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夜傾昱素來在牀笫之間胡鬧一點,但是他也還是小心的不讓鳳卿有孕,若真的要說幾時疏漏了,怕也就是在她初回豐鄰城的那日。
那次他略有些心急了點,也顧不上許多,因此忘記了要服藥。
想來便是那次中了招,否則的話,便不該再有什麼可能了纔是。
沒有想夜傾昱那般在回憶兩人在一起的情況,鳳卿更在意的是待會兒要如何應對正殿的那些人。
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想起兩人是幾時疏漏也是無用。
想到外面的那些大臣,鳳卿的眉頭便不禁緊緊的皺了起來。
見狀,夜傾昱眼中的笑意和精亮之色卻不禁漸漸消散,隨即疑惑的看向了鳳卿,骨節分明的大手緩緩的撫在了她的眉上,“舒兒不開心?”
她爲何不像自己這般欣喜若狂,這是他們兩人的孩子呢!
儘管到來的有些突然,雖然並不在他們的預期當中,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他們要做的不就是接受現實並且開心的迎接他的到來嗎?
察覺到夜傾昱眼底的陰鬱之色,鳳卿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僞裝。
他的臉上雖然在笑,可是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鳳卿有一種預感,如果她敢稍稍表現出對這個孩子的不歡迎,夜傾昱一定當場發瘋的。
想了想,她神色淡淡的回道,“……沒有。”
“那舒兒爲何不笑?”
“我……”
“笑給我看。”說着話,夜傾昱笑容冰寒的將手按在了她的脣角,手指微微用力向上推了一下,像是在催促她微笑一樣。
無奈的對視上夜傾昱執拗的雙眼,鳳卿幽幽的嘆了一口氣。
餘光掃到一直跪在榻前瑟瑟發抖的孫太醫,鳳卿覺得還是應該先將他支走纔是,有個外人在這裡說話怪怪的。
這般想着,她便用眼神示意了夜傾昱一下,後者會意之後才沉聲說道,“退下。”
“是。”
恨不得離開就離開這裡,孫太醫匆匆忙忙的出了偏殿,卻不妨被候在門口的燕洄堵了個正着。
“太醫便在此稍候吧!”
“……是。”戰戰兢兢的候在殿門口,孫太醫深知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大抵是恐他出去胡咧咧,是以纔將他扣留在了這兒。
但是孫太醫想到這種情況卻不禁苦笑,他哪裡有那個膽子,若果然可以選擇的話,他倒是寧願自己又瞎又聾,方纔什麼都沒有看到聽到纔好。
瞧着孫太醫被嚇得這般模樣,燕洄倒是不禁有些好奇。
殿下和鳳卿是怎麼了?
而此刻的殿內,夜傾昱緊緊的握着鳳卿的手,竟好像她下一刻就要消失一般。
試探了兩次想要將手從夜傾昱的大掌中抽出來卻都失敗了,鳳卿也就由得他去。
她隱約猜到了他在擔心什麼,便只能耐着心安慰他道,“我沒有不想要這個孩子。”
“那你爲何不高興?”
“你覺得眼下是該高興的時候嗎?”她與他尚未行結婚大禮就被查出了懷有身孕,不管怎麼看眼下的情況都糟糕透了。
“舒兒,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你無需擔憂。”事實上,他會如此開心的原因也是因爲鳳卿懷了孩子便必然不會再離開他了。
雖然傷員佳節那日他們兩人便已經開誠佈公的聊過,但是夜傾昱的心裡還是有太多的不確定。
沒錯,他還是時時刻刻擔心鳳卿會跑了。
不過眼下他倒是安心的多了,畢竟懷着身孕,縱使是鳳卿也不會隨意出走了。
“就是有你在才擔心……”自從回了豐鄰城之後,鳳卿可謂是見識到了夜傾昱的任性和胡鬧。
今日的事情若是由他來解決的話,鳳卿實在是不敢想象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嗯?”聲音性感,眼眉微挑。
“夜傾昱,我很高興孩子的到來,你冷靜一點,別自己胡思亂想,好嗎?”
