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您……”
“咳咳……”濛卿躺在榻上只覺心中一團怒火,卻無法說出話來,接着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寧渢顧不得原因,只道:“藥呢?御醫不是說醒了就喝藥嗎?”
隨行的女官連忙將黑乎乎的藥湯端過來,濛卿此刻雖說不出話,但眼睛卻瞪得大大的,撇開頭,一副畏懼的表情。寧渢端起藥哄到:“吃了藥纔會好,好了咱們去騎馬。”
看到這一幕孝盛帝才安下心來,他原以爲兩人的關係不好,這樣的場面沒人會相信兩人之間有間隙。也是安慰着:“卿兒乖,喝完藥,父皇有賞。”
濛卿費力起身,猛地一推寧渢的手,一碗熱騰騰的藥隨着清脆的聲音倒翻在地上。寧渢急了:“你生氣也不能拿自個兒身子撒氣!”他看到的是濛卿的倔,卻沒看到濛卿眼中的恨。
她的倔強是孝盛帝寵出來的,此刻的孝盛帝找不到任何言辭來罵她,若非當初的一時衝動,也不會讓年幼的濛卿沒了外公,飽嘗死別之痛。她吃力地撐起身子,想要從這個地獄逃出去,但腦子渾渾噩噩的,頭重腳輕,根本邁不出一步,直直地栽進了寧渢的懷中。寧渢的體溫讓她忽然安靜下來,這樣的氣息她再熟悉不過,憋着淚,咬着脣,手死死地揪住寧渢的袍子,袍子上碧璽硌的她生疼,她也不在乎。
“帶她回你帳中。”
“濛卿失禮,兒臣萬分對不起,父皇。”
寧渢的抱歉,卻讓孝盛帝更加無地自容,但一國之君絕不能失了威信,他挺直了腰板,微微點頭,“回去就不要說她了,她是草原上的野馬,不似咱們宮中的金絲雀。”
寧渢走後,打掃的地上殘渣碎片的人也跟着出去,帳中只有主僕二人,對着曾德權他才能一一盡訴衷腸。他是個閹人,成不了大氣候,更何況,待他百年歸老之後,伺候的太監、寵愛的妃嬪都是要殉葬的,這是他放心與曾德權談天說地的原因。
曾德權安慰着:“皇上切莫爲此擔憂,反而要顧及身子。”
孝盛帝蒼老的面容扯不出一絲笑意,將手輕輕按在屏風的雕花上,那些紋理十分溫潤,雕工也十分精緻。他悵然收手:“一將功成萬骨枯,二老爺和大哥都被我這皇位給害的……”他說不出來,也不能說。又是一陣嘆息,轉頭道:“丫頭知道當年二老爺的死因,我怕她這樣的性子會幹出一些傻事來,你多排些人手看緊她。”
“難道王妃要尋死?”
“以她的性子,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豈能在仇人的羽翼下苟活?”
曾德權屈膝一跪,將拂塵放到一邊兒:“奴才斗膽,請萬歲爺保住王妃一條性命。”
孝盛帝看了一眼曾德權,她到底是本事的,竟連他身邊最忠心的奴才也爲她求情。罷罷手,今夜他的嘆息聲延綿不斷,門外的侍衛也不敢怠慢,各個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生怕漏過了一些風吹草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