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有點不討喜

非主流清穿

“噝——”小太監眯眼呲牙,雖然不是自己下冷水,大概也知道在這時節入冷水裡是個什麼滋味。他們也會用冷水洗臉提醒,可這樣泡實在是太BH了,他們都替皇帝覺得冷。

憋着一口氣,看着胤礽一節一節地沉進浴桶裡,小太監也覺得自己的身體跟着一截一截地冷了上來。打個哆嗦,抖一抖,重新感受到室內的熱氣,重又緩緩地吐出氣來。

上了年紀的太監大概知道是個什麼事兒,只有比小太監更覺得冷的。這皇帝的心也太狠了。今天當值的是樑九功,一句話也不敢說,只管裝作不懂,反正……咱家是太監。

心裡一個勁兒地念叨:萬歲爺您就早點兒出來吧出來吧出來吧,您要凍着了我要跟着完蛋的。在這件事情上面,他一點鬼主意也不敢出——這是皇帝自己不想犯規,你多嘴正好他拿你出氣,打死你他都不會覺得你“忠心爲主”。

胤礽沉在冷水裡,閉上了眼睛,呼吸有些不穩。

父母親人死了,傷心總是難免的,要是親爹前腳死了,當兒子的後腳滾牀單去了,那簡直比去敲鑼打鼓放鞭炮還要惡劣。守孝三年(實際上是二十七個月),從另一個方面來說,是挺不人道的。傷心有時盡,兩年多的時間對於一個正在青壯年的男人來說,考驗的不止是人品。

胤礽與康熙的感情很是深厚,他寧願去守這二十七個月。他用自己血淋淋的教訓向大家證明了:物質是第一性的、意識是第二性的,要用第二性來抗拒第一性,必須要使用實體化的工具。

比如冷水。

這讓胤礽很是覺得羞恥。他不是一個不會玩兒的主兒,玩起來節操也是碎了一地(再次證明索額圖同志識人水平簡直就是個悲劇)。他只是不幸遇到了一個小聰明全放到他身上的老婆,才被掰而又掰地算是“正直”了。

然而所有碎掉的節操在他爹面前,又都拼了起來。不管父子之間心中有多少不安,親情還是壓倒性的勝利。現在孝期未滿身體上又有了反應,不能不讓胤礽老羞成怒。

他對自己很不滿!

這是一個比較自我中心的傢伙,表現得再和氣,骨子裡的一些東西還是不會變的。“想做的事情居然沒能夠做到,而且是因爲自己的原因沒有做到”,這樣一個理由讓他接受無能。

春寒料峭泡冷水滋味非常地不好,胤礽壓抑着哆嗦,泡了許久,久到樑九功要打開後門繞過交泰殿直奔坤寧宮,他才慢吞吞地爬了出來。從冷水裡出來,被屋子裡的熱氣一蒸,身上的肌肉壓抑不住地抖動,連打了幾個噴嚏。

樑九功張開一幅大大的浴巾把胤礽給裹在裡面,還要表示出自己的不理解:“萬歲爺,您要覺得熱了,奴才們把窗子打開也就是了,這又是何苦?”

胤礽擺擺手,說話格外簡短:“更衣。”再多說倆字兒,他一定說不成句,太冷了。

你更個什麼衣啊?都沒穿……

換上暖和的衣服,胤礽往炕上一歪,手腳漸漸恢復了知覺。待又麻又腫的勁兒過去,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胤礽果斷地道:“傳雍王、馬齊、李光地、穆和倫、施世綸。”

大家常說,一個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把精力集中到了一個方面,就難免要忽略其他方面。同理可證,如果你的精力不能往其他的地方去發泄,那就只好死盯着一點來出力了。

作爲一個皇帝,大家都希望他把精力放到爲國爲民上頭來,這一點很好理解。同樣的,作爲一個人,皇帝也有自己的愛好的,咳咳,哪怕沒有什麼更多的愛好,私生活還是要有一點的。

杯具的皇帝正在守孝,這個那個相互作用之下,胤礽現在能做的就只有一件——折騰朝政、折騰大臣,做一個勤於折騰的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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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宮東配殿里君臣幾人個個是一張便秘臉。本來吧,過年了,走親訪友、喝酒看戲,小日子過得挺舒服的。再嚴肅的人,到了這個時候也要鬆快鬆快的。雍王這樣親爹死了不到三年的,戲酒要回避,也不妨礙他感受一下新年新氣象。

猛地被拉到乾清宮裡來,到了門口看到幾個一同來開會的人,就能知道要說什麼了。

剛過了上元節,還沒出正月呢,這就又被拉過來討論一些大煞風景的話題。什麼國家快沒錢了啊,什麼藩庫虧空比國庫還嚴重啦,什麼眼看着稅要收不上來啦。MD!早些年怎麼就沒發現有這麼多事兒呢?