“好。”微微勾脣,夜傾昱卻笑的鳳卿心裡有些沒底。
誰知她方纔如此想,便被那人忽然一把抱起,身體懸空的感覺很不好,讓她下意識的便伸手攀附住了他的肩膀,隱約聽見了他胸膛震顫傳來的笑意。
穩步抱着鳳卿走到了正殿的門口,夜傾昱毫不避諱的擡腳走了進去,忽視了在場衆人驚異的目光,他徑自走到了上首的位置坐下,甚至還命人給鳳卿安排了一個位置。
見鳳卿猶豫的望着他,夜傾昱微笑的拉着她坐下,動作自然的很。
瞧着太子殿下如此作爲,朝中的大臣不禁愈發茫然。
這是唱的那一齣兒啊?
“太子殿下……”
“本想尋個好日子再宣佈這件事,既然如今舒……卿兒已經有孕,那本殿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話說到這兒的時候,夜傾昱的脣角微微勾起,眼中帶着魅惑的笑意。
可是一聽聞他的話,殿下卻頓時一片譁然。
有孕?!
要知道,這位鳳姑娘可是纔到豐鄰城中不久,這麼快的時間就勾搭上了太子殿下,實在是太令人感到震驚了。
更何況,她可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竟然就與男人先有了苟且之事,這實在是有傷風化的很。
不過如今與她有染的人乃是當今的太子殿下,自然沒有敢將矛盾牽扯到夜傾昱的身上,只一味將不贊同的目光落到了她那裡。
“殿下,這鳳姑娘與您並無半點交集,您如今忽然說她有了身孕,未免也有些……”
“怎麼,孤做過什麼事,難道自己不清楚嗎?”未等御史說完,夜傾昱便含笑的開口打斷,笑意卻並未到達眼底。
“可是這……”
“當日孤遭奸人所害被父皇幽禁在了永安之地,奈何虎狼之地不得安生,危機四伏,陷阱重重,卿兒此前爲了救孤纔不惜自身清白,這樣的事情,御史大人還要孤一一細說嗎?”
“微臣不敢。”
雖然夜傾昱沒有將事情仔仔細細的說明白,但是在座的又有幾個是傻的,自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抵是當日大皇子設下了什麼計策要去謀害太子殿下,怕是刺殺、美人計之類的都不會少,而在太子殿下中了媚藥之後便是鳳姑娘救了他。
如此說來的話倒是能夠說得通,畢竟鳳荀大人在升遷之前就是一直在永安之地安生的。
殿下一時沉寂了下來,新晉的禮部尚書柴宗慶便壯着膽子說道,“鳳姑娘既是有了太子殿下的骨肉,殿下便是納其爲妃也是自然,如今除了鄭側妃之外,倒是還空了一個側妃之位。”
不成想他的話音方纔落下,便見夜傾昱邪笑的着將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令他的心下不禁一驚。
難道他這話說錯了?
但是鳳姑娘如今畢竟是懷有了身孕,總也不能只是成爲一名侍妾纔對。
就在柴宗慶爲此疑惑不解的時候,卻聽到夜傾昱的聲音漫不經心的響起,“柴大人是糊塗了嗎,何來側妃一說,孤若要迎娶鳳姑娘,自然是讓她成爲孤的太子妃。”
這話一出,殿內之人頓時大驚。
“什麼?!”
