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之行得讚譽

非主流清穿

隨駕是變相旅遊,又不完全等於公費旅遊,康熙巡幸塞外還是帶着政治任務的:接見蒙古諸王公,拉近滿蒙關係。

蒙古王公們事先已經接到了通知,根據各自領地的遠近與聖駕的路線,算好了聖駕到達某地的日期,然後打上報告:某王/公/貝勒/臺吉於某日到某地見聖駕。康熙這裡再覈實一下時間地點,批准。

王公們根據最後批准下達的時間地點,提前一點時間到達指定地點附近安營紮寨,遠遠地看到皇帝到了,再作急忙趕赴的模樣“來朝”。然後聖駕或停留一天,或停留數日,大家一起唱歌跳舞做遊戲,你貢方物、我頒賞賜,皆大歡喜。皇帝再趕赴下一個地點,重複上一次經歷。

運氣好的王公如果地位再重要一點,也可以申請隨着聖駕到下一個地點去,開一個更大的聯歡。有的王公是獨自來,還有更多的是呼兄喚弟、呼朋喚友組團來刷皇帝。不但男人們來,福晉們、老福晉們也要過來。

人家這樣興師動衆地拖家帶口離了經營得非常舒適的地盤跑到宿營地來等你,就是皇帝也不能在路上過多耽擱,在預定的時間沒有到,讓人家在野地裡喂蚊子。不帶這樣拿人家開玩笑的!

這不是拉關係,這是在拉仇恨。

雖然聖駕駐蹕湯泉的一夜,是河蟹的一夜。這樣的美好經歷在到達地頭前卻沒再發生過。

爲了證明自己不忘尚武之風,也是按照國家規定與康熙的要求,隨駕的這些皇室的男人們是要騎馬的。

河蟹的時光再迷人,也掩蓋不了一個事實:誰也不能保證夜夜笙歌之後還有力氣一日馳騁上百里。聖駕一日走不了這個數、一日數十里而已,但是隨駕的人爲了表現,常常要奔前奔後,一會兒到後隊裡巡視,一回兒又要跑到皇帝的駕前覆命。

你頭一天胡鬧得太過,老婆可以在車上補眠,你還得騎馬去表現。聖駕是不能等的,必須在約定的時間內到達接頭地點,晚個一兩天也還罷了,再晚得多了,就要出外交事故。

白天也辦差、晚上也幹活,鐵打的人也撐不住。兩相權衡,男人們放棄了情趣,選擇了務實。

有經驗如八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把情趣留到了後面,也就是皇太子身份特殊一點兒,可從容搭皇帝的順風車,纔沒有出醜。

在皇太子夫婦拉燈河蟹的時候,胤礽的弟弟們既不去尋些閨房之樂,那就只好蓋棉被純聊天了,呃,或許棉被還沒蓋上人就先聊上了。

不管十三阿哥後來與妻子的感情如何如何地好,在這會兒,相對於兆佳氏,他還是對側室更感興趣一點,出行帶的都是側室。瓜爾佳氏與胤祥相處得久了,對他的喜惡也摸得比較清楚了,自動彙報剛纔的小聚會。

“太子妃使人來叫我過去,十四福晉、簡王福晉還有禩貝勒那裡的那一位也一道兒去了。說了一會兒話,還給了那一位見面禮。”

胤祥自敏妃過世之後就成熟了許多,想事兒也要多想一層,因問:“都說了什麼?”

瓜爾佳氏見胤祥對這個感興趣,也是精神一振,一頭回想一頭說:“太子妃與簡王福晉相熟,先說了一會兒閒話。次後見着了那一位,說是沒見過,給了見面禮,就說了一點兒禩貝勒府裡要添丁的事兒。後來說得就多了,嗯,還有禛貝勒那裡弘暉阿哥的事兒。”

