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玄觴離開之後,樂藻閒來無事,便在別院中隨意走走逛逛,途徑玄姬被關着的房間時,她的腳步不禁緩緩停下。
說起來,昨夜雖是初見,但事實上她並沒有見到玄姬的樣貌,倒不知她長得是何模樣。
心下微動,樂藻便擡腳朝着那處走去,誰知還未等走近,便聽到裡面傳來“哐啷”一聲巨響,分明是有什麼東西被打碎了。
不過瞧着守在門口的那些人一臉的淡定的之色,樂藻心下便猜測着,他們是不是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放我出去,你們別在外面給我裝聾作啞,快點開門聽見沒有!”玄姬的聲音中氣十足的從房間裡面傳了出來,可是迴應她的卻依舊是一片靜寂。
“玄觴是右護法,本姑娘我還是左護法呢!”
“等我出去了,一個一個扒了你們的皮。”
好半晌之後,話鋒突變。
“你們這羣膽大……你們也太沒眼力見了,給我關起來好歹給我備壺茶啊,要渴死我啊?”
樂藻站在廊下掩脣輕笑,心道這姑娘怎地這般可愛。
瞧她這性子倒是爽朗的緊,怎地玄觴偏偏那般不喜她呢?
“好渴啊,能不能給我來壺茶啊?”
“我餓了,來盤醬牛肉。”
“你們是不是聾了啊,我說我快被餓死了。”
玄姬依舊不死心的叫喚着,不過聲音倒是一聲比一聲低。
擔憂她果然因此餓壞了,樂藻下意識的朝着守在旁邊的人問道,“爲何不送些吃的與她?”
“姑娘有所不知,這是右護法大人吩咐的,讓屬下等不可理會大小姐。”
“但是……”
“您放心吧,大小姐她纔不會委屈着自己呢!”
而彼時一門之隔的屋內,玄姬一邊悠閒的嗑着瓜子,一邊從腰間解下一個小酒壺,滋溜滋溜的喝的好不快活。
玄觴要關着她,她就看看他到底能把她關到什麼時候。
不就是不小心壞了他的好事兒嘛,至於這麼小心眼嘛,她又沒打算把他那老相好怎麼着。
正在心裡暗戳戳的罵着玄觴,不妨玄姬忽然聽到了廊下有一道溫柔的女音響起,頓時便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誰……
“誒,誰在外面說話?”扒着門框朝外張望着,奈何門窗都被釘死了,她什麼都看不見。
不妨玄姬會忽然發問,樂藻不禁一愣。
“惜淚?你是惜淚嗎?!”不知爲何,玄姬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激動。
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樂藻便輕輕的應了一聲。
聞聲,玄姬眸光頓時一亮。
“你真的是惜淚?那你認不認識樂藻?”
聽聞玄姬如此一問,樂藻的眸光倏然一凝。
她知道自己的小名!
也就是,事情和她猜測的一樣,是大姐姐和卿兒讓她來找自己的。
而玄觴之所以將她關起來,無非就是不想讓她見到自己的容貌罷了。
想明白這些,樂藻下意識的便想要應聲,可是隨即想起玄觴冷沉的眸光,她張了張嘴,卻一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不能承認。
一旦承認的話,依照玄姬的性子必定會嚷嚷出來,那時玄觴便更加不會放她回豐鄰城去了。
再則,玄觴已經答應了會帶她去見大姐姐和卿兒,若她此刻再自己私下打些什麼主意,難保不會因此惹他動怒。
是以思慮再三,樂藻還是沉默着什麼都沒有說。
“喂,你說話啊,你到底是不是樂藻?”見外面遲遲沒有聲音,玄姬忍不住追問道。
“……不是。”
輕輕回了這一句,樂藻轉身便離開了這一處。
“誒,不是,姑娘……”着急的拍着門板,玄姬大聲叫嚷着,“說話啊,你別怕他們,我就是來救你的,你別玄觴那傢伙給騙了!”