“太子殿下要迎娶鳳姑娘爲太子妃?”要知道,這太子妃可就是將來的皇后啊,倒是不知道這位鳳姑娘何德何能,竟然能夠如此得太子殿下的歡心。
看着夜傾昱的樣子不似作僞,鳳儀坐在下面不着痕跡的將目光落到了鳳卿的身上,卻見她只是微低着頭,好像全然沒有察覺到殿內的劍拔弩張一般。
從方纔夜傾昱抱着鳳卿進到殿內開始,鳳儀就知道他的態度是怎樣的了。
她就知道,他對卿兒用情至深,並不是旁人能夠輕易插足的。
“爹爹瞧見了?”低聲朝着一旁的鳳荀含笑道,鳳儀的目光緩緩的從鳳卿的身上收回。
“嗯。”淡淡的應了一聲,鳳荀的臉上也不禁充滿了欣慰之色。
相比起鳳儀這父女倆如此輕易的接受了這個結果,殿內的其他人可就沒有那麼好說話了。
暫且先不論鳳卿未婚先孕的事情,單單衝着她是鳳彧女兒的身份,他們就不可能放心她嫁進皇家。
若非是因着陛下的寬恕聖旨,她如今怎麼可能平平安安的坐在這。
但是她能夠光明正大的活下來卻不代表鳳家的事情就已經過去了,鳳彧依舊是個逆犯,這一點永不會發生變化。
而對於這樣一個沒有身份背景的皇子妃來講,很顯然鳳卿是不能夠勝任的。
比較而言,鳳卿甚至還沒有鳳儀要來的合適。
一來她家世清白,二來如今鳳荀是朝中的二品大員,身份上倒是也配得上夜傾昱皇太子的身份。
至於容貌嘛……
自然也是高下立現,雖然這位鳳卿姑娘氣場強大的很,但是到底五官較之鳳儀次了些。
就在所有人都對鳳卿報以不贊同的目光時,卻見夜傾昱眼眉微挑的望着衆人問道,“衆卿可是有何意見嗎?”
“啓稟太子殿下,鳳卿乃是鳳彧鳳將軍的後人,由她成爲太子妃將來再成爲皇后的話,只怕會鬧得人心惶惶。”
“孤迎娶太子妃,乃是延綿皇家子嗣,何來人心惶惶一說?”
“殿下,這北境鳳家……”
“鳳彧之罪事有蹊蹺,不必拿來做文章。”忽然,夜傾辰的聲音忽然冷冷的響起,令殿內霎時安靜了下來。
被夜傾辰如此搶白了一句,方纔開口的那名老臣不禁臉色一僵,但卻還是強撐着問道,“王爺怎地鳳彧的事情不對勁兒?”
“本王查到了什麼,還需要與你彙報不成?”
“誒,您這……”一時被夜傾辰堵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那名大臣不禁泄氣的轉過了頭去,又不敢貿然頂撞,只能獨自一人生着悶氣。
見夜傾辰又拿出了素日蠻橫不講道理的樣子,夜傾昱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計謀得逞的笑意。
在桌案下悄悄的握住了鳳卿的手,夜傾昱像是在給她力量一般,示意她不必爲此擔憂。
他要達到的目的就一定會達到,不過要在這個過程裡不讓舒兒的名譽受到損害,還要給她樹立一個救命恩人的形象這纔是對他接下來的打算最有利的。
不過他本身就身在局中,是以不管他如何說,對外界的說服力不大,但是夜傾辰就不一樣了,那是個除了慕青冉之外萬事不過心的主兒,有他開口的話,要有效的很。
想到這兒,夜傾昱便愈發事不關己似的將身子倚在了椅背上,好不悠閒的模樣。
他舍了那麼多的金子可不是白花的,就由得夜傾辰在前面衝鋒陷陣吧!
“王爺,太子殿下心儀鳳卿姑娘,是以一心想要給她最好的,但是您是局外人,應當跳出來仔細想想這件事情纔是。”
“李大人就是因爲跳的出來,所以府內才姬妾成羣嗎?”
“這……”
“寵妾滅妻的罪名可是不小,你還是顧好自己吧!”
不妨連府內的事情都被夜傾辰知道的一清二楚,方纔還義正言辭的李大人忽然就一臉恐懼的低下了頭,生怕夜傾辰因此對他發難。
“事關朝局,太子殿下不能不慎重啊!”萬一這鳳卿接近殿下的目的是爲了給鳳家報仇呢,那他們豈非是都中了她的圈套?