胤祥沒吱聲,老八家裡的事兒與他關係不大,唯有四阿哥曾教過他一點算術,兩人關係好一點兒,爲胤禛惋惜了一陣兒。

瓜爾佳氏也默默地上前伺候他換衣服、洗浴,胤祥又囑咐道:“你頭前也與太子妃見過的,她倒是好說話,十四弟妹也是熟人,這兩位倒還好。簡王福晉爲人如何我也不是很知道,說話留點兒分寸。八哥府上如今出了件大新聞,不要跟着亂傳話。”其實關於胤禩家裡不孕的某些猜測,不少阿哥都知道,只是不在外面說罷了。

“我省得。”

相對於新婚不久就把老婆扔在宮裡看家還帶着小老婆出遊的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與妻子完顏氏的感情還算不錯。完顏氏與十四阿哥說起話來也就親近得多,什麼有的沒有的都能說上一點兒,也不很拘束。

十四阿哥進門還帶着酒氣,完顏氏一面打發他換衣服一面說:“虧得這裡是湯泉,你快洗洗罷,這一身的味兒!”

胤禎嘻嘻一笑:“汗阿瑪面前,誰敢多飲?不過是作作樣子罷了。你洗了沒有?要不一塊兒?早洗了早睡,明兒還趕路呢。”三兩句話,就點出了明天要出行的事實。

完顏氏心裡卻是有些羞惱了,這話裡的意思倒像是她要上趕着把他如何如何了似的!面上剛帶出來,又止住了:要真掛在臉上了更顯得是圖謀失敗之後的老羞成怒了。

哼哼兩聲,完顏氏道:“知道趕路,你回來得這樣晚。我吃完了飯,到太子妃那裡玩了一會兒,回來都換完衣裳了你纔回來。”

“汗阿瑪留大夥兒說話,我有什麼法子?你到太子妃那裡去了?只你一個還是有旁人?”

“簡王福晉,八貝勒和十三阿哥家的那兩個,除了八貝勒家的,都是熟人了。八貝勒家有喜事,偏偏四哥那裡……”

雖然十四阿哥與四阿哥兩兄弟關係不是很親密,還有一點點在親媽面前別苗頭的意思,但是十四阿哥夫婦對弘暉的夭折還是惋惜的,十四阿哥除了腰帶:“弘暉真是可惜了。”

十四福晉不光是覺得弘暉可惜,還替四福晉難過。胤禛育有四子,除了弘暉之外,次子、三子、四子皆是李氏所出,四福晉只生了一個兒子,眼下還死了,不定得多難過呢。

十四阿的長子弘春乃是側室舒舒覺羅氏所出,在十四福晉過門之前這孩子就已經落到了。已經成婚半年的十四福晉聯想到到自己,不免有點兒打騾驚馬的意思——更加堅定了要趁沒有人橫插一腳的大好蜜月懷上個孩子纔好。

路上不能河蟹,總有停下來的時候,十四福晉想到這裡,越發貼心了:“你慢着點兒,地上滑。”

八阿哥這裡也是女的向男的說了方纔的事兒,八阿哥看了完顏氏從太子妃那裡得到的見面禮時臉色還好:“她給了你就收下。”完顏氏過門之後,這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與太子妃見面,給些東西也是正常。

八阿哥關心的是其他的內容,比如:“都說了什麼?”、“還有旁的什麼人麼?”

完顏氏在胤禩回來之後就打過一回腹稿了,回答起來略有結巴,條理卻是清楚:“簡親王福晉、十四福晉還有十三阿哥帶的那位都到了,就說了些閒話,太子妃頭一回往北走,簡親王福晉倒是路上熟,說了很多。”

打死她也不敢說大家一直八卦了八阿哥家的子嗣問題不是?沒事兒把別人說自傢俬隱的話上報,這不是找不自在麼?外人都說八阿哥頗爲和氣,府裡的人卻是怕八阿哥多過怕八福晉,八福晉是行事狠了點兒,八阿哥是不管則己一管就沒個善了。虧得帶去的小丫頭被太子妃着人打發到一邊兒吃西瓜去了,完顏氏說什麼也都是死無對證。

胤禩分析來分析去,不過說些沿途風光的話,再看不出有什麼不好來,只囑咐一句:“與她們在一處,不要言人是非,府內的事情更要少說。”

