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爲她蓋好被子,看着魔宴恬靜的睡顏,尤洛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柔柔地勾勒着那安然的臉。指腹之下傳來的是冰涼的漣漪,這個時候的魔宴就像初生的嬰兒般脆弱,又如同玻璃娃娃般易碎,真是難得一見呢。
“小宴,在嗎?”赫然間,房間的那一邊傳來敲門聲。
尤洛將手收回來,不放心地將被子拉好,然後代替魔宴回答道:“進來吧。”
門外的鏡末聽見尤洛的聲音微微一驚,頓了頓才旋開門把手推門而入。門後,房間的主人正靜靜地躺在牀上噬睡着,而剛剛回答她的人則站在牀邊凝視着自己。見魔宴睡着了,鏡末沒辦法開口,又深深地注視了尤洛一眼,準備轉身離開。
“你不打算告訴小宴嗎?”尤洛忽然說道,鏡末欲要離去的身形僵住,尤洛又繼續說道,“這樣隱瞞下去,你不怕小宴生氣嗎?”
鏡末默然,房間裡陷入了尷尬的沉寂。半晌,鏡末沉着聲音回答道:“就是因爲害怕,所以纔要隱瞞啊……”低啞的桑音在房間裡盤旋,舞動旋迴着許些淒涼,許些憂傷。對於他,魔宴就是一個無法回憶起來的夢,醒來之後只能茫然地感覺到指尖觸碰的虛無縹緲,悲涼卻美好。或許說出來之後,就連這夢也會消散。
“小宴雖然遲鈍一些,可是這樣下去,真實始終會有露出海面重見陽光的嗎一天,這樣的話,會更加糟糕吧。”尤洛淡淡地說道。與其悲嘆,與其放手,與其等待那如同世界末期般的日子來臨,還不如放手一搏。而且,鏡末面臨的不僅僅是這一點。“這次貴族和傭兵團的聯合勢力進入迷迭森林,提拉國王回過來要人的吧?”
鏡末的目光有些黯然,她今天過來就是爲了這一件事。臨走之前,她特意在那個名爲父親的人的房間裡留下了一點東西,二十年來那個母親的隱瞞也將壓不住了。就算這一次的事情錯不在她,那個心高氣傲的一國之首也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一定會趁着這一次機會將自己帶回去。就算魔宴是勒森巴家族的家主,在這種形勢下也不能輕易地將自己留下。
“就讓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天終結,如何?”尤洛轉而問道。鏡末轉過頭來,神色複雜地看了尤洛一眼,接着嘆了口氣。能讓尤洛親力而爲的絕對不是什麼好事,但是除了尤洛,似乎沒有人能夠以最簡單,最好的途徑解決這件事了。如果讓魔宴來處理的話,非得把提拉帝國的王室一鍋端了不可。
與此同時,勒森巴一族的成員已經開始行動,數百人披着夜色戴着星月之光穿梭在迷迭森林之間,留下一個個鬼魅的殘影。
一小隊法師劍士在血族的刻意下走散了,帶頭的隊長用大劍罵罵咧咧地開着路,身後的隊員臉色也不是很好。迷迭森林本來就是一個吃人的地方,況且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中部地區,又是黑夜,危險係數更大。
陡然間,一陣沒來由的涼颼颼的夜風略過,撩起一身雞皮咯嗒,隊長握劍的大手抖了抖,這陣風有點怪異。僵硬着脖子,隊長悄悄地後退了一步,往身後的隊員靠了靠,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空無一物。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隊長又壯起膽子。
正當隊長覺得自己過度緊張的時候,前方籠罩着陰影的地方沙沙地響了起來。“誰在那裡?”放鬆的神經又緊繃起來。
沒有回答,唯有枝葉間細碎的摩擦聲。
“是誰?”他可以肯定,剛剛絕對不是錯覺,就連身後的幾個隊員也警惕了起來。
依舊沒有回答。
隊長狐疑地防備着,想了想,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辦。自己過去嘛,他實在不敢;命令隊員過去嘛,成不成功還沒有定數,還要落下一個膽小鬼的名稱,實在不好決定。
“哎呀,被發現了呢~”一個聲音及時出現,解了隊長的難。聽到聲音,幾個人立刻防備了起來,出來的卻是一個容貌俊雅的少年。“歡迎。”俊雅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頓時殺死一片女法師,女劍士。
見到對方只是一個羸弱的少年,隊長又放下心來。枝與葉的交錯,篩下一片斑駁迷離的月光,映照出俊雅少年手上的血色薔薇花。“請問你是勒森巴家族的人嗎?”勒森巴家族的族徽是血薔薇,注意到這一點,隊長連忙問道。
“是哦。”俊雅少年雙手交叉在胸前,靠在樹幹上歪着腦袋回答。
得到想要的答案,整個小隊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閣下,我們幾個不小心迷路了,你可以幫一下我們嗎?”黑暗之中,似乎還有希望。最好能夠將他們帶入勒森巴家族的總部,這樣他們就算立下大功了。而且作爲第一個見識到勒森巴家族總部,安全踏入迷迭森林內部的人,該是一件多麼驕傲的事情啊!
