若重樹門戶之威,你們都將以門規處置。”

突然伸手,抓過一個近身的武當弟子,厲聲問道:“說,你是什麼人,認不認識本座?”

那道人道:“認識,認識,你是掌門人。”

聞鍾道:“既知我是掌門人,怎的竟然不聽令諭?”

一個身軀高大的青袍道人,突然行了過來,道:“見過掌門人。”

聞鍾目光一轉,道:“你也是武當門中弟子?”

高大的青袍道人沉吟了一下,道:“過去是,現在不是了。”

這答覆有些意外,聞鍾怔了一怔,道:“你是說,你已經不是武當弟子了?”

青袍道人嘆息一聲,道:“來此之人,都已換了面目,宣誓脫離了武當派。”

聞鍾似要發作,但卻被白天平以目示意阻止。嘆口氣,聞鍾變的十分緩和地說道:“你們既然都不是武當門下弟子,自然也也不用把我當一派尊主看待,諸位肯放我過去,那是舊情深厚了。”

那青袍道人道:“咱們雖然已經離開武當門,但對掌門人還有一份敬仰之心。”

聞鍾道人道:“這麼說來,在下倒應該謝謝你們了。”

那青袍道人一欠身,道:“那倒不敢了,掌門人只要能諒解我們這份心情,我們就很感激了。”

聞鍾道人微微一笑,道:“那麼,我們過去了。”

青袍道人一欠身道:”掌門人請。”

果然,無人再出手攔阻,聞鍾道人帶着白天平、天侯七英、丐幫中龍虎雙巡,離開了谷口。

白天平低聲道:“這次大變,內外並起,貴派中人,似是已經大部爲人掌握……”

聞鍾道人道:“貧道好慚愧,好痛心……”

白天平接道:“大逆橫來,首需鎮靜,目下,咱們最重要的是,先行設法把令師伯和我義父的傷勢醫好,找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等他們傷勢復元,再作計議。”

聞鍾嘆道:“白少俠說的是,諸位隨貧道來。”

奔行約五六裡左右,而且,沿途也遇上了不少埋伏。那些明樁、暗卡,看到了聞鍾之後,都裝作沒有看到。這證明了一件事,聞鍾道人,在武當門下弟子中,仍然有着極大的份量。

聞鍾帶幾人,行到了一處峭壁之下,緩緩說道:“這裡有一處石洞,只有這一個出口,兩面高峰,背臨峭壁,對方縱然人手衆多,也無法一擁而上。”

白天平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形勢,道:“就在這裡了。”急急放下了丐仙袁道,打開玉瓶,倒出了一粒丹丸,投入了袁道口中。

這時,丐仙袁道的臉上,已經泛起了一片鐵青之色,顯然中毒已深。

白天平無暇旁顧,全神貫注在袁道的身上,看他服藥後的反應。

天侯七英中,四個受傷的包紮好傷勢,盤坐調息,三個未受傷的,和丐幫中龍虎雙巡,立刻分班守住通路。

天侯老人侯瑜,仔細在這片崖地中,搜查了一遍。

聞鍾道人放下了金劍道人,仔細查看之下,才發覺金劍道人心脈低微,面色蒼白,不見一點血色,不禁大吃一驚,急急扶住了金劍道人的身子,以內功度入金劍道人體內。

太過關心袁道,白天平沒有注意金劍道人,也沒有時間和天侯七英及龍、虎雙巡講上一句話。

但袁道服的是對症之藥,片刻工夫,袁道臉上的黑色盡褪,挺身坐了起來,道:“好厲害的飛鈴。”

白天平喜道:“義父,你醒過來了。”

袁道霍然站起身子,行到山崖邊,吐出兩口黑水,纔回頭說道:“老叫化好了。”又緩步行了過來。

白天平臉上是一片悲喜交集,撲身拜了下去。

袁道一揮手,道:“起來,起來,你被那牛鼻子老道教成一個書呆子了。”

但聞一聲細微,但卻帶着慍意的聲音,道:“老叫化,你罵誰?”轉頭看去,只見說話的正是金劍道人。

袁道笑一笑,道:“我罵無名子罵慣了,忘了他不在,你這老道卻在旁邊。”

金劍道人突然嘆一口氣,道:“老叫化,你還能活得下去嗎?”

袁道道:“爲什麼活不下去,上次當,學次乖,下一次,老叫化決不再讓她飛鈴擊中就是。”

金劍道人道:“可惜,我卻活不成了。”

袁道吃了一驚,道:“老道士,魔勢正盛,決戰在即,你怎麼能死啊!”

金劍道人苦笑一聲,道:“我不能死,但我不行了,我被那徐副教主的般若掌力擊中,內腑被震重傷,不死也不行了……”

袁道接道:“你怎麼會硬挨他一掌?”

金劍道人道:“我不知他練成了般若掌力……”

衰道道:“糊塗啊!糊塗啊!”

金劍道人道:“老道士一點也不糊塗,除了般若掌之外,他決無法傷我。”

袁道冷哼一聲,道:“他就偏偏練成了般若掌力。”

金劍道人道:“所以,老道士非死不可。”言來理直氣壯,似乎是他咎在別人。

語聲一頓,接道:“喂!老叫化,你聽着,老道士還能支撐個一天半天的,我要利用這半日,傳白娃兒一套劍法,你們都不能在這裡看,都給我躲到外面去。”

袁道微微一笑,道:“就算你傳他武功,也用不着把我們都攆走啊!”

金劍道人道:“非走不可,因爲我老道士這一套劍法奇絕千古,任何人見了,都全心響往之,暗裡也想偷學,如是資質不夠的人,不但學無成就,反而害了他自己。”

袁道呆了一呆,道:“是這樣嗎?”

金劍道人道:“不錯,我老道士,幾時說過謊言了。”

袁道道:“好吧……我們在谷外面爲你護法。”當先退了出去。

天侯七英和龍虎雙巡,也都悄然退到谷外。

聞鍾緩緩站起身子,道:“師伯,我也要退出去嗎?”

金劍道人點點頭,道:“是的!我傳他的劍法,和咱們武當派的劍法無關。”

聞鍾道:“白少俠對咱們武當派保留了最後一點元氣,能否重振門戶,要全靠這一點元氣了,就算把武當派的劍法傳給他,也不爲過。”

金劍道人嘆一口氣,道:“聞鍾賢侄,我老人家要告訴你一件事,你要牢牢記住。”

聞鍾道:“什麼事?”