完顏氏連聲答應了,跟貝勒爺說話把頭低下來真是太明智了,如果讓他看到了自己臉上的表情,一準能看出這一臉的心虛啊。完顏氏下定決心,一定未來的路上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決不八卦府內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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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隊伍在懷柔停下的時候,胤礽就回過味兒來了,深悔自己輕狂,從康熙那裡回到自己住處,只與妻子說笑爲戲。

皇太子夫婦今天胡侃一通,正侃到了來華傳教的傳教士:“他們說的那個教有些荒謬,然而帶過來的東西卻是有用,也就容忍了。”

淑嘉大力贊同:“正是,我看你的那些個西洋玩器都很有意思,也很有用的。”

“我的?”胤礽拿眼角斜淑嘉,“我還有幾件西洋玩器可以用?不都叫個土匪給搶了去麼?”

“咦?是麼?我竟不知道這宮裡什麼時候出了個土匪,還這樣的大膽,連咱們的太子爺都敢搶。”說到最後自己都繃不住了笑倒在榻上。

胤礽伸手把淑嘉拉了起來:“你還笑,土匪不就是你麼?”從後擁着,腦袋放到淑嘉的肩上,“你自己點一點,我書房裡有多少東西都挪了地方兒了?”

淑嘉拉住胤礽垂放在她身前的雙手,別過臉:“你不如點一點,你那裡還有多少我沒挪的東西?趕明兒回家了,我再去打劫一回可好?”

“嗯,那我可得想一想要不要全招給你了。”

“瞧你,還當真了,放在我房裡的東西,難道就不是你的了?”

“就算都是你的又如何?你還是我的呢!”大丈夫答得鏗鏘有力。

“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旁的倒也罷了,我什麼樣的西洋玩器還沒見過?就是有一樣……西洋畫兒還不得見,你常說畫得與真人無二,我看那些鐘錶、匣子上畫的,也不是非常相似。你倒是有沒有很像的畫兒?”

“汗阿瑪常拿他們畫各種畫,我這裡倒沒有什麼。如今宮裡就有供繪畫的西洋人聶雲龍,倒可叫他們畫了來。”

“聶雲龍?”淑嘉挺詫異的,“這名兒聽起來不像是西洋人呢。”

胤礽作高深狀:“南懷仁這個名字你聽着像是西洋人麼?”

“呃……”

淑嘉突然萌生了一個想法,畫個全家福!或者,乾脆自己學油畫,回來自己畫,想畫成什麼樣兒就畫成什麼樣兒。純手工PS,把胤礽的腦袋P到超人的身上都行。

“我聽貴妃說過,汗阿瑪命人給妃母、嬪母畫過西洋畫像的?”

“這倒沒錯兒,不過我沒見過。你也想畫?倒也不是不行,”胤礽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看什麼時候汗阿瑪高興,我去請旨。這也算不得大事兒。”權當樂趣了。

“不止是我,我想着,能不能給咱們全家畫在一張畫兒上?”

“行樂圖?”

“呃……算是吧,不管水墨工筆,他們但凡把許多人畫在一張圖上的,總有數個面目一模一樣的,要是再穿着一樣的衣裳,根本分不出誰是誰來。”

“……”胤礽琢磨着,是不是要把這個主意改造一下,上報給康熙,畫一張大一點的全家福?咳咳,要是隻是他跟康熙的全家福就好了。

嗯!是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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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上路,淑嘉就沒有那麼清閒了,她得背一揹人物名稱關係。到了晚間,胤礽還要過來再給她講解一下。蒙古諸部人品衆多,各部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與清室的聯姻關係也是千頭百緒。

淑嘉幼時在京中活動,結婚後就在宮裡打轉兒,熟悉的社交圈子也大半在京中尤其是滿洲八旗權貴那裡。那一小半兒裡,還有八成是關於京中、疆臣中的漢臣的。對於蒙古這裡,對不起,太子妃不熟,很不熟。哪怕皇太后是蒙古人,也會有幾個蒙古貴婦來見皇太后,太子妃也能跟着見一見,她還是不能瞭解蒙古的全貌。