誰料趙大人的話夜傾昱沒有加以理會,倒是夜傾辰再次冷着臉將話接了過來,“你身爲朝中大員,不想着盡忠報國,竟一味擔憂朝局會被女子左右,豐延若都是你這樣的大臣也是亡國之兆。”
“微臣有罪。”見夜傾辰將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了下來,趙大人嚇得打翻了桌案上的湯盅,不顧被燙紅的手,趕忙跪在了地上。
“這……這如今是在商議太子殿下的事情,王爺您……”
“怎麼,你們都能說,本王卻說不得了?”
“微臣並非此意,只是太子殿下乃是儲君,家事既是國事,臣等也是爲了朝廷和豐延更好。”
聞言,夜傾辰爲慕青冉剔魚刺的手不禁一頓,隨後緩緩的直視着說話的那位大臣,眸中冰寒之色愈見明顯,“於公,本王受陛下之命,有次於太子殿下的監國之權,於私,本王是夜傾昱的堂哥,無論國事家事,本王都是最有發言權的人。”
話落,夜傾辰猛地轉頭掃視了在場的衆人一眼,眸中的冰冷之色讓人如墜冰窖。
大殿之中一時安靜異常,好像連掉在地上一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明顯察覺到了夜傾辰的不悅,殿中的人除了慕青冉還在悠閒的喝着香茶之外,其餘的人都多少心有懼意的低下了頭,生怕這位王爺一個不高興就大開殺戒了。
這樣看來,果然還是夜傾昱這位太子殿下更好一些,至少他明事理。
而這位王爺大人,真是蠻不講理啊!
在衆位大臣都試圖阻止夜傾昱迎娶鳳卿爲太子妃而遭到夜傾辰的“截殺”之後,再也沒有敢不知天高地厚的開口了。
將目光落到了上首一直微微含笑的夜傾昱臉上時,衆人方纔恍然明白了過來,這大抵就是太子殿下的打算吧?
他自己倒是什麼都不說,好似極爲尊重衆臣的意見似的,可是有靖安王一個人在前面“廝殺”哪裡還有人敢出言反駁。
鳳儀坐在鳳荀靠後一點的位置,看着夜傾辰三言兩語間便攪亂了局勢,目光中不禁帶着一絲驚疑。
在她的設想當中,並沒有他這號人物的存在。
即便是來到豐鄰城後聽聞了有關靖安王的一些事情,但是鳳儀也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主兒,那今日是爲何呢?
目光緩緩的移到了夜傾辰身旁坐着的那名女子,鳳儀的眸光不禁微閃。
或許兩個美女在一起的時候,旁人下意識的便會首先注意她們的長相,鳳儀自己也不例外。
一直以來,她都對自己的容貌極爲自信,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在今日遇到慕青冉。
察覺到對方的視線是朝着鳳卿的方向,鳳儀的心下不禁無言的輕嘆。
卿兒啊卿兒,你還真是命好,不管到什麼時候都有人幫着你、護着你。
這般想着,鳳儀微微低下了頭,掩飾住了自己眸中的情緒。
忽然,就在衆人無話之際,卻見撫遠侯緩緩的起身,拱手朝着夜傾昱的方向一拜,他的聲音異常清晰的傳到了殿內每一個人的耳中,“臣恭賀太子殿下,恭賀太子妃。”
撫遠侯這話一出,頓時便有其他的大臣跟着一起附和。
旁人倒也罷了,可如今先是靖安王,後又有撫遠侯,他們哪裡還看不出眉眼高低,若是再和太子殿下唱反調的話,怕是今後必然沒有好果子吃了。
眼見滿殿的人都在朝着他和鳳卿拱手施禮,夜傾昱微微勾脣,笑的格外魅惑,雙眸之中似是綴滿了繁星一般。
“殿下,不知您和鳳姑娘的大婚之禮……”眼見殿中的情況變了,柴宗慶便也立刻改變了立場,滿臉笑意的請示道。
“且先不急,待到靖安王查明瞭鳳家的事情再說。”這也是他爲何沒有再接回卿兒就立刻迎娶她的原因,他想讓她沒有後顧之憂,想讓她頂着“鳳”姓毫無芥蒂的嫁給他,成爲他的妻。
聽聞夜傾昱這話,殿內之人不禁疑惑,難道鳳家的事情當真有何隱情不成?
