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剛剛親眼所見,老者的大劍確確實實刺入了尤洛的肩膀,流薩幾乎以爲他在做夢。不過仔細看去,光潔的皮膚上,還是有一條淡紅色的劃痕,就像傷口快要復原的樣子。
流薩默默地收起繃帶和藥品,有些事情,不是他可以隨便知道的。就像魔宴可以控制那麼多人,讓他們自己毫無反抗地自殺,好端端的,魔宴又會變小一樣,雖然他很好奇,可是他不會問,也不能問。好奇心不僅僅會害死貓,也會害死人。
魔宴是被餓醒的幾乎有半個月沒有進食,精神上,體力上都是一種負擔,剛剛的半路睡着也和這有着不小的關係。真的很餓……魔宴支着牀沿做了起來,現在已經是半夜,房間裡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可是她卻能清晰地看見黑暗中的一桌一椅,毫無障礙。只是,沒有她的食物。
擡起手來,“哐當”一聲,似乎是打翻了什麼東西。隨即,房門被推開了,大概是尤洛聽到聲響走進來看看。尤洛紫色的眼瞳眨了眨,黑暗之中,只見魔宴半個身子探出被窩坐了起來,長長的黑髮有些凌亂,批散在肩頭,旋漫而下,別有一番凌亂之美。一雙酒紅色的眼眸暗暗地閃耀,毫不掩飾地表達主人的飢渴,尖尖的獠牙微露,在夜裡反射着絲絲寒光。
尤洛走到魔宴身邊,在牀沿坐下,他知道,魔宴真的餓了,早在跟着xx傭兵團的時候,他就知道。現在她這個樣子,還是不要出去禍害別人比較好,而且光明聖殿似乎開始行動了。認命地嘆了口氣,尤洛輕輕劃開手腕,伸到魔宴嘴邊。想他尤洛,堂堂……算了,居然成了食物。
聞到血液甜美的味道,魔宴本能地朝尤洛的手腕咬了下去,瞬間,迷人的味道充斥着味覺,充斥着神經末梢。夜裡,唯有輕微的咕嚕聲。半晌,魔宴擡起頭來,尤洛的臉色已經透出了星星點點的蒼白,可是魔宴眸中的赤色卻還未褪去。舔了舔脣角,魔宴乾脆攀上了尤洛的肩膀,低頭向脖子的地方咬了下去……
次日,金色的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撒在了魔宴的睫毛上,正睡得香甜得人兒蹙了蹙眉,無意識地撇開臉去,正想轉個身,卻發現有什麼攬着自己的腰身,動彈不得。幾番掙扎之下,魔宴終於醒了。睜開眼,正好對上一雙戲謔的紫眸,魔宴一個激靈立刻清醒過來。“你怎麼會在這裡?”剛問完,魔宴就後悔了。
“小宴啊,昨天可是你自己投懷送抱的哦!怎麼,不記得了嗎?”尤洛依舊是那一臉欠扁的笑容。自己投懷送抱?魔宴眨了眨眼睛,昨天,她只記得她餓了,然後就……忘了。不過尤洛在這裡,再怎麼笨也能猜到後來怎麼了。仔細來看,尤洛的臉色比往常要白很多,昨天吸食了太多了。這麼一想,魔宴便覺得有些愧疚。
魔宴的每一分神色變化都完完全全落入了尤洛的眼裡,轉而臉上的笑意更深,說道:“小宴啊,你可是要負責的哦~”魔宴眼皮一跳,她是腦子鬆了幾顆螺絲纔會覺得內疚!