天知道這一個蒙古居然比京中的關係還要傷腦筋,京中要注意的王府也不過那麼幾支而已。到了這裡,光部落就至少有:翁牛特、科爾沁、阿霸垓、敖漢、巴林、喀爾喀、柰曼、土默特、阿祿科爾沁、烏朱穆秦、蘇尼特、蒿齊忒、克西克騰等。每一部裡又有若干王、貝勒、貝子、臺吉……這些人裡,又有與清室聯姻的,還有乾脆就是聯姻公主的子孫,又有一重親戚關係,還要排一排輩份。

蒙古人起名當然有本民族特色,不似滿人漢化程度越來越深,報上“弘昕”二字,你就知道他是康熙的孫子,甭管你是不是見過他、知不知道他爹是誰、他又排行第幾。有時候乾脆是兩個不相干的人名字一樣,說起來的時候還要加個註腳。

“怎麼就這麼多人呢?我看黃帶子裡能出頭露臉的都沒有這些人,不會是全來了吧?”淑嘉苦着一張臉。

胤礽道:“你要看的不止是這些,還有這個,”變戲法似的又拿出一本名冊來,“這個也要知道的,我圈出來的都是你要見的。”

淑嘉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這又是什麼?”

第一本寫的是蒙古各地王公,第二本寫的就是他們的妻子了,如果是皇太后出來,不認識也就不認識了。淑嘉對自己的要求卻是必須得表現得毫無暇疵才行,不幸她老人家先是生孩子做月子,又遇上了大挑,直到忙完了這些,聖駕也啓行了,這才臨時抱佛腳。

自從胤礽說了一個要見的福晉而她不知道其夫是誰又事蹟如何之後,淑嘉就立逼着胤礽去找資料來背。胤礽道:“她們離京甚遠,又說不上什麼話,等到要來見你的時候,自會有人呈了單子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人家路遠長程的過來,我卻不知道她們是誰,萬一遇上個要緊的人,又或者把兩人的事情張冠李戴。說起來是無傷大雅,落在別人眼裡,豈不是不用心?”積分積分,分數是一點一滴積累出來的。

從面兒上看,太子妃並不是個好強的人,她的興趣在於看看閒書寫寫字,研究研究點心欺負欺負兒子,然後打劫一下老公。胤礽唯有默認,他老婆是爲了他才放棄了旅遊觀景,認真背書的。

很是愧疚地去翻了資料來,胤礽每天都按點回來給淑嘉講解。

淑嘉惡狠狠地開始了背書生涯,年齡放在那裡,腦子還算好使,又有胤礽的講解,還不算太吃力。淑嘉又讓胤礽弄來了一幅地圖,上面一塊一塊地隔出了各人的領地,從近到遠連人名帶領地往上標,才加快了背書的進度。

在太子妃學習“清代前期蒙古諸部概況與各部權貴之婚姻繼承關係”的課程中,聖駕不緊不慢地往前走,一日行個幾十裡,五日後到了鞍子嶺。在這裡,聖駕要多留幾日,因爲在計劃裡,翁牛特多羅杜楞郡王額駙蒼津、喀喇沁臺吉格勒爾等皆要過來朝見康熙。

他們不是一個批次來的,先來的是蒼津,其餘人等批覆時間要再晚兩天。蒼津的妻子卻是胤祥的親妹子,敏妃所出的皇十三女,按照公主序列來算,當是八公主。然而這門婚事是定了,八公主卻還沒出嫁,是以蒼津現在只是有額駙之名而已。

這個是夫家妹夫,不用淑嘉去管,她樂得晚飯後窩在自己的地盤上繼續複習功課。過來朝見的蒼津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他是額駙,卻還沒娶妻,得小心伺候着岳父大人,省得他老人家一不高興,不把女兒嫁過來。

當然,蒼津還是頗得康熙喜歡的,他原名班第,蒼津這個名字還是康熙給起的。但是幾個大舅子、小舅子就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了,那個十三阿哥,看他的眼神像要把他解剖了。那個皇太子,看他的目光像要把他拎起來掂掂份量。

