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無法聯繫上那位大人?”
“馬庫斯……我知道現在劍閣要塞那邊的情況十分危急,但是,那位大人行蹤不定,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對於你的要求,我會轉告那位大人的,至於你要求直接和那位大人進行通話……很抱歉,我辦不到。”議長嚴肅的聲音從話筒的另一頭傳了過來。
“爲什麼?!難道他不着急嗎?之前還調走了要塞內的進化者部隊——”大校的聲調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然而沒等大校繼續說下去,議長就直接打斷了他。
“馬庫斯大校!注意你的態度和言辭!那位大人不是你我可以妄加評論的!另外……作爲劍閣要塞的最高指揮官,你知道你提出的要求有多麼荒唐嗎……甚至可以用可恥、可笑來形容!要塞內足足有五萬名組織和聯盟的精銳士兵,但是你卻將希望放在了一名在逃的通緝犯身上!”
“議長大人!”對於議長的質疑,大校沉聲迴應道,“我們只有五萬名士兵!而不是足足五萬名!對方的人數是我們的三倍!他們的裝備甚至要比我們士兵所用的還要先進——我直接和你明說了吧,就算地下還能再運送幾套核反應堆的組件上來,就算要塞的能量護盾還能支撐下去,但是留給我們的時間卻已經不多了!士兵和軍官們……包括我在內,我們無時不刻在遭受着輻射的侵蝕,沒有人知道要塞還能堅持多久,就連我們自己也不清楚……到了那個時候,革聯甚至都不需要發動進攻,只需要一直等在要塞外面,等到我們的士兵因爲輻射病而一個個倒下,劍閣要塞就不再屬於組織了!”
大校的情緒顯得十分激動,他的臉龐漲得通紅,一道黑紅色的血跡又一次緩緩從他的鼻孔裡面流了出來,滴落在了桌子上面。
“支援會有的,我們下面也正在討論後續的戰略計劃,馬庫斯,你得相信議會,我們一定會——”
“議會?拜託……你不要把我當成一個小屁孩來打發,OK?別人或許不知道,但是難道我還不知道嗎?在那個人面前,議會的決定有什麼用嗎?我現在就要和那位通話!立刻!馬上!”大校幾乎是在對着話筒咆哮,還好隔間的隔音效果足夠好,不然的話,現在恐怕整個指揮部都已經聽到了。
“馬庫斯!你這是在無理取鬧!”
“你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我在拿我自己的命和五萬個兄弟的命無理取鬧?有本事你就不要縮在地下堡壘的深處,自己到地表上來指揮戰鬥啊!”
“馬庫……”
議長的話還沒說完,通訊就直接被轉接了過去,一個清冷而沉穩的聲音在大校的耳邊響了起來。
“馬庫斯大校,你在找我?”
“是……‘夏’大人?”大校愣了愣,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這個人的身上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氣場,就算僅僅只是通過電話進行聯絡,大校都能從對方的語氣之中感受到這種壓迫力。
很多人會將這種壓迫力誤認爲是常年身居高位所形成的“王霸之氣”,但馬庫斯作爲一名軍人,一名在軍旅之中摸爬滾打、經歷了無數次戰鬥的軍人,對他來說,那種“王霸之氣”根本壓不住他。
這個“夏”給他的感覺,說得直白一點,叫做……“威脅”。
儘管這是第一次和夏進行通話,但是馬庫斯卻感到了一絲沒由來的心悸,似乎話筒的另一頭不是一個人類,而是一個隨時可以從話筒裡鑽出來將自己給撕成碎片的惡鬼……
夏很危險……這是馬庫斯對於他的第一印象,也是議會裡很多議員對於他的第一印象。
不知不覺之間,馬庫斯的背後已經滲出了一片細密的汗珠。
“是我。你想要讓齊麟出手,緩解劍門關的危機?”