金劍道人道:“我傷的很重,活不下去了,我死之後,暫時別讓鐵劍他們知道。”

聞鍾道:“師伯真的要死了?”

金劍道人道;“自然是真的了,當今之世,有什麼人中了般若掌力之後,還能支持這樣長的時間呢?”

聞鍾道:“師伯,你這身修爲,已成了金剛不壞之身,難道就……”

金劍道人微微一笑,接道:“就算是一塊鋼鐵,也會被烈火融化,何況是人,我只告訴你,不要傷心,也別爲我老人家死後,無人支持武當門戶事務憂心……”

聞鍾道:“弟子……弟……”

金劍道人道:“你去吧,這些事,我老人家都有安排。”

聞鍾無可奈何,只好黯然緩步而去。

目睹聞鐘的背影消失之後,金劍才轉眼望着白天平道:“孩子,我把生命中一點餘力,用來幫助你學成此劍,希望你能珍惜。”

白天平道:“老前輩,爲什麼不傳聞鍾?”

金劍道人道:“小娃兒,天下第一奇劍,豈是人人都能學的呢?”

白天平道:“晚輩……”

金劍道人接道:“你不要抱疚,學會了此劍之後,助我們武當派重振門戶之威,那就不負我老人家一片心血了。”

白天平道:“晚輩當盡心力。”

金劍道人哈哈一笑,道:“看來,你是不信此劍的威力了,其實,你只要擺出這個劍式隨着對方几個變化,大多數人就會束手就縛了。”

白天平道:“老前輩,還有些幾近神奇。”

金劍道人道:“娃兒,我老人家已經想得很清楚了,這本是神奇的一劍。”

白天平啊了一聲,未再多言。

一種劍法,單是擺出一種劍式,就能不戰而屈人之兵,那實在叫人難信。

金劍道人也未再作解說,立刻傳授白天平的劍法。

白天平立刻聚集了全神去學。

那是複雜的一劍,有一招式,七個變化,但在攻出一招中,卻有十三個變化。一劍攻出,變化有十三個之多,自然不是很容易可以學會。

金劍道人盡力壓制着惡化的內傷,白天平也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才智。

在劍術方面,白天平已得無名子很多的傳授。

就一般劍招而言,萬變不離其宗,以白天平深厚的基礎,學起來應該是事半功倍。

這一劍使金劍道人傳述得非常吃力,何況,他自己也不熟悉這一劍。

白天平學的更爲辛苦,大汗透衣,有如水淋。

一個是當今武林的劍法大家,一個是有着絕世才慧的後起之秀。兩個人全神浸沒在這一招奇幻的劍式之中。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金劍道人突然嘆一口氣,道:“小娃兒,你學的怎麼樣了?我老人家支持不住了。”

白天平也睏倦得很,長長吁一口氣,道:“我好像學會了。”

金劍道人精神一振,道:“那很好,咱們試試吧!”

白天平道:“試試?”

金劍道人道:“你把我老人家當作敵人,咱們試試看,你是否練得熟了?”

白天平長長吸一口氣,道:“好吧!老前輩小心了。”

於是金劍道人開始喂招,引出白天平以所傳絕招還擊。

幾次相試,金劍道人頗感滿意,也大加讚許白天平領悟力之高超,心中正感安慰。

可是金劍道人至此已氣盡力竭,勉強說了聲:“託付……”意未盡,而氣已絕。

白天平想及傳藝之恩,不禁失聲痛苦,袁道等人聞聲趕來,無不黯然垂淚,嗟嘆不已。

倒是聞鍾道人強自壓抑悲痛之心,沉聲說道:“師伯求仁得仁,尚望諸位節哀,化悲痛爲力量。”

袁道道:“是的,快把他的屍體藏於一處安全所在,咱們研商一下對敵之策,唉!我老叫化子也幾乎一開始就送了命,強敵不可輕視。”

以丐仙袁道在江湖上的威名,聞鍾道人和天侯七英,都對他敬重無比。

丐幫中龍虎雙巡,更是對袁道禮敬有加,袁道雖非丐幫中人,但這丐仙二字,總算和丐幫拉了一點關係。

安置好了金劍道人的屍體,大家圍在了袁道的身側,肅然無聲。

袁道輕輕咳了一聲,道:“江湖上太平久了,各大門派中人,都變得十分託大,既不能防患未然,又不能在事後迅予對策,以致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天侯七英中的老大,天侯老人侯瑜,年紀較大,嘆口氣,道:“老前輩,侯某一直想不出,什麼人在暗中,組成了這麼一股奇異的勢力,二十年前,大舉蕩魔,老前輩和無名子道長,慨然伸手,把幾個江湖上著名的魔道人物,逼入絕地,大都自絕,有幾個殘餘的,也都被廢了武功,但二十年後,怎麼又冒出這麼一股奇異的力量呢?”

袁道道:“可怕的也就是咱們無法知彼,而且,也無法知己,老叫化很奇怪,幾大門派,不是有一個聯手的組合嗎?爲什麼不見他們行動?”

白天平道:“就天平所知,武當、少林,派住丐幫協助這次對付武家堡的人,都早巳爲敵收買,不但不能爲用,而且,把丐幫中的部署,完全泄漏了出去。”

遊一龍也一欠身,道:“如非白少俠洞燭先機,敝幫這一次必然會大傷元氣,這三年是敝幫當值,我們很慚愧。”

袁道道:“如若是咱們自己人,先行自腐,那就很難了……”

語聲一頓,接道:“天平,金劍老道長可曾告訴過你傷在什麼之下?”

白天平道:“般若掌力。”

袁道一皺眉頭,道:“般若掌,那不是佛門中的絕技之一嗎?”

白天平道:“金劍老道長,玄功精深,尋常的掌力,如何能傷得了他?”

袁道道:“這麼說來,那位姓徐的副教主,是佛門中人了?”

白天平道:“好像是出身少林……”

袁道接道:“練會了般若掌,十九是少林弟子了,你可知道他叫什麼?”