進了東配殿,便秘臉就不能叫便秘臉了,得叫憂國憂民。今天屋子裡又多了倆人:弘晰、弘旦。得,這小會開的,檔次還不低。互相見過了禮,胤礽給他們賜座。

皇帝就一門心思考慮稅制改革的事兒,眼下關於國家體制問題的,就這件事情最大了,這關係到大家(目前的統治集團)能不能維持穩定統治,實在是重中之重。

眼下國家多病,正是該君臣齊心收拾收拾殘局,大家好多拿兩年紅利。被叫來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充滿了被重視的感,卻也很是鬱悶。國之弊病大家不是不知道,不過康熙後期是以平抑爲主,頗有點“揚湯止沸”的感覺。現在要讓大家來“釜底抽薪”了,又覺得工程過於浩大。

在這裡,要對眼下的統治核心提出鄭重的鄙視——他們之前幾乎沒有一個人接觸過相關的重大決策。在這件事情上人人都是菜鳥,最要命的是還沒有職業經理人制度、沒有經濟政策專家,想要改革,談何容易?!

這不是虛話,哪怕是數次監國的胤礽,也沒有參與過類似的政策制定。或者說,這個國家已經有幾十年沒有這樣的變革了。

扳倒了指頭數,在關外的時候,還是有過重大策略的變革的,比如與蒙古結盟,通過又拉又打使得蒙古不再拖後腿啦;再比如從只重滿人、拿漢人不當乾糧,到創立漢軍旗,這樣的政策使得後金集團迅猛擴張。

入關之後也有過變革,從一路屠殺變得開科舉、訪遺賢,這使得清廷漸漸立穩了腳跟。可以說,順治之後,國策基本沒有大變動。康熙朝最大的動盪也就是打了幾場仗,雖然是在本國土地上的戰爭,但是可劃入“外患”。

至如內憂,頂多就是有災害了,去賑賑,黃河氾濫了,修修堤壩,朱三太子鬧騰了,抓起來砍掉。都是挺重大的煩心事,卻只是“暫時”,眼下討論的這一件事情其影響是要波及後代的。

乾的時候一頭興地扎進去,時間過去半年了,才發現問題一籮筐,件件惹人煩。事情的發展就沒有一件是按照劇本兒走的,這不,問題就來了。

與所有比較負責任的改革者一樣,朝廷在變革之前也是需要經過反覆論證,再試點,然後全面鋪開的。眼下沒有經濟學專家智囊團,他們就自己來論證。由於執行人員還未到位,所以目前的論證還沒有擴大範圍,僅限於屋裡的幾個人知情。就這幾個人,已經能夠看出改革的阻力了。

胤礽是個堅定的改革派,國家名義上是他的,他得把日子過下去。他先問雍王:“括隱的事情辦得怎麼事了?”

雍王是他兄弟,一家人,除了“奪嫡”,在旁的事情上基本上與他保持一致,又是直接負責人,所以比胤礽還急:“才得三分之一。下令的時候已是秋冬之季,底下人忙着收今年的租賦。小民在交稅的時候,如何肯上報多餘的田產人丁?”言下之意頗爲憤憤,“今春臣弟就盯着這件事情,看他們要如何弄鬼!”

胤礽聽得也是大悔,忘了這一件事情。李光地給想的藉口只在動亂地區適用,其餘如江浙一帶,誰會在要交稅的時候說“我家還有幾百畝地沒算進去,我給你多交點錢”的?

括隱,越是在經濟水平不太高的地方越好弄,江浙一帶就頗爲難行。江浙一帶幾百年來教育水平都在全國撥尖兒的,聰明人多、有特權的人也多,叫他們如實申報財產,實在是困難。

另兩個皇室成員由於年幼,資格不夠,只是旁聽。

馬齊作爲統治階段裡地位比較高的一員,對於改革稅制增加收入是贊成的。要知道,這些稅裡有很大一部分是拿來給旗人發生活費的。馬齊是旗人,除了關心國家,他是相當關注自身所處的利益集團的利益的。