“是的。”儘管喉嚨之中無比干澀,但馬庫斯卻依舊是將自己的意圖完全表露了出來,“不僅僅是緩解劍門關的危機,我希望齊麟可以爲他們引開大部分革聯軍隊的注意,或者將劍門關的包圍撕開一個缺口,讓劍門關的守軍可以撤回要塞——他們都是最爲精銳的部隊,如果有他們在,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我們的勝算也會有所上升。”
夏默默地聽大校將這些話全部說完,沉默了幾秒之後才說道:“你應該知道,我和齊麟之間簽訂的是什麼樣的協議。”
“我知道……可是他不是每週至少會出手一次嗎?現在都已經快到一週的期限了,可是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難道他打算單方面撕毀協議嗎?”大校說道。
“快到了……可不是還沒到嗎?哪怕他在這一週內的最後一天的最後一個小時出手,也算遵守了協議,更何況,就算他想要撕毀協議,我現在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夏的語氣十分地隨意,似乎他壓根就不在意齊麟會不會遵守這個協議一樣。
“大人,您有辦法能聯繫到他嗎?”
“沒有。”夏的回答十分果斷,毫不拖泥帶水……也沒有留下一絲可以商量的餘地。
“我明白了……”大校有些頹然地說道,劍門關守軍的命運已經註定……
“對了,你的身體是不是出現了一些狀況?”夏突然有些關切地問道。
“啊?!勞煩大人關心,我的身體還能扛得住,沒問題的!至少,堅持到這場戰爭結束沒有問題!”
“我並不這麼覺得,新任要塞司令官已經在路上了,等到你們的交接手續完成之後,你就回到地下來吧,另外,鑑於你這段時間優秀的表現,組織將會把你的軍銜連跳兩級,升到少將,授銜儀式已經爲你準備好了,鑑於戰爭時間,可能會顯得有限簡陋……”
“您說什麼?!”馬庫斯呆立在了原地,他甚至伸出手指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有那麼一刻,他以爲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聽。
臨陣換將,向來是兵家大忌,更何況,這戰役都已經進行到一半了,這個時候居然要更換劍閣要塞的最高指揮官……這到底是爲什麼?!
這又不是籃球比賽,這是戰爭……這是戰爭啊!
難道是因爲自己剛剛頂撞了議長的原因嗎?馬庫斯很快就把這個可能性給排除了,像“夏”這種人物,是不可能因爲這樣的幾句話而臨時做出調換人員的決定的,甚至,他就連生氣都不會生氣,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性了。
這個指揮官的變更計劃在這之前就已經被提出了,就算自己不打這個電話過去,那名自己的繼任者也將會在不久之前帶着上級的調令來到要塞指揮部。
“不要多想,打仗可是又苦又累的體力活,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接下來的事情,可以交給年輕人去接班了。”夏說道。
“接任者是誰?”馬庫斯有氣無力地問道……他知道,他已經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了,除非……他選擇叛變。
“從新區調過來的傑尼爾准將。”
“他?!”馬庫斯當然知道這個傑尼爾准將是誰,那是新區的最高軍事長官,他的工作主要就是負責爲組織近衛部隊訓練新兵,他甚至從來就沒有上過一次戰場——之所以能夠在三十二歲這個年齡當上准將,完全就是因爲他身後的那個大財團無償爲組織捐獻了大量的金錢罷了。
而且……這個傑尼爾還是昆卡那個派系的人,平日裡就和馬庫斯這邊的人不怎麼對頭,只不過是因爲見面的機會少,所以兩邊纔沒有發生過沖突。
在馬庫斯的認知之中,傑尼爾絕對沒有能力接任劍閣要塞的指揮官一職,如果把劍閣要塞交到他的手裡,無疑就是在自我毀滅!