蒼津再一看,八阿哥和十四阿哥眼睛裡透出來的意思,也不像是面上表現出來的那樣溫和無害。

要讓蒼津概括一下,大約就是:大家都在掂着他的份量,思考着如何與他相處。

蒼津也是在這圈子裡混大的,如何不知內情。蒙古王公們對於京城裡發生的事情,普遍地唯有一種態度:接受現實,反正朝廷對蒙古必須安撫,咱們何必攪和進來?這種態度延續到與皇室相處就是:你對我好,我接受了,讓我出力,要看情況。以國家的名義,可以,以個人的名義,免了——咱們只聽皇帝的。

蒼津就像塊牛皮糖,軟硬不吃,只管拿着他中立的態度對待諸皇子。對於皇太子,當然要更親熱一點,未來的好處可都捏在他手裡呢,對於正捏着現在的好處的康熙,更是親熱奉承。諸皇子也拿他沒有辦法。

無論隨駕多少回,最難的不是陪他們的汗阿瑪,陪他玩哄他開心,而是與這些蒙古王公打交道。胤禩恨恨地想:說話都是沒口子地誇你好,可除了誇你兩句,他卻什麼都不肯做!

胤礽這是第二次隨駕出塞,一看蒼津依舊是這個態度,也知道蒙古不太好相與。他就息了這門心思,反正……他汗阿瑪對蒙古也不是真的當成自家人。從嫁女兒到派官員去督察,從說蒙古不夠文明到暗中提防蒙古坐大。康熙的政策,胤礽看在眼裡。

他們,是來籠絡人心不假,來示威一下也是真的。所謂外交,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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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鞍子嶺住的第三天,又一批蒙古人過來了,這一回,淑嘉就忙上了。喀喇沁臺吉格勒爾等來朝,他們是帶了女眷一同來的。與京中女眷不同,這些人每逢朝見,卻是可以面聖的。

康熙聽着太監報一個名字,諸婦人出來一個,各各按序站好,他在心裡也默默記一回各人體貌特徵與其夫名字。這一天來朝的諸臺吉並不特別重要,康熙也就不與他們的妻母多囉嗦了,匆匆掃了一眼諸婦人,慰勉了幾句,便說:“此番太子妃亦隨駕,你們可去見一見她。”

諸婦人早知太子妃要來,康熙帶着太子一家就是要來顯擺的,當然要提前告知,也是讓蒙古人準備好了見面禮。諸婦人自從聽說要見太子妃,也都止不住的八卦之心頓起。

太子妃作爲帝國的第二號女人,在外界看來比皇太后還要神秘些。皇太后是從草原嫁到京城的,康熙有時也會奉皇太后出巡,大家倒還能摸着皇太后的邊兒。這太子妃生於京城長在京城,連宮門都很少出,見過她的蒙古婦人還真不多。她是圓是扁、是高是短,大家一概不知。

今年強烈要求來見太子妃的女人就很多。男人們也樂得家中女人與未來國母有個交情,不用懇求,也就答應了。一些可來可不來的人,都來了。

進了大帳,只見上頭端坐着一個青年婦人,約摸二十來歲,一身金黃色的吉服,頸掛珊瑚朝珠,耳飾三鉗是柔和的東珠寶光。下手兩溜椅子,已經坐了一些婦人,有老有少,打頭的卻是個年約十餘歲極年輕的少婦,身上是石青色吉服,繡五爪正龍四團,前後兩肩各一。

蒙古族裡也有親王,自然有親王福晉。親王福晉的吉服大家是見過的,乃是繡五爪金龍四團,前後正龍,兩肩行龍。這個最年幼的福晉身上的吉服卻比親王福晉的還要尊貴,必是皇子福晉了。坐在她下手的另一個年輕福晉身上穿的纔是親王福晉吉服。

太監已經在唱名了,爲了照顧她們,用的是滿語。滿蒙聯姻日久,蒙古貴族們會幾句滿語乃是司空見慣了的事情,聽了叫到自己,也是按序排隊行禮。

就聽上面一把挺溫和的聲音用滿語叫起。貴婦們交換了一下眼色,從地上爬了起來。又聽上面道:“賜座。”

有太監引導着諸位坐到了另一邊的椅子上。

格勒爾是這一撥蒙古人裡打頭的,她的妻子自然也就是這一撥婦人裡打頭的,聽到太子妃說:“你們一路辛苦了。”格勒爾之妻起身答道:“得以覲見天顏,又能見到太子妃,是我們盼都盼不到的好事呢,心中只覺歡欣無限,哪有辛苦之意?”