白天平道:“丐幫的申幫主,對他十分清楚,好像是叫戒光大師。”

袁道道:“好一個惡毒和尚,定然是他不會錯了。”

白天平道:“義父認識他?”

袁道道:“二十年前,我就瞧他不對,果然今天作了怪。”

白天平道:“他雖然震傷了金劍道長的內腑,但他的腕骨也被金劍道長,以內家罡力震碎。”

袁道道:“劃不着啊!別說戒光大師的一條手臂,就是戒光大師十條命,也不抵一個金劍道長,唉!你那牛鼻子老道師父,躲在人所難見的地方,參他的玄門大道,金劍又死於大意之下,賊勢強大,看來,這一次武林劫難,又不知要有多大傷亡了。”

聞鍾道:“貧道慚愧,既不能防患未然,又不能消害於後。”

袁道道:“你也不用慚愧了,那於事無補,目下,咱們要想法子對付強敵……”

目光投到遊一龍的身上,接道:“你的叫化頭呢?”

遊一龍道:“敝幫主也覺得處境險惡,武當門下,已大部份中毒,難再爲用,因此,敝幫主準備招來敝幫弟子,相助一臂之力。”

袁道道:“人說丐幫急公好義,看來,果是不錯。”

遊一龍道:“老前輩誇獎了。”

袁道嘆口氣,道:“就算貴幫中人手趕來,我看這一仗,也艱苦萬分,金劍道長的逝世,對咱們實力影響很大,老叫化的看法,先想辦法收拾武當門下,看看還有多少可用之人。”

聞鍾道:“就貧道所知,他們都被一種藥物控制,如若取得藥物,本門中人,大部可爲我用。”

白天平道:“晚輩去取藥物。”

袁道道:“你如何一個取法?”

白天平道:“這些事,也無法取巧,晚輩準備硬逼他們交出藥物。”

袁道道:“你好大的口氣。”

白天平一欠身,道:“義父,天平願盡力施爲,目下咱們身處困境,如若不能打出一條生路來,豈不要一敗塗地。”

袁道道:“以金劍道長之能,尚死於對方手下,你有多大道行?敢如此誇口?”

白天平道:“金劍老前輩,是死於對方暗算之下,天平不會如此大意。”

袁道道:“你倒滿有信心,我倒忘記問你了,那金劍傳你的什麼武功?”

白天平道:“一招劍法。”

袁道道:“他劍上造詣極深,武當太極慧劍,是劍法中至境,但那要火候,你剛學會,談不上火候,同是一招劍法,威力卻有霄壤之別……”

聞鍾接道:“老前輩,金劍師伯傳給白少俠的,不是本門劍法。”

袁道道:“啊,想不到,他還練的有別種武功,天平,記得他傳你的武功嗎?”

白天平道:“只是一招劍法而已。”

袁道道:“我知道只是一招劍法,它有沒有名字?”

白天平低聲道:“乾坤一絕劍。”

袁道呆了一呆,道:“什麼?你是說金劍傳你的劍法,是乾坤一絕劍?”

白天平道:“是的,他這麼告訴天平,但是不是,天平就不知道了。”

袁道道:“以那老道士的爲人,他豈肯講此謊言……”

語聲一頓,接道:“你學會了沒有?”

白天平道:“天平已練過了百十遍,希望沒有學錯。”

袁道道;“那很好,很好,咱們不打攪你了,你再練習一陣,我們在谷外等你。”

白天平低聲道:“義父!天平還要一個人留在這裡助我一臂之力。”

袁道道:“哦!那你看留下什麼人呢?”

白天平道:“只要劍法高明一些就行了。”

袁道道:“天下各大門戶,不下數十門戶用劍的,但武當的劍法,卻是劍之祖,由聞鍾道長陪你吧!”說完當先退了出去。

他輩份尊長,脾氣又大,別人只好跟着退出去。

聞鍾道:“白少俠,貧道這點武功,難及師伯十之一二,袁大俠留下我來,只怕對你少俠沒有什麼幫助。”

白天平道:“我已經練得十分純熟,不用再練了。”

聞鍾道:“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白少俠再練幾次,也不妨事。”

白天平道:“多謝指點,白某當記胸中,但有關武當一些問題,在下倒想請教掌門人一下。”

聞鍾道長道:“本派已成了分裂之狀,只怕很難在武林中挺立起來了,白少俠還有什麼指教?”

白天平道:‘對付貴門中弟子,在下不知應該如何?”

聞鍾道:“你是說……”

白天平道:“在下之意,是說貴門中弟子,如有攔阻在下的人,在下是否可以放手施爲。”

聞鍾道:“殺了他們?”

白天平道:“是的!對貴門中那些害羣之馬,留他們倒不如殺了他們。”

聞鍾道:“你看着辦吧,反正你非本門中人,不用顧慮太多。”

白天平道:“在下也並非嗜殺的人,但對元兇主惡,卻不再放過。”

聞鍾道:“身歷此劫,也使我對江湖中事,認識了不少,金劍師伯的純真,和江湖上的狡詐相比,全無應付之能,因此,貧道覺着,對敵人確不能太仁慈了。”

白天平嘆道:“是的!此情此境,咱們如若還不放手施爲,只怕還要吃大虧。”

聞鍾話題一轉,道:“白少俠,你要貧道如何幫忙?”

白天平略一沉吟,道:“太極慧劍是貴門鎮山絕藝,一向只傳掌門人……”

聞鍾接道:“也非絕對如此,玄支下院中人,專以研習武功爲主,也有人習過太極慧劍,貧道學雖學會,只怕火候不足。”

白天平道:“道長請以太極慧劍,和在下喂兩招如何?”

聞鍾道長皺皺眉頭,欲言又止,翻腕拔下長劍,道:“貧道先出手呢?還是白少俠先出手?”

白天平道:“道長先出手吧!”

聞鍾凝氣運劍,緩緩攻向白天平。他心中知道太極慧劍的威力,出手攻向白天平時,留勁未發。

白天平微微一笑,道:“道長,請全力施爲。”

聞鍾一怔神,劍勢突然一緊,頓時劍花朵朵,涌了上來。

這是太極慧劍中很絕的一招,滿眼劍花,使人有着不知如何封擋的感覺。

白天平迅快的拔劍一擊,一片寒芒,由胸前飛起,金鐵交鳴中,震開了聞鐘的劍勢,劍尖疾吐,指向聞鐘的前胸。那樣精妙的太極慧劍,突然間似是遇到很大的阻力。

聞鍾道長連變三招之後,突然停了下來。臉上是一片驚異和茫然的神情,緩緩收了長劍,道:“白少俠,這是怎麼回事?”

