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夏初聞此事,亦是有些擔心。她雖對穆流年有信心,可是長平王府的水到底有多深,她還是不清楚的!
別的不說,就單單是一個梅側妃,就不是個簡單省心的主兒!
淺夏聽說雲長安去了長平王府,心中稍稍寬慰,隨即關了房門,讓三七在外頭守着,自己則是拿出了靈擺,開始占卜了起來。
約莫一刻鐘之後,淺夏穿戴整齊,出了小院兒,“聽說樑城有幾處的點心可是極其有名,我們也去品嚐一二。”
三七微愣,那位穆世子出了事,難道小姐不着急?怎麼還有心思去逛街嚐點心?
雲風自然是小心地跟着,這裡是樑城,小姐的相貌如此姣美,若是再被人給窺探了去,難免不會生出什麼非分之想。再加上現在小姐在雲家的身分,雲風自然是半分也不敢大意。
淺夏果真就只是隨意地轉了幾家點心鋪子,然後讓三七買了一些,再轉頭去了永泰樓。
“今日累了,雲風,讓三哥也上來吧,一路上暗中跟着我,倒是比暗衛還辛苦了。”
雲風一愣,小姐明明就是不會武的,怎麼可能還會察覺到了三公子也跟上來了?
淺夏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二哥陪着哥哥去了長平王府,舅舅自然是不可能跟着我出來。而三哥看着對我放心,卻是最緊張我的一個。即便是他不願跟來,舅舅也會讓他看着我的。”
雲風瞭然,不待轉身,便聽到了雲若奇的笑聲。
“你這丫頭,腦子果然是靈敏。難不得大哥和二哥一直說你聰慧呢。”雲若奇推門而入,看了一眼這屋子裡的擺設,倒還不錯,當是這永泰樓裡,較爲奢華的雅間兒了。
“妹妹怎麼想起來這裡了?”
“有位故人相邀,我雖不想見他,可是有些事,卻又是非他不可。”
雲若奇的眼睛一眯,顯然是猜不透她說的到底是誰。
兩人點了菜,要了些酒水,因爲沒有外人在,便讓三七和雲風也都一起坐了,四個人一桌,還是很寬鬆的。
“妹妹不擔心那位穆世子?”
“擔心他做什麼?我倒是擔心若是哥哥治不好他的病,會不會被王爺遷怒,直接就斬殺了哥哥!”
雲若奇輕笑,知道她這又是在故意說笑了,“妹妹,你今日要見的人,可是桑丘子睿?”
淺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面上沉靜的表情不變,一擡手,讓人將桌上的殘羹剩飯都收到,又重新換了一桌的瓜果上來。淺夏讓三七將她們買來的點心,也弄開了幾包,再命小二泡了一壺上好的雲鋒,就這麼靜靜地坐着。
今日的陽光很暖,透過窗格上的薄紗照進來後,便蒙上了一層暗黃色,淺夏起先有些詫異,再仔細一瞧,原來這窗格上所覆的輕紗,竟然是深黃色的,不僅如此,那紗似乎是也比尋常的略厚一些,難怪這透進屋來的光,會是暗色的。
淺夏此時纔開始細細地打量着這處屋子,不得不說,這裡的每一個細節,都是設計得極爲巧妙!就如同她剛剛所注意到的暗黃色的光。若是換成了一層白色的輕紗,再薄一些,那麼,夏日在此用膳,可就有些熱了。
即便是現在,若是光太強了,也會讓人不舒服,若是客人再迎光而坐,豈非是連眼睛也睜不開了?
這樣的光線,雖然略暗,卻是偏了些輕柔,給人舒適感,不會讓人產生一種被人窺探的感覺!
而到了晚上,怕是這裡將會更多了幾分的風情。
僅是牆上的那幾幅仕女圖,再配上了那精緻小巧的燭臺,便足以讓人感覺到了美且暖的氛圍。
這屋子裡所有的陳設,都是極爲講究,一旁榻上的墊子、小几,都選了稍稍有些明豔的色調,便是那架子上的一些飾品,選的也都是一些瓷器爲主。
特別是架子正中間,一方大大的硯臺,直立着放起,倒是給這屋子添了幾分書香氣。
淺夏微微挑了下眉梢,感嘆穆流年果然是個異於常人的!尋常人,誰會想到了拿這一方毫不起眼的硯臺來做裝飾?何曾見過這硯臺竟然是還可以這樣擺放的?