他也是一直關注這件事情的,此時說起來也是頭頭是道:“聖上既要降不世之隆恩,盛世滋丁,永不加賦,就要弄明白到底有多少人受了這恩惠。再者,本次括隱與歷代不同,括的不只是人口,”反正括出來了他們也交不出來,“還有田畝。田畝多了,丁銀攤到每畝田裡的就少,需繳稅也就輕。”田畝多了,國家收入也就上來了,大家的生活費就有保障了。

胤礽連連點頭,對雍王道:“這件事情你盯着,勿要在今夏之前弄出個大概來,旁的地方便不要緊,蘇浙一帶是財賦重要,那裡的人丁田畝一定要弄明白了。再擇一地,先試試,試好了,遍行全國。”他說得很有氣慨。

雍王慨然應喏:“臣弟明白。這攤丁入畝,也要分幾樣,江蘇與甘肅就不能一體。西北產糧不如江南,這丁銀之攤派,也要分情形。”雖情急,他也不是急昏了頭,還是有仔細計較過的。

胤礽點頭道:“正是。”

施世綸對於免去丁銀是贊成的,而且,剩下的丁銀是分攤到田產稅裡的,誰有地誰交錢,這是施世綸很滿意:“如此小民賴陛下生者多矣!”他爲人正義,而且這份子正義也是有底氣的,他爹是靖海侯,施琅。

李光地悶不吭聲,聽這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心裡卻是大急。聽他們這意思就是叫士紳也跟着交稅了?你妹啊!找罵啊你們?!

李光地本以爲他們是說出來過過嘴癮的,沒想到越說越像那麼回事兒了。去年年底他不過說了一句“江浙地靈人傑,多出進士,在朝爲官者亦不在少數。括出來了隱田,還能收他的不成?括出來的隱戶,他有錢繳丁銀?”

結果這幾個人還真聽進去了,不但聽進去了,還拿出應對方案來了:沒錢繳的就先放一放,有錢人得出血了!

壞嘍壞嘍,李大學士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他就告老還鄉了,現在摻和了進來,真是晚節不保!

你查出隱藏的田產、戶口就得了,下面還要徵稅?這年頭讀書人、官員是有特權的。你當了秀才,自己就免稅,如果是進士或者是官員,能保家中一人到N人不等免稅,此外還有部分財產不徵稅的特權。

你現在要收回他們的特權?幾百輩子沒交過稅了,現在要從他們的口袋裡拿錢?有幾個會心甘情願的?他們還有知識有文化,有社會地位,還能影響輿論。

讀書人的嘴啊,比潑婦還兇殘的。潑婦也就是罵罵街,罵完就完,她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秦檜、嚴嵩等人,名聲是怎麼壞的?還不是讀書人沒事幹,只好寫書來罵,一代人兩代人N代人只要書還在,就有人看,看完了就會流傳。

到時候這間屋子裡的人,一個也跑不掉,統統要被罵死!李光地心裡明白,所以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從來都是隻打黑槍,態度極其不堅決出主意也不肯很用心。現在看情況不對,不能再划水了,只好挺身而出說明真相。

“此事急不得,”李光地想了一想,在這件事情上他看得更透徹一點,人老成精,歲數不是白活的,這事兒要是明着幹了,名聲就臭了,“看來是必要士紳一齊納糧完稅了?他們如何肯依?又如何顯得國家優待仕林?爲官俸祿本就不多,再要納糧完稅,他們不肯出仕又怎麼辦?又有一等讀書人,自恃有才華,得一功名。現在要他們與民夫一般待遇,心中如何肯服?臣只恐物業沸騰。”

我可把後果說出來了,皇帝,您惦量着看吧。想改革,行,做好捱罵的思想準備吧。

最主要的是,施世綸在民間樹立了幾十年的口碑,士林說他不好,小民不肯信,他還是侯門之子,算是有背景有靠山。其餘幾個人不是皇室就是滿洲貴族,人家……就算改了,也不交稅。國家保護旗人,這是基本國策不動搖!身上還有文字獄這道護身符,不給罵。

剩下捱罵的就一定是李光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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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礽兄弟倆一開始還真沒想到這個,他們心裡,皇權至上,管你農民還是士紳,都是我家奴才。有了這個思想,就不是什麼事情都能考慮周到的了。此時聽李光地一說,兄弟二人也是一怔。

靜默只有那麼幾秒鐘,雍王問李光地:“難道還有旁的辦法?現在國庫是個什麼情形,你不知道麼?兼併愈烈,幾年了,稅總是收不齊,必得改了。”他們樂意也得交,不樂意也得交!

