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金柱說到這裡,也不知道是真委屈還是別的原因,聲音裡竟然帶了絲哽咽。
頓了會,心情大概平復了些,但話裡仍然全是對夏富貴的控訴:“你們嘴巴說的容易,說啥讓我去找事情做,明明知道我這樣子出去也找不到好事情做,你爲何就不能像大姑和二叔家裡那樣,給我家裡安排個賺錢的事情做呢,我要是做不好,我不會怪你,可你何時又想過我們半分呢?你說我不配做個兒子,你又是怎麼做人爹的呢?”
其實在沒出金鳳孃的事情之前,夏富貴因爲這些事情就一直覺得對夏金柱有愧疚,他常常叨唸着夏金柱家裡,如今被夏金柱這一番連珠帶炮的話一吼,大概當初心裡的那份愧疚又被勾了起來,心裡也忘記了爲何當初家裡會把單單把夏金柱一家給分出來。
夏富貴聽了夏金柱的話後,一直沒作聲,半響後,他有些不確定的開口問到:“那你想咋樣,是要我給你找個事情做還是咋的?”
夏金柱聽到夏富貴這樣問,臉上立馬起了一絲喜色,語氣也變得柔和了,他忙點頭應到:“嗯,對,我是想爹和幾個弟妹給我找個事做,也不要多好,只要像枝兒和大姑一樣,你們要能幫我在鎮上尋個攤子賣東西最好,我不求掙大錢,能包着我一家四口吃住就成。”
夏富貴聽罷,沒立馬回話,遲了片刻。他轉過身子看了夏菲兒等人一眼,夏菲兒知道夏富貴心裡其實是想答應的,只不過顧忌他們幾個,這纔沒開口。
夏金柱也看到了夏富貴這一舉動,他也忙往夏菲兒幾兄妹看了過來。
夏菲兒知道夏金柱的意思,說是幫他尋個攤子,言下之意就是給他一些錢,給他在鎮上置辦個攤子,說到底還不就是要錢。
要是沒有陳氏,像如今夏金柱一家這樣。要他們給在鎮上尋個攤子做活。夏菲兒是願意的,就算是要給夏金柱一些錢先把攤子給開起來,夏菲兒也不反對。
擺個攤子要不了太多錢,但卻能讓夏金柱找個活計。也能讓小花和小軍兩人有點好日子過。就不說別的。當是看在兩個侄子侄女的份上,夏菲兒也願意捐助一些,但中間有個陳氏。就要另當別論了。
夏菲兒正想着,夏銅柱出聲了:“大哥,我實話跟你說,在鎮上擺個攤子也要不了多少錢,家裡倒是也拿的出來,按理來說,咱們幾個好歹是親兄弟,俗話說血濃於水,砸斷骨頭連着筋,看着你家裡過成這樣,我也不忍心拒絕你,但是你家那個媳婦實在太不是個東西了。”
“從和你成了親之後就從沒做過啥好事情,這一兩年更加是啥事情都做了出來,她對我們這樣,如果還要我拿錢出來給她置辦東西,我肯定不會同意,這樣,你不想斷親也可以,你把陳氏給休了,我保準去鎮上給你弄個攤子做活,只要你勤快些做活,養活你和兩個孩子肯定不成問題,就算你以後要重新娶個,也不是啥大問題。”
夏銅柱這話說的,要是被外人聽到,可能會覺得有些過分,但是對夏菲兒一家來說,卻是一家人的心聲,這個夏金柱雖然也不是啥好的,但和陳氏還是有區別的,好歹他心腸並不歹毒,要他真把陳氏休了,夏菲兒他們倒也不會說就會當以前的事情沒發生過,立馬能把他接納進來,但幫他找份事情做還是可以的。
因此夏銅柱說完話之後,大家都沒作聲。
而夏金柱聽了夏銅柱的話後,他愣愣的看了夏銅柱好一陣子,良久之後,低着頭小聲說到:“那要是休了陳氏以後,我還怎麼開攤子呢,我啥不會做,家裡還有兩個孩子,那給我攤子也沒用啊。”
夏銅柱一聽,諷刺的笑了下:“那就算了,當今兒的咱們沒說過話,你今兒幫我家把豬趕回來,等會豬弄好了,我會讓家裡的丫頭給你送去幾斤豬肉,當是感謝你爲我們做的事情,。”
夏銅柱對着夏金柱說完,還朝院裡喊了聲:“大燦,送客。”
夏金柱聽到夏銅柱的話,有些心急的喊了起來: “不是,老三,這……”
夏銅柱沒理他,喊了夏菲兒,夏鐵柱幾人過去院子那邊坐着了,只留下夏富貴和夏金柱在這邊院子裡。
夏菲兒幾人走到院子那邊,眼睛看着遠處的幾個丫頭在折騰着燙豬毛,一家人都沒做聲。
跟在夏銀柱身後的翠秀因爲來家裡沒幾天,家裡人也沒特意跟她提起過夏金柱和陳氏的事情,大概夏銀柱跟她簡單說過一些,但具體的她不知道,她剛看着夏銅柱逼着夏金柱休妻,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頭先看家裡沒人說話,她也不敢貿然出聲。
這到了一邊,心裡的話便憋不住了,她看了衆人一眼,有些小心翼翼的出聲說到:“咱們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這人兩口子好好的,爲啥要逼着他休妻呢?好好的散了人一個家,不太好吧。”
“哪裡逼他了,這不是讓他自己選麼,他選不休掉陳氏,我這不是沒說二話麼,還給了他家裡豬肉,這還算過份?”看着翠秀微微皺起眉頭,夏銅柱順便調侃了一句:“二嫂,你和二哥日夜在一起,二哥沒告訴你大嫂是個什麼樣的人?”