原本以爲靖安王方纔的話不過就是一時胡扯而已,但是眼下連太子殿下都如此說,這就不得不令人重視起來了。
倘或鳳家的事情當真有何隱情的話,那是不是說明,陛下曾經下過錯誤的聖旨?
一想到這種可能,衆人便覺得有些不寒而慄。
眼見宮宴到了這個份兒上,大家也都無心玩樂,特別是一些世家小姐。
她們原本精心打扮了一番,爲的就是能夠吸引夜傾昱的眼球,以此一躍成爲太子的女人,可是誰知道憑空殺出了一個鳳卿,不禁提早勾搭上了太子殿下,甚至連孩子都懷上了。
心下如此不甘,她們少不得要在背後編排一陣,夜傾昱也猜到了些,是以方纔準備開口敲打一下那些人,卻見從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口的鳳卿忽然緩緩的站起身,一直微垂着的頭也慢慢的擡起,露出了那張異常驕傲的臉。
鳳眼微眯,薄脣輕抿,鳳卿不復方纔那般唯唯諾諾的樣子,竟恍若女王一般高高在上,俾睨衆生。
夜傾昱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卻並未出言阻止。
依照舒兒的性子,她能乖乖的躲在他身後任由他保護就出鬼了,這般威風凜凜的如女將軍一般的作態纔是他的舒兒。
衆人眼見鳳卿這般作態,也不禁被吸引了目光。
方纔她只沉靜內斂的跟在鳳儀的身邊,倒是讓人忽略了她的存在。
但是眼下,她毅然獨立於臺階之上,眉眼之間滿是渾然天成的霸氣,絲毫不輸旁邊的夜傾昱,甚至較之他要更爲的強勢凌厲,倒是不禁令衆人心下驚歎。
就連方纔壓制住她氣場的一身紫衣也好像是爲她精心設計的一般,旁人再難穿出其神韻。
緩緩的從腰間解下了一個小荷包,鳳卿不費吹灰之力的撕開了縫製精細的針腳,從裡面緩緩的抽出了一方明黃色的綢布。
見狀,衆人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都不解這是何物。
將那綢布的背面展示在衆人的面前,鳳卿的脣邊不覺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竟與一旁的夜傾昱別無二致。
聖旨?!
看着那布料上明晃晃的兩個大字,殿內的衆人頓時一驚。
鳳卿的手中竟然會有一道聖旨,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未等何人發問,鳳卿便將手中的聖旨朝着夜傾辰的方向一送,似是要請他宣讀出來,可奈何某位王爺只一心忙着給自己的小王妃佈菜,根本沒有留意這邊的情況,倒是慕青冉,不着痕跡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這才令他看見了鳳卿正望着他。
威脅的看了夜傾昱一眼,接受到他認命的眼神之後,夜傾辰才捏了捏慕青冉的手,隨後起身走到了鳳卿的面前伸手接過了那道聖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皇六子夜傾昱人品貴重,行孝有嘉,文武並重。今有鳳家三小姐鳳卿,時逢妙齡,品貌端莊,秀外惠中,故朕下旨欽定爲皇子正妃,欽此。”
不得不說,慶豐帝的這道聖旨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
如今夜傾昱可是當朝的太子殿下,但是陛下的聖旨中尚言“皇六子”,便可知這道聖旨是陛下一早就賜下的,這便證明陛下早就有意將鳳卿許配給太子殿下。
既是如此,那他們還跟着摻和個什麼勁兒啊!
即便素日聰明如夜傾昱此刻也不禁有些發愣,緣何他竟不知道,居然還有這道聖旨的存在?
