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按照風俗,揹着心不甘情不願的新娘子康芷茹進了偏門,入了府中。
偏門過後,進了府中前院,郭業側頭一看正門所對着的天井,好傢伙,敢情兒是這麼一回事兒啊。
總算是明白了爲何康芷茹聽了吳秀秀的話之後,會乖乖選擇妥協,順從自己入了偏門。
只見從緊閉的正門處到長長的天井,再到拜堂成親的禮堂正廳,足足擺了十八個銅盆。
確切地說,應該稱之爲火盆。
十八個全都是如洗漱臉盆一樣大小的銅盆,裡頭裝着木炭汩汩燃着炭火,不時發出噼裡啪啦的燒焦聲兒。
民間有新娘子入正門進府中要跨火盆一說,當然,這針對的是明媒正娶的正房妻室。
至於入偏門的妾侍,就省去了這一關節。
至於怎麼會連擺十八個火盆,連成一條長龍直通大廳,郭業就不得而知了,應該是吳秀秀說動自己的老孃擺弄的。
原來,吳秀秀吩咐春香給康芷茹傳的話便是,你要走正門可以,但是你若選擇正門,那麼需要連跨十八個火盆,安然無恙進入大廳。
連跨十八個火盆,怎麼可能安然無恙?
康芷茹鳳冠霞帔,紅裙拖地,就連跨一個火盆都費勁,而且眼尖地郭業發現,這些火盆底下明顯都加了青石板,墊高了許多。
郭業見着吳秀秀擺的這十八火盆大陣,真心替康芷茹捏了一把汗,這刁蠻丫頭要想穿着大紅喜服整整齊齊跨過火盆,除非她屬袋鼠的。
不然,甭說十八個了,估計跳到第三個,第四個,紅裙都要被盆中炭火給燒着。
到時候紅裙噼裡啪啦燒起火來,甭說會不會燒傷身體,估計春光外泄,衆目睽睽之下大出洋相也是不可避免的。
吳秀秀,這一招夠狠啊!
難怪康芷茹縱是心不甘情不願,也選擇了妥協,從偏門而入了。
儘管吳秀秀替郭業解了剛纔門口的僵持局面,但是他還是一陣頭皮發麻,以後吳秀秀和康芷茹這兩人,八成是消停不下來了。
過些時日的郭府大宅,九成九是要被兩人鬥得雞飛狗跳,家宅不寧了。
郭業心中哀哀一嘆,還能怎麼着?都娶進了家門,還能離了是咋滴?只得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哩。
接下來的程序,就較爲簡單了,畢竟是納妾,而非娶妻,所以一切成親的禮儀都是從簡。
郭業揹着康芷茹,在順公公這個證婚人的引領下來到了懸掛紅綾綢帶的大堂之中,免去了三拜三叩頭的禮儀。
僅僅是康芷茹蒙着紅蓋頭,先是給郭府老夫人請安上茶,再是給吳秀秀這個正房大姐上茶,簡簡單單兩個步驟而已。
康芷茹再給吳秀秀上茶的那刻,郭業心中又是捏着一把汗。
這丫頭興許是記着剛纔吳秀秀擺十八火盆陣的仇,雙手奉茶給吳秀秀之時,故意手上一抖落,直接將滾燙的茶水濺到了吳秀秀的胸口衣衫上。
雖然濺溼了吳秀秀的衣裳,不過康芷茹自己也不好過,滾燙的茶水也同時燙到了自己的白皙小手,疼得她在紅蓋頭中直抽涼風。
不過這丫頭死倔,不肯在吳秀秀面前認慫,硬着咬着牙齒悶聲挺了下來,直到被郭府下人和媒婆們送入了洞房。
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郭業看着兩人這掐着死去活來的勁兒,心中再次滿是i悲催,欲哭無淚。
不由無聲抗議着,麻痹的,老子是招誰惹誰了,不就納個妾,娶個妻嗎?咋招來的兩尊菩薩都不是省油的燈,不懂得退讓呢?
話雖如此,郭業又何曾知道,女人的戰爭,男人不懂!