這“免逋賦”都免了幾年了?所謂逋賦,就是拖欠國家的稅,年年都有拖欠的,顯然是收不上來的。皇帝免這部分稅,其實就是做個順水人情,也是顯得賬面上好看一點。

我管你罵不罵,老子吃飯最要緊。你罵了又能怎麼樣?文字獄砍了多少顆頭?都是砍的讀書人。開國之初殺了多少人,很多都是江南百姓。我就是要這樣幹,你能怎麼樣?旗人無疑不會反對本次改革,因爲不觸及他們的利益,與此同時他們的利益還會得到保護。

李光地默,國庫的情況他也知道的。張三有兩畝地,過不下去了,正好,李四有身份,可以免稅。張三就帶着老婆孩子和土地,掛到李四名下,號稱是李四家的奴僕,地也是李四的了,從此只要給李四交點保護費,再也不鳥國家。張三就一口咬定過不下去日子,田也賣給李四了、人也賣給李四了,有文書作證,你能奈他何?

這世上不止一個李四,也不止一個張三。

在座的諸位,是無法“打土豪分田地”的,如何抑兼併?

想多收稅,只好從李四身上收。李四是……統治階級的一員/基礎。他們如果不想出錢,那麼就會隱藏土地財產。所以在改革之前要先括隱。

施世綸更狠,直接道:“李大學士說話了,臣也不能揣着明白當糊塗。本朝制度,旗人也是免稅的。”到時候大家把田地都掛到旗人大族名下,國家還是收不到稅。

也是看着胤礽年輕,他才說這話,換了康熙,他是萬萬不會說的。青年皇帝與老年皇帝的最大不同這會兒就出現了,年輕人有幹勁兒,敢於打破一些常規。

“還得防着投充,斷了念想,纔不致日後難於舉措。”

穆和倫是戶部滿尚書,一直不說話,此時不樂意了:“旗人從龍入關,與民人本就不同。”

馬齊看看穆和倫,張張嘴巴,又合上了。他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財產稅是必須收的。就說他們家吧,也是因爲他們家男丁爭氣,從入關開始,家庭財富一直在增加,這些都是不上稅的。其他滿洲大族他不知道詳情也能推測一二。

單個兒從自家立場看問題,不收稅當然是好事兒,生產成本低,有利於擴張和競爭。馬齊現在又算是入了中央政治局的人,想事情就要帶一點大局觀。這大局觀一帶入,就能看出問題來了:如果大族擴張,再加上免稅條件,就會侵佔國家稅收,弄得朝廷弱而大族強。

本來這沒什麼的,咳咳,大不了換個皇帝什麼的,大族還是大族。可是吧,滿洲是少數民族,本來人就少,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旦內部失衡,國家財政破產,朝廷崩了,大族再有錢也只是肥羊,到時候大家一塊兒玩完。

胤礽擦擦嘴巴,抹去那不存在的一口鮮血:“知道了,雍王與施世綸接着盯括隱的事兒。馬齊、穆和倫,你們兩個商量一下,丁銀如何攤入田畝,雍王所說很是要緊。”

不提限制投充的事兒,穆和倫就挺高興了,痛快地答應了。這件事情上面,是旗人地主佔了便宜,民人(非在旗人員)免稅的特權被剝奪了,旗人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趁機可多得一些人來投充。

看了施世綸一眼,穆和倫壓下了心中的得意,施某人也是不好得罪的,佔了便宜就不要再賣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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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退衆人,胤礽又剩下了自己,改個革,怎麼就這麼難呢?這還只是在討論階段就討論出一堆繞不過去的難題,真到了實施階段,可怎麼是好?作爲一個旗人皇帝,維護本集團利益是必須的,處理長遠利益與眼前利益也是麻煩的,同樣的,得罪讀書人也是很可怕的。胤礽撓了撓桌子,思索半晌也沒有“靈光一閃”。

稅一定要收,稅稅稅!弄了半天,都是銀子鬧的!要是能開條財路就好了。

胤礽在屋子裡踱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牆上那幅米珠的掛屏。太平有象。

眼下可不太平啊!