如此新奇的地方,還有幾處,淺夏一一掃過之後,微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他倒是更有經商的頭腦。沒有生在雲家,倒是可惜了。”
雲若奇一聽這話,一口茶給嗆在了嗓子眼兒,險些沒給噴出來!
這永泰樓是穆流年的產業,之前在雲府的時候,便聽她說過了。只是現在自己的妹妹,竟然說人家堂堂王府的世子,未曾生在他們商戶之家,反倒是屈才了?
這話怎麼就這麼彆扭呢?這到底是在誇穆流年呢,還是在貶損他呢?
看着雲若奇難看的咳嗽着,淺夏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嫌棄,“三哥竟然也有這種時候?外頭上的人,不是一直傳三哥是不少閨中小姐的夢中之人嗎?就你現在這樣子,我實在是看不出來哪裡就像是值得讓人託付的男子了。”
噗!
這下子,雲若奇是實在忍不住了,直接就將口中的茶水給噴了出來。瞪着眼睛就怒道,“你說什麼呢?我不過就是被茶水嗆了一下,你至於嗎?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樣擠兌我,我便直接走人,不管你了。”
淺夏衝他笑着揚揚眉,“那三哥就請吧。”
雲若奇的臉色一僵,咬着牙看着她,他倒是想走,可問題是今日從父親那裡接到了死命令,無論如何也是不能讓他們兩個單獨見面的。自己若是真走了,那回去後,父親不得扒他一層皮?
咬咬牙,雲若奇哼了一聲,“算你狠!”
“其實,舅舅不必如此緊張的。我不過是與他見一面罷了,能有什麼事兒?他不是蒙天,不能將我如何的。”淺夏垂了眼瞼,除了雲蒼璃之外,其它人並不知曉她與桑丘子睿那有些匪夷所思的關係。
淺夏甚至是能感覺到,桑丘子睿對於前世的事情,已經完全地記了起來,對她,他是有着一種歉疚感的。
“小心一些總無大錯。”雲若奇也收起了剛纔的表情,將眼神挪向了窗外,“你確定他會來?”
淺夏不語,看着眼前這個有些江湖浪子作派的三哥,她的心裡其實是有些許的感動的。雖然她遇事極少激動,多年來也養成了沉靜淡漠的性子,特別是經歷了安陽城和鳳城的歷練之後,讓她整個人對於這世間許多事的看法,都發生了改變。可是面對親情,她始終是有些容易受到觸動的。
雲若奇還欲再說,突然眉頭動了一下,抿了抿脣,轉頭看向了門的方向。
雲風會意,大步上前,警惕極高地開了門。
淺夏只是微微一笑,門口閃進來一道白色的身影,來人將頭上的帷帽摘下,正是桑丘子睿。
“我還以爲你不會出現了。看來,是我高估了你的耐性。”面上看不出喜怒,脣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泛着些許的寒意。只是面上再度覆上了薄紗,桑丘子睿看不到而已。
“我以爲你不想見我。所以,纔會一直等。”
“既然選擇了等,爲何又突然出現了?”淺夏並不看他,反倒是繼續看着那略有些暗的窗紗,指尖微微地顫動,預示着她此時心底的緊張。
“我們能好好談談嗎?”
此時的淺夏,感覺全身的肌肉,甚至是血管兒都是緊張的。淡淡地掃了一眼雲若奇,“他是我三哥,我與他之間,沒有秘密。”
“兄妹情深?”桑丘子睿竟然是嘲笑了一句,微眯的眸子裡,閃過了一抹怒色,“雲淺夏,你該知道,有些事,是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的。”
淺夏並不爲之所動,“三七、雲風,你們兩個去外面守着。”
“是,小姐。”
“桑丘公子,你我並非是第一次見面,有什麼話,不妨直說吧。比如說,長平王府的事,是不是你插手了?”