待得康芷茹被簇擁着送入洞房之後,郭家前後左右四個大院放起轟天動地的炮竹,賓朋親友紛紛上桌,喜宴正式開吃。
老夫人和吳秀秀,郭小蠻這些女眷不便拋頭露面,出來迎客招待四方,自然躲在了後院自成一桌。
而郭業和順公公,太子舍人範植,太醫蔡恆,隴西縣令冷天霖等人在前院共坐一桌。
當然,這一桌還有郭業的妹夫兼打手程二牛,還有益州康府派來赴宴的代表。
康嶽山並沒有前來,也許是因爲自己的女兒被納了妾,抹不開面子吧,僅僅派來康府的管家代爲赴宴。
這一桌,算是整個郭府宅院中身份最顯赫的一桌人。
席間,郭業四方敬酒,縱是有程二牛幫忙擋酒,還是被灌了不少。
待他回到自己這桌坐定之後,已然有些微醉,臉色酡紅,雙眼迷離。
幾個院子將近五十桌酒席,唯獨剩下本桌人沒有敬酒。
隨即,郭業抓起一個盛滿酒水的杯子,衝着順公公敬道:“順公公,今天您賞臉替郭某人主婚,這杯酒我敬你!”
嘖嘖兩聲,一口飲盡。
順公公這一次既收了郭業的金銀珠寶,又得了郭業滿桌第一杯敬酒,甚有面子,縱是不會飲酒還是象徵性地嘬了一口,自謙地回道:“能替郭小哥主婚,也是咱家的榮幸,哈哈,咱家祝您花開富貴,子孫滿堂哩。”
郭業讚了一聲好,又敬起第二杯酒:“冷縣令,您堂堂二榜進士第七名,能替郭業保媒拉縴,在下感激不盡!”
吧唧一聲,又是一口乾!
冷天霖聽着郭業提起二榜進士第七名,保媒拉縴等字眼,臉上肌肉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謙遜地起身回敬了一杯,沒有言語。
心中懺悔道,唉,誤入賊坑,斯文掃地,可嘆可嘆。
接着又輪到太子舍人範植,太醫蔡恆,康府管家等人,郭業一一敬酒,此時已是喝得東倒西歪,有些站不穩身形了。
最後輪到程二牛,他已經說話囫圇,大着舌頭叫道:“二,二牛,好妹夫,好,好兄弟,咱倆是感情深,一口悶吶,來,小哥敬你!”
程二牛今晚喝得較少,加上有妻子小蠻的叮囑,倒是清醒的很,將郭業握着酒杯的手給壓了下來,輕聲催促道:“小哥,您可不能再喝了,回頭你還要入洞房哩,呵呵!”
郭業聞言,果然奏效,徑直將酒杯放了下來,叫囂道:“對,爺們不能醉,今晚不能當了軟腳蟹,平白讓康芷茹那臭丫頭笑話咱!”
“嗝兒~~~”
重重打了個酒嗝,郭業一把拽住程二牛的胳膊,身子微微斜靠在他的身上,說道:“二,二牛,送我去洞房,不,不能醉,男兒雄風必須振!”
在程二牛的攙扶,郭業起身離席,不忘對在場諸人揮手醉喊道:“諸位,吃好喝好,喝好吃好……”
隨後,徐徐走出喜宴,步履蹣跚地在程二牛的攙扶下,朝着設在偏院的洞房走去。
夜風吹拂,習習涼風薰得醉酒的郭業微微清醒,待得走了好大一段路,雖步履蹣跚,但腦子已經清醒不少。
至少,他知道今晚的任務是洞房花燭夜,馳騁康芷茹這頭小母虎。
在夜裡月色與院中處處燈籠火光的照映下,在程二牛的攙扶下,郭業走在通往偏院的林蔭小道之上。
走着,走着……
陡然後面傳來趙九醜的招呼聲,腳步匆匆,顯然是追跑而來。
郭業聞言,與程二牛相繼停住了腳步,轉身回頭看着趙九醜。
郭業見狀,哈哈笑道:“九醜,奶奶的,剛纔你去哪兒了?是不是現在要跟小哥我討杯水酒喝了哩?”
“嗝兒~~”
說罷又是一聲酒嗝兒,滾滾酒氣撲嘴而出,繼續打趣道:“我告訴你,晚了,小哥現在要去洞房,誰也擋不住!”
趙九醜見着郭業憨態可掬的酒醉樣兒,不由苦笑一聲,說道:“小哥,看來你今晚的洞房八成是要取消了!”
郭業聽聞,腦子霎時又是一清醒,奇怪問道“怎麼說?又出了什麼事兒?”
趙九醜擡起右手,指了指郭府大門的方向,說道:“長安又來公公了,說是宣旨來了,要您即刻前去迎接聖旨!”
“我日,聖旨?什麼聖旨?老子要洞房,朝廷來聖旨,這不是添亂嗎?”
郭業不滿地吐槽了一句後,甩開程二牛的攙扶,回身朝着郭府大門方向奔去。
一邊小跑着,一邊嚷嚷道:“九醜,你腳步快,通知府裡下人,大開咱家正門,迎接聖旨入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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