白天平道:“道長,有些什麼感覺?”

聞鍾道:“白少俠指出的劍勢,有如附身之影,貧道無法避開。”

白天平一笑收劍,道:“行了,能在太極慧劍中發揮出如此威力,大概我已經領會大部了。”

聞鍾道:“那就是乾坤一絕劍嗎?”

白天平道:“是的。”

聞鍾笑一笑,道:“果然具有神秘威力的劍法,不用出劍攻敵,單是那支劍一指,就使人無能反擊,只有束手就縛的份了。”

袁道大步行了進來,一面接道:“怎麼樣,那是不是乾坤一絕劍法?”

聞鍾道長道:“這個貧道不知,但白少俠劍法奇異,只要他舉劍一指,貧道就無法施展。”

袁道道:“哦!真有這等奇事?”別說丐仙袁道不信,就是那天侯七英,和龍虎雙巡,也是不信。一個人拔劍一指,就使對方所有的武功無法施展,那是幾近神奇了。拍拍雙手,袁道說道:“天平,來!義父試試你的劍法。”

白天平一欠身,道:“平兒不敢。”

袁道道:“什麼不敢,我叫你試,你就試試!”左腳微提,向上一步,雙掌交錯,已擺出了攻敵之勢。

白天平無可奈何,只好緩緩抽出長劍,指向袁道。

忽然間,袁道發覺那緩來的劍勢,有如搖擺柳絮,籠罩了全身一十三處大穴。

白天平並未攻襲,仍是站在原處,只是舉劍指着袁道罷了。

袁道還有些不服,冷冷說道:“喝!邪了,咱們再試一次。”

施展開醉仙步法,疾快的轉了一陣。

這一次,卻是轉得快速無比,但停下之後,發覺白天平的劍法,仍然罩着十三處大穴。

那是說,不論袁道從那個角度攻出,都將撞在白天平的劍上。這一次,袁道不能不服,嘆口氣,道:“這真是邪門劍法了……”

拍拍白天平的肩頭,道:“孩子,當世武林高手,都說你師父是第一名劍,看來,他不如金劍道人了。”

一個是培育自己的恩師,一個是傳授自己的武功的高人,白天平不敢置評,只好欠身施禮。

最妙的是,這劍法施出對敵時,除了身受者感到它的威力之外,旁觀者瞧不出什麼神奇之處。

天侯七英,都是用劍高手,輕輕咳了一聲道:“袁老前輩,劍法如何?”

袁道一瞪雙目,道:“你們沒有瞧出來?”

侯瑜道:“在下兄弟,也曾聽過乾坤一絕劍法,但卻從未見過……”

袁道道:“剛纔,你們沒有瞧到嗎?”

侯瑜道:“咱們就是沒瞧清楚,才問問袁老前輩,那劍招精奇之處何在?”

袁道心中一動,忖道:“天侯七英,都是用劍的人,也許他們真的設有看清楚白天平的劍法,也可能他們看到了心中覺着不太服氣。”心中念轉,淡談一笑,道:“怎麼?諸位可是想再試一試嗎?”

沈天義道:“那乾坤一絕劍的名氣太大了,如若咱們能夠見識一下,那是最好不過了。”

袁道口中未言,心中卻暗暗冷笑道:“在老夫面前耍花樣,還能逃過老夫的雙目。”擡眼一瞧白天平道:“這幾位老前輩既想試試,你也不要推辭了,咱們還要儘快離此。”

白天平低聲道:“孩兒遵命。”緩緩抽出長劍,目注天侯七英,道:“哪一位先來?”

沈天義和追魂劍韓山,一齊應聲而出,道:“我們兩個領教。”

白天平道:“好!兩位小心了。”忽然一沉長劍,指向兩人,兩個也同時拔出了長劍。

雙方相距,大約有五六尺外。白天平突然舉步,向前逼進了兩步。

沈天義和韓山,忽然掄動雙劍,左攔右封,似乎是正在和人動手搏殺。

白天平對着兩人的劍尖,微微的顫動着,似乎在操縱着兩人的劍勢。

但沈天義和韓山,卻更是雙劍勁急,有如身陷苦戰一般。如若不是目諸沈天義和韓山的揮劍行動,侯瑜等確無法看到什麼。

白天平陡然收到了長劍,還入鞘中,笑道:“兩位見識過了嗎?”

沈天義一面收劍入鞘,一面說道:“厲害,厲害,比傳言中的乾坤一絕劍法,還要厲害了。”

韓山沒有講話,緩步回入了天侯七英之中,低聲和侯瑜等交談。

袁道高聲說道:“現在,咱們要離開了,但咱們這些人,總得有一個發號施令的才行……”

侯瑜接道:“這人自然是老前輩了。”

袁道道:“可以,老夫當仁不讓,不過,你們既然推舉老夫了,那就要聽從老夫令諭。”

侯瑜笑道:“咱們這一行人中,老前輩如何下令,咱們都會遵從。”

袁道回顧了聞鍾道長一眼,道:“你怎麼說,願不願聽老叫化的?”

聞鍾一欠身,道:“老前輩德高望重,聞鍾理當受命。”

袁道道:“先會合丐幫的申幫主,然後想法子去搶解藥,以救貴門中人,但有一件事,你們必須合作。”

羣豪們全神聽命,目不旁顧。

袁道緩緩說道:“咱們要在這一戰中,出其不意,準備殺他們幾個首腦人物,第一,不許把白天平學得乾坤一絕劍的事泄漏出去;第二,咱們都想法子替他掩護,擋住他們的視線,以免被他們瞧到,咱們愈是機密,他們就吃虧愈大。”

侯瑜點頭道:“袁兄說的是,這幫人行事不擇手段,確是不能心存仁慈了。”

聞鍾嘆口氣,道:“老前輩對武林事務,知曉極多,不知是否知道這幫人的底細?”