尤洛正要繼續調侃下去,嘴裡的話未出口,神色一頓,意味深長地說道:“真是煞風景,不解風情呢。”話音未落,尤洛已經攬着魔宴一躍而起,破窗而出。腳尖纔剛剛落地,原本好好的小屋轟隆一聲化成了廢墟,空氣中飛揚的塵埃滲透着光明的氣息。不安分的因素終於開始涌動了。
不出片刻,流薩的宅邸就被毀了個七七八八,流薩拍了拍胸膛,幸好他將所有的藥材和器具都收入了空間戒指,不然損失大了去了。伸手撣去衣服上的灰塵,流薩拿出法杖,站到尤洛和魔宴身邊,儼然一副備戰狀態。
周圍已經被設下了結界,同外界隔離開來,數十名身着白色外衣的光明聖殿執法者光明正大地現出了身形,包圍着中間的三人。魔宴嗤笑道:“光明聖殿果然光明啊!”重音落在“光明”兩個字上,有些濃濃的諷刺意味。執法者臉色微青,已經被洗腦的他們容不得別人說上光明聖殿的半點不是。
在場的執法者中,唯一清醒的,也只有不在包圍圈中的戴着白色面具的人。那人一身雪白,不同那些執法者,白衣穿在他身上有着說不出的貼切,即使看不到他的樣子,這樣的感覺依然存在,唯一外露的眼眸裡,平靜無波,看不出是喜是悲。
魔宴的腦海中有什麼一掠而過,快得讓人無法抓住。尤洛看着白麪具人,紫眸中似乎是有些疑惑,這樣的強者,怎麼會初次正式俎殺中出現呢?不過疑惑也僅僅是一瞬間,玩世不恭的笑容依舊:“白色啊,真的不適合沾上那樣美麗的紅,真是浪費呢……”
魔宴不語,所有的殺氣都是衝着自己來的,哪怕她現在不過是一副無害的六七歲小女孩模樣。既然如此,那麼她還是一分不差地回禮好了,勒森巴族一向都不喜歡虧欠別人。
人未動,黑色的鎖鏈已經破土而出,數十根黑色的鎖鏈迴環纏繞,發出呲呲的摩擦聲。在鎖鏈鑽出地面的同時,執法者們也動了,嘴中念着咒語,一串串純白色的光團從手中射出,層層包裹着鎖鏈,兩股力量互相牴觸消融,最終消散。
流薩也加入了戰局,除了他聖級的力量之外,流薩身上的藥也是讓對方頭疼的地方。流薩除了作爲尊貴的煉藥宗師而聞名之外,還因爲他的用藥技術而享譽。在這個大陸上,藥物的作用不過是救人療傷,或者是暗中使拌,而流薩卻能夠將它用在戰鬥上,他研究出來用在打鬥上的藥粉藥劑,或許是毒藥,或許是危害較小的迷幻劑,或許是有着低級黑暗魔法造成的精神萎糜等效果,在戰鬥中總是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例如打斷法師唸咒,使對方無法集中精神……
但是這一次的俎殺完全不像前幾次那樣,不到不偷偷摸摸,派出來的人也都不是等閒之輩,每一個都有着聖魔導師以上的修爲——那是魔宴帶領着勒森巴家族在紀念品上亮相時的等級。而且這些執法者都是光明系的法師,正好和黑暗系相生相剋,尤洛又不能發揮出十足的力量,魔宴這一方打得也不輕鬆。
三人相視一眼,默契地點了點頭,魔宴收起黑暗系魔法,換成雷系,流薩代替尤洛的位置作爲主力,發動高級風系魔法與執法者對抗,尤洛退一步站在魔宴和流薩的中間,在必要的時候擾亂對手,給出致命一擊。
饒是如此,魔力也有耗盡的時候,對方憑藉着人數的優勢,輪番上陣,流薩已經微微露出疲憊之意,尤洛本來就受到詛咒的影響,加上昨天的大量失血,體力也有些不支。魔宴稍微好一些,不過也難以敵對這麼多人。擋下對方的一擊,魔宴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無所事事的白麪具人,如果不是顧及他,她早就動用血族的力量。哪裡用得着這麼狼狽?
從表面上來看,白麪具人不過是一個聖級巔峰的強者,但是魔宴絕對不相信。撇開她靈敏的直覺不說,這個人身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力量波動,能夠這麼熟悉地控制力量的人,絕對不僅僅是一個聖級巔峰,至少也是一個神級。至於他爲什麼不動手,那就不是魔宴站在要考慮的問題了。
任務比較輕的尤洛皺了皺眉頭,現在看來,這些執法者都是有一定的規律發動攻擊的,有時或許在同一個點動手,有時或許是同樣的幾個人發動同一個咒語,其中必定有什麼聯繫。低頭思忖了片刻,尤洛眼神一亮,爲什麼不擊殺掉其中一個試試?“小宴,不惜一切擊殺總是在同一個地方攻擊的人。”
收到尤洛的精神傳音,魔宴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地像原來一樣一個個打散對方的攻擊。忽然,紫色的身影一閃,藉助血族極至的速度,魔宴閃身來到其中一個執法者身邊,寒光一閃,細而長的刀已經出鞘,伴隨着銀白色的流光,那個執法者已經無聲地倒地不起。果然如尤洛所料,其中一個關鍵人失去作用,執法者的進攻開始亂作一團,流薩剛剛醞釀好一個風系的高級咒語,狂暴的風元素撕裂着空氣,形成一個個空中裂縫,來不及躲閃的執法者一個個被裂縫吞噬,不出一會,除去早就陣亡的,就僅僅剩下五個執法者。
剩下的魔力已經在高級風系咒語中耗盡,接下來流薩已經幫不上什麼忙了,只能站在一邊抓緊時間恢復魔力,不過,這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