雲若奇微驚,不過很快反應過來,閃身到了淺夏的身側,這個桑丘子睿身上的危險氣息,可是不低呢!
“你果然是在關注着長平王府。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一直在與長平王府的人有來往?”
“桑丘子睿,做人不必如此。你的人不是已經看到了我與長平王妃一起出的宮門嗎?我與王妃的關係交好,也不過是這兩日的事情,況且,感情到底也算不多有多麼深厚。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桑丘子睿,竟然是膽大到了這等地步,這裡可是樑城!”
淺夏的聲音清冷了幾分。多年秘術的修習,本就讓她的性子偏冷,現在又從心底裡頭對桑丘子睿有了幾分的戒備,這說話的語氣,就更爲不加以剋制。
桑丘子睿擡眸看她,視線宛若是在她的臉上生了根一般,許久,才極爲痛心地輕嘆一聲,“你果然就是不能讓我再看一看你的臉嗎?”
在沒人看見的桌子底下,淺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然後緊緊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力道之大,幾乎就是將她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這裡。
“桑丘子睿,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我之間,最多也不過就是一個合作的關係,你有什麼理由要我拿下面紗?還是說,在你桑丘公子的眼裡,天下所有的女子,都當爲你傾心送命,方爲正常?”
這最後一句,卻是讓桑丘子睿的身形一震,眼睛比剛纔更大了一些,看向她的眼神裡,更多了幾分的灼熱和欣喜!
她知道了!
她果然是將所有的一切都記起來了麼?她都憶起了那些?是關於他們兩人的,還是另有其人?
淺夏卻是不肯給他來探聽這一切的機會,“你直說吧,你除了將我雲家拉下水之外,還想要將穆家也拉下水?你就不擔心將來二皇子繼位後,長平王府會擁兵自重?”
桑丘子睿的神思回籠,淡淡一笑,“你在擔心穆家?淺夏,你的問題,其實是應該換一種方式來問。你想知道的是,二皇子一旦得勢,順利繼位之後,會不會再將穆府一舉剷除了吧?”
淺夏勾勾脣,算是默認了。
桑丘子睿的臉色有些暗,“你纔回京多久,竟然是就對穆家上心了?”
“我上心的不止一個穆家,還有林家,甚至是徐家。桑丘公子,你不會以爲,只有你一個人是有心計的,旁人都該只是膜拜仰望你吧?你的自我感覺,是不是也太好了些?”
如此明顯的嘲諷,雲若奇的脣角抽了抽,以前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妹妹貶損人的本事了!對名聞天下的桑丘公子,竟然是這般態度,還真是讓人不能小覷了。
“淺夏,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能讓你上心的,這天下,怕是沒有幾個人。”
“桑丘公子未免太自負了吧?你與我充其量也不過是數面之緣,你何來如此的自信?能讓我雲淺夏放在心上的人,千千萬,可是,卻獨獨不會是你。”
桑丘子睿的眉心一顫,看向她的視線裡,似乎是多了幾分的陰鷙,“淺夏,你當真如此恨我?”
淺夏淡笑一聲,“桑丘公子莫不是頭腦發熱了?無緣無故,我又何故要恨你?”
“你又何必如此拐彎抹角?當年之事,你已經記起來了,是麼?”
“桑丘公子,我今日來找你,只是想問清楚你是否有意拉攏長平王府,又或者,你是想着除去這一勢力?”淺夏岔開了話題,聲音清冷地宛若臘月冰霜,讓一旁的雲若奇,都忍不住一個哆嗦。
桑丘子睿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淺夏,我不會瞞你。對於長平王府,我自然是拉攏在先。若是他們執意不肯,反倒是相助於大皇子,那麼,也就休怪我心狠了。”
淺夏揚眉,“人人都知道,這長平王府裡有一位梅側妃,你可曾想過,一旦那位世子歿了,這承襲長平王府的,就只能是梅側妃的兒子了。如此,你還確定,你能收攏得了長平王府?”