淑嘉稍有意外,康熙明明白白地說過蒙古愚頑,淑嘉也知道這遊牧民族由於客觀條件的限制,某些方面確實與農耕社會有所差距,心裡卻覺得上流社會裡還是有不少有知道有文化的人的,畢竟條件擺在那裡。實在想不到這位夫人之措詞與京中不少貴婦比起來也差不到哪裡去,更是加起精神來與她們說話。

“你這麼說,我才安心了。這裡有幾位福晉,不知你們見過沒有?”淑嘉爲她們一一介紹。

衆婦人這才確認,頭一位就是十四阿哥新娶的福晉完顏氏,第二位卻是鐵帽子王的福晉簡王嫡妻,再往下的身份略低些,都是隨駕宗室之妻。格勒爾之妻又與衆蒙古婦人上前認了一回。

淑嘉臨時抱佛腳的成果顯現了出來,格勒爾之妻等人見太子妃居然知道她們所處之地與阿霸垓相領,又能說出其中某些人的親戚關係,還知道某人之子現在理藩院任職時,被重視的心情便油然而生。

而且,太子妃居然說的是蒙語!說得還挺流利。

淑嘉是看出來了,這些婦人的滿語水平那是參差不齊的,說幾句常說的問候語還行,再多了就有些難度了,到最後,她索性與她們用蒙語進行交談。

“皇太后宮中,多說蒙語,與你們說話,我倒覺得親切呢。”在一位夫人情急之下滿語表達不過關直接蹦出了蒙語,又急紅了臉的時候,太子妃如是說。

真得感謝這一位滿語不好的夫人,她的失誤無疑給了太子妃一個展示的機會,也使太子妃藉此機會拉近了彼此之間的關係。

十四福晉等也聽得心中詫異:太子妃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一面努力記住太子妃說的這些關係,準備下回自己也好拿來用一用。越記越覺得太子妃不簡單,這些關係頗爲混亂,她是怎麼記住的?

花了N天時間,白天晚上一齊用功,還附帶有家教功能的老公一枚從旁協助才記住的唄。

這是太子妃的一次正式的接見式亮相,效果還真是不錯。不但蒙古貴婦們覺得太子妃真是個好人,跟咱們溝通沒障礙,還什麼都知道。旗下福晉們也覺得太子妃着實厲害,做事真是周到細緻。

從此聖駕停停走走,淑嘉也忙忙閒閒,在不斷接見蒙古貴婦的活動中又加深了對蒙古諸部的瞭解,而且,回京之後跟皇太后半年聊天的話題都有了。因爲越往後走,皇太后熟悉的人就越多,阿霸垓、科爾沁都是極重要的蒙古部落,皇太后本人就出身於科爾沁,淑嘉還見到了皇太后的不少親戚。

這些蒙古貴婦也帶了不少當地特產來,重在其中的進貢意義。淑嘉這裡卻是朝廷給準備好了的禮物,也是象徵意義更重的綢緞、首飾。

蒙古貴婦們的丈夫幾乎全部都打了申請要求隨駕繼續搞大聯歡,康熙大手一揮,也批准了。隊伍滾雪球般地壯大了起來,也歡樂了起來。太子妃與太子的處境小有不同,太子有頂頭上司,太子妃沒婆婆,她即使表現得稍微搶眼一點兒,也不會讓人產生顧忌之心。

太子妃的日子過得還不錯,而最讓她滿意的就是,她與弘旦見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出行在外,一切都比宮中簡陋,規矩上也鬆了不少,弘旦打了申請之後,就得以每天跑過來見見母親了。弘旦今年八週歲了,個頭比同齡人要高些,天天都上體育課的後果就是長得很結實。

淑嘉與兒子見得多了,看他也看得很仔細,甚至親自捲起弘旦的衣袖,伸手捏了捏他胳膊上的肉,居然已經有了一點捏着胤礽胳膊的感覺——皮膚下的肌肉結實得捏不動。捏完了臉,還捏了臉。

