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盛子駿的囑咐,朱昔時以龜速在崎嶇的山路行走了近三個時辰,終於來到了太陰山山腰一處叫“陰陽泉”的地方。
“先休息調整下吧,朱姑娘。”
汗水溼透了內衣衫的朱昔時,聽見盛子駿說可以暫時休息一會兒,整個如崩塌般軟跪在地上直喘着粗氣;額間一顆顆晶瑩的汗珠如泉涌般不斷彙集到下巴,不停地往下墜着,倦色滿滿的兩眼看哪裡都是直冒金星,看樣子是累得不輕。
這進山一趟的苦頭,就是換成個男子也會叫苦連天,而朱昔時卻是悶不吭聲地軟在地上,其毅力着實讓人佩服。憐惜地看了一眼朱昔時,盛子駿從腰間取下自己事先準備好的水葫蘆,殷勤地遞給她。
“喝點水會好些。”
口乾舌燥的朱昔時也沒多理會盛子駿是個真好心還是假好意,一把抓過他遞來的水葫蘆,就大口大口地朝嘴裡灌。
“這水怎麼鹹鹹的?”
稍稍解了渴的朱昔時,此時才注意上盛子駿給自己的水味道有些古怪,話語帶着急促感地問上盛子駿。
“加了點鹽的泉水,當然喝起來是鹹鹹的。”
“好端端地加鹽幹什麼?!”
“你這就不懂了。”盛子駿朗笑於脣,似乎這淡鹽水大有學問,不徐不疾地向朱昔時解釋到:“你消耗了這麼多體力,流了這麼多汗,自然要喝些淡鹽水補充下,防止脫水。鹽這東西雖不能多食,可卻是平常人每天必需的東西。”
“想不到一壺淡鹽水,裡面還有這學問。受教了。”疑惑盡解的朱昔時看了看手中的水葫蘆,又朝嘴裡送了一口淡鹽水,如釋重負地抒了一口氣,倒是消除了不少疲乏。
“世間我們不懂的學問多着了。趕緊喝,你還有一盞茶的功夫休息,別忘了你還要砍滿一車柴火。”
剛越過一個難坎,又來一個難關。朱昔時臉上立馬又被涌起的倦色給包圍住。神色間也黯淡了不少。
“挺住,萬事開頭難,就看朱姑娘你能不能順利挺過去。”
“知道了。”
深吸了一口氣直壓進忐忑的心中。稍稍回過頭就瞧見盛子駿悠閒自得地朝潭邊走去,連忙追問到。
“盛大夫這是要去哪兒?!”
盛子駿笑臉盈盈地回過頭,擺弄下手中的魚竿和魚簍子,迴應到。
“如此明顯還看不出來嗎?自然是去潭邊釣魚去。你砍你的柴。我釣我的魚,大家都有事情打發時間也不無聊。”
“哼。盛大夫還真是不無聊。”
知道朱昔時這話裡帶着不小的抱怨,盛子駿帶笑搖搖頭,緩聲囑咐上她。
“有時間在這裡偷閒,不如早點動身行動起來。一鼓作氣完成我交代給你的事情;況且一會兒你砍完柴火,還有其他功課要做。”
“還有?!”
“怎麼朱姑娘嚇到了,怕自己吃不了這份苦頭?那還是不要勉強了。”
“你別老是激我。我只是想問問而已,心裡也好有給準備。”
揉揉自己被山風吹得有些僵的臉蛋。盛子駿將脖子間的領子又收攏些,輕描淡寫地回敬到朱昔時。
“說得再多也沒實幹來的實在,你還是先完成我交代你的事情,其它的你就甭上心了。該知道的,自然會知道。”
多說無益,盛子駿拿着魚竿、魚簍子轉身就朝潭邊走去,讓她自個去琢磨輕重去吧。只是頭不住晃了晃,似乎盛子駿不太看好朱昔時這女人,真不知她會不會半途而廢,或許就是個開頭就把她給嚇退了。
和她這個胖胖的身體相處了二十年,難道朱昔時還不瞭解?惰性,一閒適下來就不想動,久而久之纔會讓自己淪落到這番田地;也不想讓盛子駿小瞧了,等他沒走多久朱昔時就拿着柴刀起身,朝着茂密地樹林中走去,完成他之前交代的事情。
砍柴看似小事,可裡面的學問就大了。一來是個力氣活,朱昔時長得再五大三粗的,可畢竟是個女子;二來考驗耐心,裝滿一車的柴火可不是輕巧事,需平心靜氣地對待。
拿着鈍鈍的柴刀,朱昔時緊咬着脣瓣在樹林穿梭着,尋找着合適又好下手的枝椏。手起刀落,去葉理枝,藤條捆紮,不斷地在重複着這幾個單調而枯燥的動作;而汗如雨下的朱昔時,一邊不時抹着迷眼的汗水,一邊一遍遍和心中的焦躁在抗衡着。
這不僅是一場身體的訓練,也是一場心志的磨練。
又是兩個多時辰無聲無息的過去了,當朱昔時將背間最後一捆柴火放在了柴車上,一瞬間,整個人就靠着柴車軟坐下去。擡起頭望了望那移至中天的日頭,昏花的雙眼中莫名間泛起了層層淚花。
苦,真的好苦!整個人像泡進了中藥罐子裡了一般,逼得朱昔時直起軟弱的念頭。
不知在柴車邊默默哭坐了多久,茫然無措之中,耳朵裡幽幽地傳來一陣嘆息。
“朱姑娘,我和你說過過程很苦的。”
木木地轉過頭回望上不知何時出現在眼前的盛子駿,她的狼狽她的疲倦似乎是無力再掩飾,淚涌不止朱昔時看了盛子駿許久,才恍恍地回答到。
“我知道。”
“那就別再爲難自己,現在其實你也沒什麼不好。”
沒有什麼不好?什麼都好就是不好。沉默了片刻,朱昔時那滿是疲憊的臉上,緩緩展露出一點點苦澀的笑意。
“我知道什麼都好,可我還是不甘心。”
早已無力勸說朱昔時什麼的盛子駿,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便語重心長地說到:“既然柴火都弄好了,那朱姑娘趕緊起身吧。接下來你還有一個功課要完成,才能夠下山,我們得抓緊時間。”
這一次,盛子駿不再袖手旁觀着,而是主動上前扶起有些虛弱無力的朱昔時,引着她朝潭邊走去。
“知道這裡爲什麼叫‘陰陽泉’嗎?”
