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哪裡還管得着男女授受不親,葉青在旁一個勁兒地催促:“你快點!吸快點兒啊!”
蘇靜沒空回答她,一邊吸一邊伸手從懷中掏出了火摺子丟給葉青。葉青研究了一下怎麼用後,吹燃了火摺子,撿了樹下的一堆枯枝便點燃,很快燃旺了一束火光。
在火光照耀下,蘇靜看見他吐出來的血呈鮮紅色,纔不由放下了心。
葉宋的衣服都被水打溼了,蘇靜認真地看着葉青,葉青快哭了,問:“二姐到底怎麼樣啊?”
蘇靜認真道:“蛇毒不是很厲害,但她在水裡停留時間太長,可能有少許的毒素擴散,昏迷一陣是很正常的。現在她身上的衣服也溼透了,昏下去會着涼,那麼問題就來了,是你幫她脫還是我幫她脫?”
葉青惱怒地罵道:“臭流氓!我這樣怎麼夠得着,當然是你脫!你給我閉着眼睛,敢看一下,等我二姐醒來我讓她剜了你的雙眼!”
蘇靜沒有時間跟她開玩笑,撇開頭去,表情裡沒有一絲玩味和褻瀆,手上動作十分迅速,剝了葉宋的溼衣,讓她靠在自己懷裡,隨即便脫下自己的袍子來,將她緊緊裹住。
溼衣服也不要了,蘇靜把葉宋抱起來,長髮滴着水溼了他的袖子,輕輕地垂着。他儘量讓葉宋有一個舒服的姿勢枕着自己的胸膛,轉身便往林子裡走,走了幾步回頭來,見葉青還啞然無語地頓在原地,便問:“你自己推自己能走麼?”
葉青回過神來,用力地點頭:“我自己能!那這些衣服怎麼辦?”
“扔水裡。”
等丟了衣服,澆熄了火,葉青跟在蘇靜後面自己推着輪子往回走。她看着蘇靜的背影,忽然覺得,蘇靜是一個非常溫柔的男人,對葉宋很溫柔,對周圍的人又能照顧得很體貼。他在前面走時,便爲葉青清理了橫插出來的樹枝和地面上凹凸不平的泥塊,使得她一路回來都平坦沒有顛簸。
回到林子中間,葉青看見火堆旁邊還擺了幾條花花綠綠的蛇,頓時嚇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車伕道:“公子,這邊的蛇太多了。”看來蘇靜說的蛇多是真的,可能正是因爲此,他才忍不住去小溪邊偷看的吧。
蘇靜進了馬車,把葉宋輕柔地放在軟墊上,對閉着眼睛的她笑道:“別裝了,我知道你早醒了。你覺得尷尬是好事,說明你害羞了。你害羞也是好事,說明你對我……”
葉宋睜開眼,眼裡明淨如清波,像是漾開的一圈圈波紋,言簡意賅道:“你還是滾吧。”
蘇靜低低兩聲笑開,回頭對葉青道:“你可以趁着我出去的空當,幫你二姐換身衣服,一會兒我回來便要取回我的袍子了。”說着蘇靜便撩起簾子鑽出馬車。
葉青急問:“你要去哪兒?”
蘇靜道:“找治蛇傷的藥。”
蘇靜走後,葉青趕緊從包袱裡取出一身衣裳來給葉宋穿上。葉宋靠在軟墊上,葉青仔細地給她擦溼淋淋的長髮,擔心地問:“二姐,你覺得怎麼樣啊?”
葉宋側頭對她笑笑,道:“還好,只是沒什麼知覺。”
葉青不由吐了一口氣,道:“幸好他發現得早,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傷口、傷口也是他幫二姐吸的……”
總之,對於蘇靜的行爲,葉青的褒大於貶。
沒多久,蘇靜便回來了。手裡拿着一種開得正燦爛的花草,他正在馬車方圓兩丈處都撒下那花草,一股濃郁的花香順着空氣傳來。蘇靜留了一株上馬車來,葉青便忍不住問:“這是什麼花兒啊這麼香?”
蘇靜撩衣而坐,一邊自顧自地擡起葉宋的受傷那條腿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一邊將花揉爛,道:“鳳凰花,蛇聞其香而自動退避,也是治療蛇傷的藥草。晚上你們可以安心睡,不會再有蛇了。”說着便笑睨了葉宋一眼,把鳳凰花放進口中嚼成了花泥,敷在傷口上,“你要早聽我的,就不會這樣了。”葉宋剛想踢他,他手握着葉宋的腳踝,“別亂動,一會兒就好了。”
剛敷的時候麻木的傷口有些痛,葉宋尚且能忍。漸漸,腿便恢復了知覺,火辣辣的感覺從傷口向四處蔓延,似鹽撒在傷口上一般。蘇靜理了理軟墊,把葉宋抱起臨窗而靠,然後又彎身擡了擡葉青的雙腿讓她睡在另一方的墊子上,貼心道:“快睡吧。明天還趕路。”
見蘇靜要出去,葉青睜大着眼睛,又問:“你不睡啊?”