詫異的看向了鳳卿,夜傾昱雖然覺得她有膽子假傳聖旨,但是卻覺得根本不大可能,畢竟今日事發突然,沒有誰能料得準。
從夜傾辰的手中接回了聖旨,鳳卿朝着夜傾昱伸了伸手,待到他一把握住之後,她的目光才緩緩的掃過殿內的衆人,視線劃過某處的時候,眸光不禁微閃,隨後眼神異常堅毅的脆聲說道,“不顧清譽救下太子殿下皆因有陛下聖旨在前,鳳卿身世複雜,本不願陷殿下於兒女情長之中,是以一直藏着這道密旨沒有公之於衆,而今爲保皇家血脈方纔出此下策,不知衆位大人可還有何異議?”
聽聞鳳卿的話,衆人心下也不禁是這般猜想。
若是正常情況下而言,鳳卿應當一早就將聖旨就拿出來讓太子殿下娶她纔對,難道她原本竟不打算嫁進宮中嗎?
雖說鳳卿的話說的客氣,但是又哪裡有人敢真的提出異議呢,倘或真的說了什麼,豈不是在質疑陛下的決定。
“皇家又添喜事,乃是豐延之福。”忽然,夜傾桓清潤的聲音緩緩響起,舉起酒杯朝着上首的夜傾昱和鳳卿示意了一下。
“鳳卿姑娘氣質無雙,知己過人,與太子殿下實乃良配。”說完,慕青冉轉頭望着夜傾辰淡淡一笑,後者心下一軟,便也附和着端起了酒杯。
眼見三殿下和靖安王都表了態,哪裡還有人敢落下,紛紛爭先恐後的舉杯暢飲,一改方纔的反對態度。
事情鬧到了這般地步,夜傾昱恐鳳卿身子不時,是以便早早的散了宮宴,待到衆人散去時,鳳荀落後了旁人幾步,含笑的走到了鳳卿的面前,“唉……你這丫頭啊……”
似是面色微紅的低下了頭,鳳卿並沒有開口說什麼。
“爹爹也不必擔心,左右事情都過去了,依我看,卿兒還是讓太醫再好生瞧瞧,免得近來自己不注意傷到了哪兒。”
“三叔和長姐不必擔憂,無礙的。”
心知鳳卿今日是不會回鳳府去的,鳳儀便和鳳荀兩人先行回去了。
這一處散了之後,夜傾昱也不顧一旁的宮女和小太監還在場,一把抱起鳳卿便朝着東宮而回。
懶得同他在這些小事上掰扯,鳳卿安心的蜷縮在他的懷中,耳邊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今日的事情,很是有些不對勁兒。
方纔在朝華殿的時候,她只是聞到了那股肉味便覺得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照理說便該是因爲有孕的緣故。
但是眼下她卻覺得胃裡空落落的難受,餓得很,倒是格外的想吃東西,她之前雖是沒有懷過孕,可也知道這前後兩種情況不大相符,實在太奇怪了。
因着心裡一直在記掛着這件事情,是以當夜傾昱一直將她抱回寢殿的時候,鳳卿都沒有回神。
“舒兒,可還難受嗎?”輕輕拍了拍鳳卿的臉頰,夜傾昱目露關切的問道。
“難受倒是不曾,只是有些餓了。”
一聽這話,夜傾昱便趕忙吩咐宮人下去傳膳,不過未免她吃不慣油膩,是以便只讓御膳房的人準備了精緻的細粥小菜。
待到鳳卿看着滿桌子“鹹菜”時,整張臉都垮了下來。
即便是御膳房做出來的鹹菜可也是鹹菜啊,哪裡有大魚大肉來的香。
看着鳳卿皺眉瞧着桌子上的菜卻不動筷,夜傾昱不禁緊張的問道,“怎麼了,可是難受的吃不下了嗎?”
他可是聽聞慕青冉孕吐的厲害,就會是吃了就會吐出來,人已經被折騰的消瘦了一圈了。
難道舒兒也是這般?