袁道道:“老叫化如是知曉底細,哪還容他們這樣坐成氣候,早就找上門去了。”

侯瑜道:“道長,貴門一向戒備森嚴,怎的一下子竟被他們完全控制?”

聞鍾道:“大部是身中奇毒,身不自己,就貧道所知,中毒之人,都是自己人暗中下的毒手,等到警覺,爲時已晚了。不過,貧道還未想明白,他們用什麼方法,勾去本門中弟子,甘爲他用,下手毒害自己的同門師兄弟。”

袁道道:“由鐵劍道人從中動手腳,那自然不算太難了。”

聞鍾搖搖頭,道:“就算鐵劍從中作祟,但也不能一夜控制大局,這中間定有原因,貧道非得查個明白不可。”

袁道道:“此事,倒是不必急在一時,他們現在正值用人之時,貴門弟子,還可以拖延幾日,不致遭受屠殺,目下的難處是,咱們的人手太少,必得找到丐幫中人,纔可廣佈眼線,和他們對抗。”

白天平低聲道:“義父,就天平所知,他們的首要人物,在此不多,除了那位徐副教主外,還有幾位護法,那位徐副教主,右手又被金劍道長內功震壞,如若咱們分成二路,一面和丐幫中人會合,一部份人,去逼他們交出解藥,也好使他們措手不及。”

袁道沉吟了一陣,道:“好!由丐幫的龍虎雙巡,去聯絡申幫主,聞鍾道長、天侯七英,去追查解藥。”

遊一龍、黃一虎欠身道:“見着敝幫主之後,要對他說些什麼?”

袁道道:“要他儘快趕來,咱們救了武當門之後,還要設法追查他們的巢穴何在,教主又是何許人物?”

遊一龍道:“如是武當門下阻攔敝幫中人,不讓我們進來,我們應該如何?”

聞鍾道:“不論什麼原故,武當門下如若有冒犯的舉動,兩位儘管出手懲治他們,生死無關緊要。”

遊一龍道:“咱們會盡量的減少傷人,但必得有你道長這句話,我們纔能有所遵循。”

欠身一禮,出谷而去。

袁道輕輕咳了一聲,道:“咱們地形不熟,而且人手也不多,用不着隱秘身形,但咱們也不能完全沒有一點準備的樣子。”

白天平道:“義父準備如何安排?”

袁道道:“這要有勞天侯七英了……”

侯瑜道:“但憑吩咐,天侯七英力能所及,決不推辭。”

袁道道:“那就偏勞貴兄弟了,想辦法佈置下前行的觸角。”

侯瑜道:“在下明白。”

袁道道:“侯兄,別和強敵衝突,咱們不能再有任何傷亡,一有警兆,立刻把消息傳到後面。”

侯瑜道:“我明白,現在可以走了嗎?”

袁道一點頭,道:“走!”

天侯七英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略一調配,規定了聯絡暗記,離開狹谷。

袁道、白天平、聞鍾道長、侯瑜,四個人走在一起,便於隨時調整人手,一面研商拒敵之策。

突然間,走在右前的飛鳳劍施進,打出了停止的訊號。

袁道冷笑一聲,道:“來了,不知是何許人物?”

他們早已商量好辦法,袁道舉手一揮,四人立刻隱入道旁。

片刻之後,果見一條人影,急奔而來。

袁道突然一閃身,攔入路中,道:“站住。”

那人向前衝奔的身子十分快速,但袁道陡然現身攔路,他仍然收住了衝奔之勢。

是一個三十左右的勁裝漢子,身上佩帶着一把長刀。這不像武當弟子,武當弟子,從來沒有用刀的人。但也不像是對方的人。

皺皺眉頭,袁道道:“閣下是什麼人?”

勁裝大漢道:“你是什麼人?”

聞鍾緩步行了出來,接道:“後山是一片絕地,你知道嗎?”

勁裝大漢雙目盯在聞鐘的臉上,道:“你是武當掌門人?”

聞鍾道:“不錯。”

勁裝大漢道:“這麼說來,他們倒是沒有騙我。”

聞鍾道:“什麼人?”

勁裝大漢道:“鐵劍道長,”

聞鍾吃了一驚,暗道:鐵劍道人,怎會對我有什麼好事?這其中必然有重大的陰謀,眼看現有袁道和白少俠這等高手,量他也不至暗算到我,先問他個明白再說。

心中念轉,正容說道:“貧道聞鍾,忝爲武當掌門人,施主有什麼見教,只管請說。”

勁裝大漢黯然說道:“舍妹現在何處?”

聞鍾吃了一驚,道:“令妹和貧道有何關連?”

勁裝大漢道:“舍妹被貴派中人請了來,只怕早已身蒙其污,在下不願追究了,只要道長立刻下令,要他們交出舍妹就是。”

聞鍾搖搖頭,道:“令妹被何人掠搶到武當山來,可否告訴貧道?”

勁裝大漢冷冷說道:“你不是武當掌門人嗎?”

聞鍾道:“是!”

勁裝大漢道:“那你又裝的什麼糊塗?”

白天平突然一揮手,道:“閣下,這中間,有些誤會,你朋友是不是想了解真像?”

勁裝大漢道:“這話怎麼說?”

白天平道:“閣下能確定令妹在武當山中嗎?”

勁裝大漢冷笑一聲,道:“不錯。”

白天平道:“你朋友是聽一位鐵劍道人說的?”

勁裝大漢道:“在下依據線索,追查到此……”語聲一頓,又道:‘那鐵劍道長可是貴派中的長老嗎?”

白天平搶先接道:“他是武當門下的長老,不過,他說的話,卻未必可靠,你朋友是否願意求證一下真像?”

勁裝大漢道:“舍妹爲人,我很清楚,算不得好人,所以,我不想追究內情,因爲追究起來,怪不到別人頭上,但家母年邁,思女心切,所以,我不得不找她回去,只要她還活着,在下不會問她經過,也不願追究擄她來此之事。”

白天平道,“兄臺說的不錯,咱們去找鐵劍道人,把事情問個明白。”

勁裝大漢目注聞鍾道:“你真的不知道嗎?”

聞鍾道:“貧道不知,不過貧道可以告訴施主,施主不追究這件事,但貧道非追查一個水落石出不可。”

勁裝大漢噢了一聲,突然發覺這聞鍾道人身側,有老叫化、老文生,還有個年輕的武士,不禁一皺眉頭,道:“你不是武當弟子?”