這掛屏是皇后給的,聽說是老九孝敬的。

胤礽突然嫉妒起他九弟來了,老九活得多簡單啊,最讓人眼紅的是他還越來越有錢。

國家整體經商固不可取,如果從商業活動中增加一點國家收入呢?胤礽搖了搖頭,國內關卡其實不少了,再加稅,行商變流民比農民起義要方便得多了。

不行,心裡還是不舒服,正好老九還在宮裡住着,把他拎過來說說話,蹓蹓他也是好的。

“叫九貝子來。”

九貝子春風得意,不參政,大家對他依舊稱得上尊重。他二哥現在還支付着他一家子的生活費,對於他圈錢的行爲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默許了。仗着身份,允禟在策劃經商的過程中沒少使用特權、以勢凌人,但是隻要不鬧得太大,胤礽也就忍了——總比老三那裡指使門人索賄要好。

允禟一路走一路拿着帕子擦汗,虧得昨天喝得多了,今天懶得動,纔沒有讓乾清宮的人撲個空。

又是聊天說閒話吧?允禟也算是看透了,他兄弟一大把,老三、老四這樣的還在爭表現,還有那麼多侄子,想出彩也不容易,還不如眼下這樣實惠呢。因爲不參政,利益糾葛就少,他二哥倒是經常找他說說話什麼的,衆人看他與皇帝“投緣”,更是敬他三分。這是允禟有些得意。

到了乾清宮,果然還是說閒話。

允禟平日也是自矜身份,通過各種正當、不正當手段又弄來多少錢這樣的事情,他不太好意思跟別人說,不說又有些遺憾。在二哥面前還有什麼好矜持的?也是表明自己“老實無爭”,也算聯絡感情了。

允禟說得眉飛色舞,胤礽就聽得鬱悶了。

聽到一半兒,他就找了個茬兒:“你壓了茶價、生絲價?穀賤傷農,國家尚要平糶。你壓了茶葉、生絲的價,叫小農以何爲生?”

允禟心裡咯噔一聲,連忙道:“這經商的就是計較這一分兩分的利,其實壓得不多,不就是圖一樂麼?臣弟知道您體恤百姓,怎麼會幹這樣的事情?大頭兒還是在那些西洋人身上賺來的。臣弟去年才知道,茶葉生絲,就咱們這裡的多、也就屬咱們的好,今年給他們加個價兒,他們也得買!”又說有多少的利一類的話。

得意,太得意了。

胤礽不高興了,咳嗽一聲:“你不要總是看到錢錢錢的!”你有錢我居然在爲錢發愁,不平衡,十分之不平衡,“弘晸今年都七(虛)歲了,你怎麼還不上摺子說他讀書的事兒?!”

弘晸小朋友,康熙四十五年十一月的生日,生日小,到今年十一月才六週歲。胤礽這純屬找茬兒。

允禟摸不着頭腦,只道胤礽是吃飽了撐的。總算也是關心他,允禟認真地表示自己錯了:“臣弟這不當面兒求您了麼?明兒臣弟就補個摺子,您眼下——就答應了罷~”

他長得肥胖圓潤,還真有點兒喜劇效果,胤礽噗哧一笑:“罷罷罷,你回去寫摺子,不見到摺子我是不會準的。走罷走罷,看着你腦仁兒都疼了!”

允禟唱作俱佳地退了出去,胤礽想:倒是可以由內務府或戶部出本錢,交給商人去買賣生息。以前也有這樣的事情,不過規模不大,眼下看來還真是一條生財的好路子。

胤礽從允禟的描述裡看到了“壟斷”二字,有壟斷,就一定有錢賺。發改委漲油價漲得天上掉飛機,你也得按它定的價格買東西。

搓了搓手,胤礽原本充滿笑意的臉又沉了下來——皇帝沒本錢。

國庫雖不至於見底,卻要備戰備荒。災荒就不必說了,最近根據消息,西北還有不太平的跡象,如果事態擴大,說不定要出兵。這軍費就不是仨瓜倆棗能解決的了。

胤礽緩緩地放下了手。

當太子,爲錢發愁;當皇帝,還是爲錢發愁。胤礽確定,財神爺跟他有仇。全都是一堆想不出解決之道的問題,就不能來一件我能手起刀落解決的事情麼?

愁錢的皇帝終於不再端架子了,飛快地走了出去:“叫幾個侍衛,陪朕練練手。”

侍衛們頗爲怏怏,陪皇帝練武,基本上等同於陪他演戲。比如康熙,他老人家一揮胳膊,你二三十個人站成一排,也得隨着手勢往下倒,還要作出一副支持不住才摔倒的樣子。

真TMD考驗演技。

本以爲新君很忙,沒時間玩這一套,沒想到該來的還是躲不過去。

垂頭喪氣地排成一排,卻發現胤礽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這傢伙一改他爹的大俠萬人敵風格,喜歡近身肉搏!