翠秀的臉紅了下,完了又一臉不忍心的接着說:“好歹是自己大哥,要是能幫咱們就幫上一把吧,你們沒聽到他說他家裡已經有幾日沒飯吃了,明兒連過年都沒飯吃呢,他們大人倒不要緊,但是兩個孩子就真是可憐了,就算是陌生人,咱們看着人可憐,能幫也會幫的,這幫他一把,就當是積些陰德。”
夏銅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神情有些嚴肅的說: “二嫂,你可別什麼都信別人嘴裡說出來的話,也別把我們一家人想的那樣歹毒,咱們會做到這個地步,也是因爲他們對我們不知道做過了多少,具體的等晚上你要二哥講給你聽。”
“至於我說的要他休掉陳氏才幫他弄攤子的事情,也不是我心腸歹毒非要逼着他休妻,而大部分原因其實是在爲他着想,你看他家裡兩個孩子如今弄成這樣,就是因爲兩口子好吃懶做的厲害,我敢打包票,要他們這樣的,就算我們給他們在鎮上找了個攤子,不出一個月那攤子也不會開的下去,要想我大哥有所長進,就必須要個好女人管着他才成,不然他就繼續過這樣的日子過一輩子。”
“其實在分家的時候,我就看死了陳氏這人的本性,我也勸過大哥讓他休了陳氏,但當時一家人都覺得我說的不對,說啥寧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所以如今鬧到這地步。不過過去的也不提了,那時候就算大家都支持,大哥也未必願意休。咱們就說現在,我當着你們的面再說一次,要是大哥願意現在休了陳氏,那他這一輩子還有得救,要他不願意,指不定以後會怎麼樣。”
夏銅柱說完,朝夏菲兒努了努嘴,因爲當夏銅柱勸夏金柱休妻的時候,夏菲兒沒贊成。
夏菲兒回瞟了夏銅柱一眼,鼓了鼓嘴巴,她也承認自己當初確實太過心軟了,她最初也是顧慮這兩個孩子,而且也不知道陳氏會演變成這樣 ,要是誰都知道將來發生什麼事情,那誰還會做錯事情呢,當然這其實是夏菲兒在狡辯,但過去的事情也挽不回了,說多無益。
不過夏銅柱方纔說的話夏菲兒是贊成的,就先不說陳氏對他們怎麼樣,就單說她家裡的事情,要是夏金柱想家裡的日子過的好起來,陳氏還真非的休掉不可。
因爲兩口子過日子,家裡一定要個勤勞,會管家的人,像夏金柱本身就是個懶惰至極,不曉得盤算的人,他家裡弄成這樣,並不是說他沒找到條好路子,賺不回錢,而是兩口子好吃懶做到死,根本都不願意出去做活,就巴不得有錢能掉到他們面前然他們直接撿的好。
要是有個性子好的媳婦帶着夏金柱一起去弄好家裡,他應該也會慢慢去做,就像開始他跟着家裡一起過日子的時候,夏菲兒逼着家裡出去做活,夏金柱也還是跟着做了幾日的活,後來是陳氏回來他纔不願意做的。
不過夏菲兒知道對夏金柱來說,這也確實是個艱難的決定,因爲他本身就不是個會想事情的,再加上要真把陳氏休了之後,他家裡肯定會有很多的變化,他心裡未必承受的了那種變化,他可能並沒那個魄力休了陳氏,再說,他要是真能考慮到這些事情,還不早就把陳氏給休了,哪裡還會等到現在。
不過夏菲兒決定不再多想了,反正夏銅柱話也放出去了,要夏金柱不休陳氏那以後仍然是各過各的,親都斷了,他們也沒啥義務一定要幫着夏金柱做些什麼事情,要夏進貨真下狠心把陳氏休了,夏銅柱應該也不會食言。
想着,夏菲兒從椅子上站起來,牽着一邊的寶柱,朝翠秀笑道:“二嫂,這事情一下子也說不清楚,三哥他們有分寸的,咱們去看看豬毛燙的怎麼樣了,也不知道那幾個丫頭會不會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