“怎麼了,馬庫斯大校……哦,不對,現在我應該稱呼你爲馬庫斯少將,雖然你的肩章上還沒有掛上將星,但很快就會有了。”
“爲什麼……大人,我想知道……爲什麼?”大校苦笑着問道。
他不知道夏爲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策……這簡直就是……就是……
“沒有爲什麼,馬庫斯,你該收拾一下東西了,最頂級的醫療艙已經在地下準備好了,它會幫你清除掉體內冗餘的輻射,好了,就這樣吧。”
說完,夏沒有等馬庫斯回答,便直接切斷了通訊。
……
……
核爆炸區,安全井。
“這是什麼鬼才操作?臨陣換……啊呸,這都打了一半了,把要塞指揮官給換了?而且還換了個什麼都不懂的飯桶上去?”齊麟聽完主腦輸送過來的情報之後,驚訝地說道。
“這份情報的可靠程度已經達到了100%,那個傑尼爾准將現在應該已經在和前任要塞指揮官馬庫斯辦理指揮權的交接手續了。”主腦說道。
“這個夏……有問題……絕對有問題……他,他會不會是一個生化人?一個被第一主腦控制的生化人?不然就算是一個蠢材、一個廢材,都不可能接連走出這麼多步爛棋!先是調走要塞內所有的進化者部隊,藉着又是更換要塞指揮官,換了一個廢物上去——他不可能不知道劍閣要塞的重要性,這張戰爭對於組織,對於整個人類的命運都至關重要,這已經超越了利益和權謀的範疇,如果他不是一個被主腦控制了的生化人,故意想要讓組織輸掉這場戰爭的話……這一切都太不合理了!”齊麟的語速極快,他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叫做“夏”的傢伙究竟是在搞些什麼……和他比起來,秦這傢伙簡直是要正常的多了。
這也能算是人類世界之中億裡無一的頂級精英?這傢伙該不會是在維生艙裡睡久了腦子進水……進生理維持液了吧?還是醒來的時候,顱腔裡面那些用來替代血液和組織液的廢液沒有排乾淨?
如果這傢伙真的是當初創建組織的九個人之一的話,組織恐怕早就已經毀滅在了第三次世界大戰裡了吧?
“夏不是生化人,如果第一主腦製造了一名和夏一模一樣的生化人並且將其送入到人類社會之中的話,我肯定能夠查到的,但事實證明,夏從來沒有被人替代過,他就是他,一個剛剛從維生艙裡醒來,已經活了一百多年的自然人類。”主腦說道。
“這不可能!除非……他真的不想贏。”
“排除掉他的身份去看待這一系列的事件的話,我也會將他認定爲是第一主腦安插到人類內部的間諜,可問題就在於,如果第一主腦企圖在人類之中安插一名這種級別的間諜的話,它肯定是無法瞞過我的,就好比我只能讓你留在零號據點而無法將你帶回到任何一座被主腦控制的城市一樣,所以,夏和主腦之間的關係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既不是生化人,也不是被主腦買通的間諜……那他究竟是要幹什麼?對了,你分析一下,如果組織輸掉這場戰爭,丟掉了劍閣要塞的話,後續的局勢將會如何發展!我絕對或許通過這個辦法,我們可以判斷出這個夏的真實意圖!”齊麟靈機一動,突然對主腦說道。
“如果劍閣要塞淪陷,革聯將會獲得一個完善的地面堡壘,並且利用這個堡壘作爲先鋒營地,對地下的組織控制區發動進攻,而另一邊的地下戰場之中,革聯也將利用已經取得的優勢步步推進,從兩個方向的戰場同時對組織施加壓力。”
“然後由於組織在劍閣要塞之中投入了太多的軍力,損失過大,難以抵抗勢如破竹的革聯軍,節節敗退,對吧?”齊麟接着說道。
“對,如果失去了劍閣要塞,組織在這場戰爭之中的勝算將會下降到了不足兩成,在這座要塞上面他們投入的賭注實在是太大了……劍閣要塞的重要性,可以用一句華夏的古語來形容——‘不成功,便成仁’。組織沒有退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難道這個‘夏’已經心理扭曲了嗎?他想要看到自己親手締造的組織……就這樣被毀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