“幫忙?”俊雅少年迷惑地重複着這兩個字,看着這幾個迫切地注視着自己的人,忽然轉而笑道:“爲什麼呢?我爲什麼要幫助你們?”這麼做,不是引狼入室嗎?
“唔……”一個個倒黴鬼成爲獠牙下的祭品,到了這一刻,勒森巴族的強大,勒森巴族的神秘,他們都全然明白,只不過已經沒有機會說出去罷了,只能帶着這個秘密含恨而終。
“真是不懂得招待客人呢。”俊雅少年興味盎然地感嘆道。
“這是食物,不是客人,殿下只說了要招待客人。”其中一個人停下口反駁道。
聞言,另一個人接下去說:“你見過有誰客客氣氣地對着一盤烤鴨嗎?”
俊雅少年:“……”
這樣的情形在迷迭森林裡比比皆是,無數信心滿滿,懷着滿載而歸的美夢的人成爲了勒森巴一族的食物,在一縷縷黑暗之火下化爲了灰燼,不留一絲痕跡。終於,有人感覺到不對勁了。“人氣好像越來越少了。”韓默帝國這次派出的領袖除了卡魯公爵,另一個就是現在發話的梅德公爵。
因爲鏡末留下的東西,因爲提拉帝國王室尊嚴,或許因爲更多,提拉國王居然冒險加入了這一次的行動。聽到梅德公爵的話,提拉國王也謹慎起來。本來進入迷迭森林的時候是浩浩蕩蕩的上萬人,無論到哪裡都能夠聽到吵雜聲,而現在整個森林一片死寂,就連風吹草動的聲音也異常清晰,安靜得嚇人。就算是遇到魔獸襲擊也能發出求救甚至是慘叫聲吧?難道是……想到這個可能,提拉國王背後冷汗涔涔。
說實在,其實是勒森巴一族稟着優良的“待客”精神,無一例外不讓“客人們”受到驚嚇,安然地“離開”,所以纔沒有讓今晚的迷迭森林慘叫聲此起彼伏。
“全員原地休息,天亮再出發!”梅德公爵立刻下令,所有的一切太過詭異,他不得不等待天亮再行動。只是等到天亮清點人數的時候,梅德公爵臉色發青,幾乎抓狂。三千人,整整三千人!僅僅是一個夜晚就讓他們損失了三千人,更可怕的是,他們連一具屍體都找不到,更加嚇人。明明知道能在迷迭森林裡作怪的只能是勒森巴家族,可是又沒有證據,只能硬生生地吞下這次悶虧。
梅德公爵不留痕跡地瞄了卡魯公爵一眼,之間卡魯公爵沒有任何的反應。往常這種狀況他一般都會謹慎地思考,想出處理的辦法,而不是像現在那樣無動於衷。總是覺得從西亞帝國回來的卡魯公爵有些不對勁了,可是他也試探過,卡魯公爵沒有任何問題,除了比以往更加冷淡。想到這裡,梅德公爵搖搖頭,撇開腦中的疑惑,現在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不過接下來幾個首領學聰明瞭,不再爲了趕速度,一直保持白天行動,夜晚圍在一起休息,如此下來再也沒有出現第一晚那樣的損失。當然,一路上免不了高級魔獸的襲擊,迷迭森林不負危險的盛名,每一天都有幾十人甚至上百人葬身魔獸之腹或者重傷不治身亡。
可惜暴風雨總喜歡出現在平靜之後,而掀起一場暴風雨的東西,叫做幻境。魔宴可沒有忘記之前襲擊她的本地低等血族,既然上古遺蹟的消息和光明聖殿有關,那麼被光明聖殿控制的他們說不定這一次他們就隱藏其中。既然不辭勞苦親自送上門來,她怎麼好意思不把他們揪出來滅掉呢?所以,她可是很大度地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了呢。即將被迎接的客人們,可不要讓她失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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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看,鏡末究竟隱瞞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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