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漓聽聞雲舒如此囑咐千行,心下不禁悄悄的鬆了一口氣。
若是雲舒不曾提起此事的話,那待到兩人臨走之際,他也準備同雲舒說道一番。
千行這小丫頭脾氣衝得很,怕是離了雲舒的眼,自己定然拿捏她不住,未免屆時無計可施,燕漓覺得還是先行做足準備的好。
“屬下多謝主子體諒。”
聽聞燕漓的話,千行頓時就立起了眼睛,“體諒?你是覺得我很麻煩嗎?!”
“不敢、不敢,在下並無此意。”恐會因此惹惱了千行,燕漓連連擺手解釋。
“哼,沒有最好,要是被我發現你敢嫌棄我的話,當心我揍你。”說着話,千行還威脅之意的十足的握緊了自己的拳頭。
“自然不會。”
看着燕漓被千行收拾的服服帖帖,雲舒不禁得意的一笑,並沒有再出言阻止千行。
平日裡這些小打小鬧倒是無傷大雅,可若是耽誤了大事就不好了。
千行自小跟在雲舒的身邊,眼睛裡除了她再無旁人,正是因此,雲舒才恐她會太過意氣用事。
“小姐,那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被人算計了去,也要小心別被人佔了便宜。”說完,還意有所指的看了夜傾昱一眼。
見狀,還未等雲舒說什麼,倒是夜傾昱忽然一把攬過了雲舒的肩膀,隨後宣誓主權一般的朝着千行說道,“好生完成你主子交代的任務,她有本殿照顧呢!”
“殿下若不這般說我倒還不擔心,就是恐你會欺負我家小姐。”
“你不是一直吹噓你家小姐如何厲害,既然如此,又怎會輕易被我欺負了去?”一邊說着,夜傾昱一邊含笑的望向了雲舒。
“若是換作以往的話自然是這般,可是如今我家小姐對你如此心軟,自然不捨得往死裡收拾你。”
“哦?不想舒兒如今竟如此心疼我!”
看着夜傾昱臉上稍顯欠揍的笑容,雲舒不禁微微閉上了眼睛,心道千行這個豬隊友!
似乎意識到自己一時失言了,千行狠狠的瞪了夜傾昱一眼,隨後便拉着燕漓離開了。
四下看了看,燕洄忽然覺得自己有一絲多餘,於是便也趕忙離開了這裡。
“若身在北朐的人當真是大姐姐,那想必她的境況必然不會很好。”被送到皇子身邊去,能夠有什麼好下場呢!
想到這,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隨即漸漸變得幽暗。
“先別擔心,等燕漓他們去查探之後再議。”
“我心下有一個猜測,若大姐姐果然在北朐,那麼二姐姐必然是在旁的什麼地方。”
“你的意思是……”
“我隱隱覺得,父親他似乎是有意將我們分散在了不同的地方,你不覺得嗎?”
聽雲舒這般一說,夜傾昱的心中也不禁覺得是這麼回事。
“若我是鳳將軍的話,既然確定了要保下自己的三個孩子,自然也不會將他們送到一處,因爲一旦被人發現蹤跡的話,那這一窩可就都被拿下了。”
更何況,三個人的目標也太大了些,加之舒兒的兩位姐姐又是雙生子,自然更加引人注意。
可倘或將她們分散到天南海北不知什麼地方,那想要認出來可就不容易了。
見兩人想到一處去了,雲舒初時抱有很大的希望,可是隨即卻又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見狀,夜傾昱不禁奇怪的問道,“怎麼了?”
倘或事情當真像他們兩人猜想的那般,那便足以證明她兩位姐姐還活在人世,這應當是好事啊!
“如果我們真的猜對了,那事情才愈發麻煩呢!”
“爲何如此說?”
“我兩位姐姐不比我這般放蕩慣了,她們自來皆是養在深閨中的柔弱女子,如此顛沛流離的逃命,不知道如今過得是怎樣的日子。”
這般一想,雲舒的眼中不禁充滿了憂色。
瞧着她這般模樣,夜傾昱伸手戳了她的額頭一下,隨後纔對她說道,“眼下至少有了些線索,這是好事,我認識的舒兒不該是這般憂心忡忡纔對,你應當堅信,便是爲了你們姐妹能夠再聚首,她們也會堅強的活下去的。”
聞言,雲舒先是一愣,隨後她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方纔又變得神采奕奕。
“你說的對,即便我此刻長吁短嘆也改變不了什麼,還是走好眼下的每一步纔是正經。”若她們還活着,她便要有能力將她們好生保護起來,而若是她們早已離世,那她也要爲她們一併報仇。
瞧着雲舒不過片刻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夜傾昱朝着她微微一笑,隨後忽然湊近她說道,“眼下可是過了說正經事的時候了?”
“嗯?”