擦!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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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呢,你要是想偷懶,天下就沒有什麼能勞動你的事兒;你要是想操心,那就有操不完的心。誠哉斯言!

這不,胤礽想辦事兒,就有事情讓他去勞神費力。

與侍衛“搏鬥”連勝三場,胤礽的好心情只保持到了第二天,朝廷就有事情了。還是他能夠手起刀落解決的,也只用手起刀落。

他是想“建設”的,老天爺偏偏送了幾件“破壞”來讓他處理。

先是正月十七,戴名世南山案[1]刑部有了定論,結果極慘。

“戴名世……應即行凌遲。已故方孝標……應銼其屍骸。戴名世、方孝標之祖父子孫兄弟、及伯叔父兄弟之子、年十六歲以上者俱查出……即行立斬。其母女妻妾姊妹、子之妻妾、十五歲以下子孫、伯叔父兄弟之子、亦俱查出給功臣家爲奴。將方孝標同族人,不論服之已盡未盡逐一嚴查,有職銜者盡皆革退。除已嫁女外,子女一併即解到部,發與烏喇、寧古塔、白都納等處安插。”

這只是“首犯”,還有作序的如方苞等都是斬立決的,還有知道了但是不告發的,要免職。

一片血雨腥風。

胤礽只是讓他們“從寬”,具體說來就是凌遲的改成砍頭,發配的照樣發配。如方苞等稍有文名,本來要砍頭的,改成無期徒刑。

文字獄,殺你不含糊。不過眼下司法程序還沒有走完,爲顯示民主,哪怕心中已有定案,胤礽還是要讓大學士等再去商量商量。

然而通過此事,胤礽算是找到方向了,臉上一片殺氣地道:“士紳一體納糧!國家優待他們,也不見得能落到好!”一錘定音,不用再爭了。優待你們也罵,那就不給優待了,你們能怎麼的?不當官?你捨得麼?

戴名世之所以這麼倒黴,不單是寫的書犯了忌諱,此人還是翰林院編修。在胤礽看來,國家工作人員反黨反社會,砍你沒商量。

連連大罵:“沒良心!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養他們也是白養!”

話雖如此,他治理天下還是需要讀書人的,對於本次科舉也是特別地重視。爲選拔人才計,他最終點名趙申喬去關禁閉——做主考官就必須禁閉一陣兒。

提示:戴名世就是趙申喬參的。

有時候對一個人,還真是……不好評價啊!

對於趙申喬懷着矛盾複雜情感的人肯定不包括胤礽,在他的眼裡,趙老先生是個好同志。清廉奉公、爲人端正還善於檢舉揭發同事的不良行徑,真是值得表揚。由趙申喬選出來的新科進士,他還真是放心。

事實也如他所想的,“學而優則仕”,明明戴名世等算是大儒的人眼看着砍頭抄家流放,廣大學子還是前仆後繼地到京裡考試來了。

對於此事,胤礽心情大好地對弘旦道:“看到了麼?”

弘旦點點頭。

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物議當然重要,青史留名,誰人不想?可也要記住了,不要被酸儒牽着鼻子走!讀了書卻去當賊的人更壞!還有,拿主意的是你,明辯之,果行。廣納諫,毋懼人言。”

看着天下仕子入京,“盡入吾甕中”,胤礽心情愉快地教育完兒子,又接到消息:大學士張玉書又死了。

張玉書年前就請了幾天病假,胤礽本來看他年紀大了,命王掞爲大學士就是爲了張玉書年老辭職之後可以隨時頂上。現在好了,張玉書不用辭職了,直接殉職了。

派人致祭又是一通忙碌。

爲了與戴名世形成鮮對比,胤礽對張玉書的後世極爲關心,派了允祉去出席葬禮,又賞銀子給張家辦後世。又讓錄了張玉書後人的名字,預備着出了孝就給個照顧。

與此同時,他還想起來熊賜履死了好幾年了,也該出孝了,又把熊賜履的兒子也拉到京城來,準備酌情給一官做。

一手打、一手拉,意在讓讀書人乖一點。胤礽對自己這樣做也是比較滿意的,而效果也是明顯的,他在各自的密探並未傳出有人對朝廷不滿的言論,倒是一致說皇帝真是個大好人,對張玉書、熊賜履等人真是夠意思,選的主考官也是個公正的人。

胤礽大樂,又拉了兒子來教育。

“讓他們看到好處,就會往前衝,在這一點上讀書人與小人沒什麼差別。”