越想下去夜傾昱便越是覺得驚心,生怕鳳卿也受此折磨。
一臉正色的望着焦急的夜傾昱,鳳卿十分嚴肅的朝着他問道,“國庫是被夜傾辰搬空了嗎?”
“……不曾啊,舒兒何出此言?”
“既是國庫還在,你何故只給我吃糠咽菜,我又不是尼姑,吃素做什麼!”
愣愣的看着鳳卿,隨後夜傾昱忽然忍不住抱着她輕笑起來。
“我只當你如今吃不得油膩。”說着話,夜傾昱便趕忙招手吩咐宮人去再準備豐盛些的膳食。
“誰說的,如今可是兩個人消耗着我吃下去的這些東西,我不多吃點就不錯了。”
聞言,夜傾昱的眸光卻不禁一閃。
眼下舒兒的胃口倒是好的很,可是怎地方纔就乾嘔的那般厲害,也沒道理這孕吐只吐了片刻便好的如此徹底的道理啊!
瞧見了夜傾昱眼中如她一般的疑惑之色,鳳卿一般挑着菜裡的肉吃着,一邊同他說道,“你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是不是?”
“你的身子無礙就好。”至於其他的事情,他會妥善處理的。
“夜傾昱,你和夜傾辰方纔都說,鳳家當年的事情有蹊蹺,但是如今夜傾瑄和尉遲凜都已經不在了,大房和四房也都被我折騰的衰敗了,究竟還有什麼可查的?”
忽然被鳳卿這般一問,夜傾昱正在挑着瘦肉的手不禁一頓,隨後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且先不說那些事情,父皇的那道聖旨是怎麼回事?”
她竟然連自己都瞞着了,卻不知是幾時發生的事情。
分明看出夜傾昱是有意在避開這個問題,鳳卿也不執拗的追問,而是一邊吃着飯,口中緩聲回憶道,“當日在去永安之前,陛下曾給過我兩道聖旨,一個是免罪的,另外一個便是賜婚的。”
當日陛下和她說,他因覺得有負容嘉貴妃,是以便爲夜傾桓鋪好了路,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他登基爲帝,因此一直將他很好的保護在暗處,而於外,他因着老王爺和老王妃的關係格外的縱容夜傾辰,是以這幾個兄弟當中,便只有夜傾昱的處境是最危險,也是最尷尬的。
他知道夜傾昱喜歡她,是以便留下了這道聖旨,因爲他料準了他們將來的路不會好走,是以爲了彌補夜傾昱,他覺得這是他唯一能做的。
將他此生最愛的追求送到他的手中,敵得過任何的事情。
聽完鳳卿說的這些話,夜傾昱的臉上未有任何的不悅之色,更加沒有對慶豐帝一絲一毫的怨怪。
他心裡明白的很,父皇不是不喜歡他,只是比起三皇兄和夜傾辰,這喜歡錶現的不是很明顯。
更何況,選擇以己身爲誘餌去吸引夜傾瑄的注意力,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和旁的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再則,如今父皇將舒兒順利的送到了他的身邊,他便覺得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不過……
“舒兒,你手中有這道聖旨,爲何不一早告訴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夜傾昱握着筷子的手不禁微微收緊。
“一時忘記了。”
皺眉看着鳳卿,見她一直面色坦然的回望着自己,好半晌之後夜傾昱才收回了視線。
罷了,他拗不過她。
既是如今孩子都懷上了,他也就不再去理會那些事情了,左右她是跑不了了。
“再來一碗。”說着話,鳳卿便將手中的碗遞給了一旁的夜傾昱。
見狀,夜傾昱的面上似有糾結之色。
會不會吃的有點多?
猶豫的又給鳳卿添了半碗飯,看着她慢條斯理的很快又見了底,夜傾昱不禁伸手攔住了她,“夜深了,別再吃了。”
吃完了又不運動,恐會一直囤積在胃裡不消化,待會兒怕是要難受的。
看着自己一個人吃了好幾盤子的菜,鳳卿也不禁微愣。
的確是吃的有點多了些,難道就是因爲有孕的緣故,可這反應也未免太快了些吧!