弘旦無奈地由着她捏,口中還問:“額娘,今兒哥哥和弟弟有信來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越來越覺得他額娘有一種……皇太后的感覺。

不要啊~~~弘旦心中的小人淚眼汪汪地想,寧壽宮裡的老太太很可怕的。

“哦,沒有,我也想知道,昨兒弘晷把他哥哥的懷錶拆完了之後有沒有裝回去。哎,你說,弘曈會不會揍他啊?大約不會……可惜了,當兄弟的小時候就應該打一架纔好,唔,也許該再多打兩回?”

看吧看吧,當人額孃的不應該希望兄弟和睦,永遠不要打架的麼?

好吧好吧,這樣也不壞,心情好才老得慢一點,他家額娘現在看起來還是很好看。好兒子的心裡,自家母親永遠比別人看着順眼。

等到他額娘準備檢查一下他腿上的肌肉手感的時候,弘旦果斷地收回前言,這個女人她也好可怕。弘旦抓着褲帶,狼狽而逃。他寧願繼續被蒙古大爺們圍觀,也不要被親媽騷擾。T T

“主子,您這是做什麼呢?太孫都多大了,您還這樣逗他!您以前也沒對他這個樣兒。”巧兒無奈了,她家主子這一路表現得堪稱典範,怎麼遇到親兒子就抽風了呢?

淑嘉收回笑容,懶洋洋地倚着個大靠枕:“茶呢?”

巧兒無奈地端茶過來了,淑嘉慢條斯理地接過茶,緩緩地啜着,許久,方道:“他太不像個孩子了,在我面前也繃着,他有多大的心能藏那麼多事兒?我連日來見這麼多的人,腦子都不夠使了。他在前頭伴駕,見的只比我多、不比我少,他累不累?爲什麼一見我就什麼都很好的樣子?”

巧兒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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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皇太孫還是個小男孩兒,且沒長成大丈夫,所以在發誓寧願見蒙古的大爺大叔也不見親媽之後,第二天他又認命地過來被親媽調戲。

淑嘉一見他那張皺得像包子一樣的臉,拿帕子遮住了臉,坐倒在椅子上。弘旦沖帳篷頂翻了個白眼,乖乖上前扶起那個東倒西歪的女人:“兒子長得有那麼好笑麼?”

“誰說你長得好笑了?我抽他!”

“那額娘笑什麼?”

“我見了兒子不笑,難道要哭?”順手拉着弘旦坐在自己的膝上,果不其然,這小子彆扭地挪了挪小屁股。

淑嘉很遺憾,這孩子越長越像剛結婚時胤礽那副德性,那麼地一絲不苟,頭髮是整齊的一根不亂,帽子是端正的分毫不歪,衣服是貼體的每一顆釦子都扣得規矩。

掀桌!連讓當媽的給他整理一下的機會都不給!

淑嘉認真地提出抗議:“你長大了,不要額娘了。”

皇太孫殿下有崩潰的前兆:“額娘,兒子現在天天兒來呢。”

淑嘉索性把腦袋埋在兒子身上:“額娘想給你打一回辮子、理一理衣服都不能夠了,你做什麼學你阿瑪那樣死板?”他現在在老孃面前都不敢這樣假模假式的,你倒出息了你!

太子妃其實也挺擅長鬍攪蠻纏的,皇太孫無奈地拿下帽子:“您再給我戴上?”

淑嘉順手把帽子遞給小滿:“你就這樣叫我抱一會兒就成。”她也算是明白了,弘旦他就必須得端正着,要是鬆懈慣了,在外面一個沒繃住,對他自己也是個黑歷史。

罷了罷了。

然而經過這一鬧,弘旦與淑嘉倒像是更近了一層。

這一天下午,天快擦黑的時候弘旦領進一個少年來。

淑嘉第一眼看到了是他的身量,比弘旦高,目測起來比弘晰也高,也就是說比弘晰還要大了?第二眼看到的是他身上的衣服,這少年身着石青補服,上繡五爪行龍四團,兩肩前後各一。是郡王服色。連滿加蒙,這營地裡真是貴族賤如[嗶-],貝勒滿營走,郡王一大把,親王湊桌酒。然而在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品級的卻是不多。

弘旦進來先請安,這少年也跟着行禮。走得近了,淑嘉才覺得詫異了,這孩子的年紀……得有十四了吧?怎麼能到這裡來了呢?難道不要內外相避的?

