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房門剛剛合上,她的手突然脫落,他用最快的速度企圖抓住,卻只能抓到一團冰冷的空氣。
林語夢,你就這麼急着放開我的手嗎?
“站住!”
她停在原地,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兇?
“何翌蕭,你……”
他突然貼了上來,兩個人是如此地貼近,低頭望着她,輕輕捏着圓潤的小下巴,“李熙元爲什麼出現?”
李熙元,不過一夜,他已經調查了對方的底細。
她別過臉,十分反感他不禮貌的舉動,“我不知道。”她的確不知道,可轉念一想,爲什麼要回答他呢?
“他出現跟你有關係嗎?”
有關係嗎……他看着這個女人,似乎想將她看穿、看透,不過是換了個髮型,換了身衣服,難道連性格也換掉了嗎?
如果她是林語夢,怎麼會問這無知的問題?
真正的林語夢一定十分了解……瞭解他的眼裡容不下沙子。
如果她愛過他,就算從未了解,也能感受到他心中的痛意吧!
李熙元在婚禮上搶走了她,雖然那時她已被拋棄,但,只要他不放手,她就是他的妻,永遠都無法改變。
林語夢被他盯得心虛,他的眼神很受傷,也很危險。
“你幹嘛這麼盯着我?”
“我想看清楚一件事。”
“什麼事?”
“我不會告訴你……”
我不會告訴你,我此刻是多麼的害怕,害怕眨眨眼,你就會變成另一個模樣,更可怕的模樣……
她十分苦惱,她的眼睛對着任何人都能看穿心事,唯獨對他失去效力,偏偏他又如此深沉,怎麼猜都猜不透。
“如果你愛我,你會明白我。”最終,他還是敗了,敗在她面前稀薄的空氣裡、令他窒息的空氣裡。
他的語氣壓得她喘不過氣,原來,欠下情債是這麼痛苦,她開始懷念重生前的日子,永遠都是別人欠着她,杜憲……林妙彤……爸爸……他們都欠着她。
她從未嘗過欠人的滋味,這是第一次。
或許過去他們真的相愛過吧!
不,不可能!她不可能愛上何翌蕭這樣的人,他們不適合。
“對不起。”只有這三個字才能準確地表達她的內疚。
“林語夢,你的對不起太不值錢!”他好累,好想靠着她的肩沉沉地睡一覺,就像之前在學校裡,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裡,他們坐在鬱鬱蔥蔥的草地上,各自抱着一本書,只不過他看的是冷冰冰的市場營銷,她看的是不知誰寫的言情小說。
那時,每隔十幾分鍾,他便會被她的哭聲嚇得回頭,只因爲一個詞,一個句子,一個虛構的場景,她便哭成淚人……
他記得有一次,她在看《最遙遠的距離》,那是她唯一一次沒有斷斷續續、哭哭啼啼的閱讀,他以爲今天能安靜地背書了,沒想到,當她看到結尾時卻忍不住嚎啕大哭,積攢的情緒一瞬間爆發,足足哭了一個小時,只因那‘最遙遠’的經典名句。
當時她趴在他的肩頭,哭着哭着,怎麼也停不住,哭累了,眼淚糊住了睫毛,就這樣靜靜地睡去,聽着她均勻的呼吸聲,默默撿起從不涉及的小說,一直閱讀到黃昏,堅持地讀到結尾,他也沉沉地睡去……
而此刻,積攢情緒渴望嚎啕大哭的人是他,哭累了渴望趴在對方肩上的人也是他,渴望與小說結尾那般,爲愛再試一次的人也
是他。
這些年,她究竟對他做了什麼?
可能在她的眼淚中,當初鐵石心腸的何翌蕭死了,溺死在她的淚海里。
而她的淚腺也枯竭了,不再爲他落一滴淚。
如果你能看到我的心,你一定會淚流不止,從天黑哭到天明。
我不會告訴你,我就是這樣,在心裡哭着哭着度過黑夜。
林語夢,你不會知道……
氣氛再度冷卻,她不知道說什麼,也不知道做什麼,好像她的出現就是一個錯誤。
或許,這真是個錯誤!
“我……”
“別說話,讓我抱抱你,好嗎?”沙啞的懇求着,他的新娘,本應沉溺在他的愛裡。
“爲什麼?”她本能地排斥着,面對一個陌生的男人,摟摟抱抱算什麼事?
“連一個擁抱都不可以嗎?”他已經放下身段,放下所有的一切,就爲了給她一個臺階,她忍心拒絕嗎?
她輕嘆一聲,“不可以。”
他後退一步,缺氧令他無法呼吸。
“我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對不起!”長痛不如短痛,他們註定無法共度一生,何必再給人希望呢?
何翌蕭,你不明白,傷人者比被傷者更痛、更不可原諒!我將不可原諒和無法承受的痛留給自己,將自由交還給你。
而我只能做到這麼多。
“真是爲了那個男人?”他指着門外,李熙元就在某個角落。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不想騙人……
“我不知道。”她很混亂。
“既然你愛上了他,爲什麼跟我在一起?”