白天平道:“在下不是……”

勁裝大漢道:“你們既非武當門人,怎會和武當掌門人走在一起?”

侯瑜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很少在江湖上走動吧?”

勁裝大漢道:“不錯,在下初次在江湖上走動,你怎會瞧得出來?”

候瑜道:“你老弟和我們談了半天的話,還沒有看清楚我們的身份,這決非一個常在外面走動的人,該有的疏忽。”

勁裝大漢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白天平心中一動,道:“這人如是平常的武師,鐵劍道人只怕已一掌結果了他,爲什麼多費口舌,遣他來此……”

心念轉動之間,那勁裝大漢目光巳轉到聞鍾道人的身上,道:“我說的話你聽到了吧?”

聞鍾道:“聽到了。”

勁裝大漢道:“好!那你帶我去見舍妹。”

聞鍾一怔道:“我不是說得很明白嗎?我們沒有見過令妹。”

勁裝大漢冷笑一聲,伸手拔出背上的長刀,道:“你亮劍吧!”

聞鍾道:“你這是幹什麼?”

勁裝大漢道:“只要你能勝了我手中的長刀,在下就不再問舍妹的事了。”

袁道冷笑一聲,道:“你這小娃兒叫什麼名字?”

勁裝大漢一回頭,望着袁道,道:“你跟我說話嗎?”

袁道道:“自然是你了。”

勁裝大漢怒道:“你這老要飯的,叫誰小娃兒?”

袁道雙眉一聳,目泛殺機,道:“我老人家叫你一聲小娃兒,那是擡舉你了。”

勁裝大漢冷冷說道:“我不要你擡舉。”

袁道道:“五十歲以上的江湖人,敢對老夫如此的,真還不多,你小子很有勇氣。”

勁裝大漢仰天大笑,道:“好啊!你這臭要飯的,越說越神氣了。”

袁道緩緩舉起了右掌,道:“你用手中長刀,能接下我三掌,可以饒你不死。”

勁裝大漢道:“笑話,我爲什麼要用刀接你的掌力,你亮兵刃。”

袁道道:“老夫多年未用兵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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勁裴大漢接道:“你既沒有帶兵刃,我也空手接你幾招。”話畢還刀入鞘。

侯瑜心中暗道:這小子當真是有眼無珠,竟然礁不出一點苗頭,倔強、純真,不知是什麼來路……

袁道掌勢正待劈下,白天平卻高聲叫道:“義父手下留情。”

袁道一皺眉頭,停下掌勢,道:“你要幹什麼?”

白天平道:“殺雞焉用牛力,義父請息怒旁觀,由天平和他周旋一陣。”

袁道略一沉吟,道:“好吧!這小子狂妄自負,你不用手下留情,給他點苦頭吃吃。”

白天平一欠身,道:“天平遵命。”目光轉到勁裝大漢身上,緩緩說道:“閣下不但有些不知好歹,而且,還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勁裝大漢道:“這話什麼意思?”

白天平道:“你知道方纔你和什麼人說話嗎?”

勁裝大漢道;“不知道。”

白天平道:“丐仙袁道,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除了聾子瞎子之外,大概都聽說過他的姓名。”

勁裝大漢道:“我就沒聽說過。”

白天平呆了一呆,道:“你是說,你沒有聽說過丐仙的大名?”

勁裝大漢道:“沒有。”

白天平道:“你閣下貴姓啊?”

袁道本是滿腔怒火,但聞這人和白天平一番談話之後,心中怒火頓消。原來,他發覺了這勁裝大漢,竟然是一塊渾金璞玉,對江湖上事務,竟然是全無一點了解。不知者不罪,這大漢既然不知道他是什麼人,自然不知他的身份了。

白天平嘆口氣,道:“你閣下連丐仙的大名都不知道,實不該在江湖上走動。”

勁裝大漢道:“污濁江湖,要不是爲了找尋我那不成材的妹妹,我一輩子也不會踏入江湖一步。”

白天平聽得大感奇怪,道:“你貴姓啊?”

勁裝大漢道:“我姓洪。”

袁道道:“中州大俠洪士高,閣下認識嗎?”

勁裝大漢一怔,道:“那是先祖父。”

袁道道:“原來你是洪老兒的後人,老夫和你祖父,交情不錯,難道,你沒有聽到洪老兒說過嗎?”

這一來,那勁裝大漢平白的矮了兩輩,呆了一呆,道:“你真和在下的祖父是朋友嗎?”

袁道道:“那還假得了嗎?不過,我已經二十幾年沒有見過他了。”

勁裝大漢道:“那就不錯了,我祖父已經二十幾年設有消息了。”

袁道道:“你父親呢?我還記得,你父親叫洪萬祥。”

勁裝大漢道:“不錯,這麼看來,你和家祖父相識,倒不是冒充的了。”

袁道怒道:“你這小子,老夫爲什麼要冒充認識洪老兒……”

勁裝大漢道:“你既是我祖父的朋友,罵我幾句,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也不用和你計較了。”

白天平笑一笑,道:“朋友,你如準備計較,那又準備如何?”

勁裝大漢道:“如是我耐不下性子,我可能不認他作爲長輩。”

白天平神色一整,道:“洪兄,不論你認不認我義父作爲長輩,但我想先證明一件事。”

勁裝大漢道:“什麼事?”

白天平道:“閣下似乎很有信心找出你的令妹。”

勁裝大漢道:“是的!除非我找不到人,只要能見到她,我就能帶她回去。”

白天平道:“閣下憑什麼?”

勁裝大漢道:“憑我手中長刀。”

白天平道:“咱們先證明一件事。”

勁裝大漢道:“證明什麼?”

白天平道:“我們不是害怕你朋友的長刀厲害。”

勁裝大漢道:“那又怎樣?”

白天平道:“所以,在下希望讓你明白,你這把長刀,並沒有太大的用處,至少對我沒有用處。”

勁裝大漢道:“你要和我動手?”