“若果然想吃的話,白日的時候再多吃些,多多的長肉。”一邊說着話,夜傾昱還伸手戳了戳鳳卿纖細的腰肢,眸中意味不明。
還是再胖些纔好,不然的話,待到她生產的時候他恐她會沒有力氣。
彼時的夜傾昱尚且不知,女子胖瘦和生產的時候有無力氣並沒有太大的關係,如鳳卿這樣的練武之人就算瘦弱了些也是無礙的。
但是毫無經驗的某位太子殿下卻不以爲然,只整日的逼着她吃這吃那,不過這卻是後話了。
且說眼下,看着宮人將殘羹剩飯都撤下去之後,鳳卿便忽然開口朝着夜傾昱問道,“說吧,你究竟還有何事瞞着我?”
他和夜傾辰今日的話實在是有些不對勁兒,那她心裡莫名覺得慌得很。
見實在是遮掩不過去,夜傾昱便深深的看了鳳卿一眼,隨後眸光暗沉的說道,“此事我正在調查當中,本不願這麼早就告訴你的,但你既然察覺了,今日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便說與你知道吧,日後你心裡也好有個譜。”
“好。”
“其實……”
“殿下,不好了,鳳府那邊出事了。”夜傾昱的話方纔開了個頭,便見燕洄忽然出現在寢殿內,一臉沉鬱的稟報道。
一聽這話,鳳卿和夜傾昱不禁相視了一眼。
“何事?”
“回殿下的話,是鳳婉出了事,十二殿下正在那府裡呢……”
燕洄的話雖是沒有說完,但是鳳卿卻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鳳婉若是出了何事的話,夜傾君怕是殺人的心都會有了,這會子指不定在那府裡怎麼鬧騰呢!
“咱們得趕快過去。”說完,鳳卿便拉着夜傾昱欲朝外走去。
微微使力拉回了鳳卿,夜傾昱皺眉給她披上了斗篷之後,隨後才帶着她直奔鳳府而去。
而此刻的那府裡,卻已經被夜傾君鬧得人仰馬翻,大有將那府上都拆了的打算。
原來,方纔宮宴散了之後夜傾君便和鳳荀父女倆一起去了那府上,心知他是不放心鳳婉,鳳荀和鳳儀也並不說破。
可哪知去到鳳婉的院中時,卻見她暈倒在地上,小腹那裡被刺進了一把剪刀,血液已經乾涸,可是她卻倒在血泊當中昏迷不醒,嚇得夜傾君心跳都要停了。
原本守在門口的婢女不知被何人打暈丟在了枯敗的花叢中,因着天色愈黑是以一時也無人發現。
安魚和樂藻都不在府裡,而千行和燕漓也不知所蹤,是以才害的鳳婉被人重傷至此也無人問津。
看着鳳婉面色慘白的躺在地上,夜傾君快步走至她身邊的時候,甚至都不敢輕易去觸碰她。
血液都已經涼了,這麼長的時間沒有人發現她受傷,又流了那麼多的血,她是不是……
------題外話------
第四輪,乾景堯犯了傲嬌的脾氣,拒絕玩耍。
蘇溶玥詢問之,乾景堯憤恨道:“你們敢不敢不讓我第一個死?”
衆人連忙安撫,承若不論誰是殺手,都絕不會讓乾景堯第一個死。
乾景堯聞此方纔滿意,衆人抽籤,乾景堯見自己竟是抽到法官,心中大喜,終是輪到他來戲耍這些人了。
乾景堯緩緩起身,朗聲說道:“天黑請閉眼,殺手請睜眼,殺手請殺人!殺手請殺人!殺人請殺人!”
“夜傾辰,你夠了!我這次法官,你特麼還殺我啊!”
第四輪遊戲,法官與殺手鬥毆,GAMEO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