“穆府對外宣稱,穆流年是重症,可實際上卻是中了毒。只要是我有法子爲其將毒解了。那麼,這一切自然也就不存了。”
“果然是好計策!既收服了穆家,還能讓穆家對你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只是,桑丘公子是不是將這一切都想的太好了?你要與穆家合作,我雲淺夏自然是沒有立場干涉,可是有一樣兒,我既然是與長平王妃一見如故,那麼,你便不能打她的主意。”
“呵呵,僅僅只是一面之緣,竟然是就能讓你雲淺夏護着了?淺夏,你我都是修習秘術之人,我對你也不會再隱瞞什麼。但凡是修習秘術的,有幾個是熱心腸的?哪一個不是冷靜睿智,沉着理智的?說難聽些,也就是冷情冷性,世人的生死,又豈會看在了眼裡?”
淺夏低聲笑着,“桑丘公子,那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罷了。先祖最早修習秘術,其初衷便是心懷天下,以仁爲本。如今看來,我與你,是道不同,不相爲謀了。”
“雲淺夏!”
桑丘子睿似乎是不願意再忍受她的冷嘲熱諷,大步過來,一瞬間,便與她僅半尺之隔。
淺夏感覺到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來,頭皮甚至是還有些發麻!
看着這個百餘年前,將自己親手送上了另外一個男人的牀上的人,她的心裡,怎能不恨?
將自己的一往情深,肆意地踐踏,這一世,他竟然是還以爲自己仍是那個任他搓圓揉扁的女子?
四目相對,桑丘子睿的眼底有震驚、有憤怒,還有一種幾欲要將其吞噬入骨的貪戀!
而云淺夏,亦是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除了眼底的一抹冰涼,再不見其它。
桑丘子睿的眸底,難掩其失望。
突然,桑丘子睿的脣角彎了一彎,緩緩將他自己的臉湊了過去,然後在其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道,“淺夏,九華山上,九轉玲瓏陣。那一抹孤魂,可還記得?”
轟!
淺夏的大腦瞬間便是一片空白!
她不可能思議地看着眼前之人,五年前自己的重生,竟然是由他一力促成?
不!這不可能!
當時的情景,她雖然看地並不是很真切,可是有一點她很是確定,那陣眼上的男子,身形消瘦,卻是一頭墨發不假!絕對不可能會是眼前之人!
視線飄落到了他如雪般的銀髮,整個人的狀態,已是呆若木雞!
“原來你什麼都知道。呵呵,桑丘子睿,你還真是好耐性!”淺夏自嘲一笑,原以爲的秘密,竟然是早就被他窺破,看他說地如此篤定,難不成,當時的那個人,果真是他?
感覺到了心底的溫度,一點一點地變涼,像是有一道無形的大網,將自己的全身禁錮住,再慢慢地將她從頭到腳,從外到內,所有的力量一點兒一點兒地抽剝了乾淨!
淺夏甚至是開始感覺到了呼吸的困難,臉色也是由白轉紅,無法徹底地做深呼吸,甚至是無法控制住自己那微微顫動的指尖。
桑丘子睿將她的這一切,看在眼裡,眸底升起了一層深深的自責和愧疚。
“抱歉,淺夏。我不是故意要讓你難受的。可是我無法忍受你對我的漠視和冷淡。淺夏,我做這一切,並非只是爲了讓肖雲放登上大位。淺夏,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再?
一旁的雲若奇聽出了不對勁,再看桑丘子睿看妹妹的眼神,也是有着幾分出格的執熱,這讓他心生疑雲,卻又無從查起。
“桑丘公子請自重!”
淺夏猛地一下子站起身來,然後到了一旁的窗前,一手扶在了窗櫺之上,一隻手,則是有些無力地垂在身側。
“桑丘子睿,我不管你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也不管這一切與你到底有什麼密不可分的關係。我想要的,永遠都不會變!而你,休想再來操控我!”
再?又是一個再?