白天平道:“不錯。”

勁裝大漢右手握住刀柄,道:“閣下小心了。”

白天平道:“閣下只管出手。”

勁裝大漢右手一擡,寒芒一閃,一片刀光,迎頭斬下。

白天平心中暗道:好快的刀法。心中念轉,揮手一擡,長劍出鞘,直刺過去。

勁裝大漢冷笑一聲,長刀-橫,反向劍上拍去。原來,他心存仁厚,並未想傷害到白天平,只希望把他手中的兵刃震飛。也幸好有此一念,白天平也手下留情,一側身,避過長刀。

長劍突然掠着長刀滑下,斬向勁裝大漢的右腕。勁裝大漢霍然向後退了兩步,面現驚恐之色。

白天平笑一笑,道:“洪朋友,還要試試嗎?”

勁裝大漢臉色一變,突然又揮刀攻上。但見刀光縱橫,一口氣,攻出了七八刀,一丈方圓內,盡都是寒森森的刀氣。

白天平目睹那刀勢威猛,也不禁一驚,暗道:此人刀法之奇,實爲生平所遇第一用刀高手,如若未得“乾坤一絕劍”的傳授之前,就是這一陣刀勢,縱然不能敢我之命,也要把我逼得落荒而逃。

需知那乾坤一絕劍,不但攻敵時威勢強大,而且防守時,有如銅牆鐵壁,無懈可擊。

白天平的長劍,在凌厲的刀光中轉了幾轉,竟把迅如奔雷的刀勢,生生給封了回去。

勁裝大漢,一口氣攻了十幾刀,白天平未還一劍。但那勁裝大漢卻被迫得向後疾退八尺。

呆呆望着白天平,臉上是一股慚愧和悲苦的混合神情。

天侯七英等觀戰之人,莫不爲那勁裝大漢的凌厲刀勢所震駭,只覺那樣猛烈的刀勢,確爲舉世罕見的霸厲刀法。

就是丐仙袁道也覺着刀勢兇霸,封架不易。

只聽那勁裝大漢長嘆一聲,道:“原來是騙我的。”鋼刀一轉,向自己頸間抹去。

袁道大聲喝道:“住手。”

聞鍾道長站的最近,長劍探出,封住了刀勢。

袁道飛身而上,一把搶過長刀,道:“你祖父洪士高,是何等英雄人物,怎的會有你這樣設出息的孫子?”

勁裝大漢一怔,道:“我沒有出息?”

袁道道:“大丈夫豈可自殘性命,你幾時見過有出息的人,稍受挫折,便要橫刀自絕?”

勁裝大漢嘆道:“家母盼望舍妹,終日以淚洗面,我如找不回舍妹,還有什麼臉面見她,倒不如一死的好。”

袁道道:“你死,你那終日以淚洗面的老孃,應當見到你妹妹了?”

勁裝大漢又是一呆,道:“見不到。”

袁道道:“是啊!既是見不到,你死一了又有何用?”

勁裝大漢道:“可是我……”

袁道道:“你怎麼樣?”

勁裝大漢道:“我已盡了心力,家父臨死之前,告訴我如練成了‘日月合一刀’,那就天下無敵,我苦練了三年,想不到竟然無法近人之身……”

袁道叫道:“什麼?你練成了合一刀?”

勁裝大漢道:“唉!練成了又有什麼用呢?”

袁道道:“哼!當年你祖父,苦求這一刀有成,終生未得,你小子練成了天下第一刀,竟然還說它沒有大用?”

勁裝大漢望着白天平道:“這位兄弟,比我年輕多了,但也比我強多了,我攻他數刀,竟未能近他之身,這日月合一刀,又有什麼用呢?”

袁道哈哈一笑,道:“你小子運氣,初度施用日月合一刀,就碰上了乾坤一絕劍,那自然難以發揮威力了。”

勁裝大漢道:“當今之世,不知道有多少人,會那‘乾坤一絕劍’?”

袁道道:“此劍絕傳百餘年,就我老人家所知,現世只有他一人會此劍法,但你的刀招,由祖而今,也只有你一人練成。”

勁裝大漢奇道:“你怎知我爹沒有練成此刀?”

袁道道:“如若你爹練成刀,江湖上怎會久不聞洪家刀法?”

勁裝大漢點點頭,道:“我爹爲練這日月合壁刀法,心力交瘁,幼小就禁止我涉足江湖,主要的就是使我心地純潔,不爲外物所侵,以練此刀,我也沒有使他失望,完成他未竟之志。”

袁道道:“你爹練不成這刀法,早已在你祖父預料之中,因爲他稟賦所限,三十年前你祖父就告訴過我老叫化了。”

勁裝大漢道:“原來如此。”

袁道輕輕咳了一聲,道:“你小子叫什麼名字?”

勁裝大漢道:“晚輩洪承志。”

袁道道:“你完成了兩代末競之願,這名字倒也起得名符其實……”語聲一頓,接道:

“有一件事,我老人家一直想不明白?你祖父到哪裡去了,江湖上並沒有傳出他的死訊,我也曾多方打聽,但卻找不出他的下落?”

洪承志黯然說道:“家祖父失蹤了二十餘年,一直行蹤不明,家父思親心切,又慚刀法難成,急悲成疾,一病而死。”

袁道道:“你們洪家還有些什麼人?”

洪承志道:“洪家人丁不旺,三代一脈單傳,目下只有我們母子二人,相依爲命,連舍妹算上,也不過三口人,但卻未想到,舍妹因被壞人引誘,自甘墮落,混入江湖下五門內。”

袁道道:“她學過你們洪家刀法嗎?”

洪承志道:“學過,舍妹的才慧聰明強我多倍,可惜她因誤結壞人,落到這樣下場。”

袁道道:“你確定你那妹妹確然在此嗎?”

洪承志道:“晚輩多方追查,確知她已經到此了。”

袁道把手中長刀,交還洪承志道:“走!咱們先去找鐵劍道人問個明白再說。”

拱承志收回長刀,道:“我瞧到他去的方位,在下前面帶路。”轉身帶路行去。

羣豪魚貫相隨,轉出一個急彎山口,突聞當先面行的洪承志大叫一聲,刀光連閃,人卻倒退五尺。

白天平緊追洪承志的身後,幾乎撞在了一起。

羣豪都是功力卓絕之士,陡然吸氣,停下了身子。

白天平道:“洪兄,怎麼回事?”