沒有理會雲舒懵懵的樣子,夜傾昱徑自湊上前去親了她的臉頰一下,隨後兀自笑的像是偷到了蜜糖的孩子。
見狀,雲舒微微挑眉,臉上未見任何羞臊之意,反而一把扯住了夜傾昱的衣領,隨後便一口咬在他的薄脣上。
窗外月色正明,映照着地上的寸寸白雪,顯得格外的光潔。
房中的兩人安靜的依偎着,彷彿歲月也漸漸慢了下來。
……
翌日一早,天還沒亮的時候雲舒便起了身,她先暗中去給千行和燕漓送了別,隨後才又返身回了綺蘭苑的正房。
或許是因爲之前在靖安王府失了面子的緣故,衛菡至今還有些心氣兒不順,連着懲處了好幾個底下的丫鬟這才罷休。
待到用過早膳之後,雲舒見她臉色稍霽,便斟酌着開口說道,“待會兒奴婢要去一趟茗湘苑,不知皇子妃可有其他什麼吩咐?”
聞言,衛菡不禁驚訝的問道,“怎地又去茗湘苑,你前幾日不是纔去過?!”
這丫頭怎地有事沒事就往茗湘苑跑,這其中有何緣故不成?
“之前皇子妃不是讓奴婢多去那裡走動走動嗎,您忘記啦?”
看着雲舒別具深意的眼神,衛菡方纔恍然大悟,“既如此,那你便去吧,我也沒什麼要吩咐的。”
“是,那奴婢便自己去尋摸個藉口了。”
說完,雲舒便徑自出了正房。
待到行至茗湘苑的時候,雲舒巧好聽到了院中傳來的陣陣琴音,當真極爲悅耳,儘管此刻正在冬季,可卻仍然有一些鳥雀飛到了院中。
見狀,雲舒緩步走至院內,瞧着滿院的白雪無人清掃,她的目光落到了四處散落的飛鳥上,隨後又淡淡的移開。
“雲舒姐姐,你來啦!”自從第一次雲舒幫了惜瑤之後,香蘭倒是對她熱情的很,此後她每次過來,她都親暱的圍前圍後,似是十分喜歡與雲舒待在一處。
“嗯,皇子妃着我過來瞧瞧,看看這裡可少些什麼不成?”一邊說着,兩人一邊朝着屋中走去。
“什麼都不少,難爲皇子妃費心想着,也勞動姐姐你大冷天走這一趟。”
惜瑤見是雲舒來了這裡,也趕忙起身相迎,滿臉的喜慶笑意。
“方纔隔着老遠便聽到了姑娘的琴音,當真是十分動聽,這麼冷的天兒竟還能引來鳥雀兒,我今兒算是開了眼了。”
聽聞雲舒的話,惜瑤不禁羞澀的一笑,隨後拉着雲舒走到炭盆旁邊坐下烤着手。
“不過是些雕蟲小技罷了,姐姐若不嫌棄,妹妹倒是可以告訴你一些彈琴的技巧。”
“你瞧我這雙糙手,哪裡是會做這些事情的,生來便是伺候人的命罷了。”說笑間,雲舒的話頭卻忽然一轉,“姑娘既有這般本事,何不去給殿下演奏,倒是免得獨自一人彈奏,少了知己賞評。”
聞言,惜瑤的眼中不禁閃過了一抹苦澀之意,“不瞞姐姐說,我初時倒的確有這般打算,可是奈何殿下也只是覺得新奇,但卻並未有其他的表示,是以我……”
“與姑娘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往日也是多在風月場中混跡,怎地這點子辦法都沒有?”
看着雲舒笑的一臉暗示,惜瑤不禁微微紅了臉,辦法她倒是有,可是哪裡敢隨意用在殿下的身上!
“還望姐姐明示。”
“你只每日守在這茗湘苑中,難道指望着殿下自己想起你嗎?”
“姐姐的意思是,我要主動去尋殿下?”
“否則呢,你當真覺得憑着你每日在院中撫琴,殿下就能夠主動走進你的院中嗎,說句不怕你寒心的話,怕是他連你的長相都沒有記住。”
“可是我擔心,若我如此去爭寵的話,怕是會招來旁人的不悅。”說着話,惜瑤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眼中的擔憂之意溢於言表。
見狀,雲舒不覺笑道,“你都已經得到了殿下的寵愛,他自然會護着你,屆時只有旁人怕你的份兒,哪裡有你怕旁人的份兒。”
“這……”
“再則,不是還有皇子妃嘛,不管怎樣,她也不會放任讓你受委屈的。”
“這倒是,若非皇子妃幫助的話,我如今的日子怕是還不知道要如何過呢!”