跟着盛子駿的問題,朱昔時愣愣地望了一眼前方的潭水,可亂成漿糊的腦袋讓她根本判斷不出盛子駿這話有何深意,只能默默地搖搖頭。
“因爲這裡的泉水很奇特。一邊是地熱形成的溫泉,一邊是雪水所化的冷泉,一冷一熱的泉水交匯後形成了這潭碧水。而接下來你另一個極重要的功課,就是每日必須在這陰陽泉中完成四柱香的浸泡。”
“盛大夫,我在這陰陽泉中反覆浸泡,有什麼作用?”
“作用極大。陰陽泉中蘊涵的醫理很簡單,就拿我們平日裡吃的饅頭來打比方,剛出籠的饅頭個頭是不是大大的,鬆軟綿泡的?而一旦在這冷天中放久了,饅頭自動就縮了個頭,變得硬邦邦的。簡而言之,就是個‘熱脹冷縮’的道理。”
“你現在的身體,剛剛進行過強化體力訓練,正是機能調整的時候;若此時入了這陰陽泉中反覆浸泡,有助於你加快瘦體。”
解釋完陰陽泉中的秘密,盛子駿連忙從懷裡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香和火摺子,點着其中一支香插在了岸邊,然後向朱昔時說到。
“現在你就趕緊寬衣,入左側的溫泉進行浸泡。一炷香後,在入右側的冷泉中進行浸泡,反覆交替。”
“可是......”
朱昔時一下子握住自己的衣領子,表情顯得無比尷尬,而盛子駿立馬心領神會到朱昔時的爲難。
“朱姑娘儘管放心,君子坦蕩蕩,我盛子駿不會做那些下三濫不入流的事情。我會繼續在對面的潭邊背對而坐釣魚,朱姑娘可以安心泡泉。”
行動比話語更加來得利索,盛子駿毫不眷戀地朝另一頭潭邊走去,又專心致志地釣起魚來。
暗暗觀察了盛子駿片刻,他依舊紋絲不動的坐在遠處潭邊垂釣,看樣子是個正人君子,朱昔時的心也安了不少。漸漸打消了顧慮,又回望了身後的陰陽泉一眼,頓時敲定了決心,開始寬衣。
凜冽刺骨的山風中,朱昔時穿着內衫緊捂着雙臂,一步步涉入泉水中,朝陰陽泉中左側的溫泉走去。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坐了下來,溫暖的泉水頓時將朱昔時包裹住,一下子驅散了自己一上午的疲勞,讓人有種說不出的舒坦。
而這股溫暖似乎頗爲不安分,漸漸上升成一種難熬的炙熱。朱昔時在這溫泉中沒泡多久,就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了沸水鍋中蒸煮一般,一張白淨地臉變成了個熟透的柿子,不停地冒着熱汗。
先前的享受,頓時變成了一種煎熬。
“時間差不多了,你現在可以進入右側的冷泉中了。”
遠處潭邊的盛子駿提醒到朱昔時,又從懷裡摸出一枝香,點着了插在了身邊。早就快耐不住這溫泉熱力的朱昔時,連忙起身,快步地朝右側的冷泉中挪去。
只是剛剛內衫中的肌膚觸碰上那冷泉中的雪水,一股衝腦的激靈頓時從全身各個肌膚間彙集而來!冰寒刺骨的雪水讓朱昔時在泉水中掙扎了幾次,才完全將整個身體浸入雪水中;不過眨眼功夫,朱昔時先前因溫泉熱力燻蒸而變成的柿子小紅臉,此時卻變成了一個雪花大饅頭,一張圓餅臉上血色全無,上下牙關剋制不住地打顫起來。
冷與熱,不斷在滌盪淬鍊着她這幅軀體,重塑着生機!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