洪承志道:“前面有埋伏。”

白天平道:“弩箭手?”

洪承志道:“不是,一種很細的毒針,百枚齊發,厲害得很。”

袁道冷哼一聲,道:“當真是越來越不長進了,連這些下流的手段也用起來了。”

白天平道:“洪兄,受了傷嗎?”

洪承志道:“託福,託福,在下幸而早已有了戒備,未中他們的歹計。”

白天平心中暗道:如若是沒有早作準備,只怕是很難避得開,這位洪兄雖然是初入江湖,缺乏歷練,但他卻是很有智略的人,能夠防患未然。心中念轉,口中說道:“他們有多少人?”

洪承志道:“我一見毒針,生恐你們受到暗算,急急退了回來,沒有瞧到他們有多少人。”

白天平道:“洪兄,咱們不能在這裡等下去,還得過去才成。”

洪承志道:“不容易,他們早已取好角度,一齊動手,數十筒毒針,齊射而出,只怕是不易閃避。”

白天平道:“小弟走前面。”

袁道道:“慢着,讓我來。”

白天平道:“義父,有事弟子服其勞。”

袁道微微一笑,道:“你們放心,我如是沒有把握,也不會強自出頭了。”一面答話,一面舉步向前行去。他走得很慢,但每一步,地上就有一腳印,顯然,他正凝集了全身功力。

白天平不再阻攔,但卻仗劍緊追在袁道的身後。

忽然間,袁道飛身一躍,人已越過了轉彎的出口。但見銀線漫空,百條毒針,疾射而至。

袁道大喝一聲,右手劈出一股凌厲絕倫的掌風,左掌一揮,一團白雲似的光影,飛了起來。

射來毒針,不是被那白雲般的東西卷收而去,就是被震飛向一側。

白天平、洪承志,都追在袁道身後,轉過小彎,看的十分清楚。再細看袁道手中之物,竟是一塊尺長的白絹。

白天平心中好生奇怪,忖道:義父怎會在身上帶這塊白絹,似是專以用來對付這毒針一般。

這是彈簧發射的梅花針,三波毒針連續發出之後,未能傷得袁道,埋伏在轉彎處施襲的人,都霍然站起了身子,轉身奔走。

一共九個人,都穿着一色的淡青色勁裝,聞鍾入目之下,已瞧出這些人,不是武當弟子。

袁道低聲道:“是不是貴派中弟子?”

聞鍾道:“不是本門中人。”

袁道道:“那就饒他們不得了。”右手一抖,那收藏在白布袋中的銀針,突然發射而出,分向四外射出。

但聞幾聲慘叫傳來,九個青衣人,盡都中了他們自己打出的毒針而死。那針上淬有劇毒,中人之後片刻氣絕。

袁道緩步走近,望了那屍體一眼,道:“好厲害的毒針。”

白天平低聲道:“義父,看來他們的人手,已經趕到了。”

袁道道:“不錯,只怕眼前又是一場激烈的搏鬥。”回顧了聞鍾道長一眼,接道:‘如是丐幫的弟子,不能趕到,只怕咱們人手太單薄了一些。”

聞鍾道:“老前輩,貧道想先回三元觀中一行,鐵劍等雖然早有佈置,但貧道相信,還有部份弟子,不爲所用,貧道願率本門中忠貞弟子,放手一戰。”

袁道一皺眉道:“我聽說,貴門下玄支院中,有一種禁令,好像他們不敢隨便離開,只有掌門人才能解除禁令,對是不對?”

聞鍾如夢初醒,道:“老前輩,不錯,這禁令頒於五十年前,如不是老前輩提起,貧道竟然忘懷此事了。”

袁道道:“金劍道兄可仍是兼任玄支下院的院主嗎?”

聞鍾道:“十年前,金劍師伯已辭去了院主之位,目下院主爲貧道同輩師弟聞天。”

袁道道:“那聞天的品德如何?”

聞鍾道:“貧道雖然是武當掌門的身份,但很少過問玄支下院的事,每隔半年,纔去巡視一次,但就貧道的看法,聞天師弟,是位德才兼優的人,但唯一使人不放心的是,他原是鐵劍師叔的門下弟子,和鐵劍師叔有什麼關係,那就不太清楚了。”

袁道冷哼一聲,道:“像鐵劍那樣叛師欺祖的人,人人得而誅之,你還叫他什麼師叔……”語聲一頓,接道:“如若聞天是他引入門下的,咱們自然得防備一些,這人老謀深算,只怕是早有設謀了。”

聞鍾一欠身,道:“老前輩說的是,但貧道聽鐵劍之言,玄支下院中人,都已中了奇毒,果真如此,那就證明了,他們還未叛離本門。”

他本是一派掌門之尊,平日裡何等威風,但因面臨到門戶危亡之運,有着如履薄冰,如臨深淵的感覺,希望能借丐仙袁道和白天平之力,使武當一派能渡過這番門戶覆亡的命運。

袁道嗯了一聲,道:“這麼說來,咱們可以先去玄支下院瞧瞧了。”

聞鍾道:“貧道亦有此意。”

袁道道:“好!咱們先了解一下玄支下院的情形,再找鐵劍去要解藥。”

聞鍾道:“貧道帶路。”

洪承志突然嘆一口氣,道:“袁老前輩,我不能去了。”

袁道道:“爲什麼?”

洪承志道:“我去找鐵劍要人。”

袁道道:“鐵劍老奸巨猾,別說你一個人很難見他,就算見到了,你也難討便宜。”

洪承志道:“家母倚窗相望,希望我能早些帶着舍妹歸去。”

袁道冷冷說道:“你祖父洪士高何等英雄,江湖上誰不尊仰,你已得洪家刀法神髓,豈可永遠埋沒於家中。”

洪承志道:“這個,這個,晚輩就……”

袁道道:“什麼這個,那個,你父親練不成那一刀,苦心造就於你,是希望你能承繼洪家的衣鉢,青出於藍,只要聽聽你這洪承志的命名,就不難知曉肩負重大了。”

洪承志啊了一聲,道:“老前輩,我,我應該如何呢?”

袁道道:“你跟着我老人家,聽我之命行事,那就不會錯了。”

洪承志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你當真是我祖父的朋友嗎?”

袁道道:“那自然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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