“正是這話。”
又與惜瑤閒說了幾句,雲舒便起身準備告辭,行至門口的時候,她見院中的那羣鳥兒竟還未散,可是房中的琴音卻早已斷了。
不着痕跡的收回自己的目光,雲舒轉身又朝着惜瑤說了一句,“姑娘可千萬別隻圖着眼下生活安逸,須知七殿下送你來的目的可不是活在六皇子府中那麼簡單。”
“……是,惜瑤斷不敢忘。”
聞言,雲舒便狀似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緩步離開了茗湘苑。
回到綺蘭苑後,雲舒拉過一旁的琉玥吩咐道,“尋幾個妥當的小丫鬟,近來多盯着些茗湘苑,一旦發現她們有何動靜的話,立刻來回我。”
“好,我這就去。”
雖然不知道雲舒這麼做的目的,但是琉玥卻下意識的就想要聽從她的安排。
“等一下。”
“嗯?”
“待會兒你再去一趟廚房,給我拿一塊生肉回來,若是有人問起,便說是你用來給皇子妃做家鄉小吃用的,記住了嗎?”
“記住了,雲舒姐姐你放心吧,我不會說漏嘴的。”心知此事怕是事關重大,琉玥不覺鄭重的點了點頭。
看着琉玥離開的背影,雲舒的眼睛不覺微微眯起,眸光寒光一現。
……
兩日之後,便是靖安王要帶着王妃入宮的日子,這場宮宴一來是爲了慶賀靖安王大婚,二來便是爲了慶賀豐延大敗臨水。
按理說,這宮宴本該在他們新婚後的第二日就舉行,可不知爲何就是延後了兩日。
雲舒因着近來天氣寒涼,身子略有些不適,前一日便染上了風寒,是以今次陪同衛菡進宮的便只是琉璃和琉玥。
不過說是陪同,其實也不過就是在宮門外候着而已,畢竟尋常的護衛和丫鬟均是不準隨意進宮的。
就連夜傾昱每次去上朝,燕洄也只能守在宮外等候一樣。
待到衛菡和夜傾昱離開之後,雲舒便依舊回了自己的房中臥汗,昨日夜傾昱已經着人給她抓了藥,可是誰知這次風寒來勢洶洶,她竟還沒有好。
就在她迷迷糊糊將睡未睡之際,卻忽然聽到有敲門的聲音。
“雲舒姐姐,林嬤嬤來了,言說要見你呢!”
聽聞這話,雲舒的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不解林嬤嬤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了綺蘭苑。
緩緩的坐起身之後,雲舒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些頭昏腦漲的。
她微微甩了甩頭,隨後便起身下榻穿衣,準備去正房見林嬤嬤。
因着身子不適的緣故,晨起的時候她也只是隨意喝了一些稀粥,服過藥之後便再次睡了過去,根本就沒有梳妝,是以當林嬤嬤見到來人的時候,便只見她髮髻微散着,整個人都顯得有些邋遢。
“虧你還是皇子妃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呢,怎地如此不懂規矩!”林嬤嬤冷然的朝着雲舒喝斥道,手中的茶碗也狠狠的擱到了桌上。
聞言,房中的小丫鬟均嚇得低下了頭,生怕自己哪裡做的不對而遭到責罵。
而原本還不甚清醒的雲舒卻忽然之間就醒了過來,她微微擡眼看向林嬤嬤,眸光漸漸變得越來越暗。
“規矩?嬤嬤說的是什麼規矩?!”
“青天白日的就如此妝容不整,是誰給你這樣的權利?”
“嬤嬤,雲舒姐姐她生病了,是皇子妃准許她今日可以臥牀養病的。”實在是見林嬤嬤有些嚇人,而云舒又一直不搬出皇子妃,旁邊的一個小丫鬟便下意識的開口爲她辯解道。
“這綺蘭苑愈發不成個規矩了,我還未問話呢,這丫頭竟都敢擅自插嘴了,給我掌嘴。”
聽聞這話,那小丫鬟頓時一驚,可是又不敢不從命,只能閉上眼睛,揚起手就欲打向自己的臉頰,卻不料被一旁伸出來的手一把握住了手腕。
“嬤嬤有何事大可以直接衝着我來,何必爲難她一個小丫頭!”說着話,雲舒便伸手將那小丫鬟推出了房中。
“哼,你倒是有擔當的很,可就怕你擔不住!”
伸手輕撫了一下額頭,雲舒徑自走到一旁拿過一盞茶喝了一口,隨後方纔老神在在的望着林嬤嬤說道,“嬤嬤找我有何貴幹?”
皺眉瞧着雲舒一連串的動作,林嬤嬤的鼻子險些都被她氣歪了。
“你不過是個丫鬟,怎地竟敢行爲如此放肆?!”
“若如此說來的話,嬤嬤你也不過就是個奶母而已,何以這般頤指氣使。”說話的時候,雲舒的眉頭微微挑起,眼中充滿了不屑和諷刺,頓時就將林嬤嬤氣的炸了毛。
“大膽,我可是殿下的奶母!”單單是這層身份,便足以令這府中的人對她另眼相看了。
“殿下的奶母,也只是一名奶母,你還真將自己當成個人物了。”雲舒不覺嗤笑了一聲,眼中帶着無盡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