雲若奇的眸子暗了暗,而一旁的桑丘子睿的眸中,則是快速地閃過了一抹深情。
“淺夏,你果然是記起了一切?”
淺夏的脣畔揚起一抹苦澀,“那又如何?桑丘子睿,我不想再與你討論這毫無意義的問題。我現在,只是雲淺夏,是雲家的女兒。你若是果真還對我那麼一點點的情義,那麼,就請你不要將雲家拉下水。當初在安陽我就說過,我選擇與你合作,僅僅只是我自己的意向,與雲家無關。”
桑丘子睿不答話,只是定定地看了她許久,久到看出了淺夏眸底的不耐煩,他才低笑一聲,“也罷。你我之事,與朝局無關。淺夏,這一次,我不可能會再放手。”
淺夏的身子一顫,猛然就意識到了什麼,“桑丘子睿!”
已經走到了門邊的身影,又堪堪站住。
“不要牽扯上徐家,你既然知道當初之事,就該明白,我欠了徐澤遠的。”
聲音不再似先前那般的清冷孤傲,反倒是透着幾分的懇求之意。桑丘子睿的兩手緊了緊,微微側了一個臉過來,“放心!只要是他不惹到我,我自然也不會去找他的麻煩。”
看到桑丘子睿閃身出去,淺夏的身子一軟,竟然是站立不穩,順着窗子就要往下滑。
幸虧雲若奇眼疾手快,快速地將她扶住,再直接攙扶着她,在一旁的榻上坐了。
“妹妹,你沒事吧?”
淺夏搖搖頭,此時的她,哪裡知道自己已是面無血色,這樣的神情,說沒事,誰信?
小半個時辰之後,淺夏的臉色終於恢復如常,無論對於自己先前的事,桑丘子睿到底知道多少,與自己的重生又有沒有關係,她都不在意了!
最重要的,是眼下,不是嗎?
桑丘子睿何等聰明之人,而且他還是一名秘術師,誰又能保證他知道的這一切,不是用了什麼禁術纔得到的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自己甚至是能看到了真正前世的自己,那麼,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淺夏越想,心裡頭不安的因素便越來越低。
至少,今日桑丘子睿應了她,只要徐澤遠不擋他的路,那麼,徐家,便暫時是安全的。
淺夏的眉峰微挑了一下,若是徐澤遠就擋了他的路呢?自己重生之後,許是因爲自己的原因,又或者是那九轉玲瓏陣的緣故,許多人的命運,都發生了極大的改變。
盧少華和雲敬麗,不是最好的例子?
“妹妹,要不要回去休息一會兒?”
淺夏搖搖頭,今日出來,還有一件正事沒辦呢,就這樣回去了,下次再出門,豈非是更得小心了?
“哥哥,先前跟着我的人,現在可回去了?”
雲若奇到窗邊,推開了一條縫看了看,“沒有,還在外頭守着呢。”
“嗯,朱雀!”
雲若奇再回身時,便看到了一襲紅裝的豔麗女子,正站在了淺夏的對面。
“小姐,可是要去後院兒?”
三七換了淺夏的衣裳,由雲風跟着一起出了永泰樓,上了雲府的馬車,果然,那盯梢的人,直接就跟了上去。
“妹妹覺得他們會是誰的人?”雲若奇來了幾分的興趣,這跟蹤淺夏的人,竟然還不是一路!
“皇上那裡總會有一路,梅家的人,怕也是摻和進來了。至於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淺夏和雲若奇由朱雀引着,一路去了後院兒。說是後院兒,其實是與這酒樓還隔了一個小衚衕兒。只是這後巷來往的人少,一般也就是走一些個送泔水的車子,便是送菜,也不會走這裡的。
淺夏從永泰樓出來,擡眼看到了一處很平常的民宅,自然是不會多想,提裙進去後才發現,這裡竟然是別有洞天!