蘇靜道:“我一會兒進來睡。”
葉青經過驚嚇,白天又是一天的趕路,早已經是疲憊。她跟葉宋說了一會兒話之後,聲氣就漸漸地小了下去,直至最後完全睡死。而葉宋白天睡了不少,眼下還很精神,腿上的辣度消散,她曲了曲膝蓋又能活動自如了。
葉宋撩起窗簾向外看去,外面火光閃躍,蘇靜正和車伕坐在火堆旁。見邊上那幾條蛇扔了怪可惜,便動手剮了蛇皮用樹枝穿起來在火上烤,不一會兒便烤出一股肉香。
蘇靜擡起眼來,眼裡有微黃的火苗在跳動,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煙火,璀璨極了。他看着葉宋,笑得極其溫柔,等烤好了一段蛇肉後放在鼻端聞了聞,才站起來走到車窗邊身子斜斜地靠着,葉宋在裡他在外。他撕下一片蛇肉放在嘴裡嚐了嚐,又撕下另一片送到葉宋脣邊,問:“無毒的,要不要試試?”
葉宋看了看他的手指,又看了看他,不吭聲。
蘇靜彎起了桃花眼,似乎很愛葉宋的這個反應,反話刺激她道:“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喂,你不會是也怕了吧?”
葉宋不禁“嗤”了一聲,道:“我有手有腳,還沒有弱到讓你來喂的程度,這你也看不出來?給我,我自己吃,又不是沒吃過。”
她伸手來拿那叉蛇,卻蘇靜及時躲開。蘇靜笑嘻嘻道:“既然是我烤的,就要遵守我的規矩,你不能逾矩。怎麼,你嫌棄我餵你?”葉宋不爲所動,他變臉也變得忒快,立刻就一副惆悵的樣子,“虧我還把你當好朋友呢,連喂個東西都不領情。可能在你心裡,我這樣的人不配照顧你、做你朋友的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
葉宋抽搐着眉角,在他還想繼續自嘲時便伸過頭來,張口含住了蘇靜手指上的那片蛇肉。蘇靜滿意地動動手指,又恢復了笑顏如花,道:“這才乖啊。”
後來他再烤了兩段蛇,自己吃一些也喂葉宋吃一些。其餘的都被車伕給烤了吃了,車伕隨便靠着一棵樹便睡了。葉宋看着蘇靜正彎身去撿了一些樹枝來填在火堆裡,道:“你也上來睡。”
蘇靜回頭,笑道:“你這是……在邀請我?”
葉宋放下車簾,不再理會他。隨後蘇靜處理好了外面,確定晚上不會再有什麼動物攻擊,況且這片林子不大,不存在什麼狼啊虎啊,他只吩咐車伕晚上警醒一些,便輕手輕腳地上了馬車。
蘇靜儘量不吵到葉青,往葉宋那頭靠。馬車裡的軟墊有三張三個方向,葉宋躺的橫着的那張,蘇靜便挨着她靠坐在她旁邊。他怕葉宋睡得不舒服,輕輕撥起葉宋的頭放在自己的腿上,葉宋剛想起來,便被他按住了肩,笑音兒在葉宋耳邊打着顫,低低道:“出門在外,我理應照顧你,這是大將軍拜託了我的,所以你不用覺得不好意思。”
既然蘇靜都這麼說了,葉宋還跟他客氣幹什麼。她完全把葉宋的腿當成枕頭了,翻來覆去地睡。青絲在他腿上流瀉,蘇靜竟能坐着睡,一睡便是一個晚上。
第二天一早醒來,身體是僵硬了些,但是他的心情格外不錯。
車伕守着馬車,蘇靜和葉宋一起帶着葉青先去小溪邊洗了一把臉清醒了些,回來後便換車伕也去洗把臉,然後幾人繼續趕路了。
睡了一晚上以後,趕路的後遺症就顯現出來了。葉青覺得渾身都痠痛不堪,一邊揉一邊道:“原來趕路這麼辛苦啊,像散了架似的。”
蘇靜湊過來問葉宋:“你也覺得累是麼,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葉宋一記眼刀,開始活動手腕了,道:“我也可以幫你揉。”
馬車裡笑罵聲不斷,也不嫌無聊。葉青就覺得葉宋和蘇靜的對手戲尤爲精彩,起碼每次葉宋和蘇靜吵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煽風點火幸災樂禍。
如此在荒郊野嶺行了兩天一夜,蘇靜說依照這個速度再過再過一晚便能入城了,屆時可在城裡停留一天,住上客棧,適當地休息休息。
葉青不禁感嘆:“原來大家要去京城,都要走幾天幾夜的路嗎?沒想到這麼遠啊。”
蘇靜挑挑眉,道:“不遠啊,只不過我們走的山路而已,若是一座城一座城地穿梭,不到一天就能到達下一個城。”
葉青震驚:“那爲什麼我們從城裡穿?”
蘇靜理所當然道:“山路比較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