只是奈何玄姬吵得再大聲也喚不回樂藻,最終她便只能繼續靠着門板磕着瓜子,等着什麼時候被放出去。
*
且說樂藻這邊回了房中之後,眼淚瞬間便掉了下來。
雖然玄觴已經告訴了她大姐姐和卿兒的情況,但是當她真的見到那個前來找她的人,她們還活在世上的這種認知才更加真實了幾分。
她們還在,真的是沒有什麼比這更好了。
玄觴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樂藻坐在榻邊暗自垂淚,看的他頓時心下一緊。
“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哭了呢?
微微搖頭並不吭聲,樂藻擡手擦了擦眼角。
“可是玄姬那臭丫頭說了什麼?”
“不是。”
“那你爲何落淚?”他聽底下的人說,她今日去見玄姬了。
“我只是……想到大姐姐和卿兒還在世,心裡一時高興而已……”
聞言,玄觴微怔。
心疼的看着她,玄觴緩緩的皺起了眉頭,心下忽然一軟,“不然……”
疑惑的看向了他,樂藻不解他是要說什麼。
“近日便帶你去見她們吧!”雖然還是有些擔憂,但他也實在不忍心一直見她如此。
“真的?”
看着樂藻眼中一瞬間迸發出的欣喜之色,玄觴稍稍彆扭的移開了視線,“嗯。”
話既是已經出口,他便斷然沒有反悔的道理。
答應她的事情,他一定會做到。
經過了初時的喜悅之後,樂藻似是終於察覺到了玄觴的神色,於是她眼中的笑意不禁一點點退去。
靜靜的望着他半晌,隨後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異常堅定的響起,“得知她們尚在人世且安然無恙這便很好,說好了要成親,怎麼好突然改變呢?”
“樂藻……”
含笑的環住玄觴的手臂,樂藻仰頭朝着他微微彎脣,“不過,我也的確想要快些見到她們,不如我們將婚期提前一些,也算兩全其美,如此可好?”
“好。”
她能有此心,自然極好。
*
說來也巧,樂藻和玄觴這邊方纔商定此事,玄冽和竹溪便剛好回了永安之地。
儘管玄觴有些不待見玄姬,但是好歹是他的大婚,有她這個妹妹在也算是熱鬧些,倒是難得沒有趕她離開。
爲了打消她的疑慮,玄觴還特意將假的惜淚找來同她見了一面,雖說暫時打消了玄姬的疑慮,不過在那之後,一直到成親之前,玄觴一直都找各種的理由阻止玄姬再去接近他和樂藻的院子。
甚至爲了防着她,連斯幽和斯瞳都被派遣守在樂藻的身邊。
但他能百般防着玄姬,卻並不能連竹溪這個當孃的都攔在外面。
從玄姬那聽聞玄觴要娶的居然是一位青樓女子,竹溪心下就對這個姑娘好奇不已。
她倒不是在心裡鄙夷風塵女子亦或是如何,只是能夠被玄觴那個冰塊看上的人,她便覺得那人定有不同尋常之處。
而事實證明,竹溪是錯的。
單單是衝着樂藻的那個長相,她就不需要任何的過人之處了。
熱情的拉着她的手,竹溪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眼中充滿了驚豔之色。
這麼好看的女兒家,真不知道她爹孃該是何種品貌,怎麼就會瞧上了她家那個冷冰冰的觴兒了呢?
被竹溪這般望着,樂藻本就靦腆,此刻更加是難掩羞意。
“小觴觴那孩子呀,性子冷的很,不像二玄兒那麼開朗健談,你素日和他一起,是不是悶壞了?”
“二……二玄?!”是誰?
“哦,就是玄觴的妹妹呀,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玄姬?”
“對呀,就是她,我們家二玄兒啊……”
竹溪的話還未說完,卻不想忽然被門外傳來的玄姬的聲音給打斷,“哎呦,娘,您能不能別再胡亂給我起名了呀?”
話音未落,卻見一道黑影忽然從外飛射而入,眨眼之間便見原本還站在竹溪面前的樂藻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