過了穿堂,又走了一段兒廊道,拐進了一個還算是雅緻的小院子裡。
地方雖然不大,可是佈置地處處精緻,特別是連院子裡那些菊花顏色上的搭配,都是極爲講究。普通的木製欄杆,看起來沒有什麼特別的,可是處處都擦地乾淨鮮亮,特別是當她進了正屋,發現這屋子裡的擺設,更是不同尋常。
朱雀將人請到了裡間兒,然後走到中間,將上面半垂的捲簾一一鬆開落下,將裡屋與正屋隔開,可是因爲是簾子,再加上了並未到了最底部,所以,並不會給人憋悶之感。
淺夏與雲長安坐好,便有一名青衣小婢女進來,手上還捧了托盤,再看,竟然是一套上好的香具。
蓮花造型的倒流爐,顏色偏暗棕,最頂端的那個小蓮臺的造型,格外地引人注意。
“你們主子倒是個會享受的。竟然是還在這裡備了這等好東西。”
那丫環甜甜一笑,“公子說了,小姐是個雅緻清華的人,若是這屋子裡搬了些金銀器具,反倒是會污了小姐的眼。所以,在得知小姐回京後,便將這裡重新佈置了一番。只盼能博小姐一笑呢。”
淺夏輕笑,“雅緻清華?所以你們就備了這倒流香來?”
“回小姐。這香爐是公子前日才命人送來的,說是總共才燒製出來了兩個。一個送給夫人了,另一個,便在這裡了。”
淺夏莞爾,長平王妃愛香,並且是還會親手調配各種香料,穆流年得了這等好東西,自然是會孝敬給她一份兒的。
雲若奇瞧着有幾分新鮮,看着那一邊兒放着的一個小塔香,還不及他的小指大,忍不住問道,“妹妹,這不就是尋常的塔香嗎?有何不同?剛剛聽你說什麼倒流香,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特製的塔香,內部有一小孔,利於煙下流。待會兒將煙點上,你便能看到了,這香雖是從上面點上的,可是這煙卻是從下面出來的。到時候,你便能看到真正的煙霧繚繞了。”
“果真?竟然是還有這等新奇的玩意兒?”
淺夏瞪他一眼,“香道乃文人較爲喜愛的,你怎可如此說話?不過,這香之一道,雖雅且高,只是到底不是尋常百姓能接觸得到的。不似棋道,只要是有真本事,總之是能搏上一搏。”
“這話倒是明理了。”雲若奇點頭笑笑,“這便是剛剛她說的倒流爐?”
“回雲三公子,正是。尋常的倒流爐有一孔,煙氣會從那裡流出。而今日這個新爐則是有一槽。一會兒,奴婢會將這個小孔對準塔香小孔,以利於煙下流。”
說着,那位青衣婢女,便擺好香具,點燃沉香,讓火苗略微燃燒了兩個呼吸之後,看到燃燒比較充分,扇滅火苗放進特製的倒流爐裡。
雲若奇看着那香還是從上面冒出來的,沒有什麼不同!正要問淺夏,便見那香菸竟然一下子淡了許多,然後竟然是真的改變方向,從下邊緩緩流出。
“妙!果真是妙!”雲若奇看着那煙霧果然是從頂端流了出來,拍手稱絕。
“噓!三哥,賞此香,不可離得這般近,而且,最好是不要大聲說話,以免影響了這煙的流向。”
“呃?”
“剛剛她們會放下這捲簾,便是因此了。這倒倒流香,又被稱爲‘下流香’,當然,這並不是什麼貶義詞,而是因爲它在視覺上給大家一種煙往下流出的境象。只要室內沒有風,煙會下沉。這種倒流香爐用的都是專用的塔香,與你之前見到的,自是不同。”
雲若奇聞言,身子微微往後頃了頃,很快,眼前便出現了極爲奇幻的一幕。
只見白色的煙從底部往下慢慢滲出,並在與頂端不過半寸之隔的一片蓮葉上聚集,那蓮葉也不過就是比銅錢大了一倍左右,那煙霧在上面越聚越多,然後再順着蓮葉的脈絡向下傾泄!
這蓮葉與最底下的一朵大蓮花相距約莫就是有一拳之隔,只見那煙霧如同是高山內的瀑布一般,傾泄而下,美不勝收!