“起來罷。你怎麼這會兒過來了?”

“我帶侄兒來陪額娘不好麼?”

侄兒?

弘旦一伸手指着少年道:“這是……”

“平王,訥爾蘇。”

弘旦驚愕地問:“額娘見過他?”

訥爾蘇也驚訝了,他確定他沒見過這位,呃,叔祖母。他連畫像也沒畫過,無從讓人瞻仰——她是怎麼知道的?

淑嘉對他招手道:“來,都過來坐。”

訥爾蘇看了一眼弘旦,弘旦點點頭,並且以身犯險,呃,是以身作則地到淑嘉左邊坐下了。訥爾蘇纔在正方的椅子上端正地坐下了。

“你怎麼想到帶平王過來了?前頭不是正熱鬧着麼?你們兩個一塊兒逃席,一準兒被抓着。”訥爾蘇論輩份是胤礽的孫輩不假,可是……自己也不算老,他也算是長成了,過來坐是不是很不合適呢?

弘旦笑道:“額娘,我們是奉了旨的。”

原來,今天是康熙宴客,愛新覺羅家的人各按地位不同也要串個場,訥爾蘇同學夠了年紀了,也被帶了出來。他長得倒也清秀可人,又行止有禮,衆人知道幼齡便是鐵帽子王,也對他另眼相看。

蒙古人熱情好客,熱情好客最直接的表達方式就是喜歡你就請你喝酒,不喝就是看不起他們。康熙本人不喜歡酗酒,而與蒙古會飲大約就是他破例的時候了。連這個擋箭牌也不保他了,可憐的訥爾蘇真是欲生欲死,好想抽人。

酒醉而遁是個辦法,但是平郡王你已經是一家之主了,不可以逃的,這次遁了難道以後還要次次遁?唯有頂着了。

虧得康熙是個面面周到的人,一眼下去就看到了他,憐他年幼,順口讓弘旦把他給帶到後面來交給太子妃照看一下。訥爾蘇的輩份挺低的,康熙這一順口其實是想讓這沒爹的孩子在太子那裡也掛個號而已。弘旦卻認真招待了。

於是,這個半大小子就被帶到了後面來。

淑嘉知道了原委,看了一眼訥爾蘇又看了一眼弘旦,這纔多大的孩子,都被帶上酒桌了。忙問:“你們倆人個都喝了多少?”看起來不像有很多酒的樣子。

弘旦道:“我就喝了一盅,他叫科爾沁的王爺逮着灌了三大碗。”

淑嘉狐疑地道:“他喝三碗,你喝一盅?他們能放過你?”

弘旦嘿嘿一笑,他是太孫,有特製的飲器,不像下面人,入境隨俗,異常苦逼。

“我瞧你們也不得用膳的,我這裡還有些點心,你們先墊墊,小滿,叫他們把燉的牛尾湯拿上來,再做幾個易得的小菜,天兒不早了,要易克化的。”

飯菜上齊,淑嘉叫他們一齊吃飯。熱情地介紹了各種菜色,特意點出牛尾湯是用慢火燉了幾個時辰纔出來的好湯頭,看着他們喝了一碗才拍拍弘旦的腦袋:“你招呼平王用飯,我在這兒看着,你們也不自在。”

弘旦作大人樣地說:“甭在這兒客氣啊,我額娘是極和氣體貼的一個人。”

發現了。訥爾蘇心裡默默地說,又看看弘旦,這位小叔叔,呃,其實還是帶着孩子氣的,你可以不要這麼客氣的……的……咦?他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我不看你。”

還是孩子氣重一點。

訥爾蘇拿起筷子開始扒飯。

控訴臉:**你太抽了!更新完了我自己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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