“使其知道畏懼,說話做事就會小心謹慎。”

“一張一弛,文武之道。既是治國,也是用人之道。”

弘旦只是有一點疑惑:“汗阿瑪這樣判戴名世與方孝標,會不會略重了一點兒?方孝標是受吳三桂僞官,可當年已經不追究了,現在又拿出來說事兒……”

“糊塗!”胤礽斥了他一聲,“不追究了他就該老老實實,現在他不老實了,那就別怪我翻舊賬。賬本兒翻了一頁,你眼下看不到了,可本子還在啊。”

弘旦:……

接着胤礽又傳授了一些“馭下之道”。他真是太寂寞了,除了朝政,就是跟侍衛摔跤,跟老九說話還被刺激了。剩下的就是教育教育兒子,也算是沒不務正業。

長此以往,胤礽也有了話癆的架式,偏偏他說話了你必須得聽,敢當着的面兒打瞌睡的目前只有寧壽宮老太太一人。

父子倆正在說話,李光地一頭汗地進來了,看得胤礽很是驚奇:“你很熱麼?有大事?”

李光地到了這把年紀,已經把養氣功夫做到十足,平日裡也算是有些宰相氣度。現在一頭汗地進來了,胤礽看看窗外,二月天,不熱呀,那就是有大事了。

李光地喘了一口氣,然後遞上了手裡的摺子:“江蘇巡撫張伯行疏參江南江西總督噶禮得銀五十萬兩,徇私賄賣舉人程光奎、吳泌等,不肯審明。請將噶禮解任嚴審。江南江西總督噶禮疏、江蘇巡撫張伯行,誣其私賣舉人得銀五十萬兩,乞賜對質。”

江蘇是賦稅重地,現在巡撫和總督互相攻擊,樂子大了!光是互相攻擊也就罷了,趙申喬在當偏沅巡撫的時候還跟提督大幹一場來的,問題是,張伯行是漢官,噶禮是旗人,這事兒只能讓皇帝來判,難怪李光地冒汗了。

弘旦看看胤礽,伸手接過李光地手裡的摺子,上繳給他爹,然後聰明地保持了沉默。

胤礽在磨牙!匆匆翻開摺子,就知道李光地只挑不重的說了,兩人在摺子裡都列舉了對方各種“不法”、“瀆職”。

張伯行的人品是值得肯定的,相反,噶禮就不是什麼好人了(此君以前跟索額圖的關係還挺不錯,索相的交友狀況真是令人擔憂)。

但是噶禮又是個能幹的官吏,張伯行有時候辦事水平還不如他。

得啦,現在不是討論人品的時候,目前的問題是,他們倆都被參了,按照規定,得先辭職以示公允。

江蘇巡撫空出來了、兩江總督沒人當了,怎麼辦?

狠狠地捶了一把桌子:“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他們的!”胤礽火氣高漲,“著即解任!叫張鵬翮去審!着江蘇布政使暫代巡撫之職。”

李光地得了旨意,以與其年齡不相襯的敏捷動作溜了出去。胤礽開始寫信給李鍇:“督巡相劾,爾如何不知?如何不報?”讓李鍇快點打小報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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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得到的都是壞消息,着急上火。

皇后這裡就一派喜氣:“真是大喜事!趙國士,你去乾清宮告訴皇上,喜鵲、畫眉,你們兩個去寧壽宮,告訴老祖宗去!”

一旁李甲氏也是笑逐顏開。大格格等圍着格根塔娜真道:“嫂子大喜。”

弘晰出了孝,不用像他爹那樣苦逼地洗冷水澡了,老婆又是現成擺在那裡的,格根塔娜懷孕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作者有話要說:

[1]這就是清初三大文字獄之一的南山集案。揭發者:趙申喬。

三大文字獄:莊氏明史案,戴名世案,呂留良案。

前者揭發者吳知榮,後者是曾靜多事最後被嶽鍾琪告發。

嘆息,最初的文字獄,告發的都是漢人。

改革什麼的,只要你用心、客觀地琢磨,無非是論證的時候就有各種難題,等實施了又會發現……論證時候想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索相下臺倒計時重新審視皇太子見到未來四福晉想保地位多生娃164 折磨老師的學生160 淡泊唸佛表心跡190 閒居宮中當老師戰後的是是非非爲他人作嫁衣裳晚婚晚育身體好草原之行得讚譽172 意想不到的變化財政危機的加劇一個忙碌的春天裡裡外外的難題295 迫不得已備開戰男婚女嫁那些事蛻變成長的痛苦姑娘終於要出嫁國事家事天下事終於把話說開了191 產子與安排後事康熙帝御駕親征太子妃的筆記本這下宮裡熱鬧了索相下臺一鞠躬175 憂鬱中的皇太子兩份盒飯一起發想不出合適標題171 熱鬧總喪禮之外192 西巡歸來喜事多193 嚇人的兩門婚事祝大家元宵快樂191 產子與安排後事草原之行得讚譽護兒媳婦的婆婆新生代流氓組合一個忙碌的春天兩處戰爭準備忙索相下臺倒計時病得真不是時候太皇太后崩逝了忍字心頭一把刀御舟啓錨南巡去御舟啓錨南巡去麻煩接踵而來遭遇豬頭小隊長又是一年春來到最後一次南巡了寄宿讀書看秀女終於搞定大挑了選秀引發的問題混進書房的訣竅只管穩坐釣魚臺175 憂鬱中的皇太子船行數日到杭州二皇帝的連環套164 折磨老師的學生好消息與壞消息人生處處有驚喜查兒子與逗兒子國事家事天下事減處分諸事順心一個天才的胖紙裡裡外外的難題老闆回來過年了一拳打在棉花上大家都有名字了新婚蜜月結束鳥人生處處有驚喜返京前後的事兒166 囧萌囧萌的老鄂189 熱鬧事冷暖自知暴風雨前的寧靜八爺的兩個傳說191 產子與安排後事信天主有好處的抽風中的新皇帝老將出馬忽悠人祝大家元宵快樂確實是個爛攤子康熙帝御駕親征打開問題的鑰匙弘昱入宮被圍觀暴風雨前的寧靜平添一件煩惱事再看一下有話說康熙爺三喜臨門明天聖駕回京城令人崩潰的父子又是一年春來到一拳打在棉花上裡裡外外的難題兩處膠着與變通內外兩處皆謀算就這樣被你坑了172 意想不到的變化大戰捷再添冤仇寄宿讀書看秀女不着痕跡的準備
索相下臺倒計時重新審視皇太子見到未來四福晉想保地位多生娃164 折磨老師的學生160 淡泊唸佛表心跡190 閒居宮中當老師戰後的是是非非爲他人作嫁衣裳晚婚晚育身體好草原之行得讚譽172 意想不到的變化財政危機的加劇一個忙碌的春天裡裡外外的難題295 迫不得已備開戰男婚女嫁那些事蛻變成長的痛苦姑娘終於要出嫁國事家事天下事終於把話說開了191 產子與安排後事康熙帝御駕親征太子妃的筆記本這下宮裡熱鬧了索相下臺一鞠躬175 憂鬱中的皇太子兩份盒飯一起發想不出合適標題171 熱鬧總喪禮之外192 西巡歸來喜事多193 嚇人的兩門婚事祝大家元宵快樂191 產子與安排後事草原之行得讚譽護兒媳婦的婆婆新生代流氓組合一個忙碌的春天兩處戰爭準備忙索相下臺倒計時病得真不是時候太皇太后崩逝了忍字心頭一把刀御舟啓錨南巡去御舟啓錨南巡去麻煩接踵而來遭遇豬頭小隊長又是一年春來到最後一次南巡了寄宿讀書看秀女終於搞定大挑了選秀引發的問題混進書房的訣竅只管穩坐釣魚臺175 憂鬱中的皇太子船行數日到杭州二皇帝的連環套164 折磨老師的學生好消息與壞消息人生處處有驚喜查兒子與逗兒子國事家事天下事減處分諸事順心一個天才的胖紙裡裡外外的難題老闆回來過年了一拳打在棉花上大家都有名字了新婚蜜月結束鳥人生處處有驚喜返京前後的事兒166 囧萌囧萌的老鄂189 熱鬧事冷暖自知暴風雨前的寧靜八爺的兩個傳說191 產子與安排後事信天主有好處的抽風中的新皇帝老將出馬忽悠人祝大家元宵快樂確實是個爛攤子康熙帝御駕親征打開問題的鑰匙弘昱入宮被圍觀暴風雨前的寧靜平添一件煩惱事再看一下有話說康熙爺三喜臨門明天聖駕回京城令人崩潰的父子又是一年春來到一拳打在棉花上裡裡外外的難題兩處膠着與變通內外兩處皆謀算就這樣被你坑了172 意想不到的變化大戰捷再添冤仇寄宿讀書看秀女不着痕跡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