答案已心照不宣,不是嗎?她對上這雙閃爍的眸子,動動嘴,不忍心說出口,一定是爲了利益,不是嗎?
婚宴現場有人說過,她的公司出了問題。
或許,是爲了公司吧!
他怒瞪着她,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篤篤篤……
她回過神,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鮮空氣,“請進……”
門推開,一道火急火燎的身影出現,夾着一個文件夾。
當杜憲看見她的那一刻,整個人都驚呆了,“語夢……你……”
她變了,讓人眼前一亮。
杜憲,他終於來了!這個曾經被她愛到骨子裡的男人,曾經將她推向死亡的男人,終於出現了。
可是,她爲什麼不敢看着他?
因爲心還會疼嗎?
“在公司,請叫我林總。”她的冷漠拒人於千里之外,杜憲盯着她的臉,什麼時候他們這麼生分了?
擡眼對上何翌蕭冷冰冰的面龐,他心中一顫,難道何翌蕭說出了那件事?
不,不會的!
“嗯……”氣氛不對勁,昨天的婚宴他沒有到場,何必參加一場註定取消的婚禮?
“有什麼事嗎?”
“這兒有份文件需要你簽字。”
“放着吧!”她隨意地揮揮手,繃直了身子,忍住痛哭的慾望。
她恨,不僅恨着杜憲,也恨着自己,恨自己的軟弱,直到這一刻,她對他始終有些放不下。
說放就能放下的,那不叫愛情。
“這份文件很緊急……”
“出去!”她指着門口,“我現在沒有心情處理公事。”
杜憲瞬間明白了,合着
兩夫妻正吵架,他自然會識相地離開,當他走到門前,林語夢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他回頭,那穿着灰色西裝,紅色條紋領帶的身影落在她的餘光裡,等待她接下來的話。
一切都那麼熟悉,但確確實實不同了。
“行李收拾好了嗎?”她壓抑着複雜的情緒。
“收拾好了。”
“下午三點的飛機。”
“嗯,好。”對她,他越發捉摸不透了,好似就在一夜之間,林語夢脫胎換骨。
“吃過午飯就去機場吧!”
“好。”他臨走時指着文件,“別忘了簽字。”
“我知道。”
房門再度合上,緊接着一個箭步,面前黑色的身影捏住了她的下巴,“林語夢……”
他的手在顫抖,呼吸也在顫抖。
一開始,看着她對杜憲如此冷漠,他的怒氣稍稍平息,再接着,她說她沒有心情處理公事,他知道自己擾亂了她的心,就在最後一刻,當他聽到這則消息便再也控制不住……
“你幹嘛……”她被按在了牆上動彈不得。
他紅了眼睛,“爲什麼,告訴我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
“你跟杜憲,三點的飛機去哪兒?”他快瘋了,自己的新娘要跟別人去度蜜月,他怎能冷靜?
她愣在那兒,像一隻待宰的羔羊,難道他以爲她跟杜憲……
呵,如果他真這麼認爲,也不失爲一件壞事,她正愁不知道怎麼推開他,如果利用李熙元……回憶那雙清澈的眼睛,她始終下不了手。
而杜憲……這是他欠她的,就算被她利用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她咬着牙,擠出兩個字,“海南。”
“海南……去海南做什麼?”
海南有陽光沙灘,有一切催生愛情的種子。
“散心!”
“還有誰?”
他始終抱着希望,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
“就我們兩個……”越到最後,她越是艱難,下巴痛得快碎掉,她閉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真沒想到,杜憲這個告密者竟然是最終的贏家,怪不得昨天會找上他,原來早有預謀。
“林語夢,你知道你的下場是什麼嗎?”
“我不知道。”
“你玩弄別人的同時,別人也會玩弄你!”
沒想到最後,他和李熙元都成了輸家,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我……”她還來不及反駁,就被他狠狠地按住,瘋狂的吻再度來襲,就如昨日那般毫無徵兆。
他咬着她的脖子,想象自己是高貴的吸血鬼,吸乾她的血,將她變爲同類,從此形影不離。
如果沒有血,他們就無法存活,這樣,就不會在乎愛情。
能用物質維持的生命已離他遠去,此刻,他靠着恨意活着。
將她推到在沙發上,他壓上了她,軟軟的身子,散發着熱氣的身子,他咬着她的下脣,咬破了柔柔的嘴角。
“痛……”她驚呼一聲。
或許是血腥味的刺激,或許是尖叫聲喚醒了他,他停下了粗魯的動作,看着她,呼吸着她鼻息的空氣,那是她產出的二氧化碳,與他融爲一體。
良久,對着那雪白一片的前胸,他的眼睛漸漸變了顏色,那兒空蕩蕩的,似乎缺少了什麼,他瞪着她,“項鍊呢?”
項鍊,什麼項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