更爲讓人驚歎的是,此時,那煙霧落入了蓮花盤內後,竟然再悠然騰昇,形成了真正的煙霧繚繞,霧霧騰騰。猶如白龍旋繞,感受神靈飛昇,恍若仙境。
淺夏欣賞了一會兒,便緩緩閉目,用力呼吸,只覺那幽香純正,令人在清雅的舒緩中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純淨!之前因爲與桑丘子睿的一席不愉快的談話,此時,似乎是也不再那麼讓她煩心擔憂,只覺得入鼻的空氣香味醇和、清雅而悠長,直滲人心!
雲若奇則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奇景,突然就心生貪戀,想着這樣的一幕,若是能長久持續,該有多美?
“不過就是幾味香料,再輔以器具,想不到,竟然是能營造出這樣一種仙雲流淌,雲騰霧繞的勝景!這文人墨客們,果然都是最懂得享樂的。”
這話聽着有些酸!
而且,淺夏也並不認可他的這番說法。
“你自己不喜歡,也不能用這樣有些偏見的態度來評價別人。罷了,反正跟你也是說不通。”
雲若奇呆了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瞪着眼睛看了淺夏幾眼,現在的她,與先前在雅間兒的她,可是判若兩人了!
雲若奇身挑了挑眉,不由得對這位穆世子高看一眼了!明明先前淺夏的狀態已經是那麼糟糕了,可是這纔多一會兒?竟然是再度精神了起來。
不僅僅是精神了,而且從她的言談舉止來看,她的沉靜、理智,已經是再度回籠了。
“給公子請安。”
“嗯,下去吧。”
聽到了外頭的請安聲,淺夏心中的一塊兒巨石也算是落了地,知道他沒事,看來,這所謂的病重一說,又是他自己設計的了。
雲若奇起身作揖,“給穆世子請安。”
“行了,坐吧。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見外?”
雲若奇的嘴角抽了抽,這是什麼話?貌似他們雲家與穆家,還沒有什麼親戚關係吧?這穆世子是不是也太過自信了些?
“三哥不必對他客氣。你越是客氣,他反倒是越要擺譜了。”
穆流年直接在淺夏的身旁坐了,脣角漾着笑,伸手便將她的一縷細發給撥到了耳後,“還不錯!原以爲你見了他,這會兒就沒有心思再理會我了。看來,我這好不容易得來的倒流爐,倒是博得了你的歡心了。”
淺夏狠狠地挖了他一眼,“你少來!你病重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又想做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這段時間日子過地太輕鬆了,總會有人看不順眼的。不讓人家得手一次,人家怎麼會甘心?”
穆流年爲自己斟了一盞茶,捏在了手裡微微晃動了一下,“不過,對於桑丘子睿,你最近還是不要再見他了。”
“爲何?”
“我收到消息,最近他在京城的動作太過頻繁,已經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了。你也知道皇上多心,這桑丘子睿先前一直不肯進京爲官,這會兒突然就跳了出來,總會讓皇上有幾分猜疑的。雖然明知道他是爲了二皇子活動,也知道這是無可厚非之事,可是一個人的聲名太盛,總歸不是什麼好事的。”
淺夏垂眸,桑丘子睿的本事她是知道的。先不說這一世他還是一名秘術師,便是百年前,他一不會武,二非長子,不也是照樣奪得了帝位?雖然是勝之不武。可是這權勢的爭鬥,歷來就是成者爲王,怎麼說怎麼寫,還不都是帝王的一句話?
拋開這一切都不說,單單說才華二字,這個桑丘子睿的確也是有幾分的真本事的。再加上此人心計極深,而且其忍耐的本事,更非常人可比。
思來想去,如今的穆流年,倒是勉強可與之一較!只是,對於穆流年,她的瞭解,似乎是也並不多。
“淺淺,你不會對那個白髮妖人動了心思了吧?你可要睜大眼睛了,他有我長的英俊嗎?他有我對你好嗎?你可不能移情別戀,始亂終棄!”
噗!雲若奇一個沒忍住,再次噴出了一口茶來。還好他轉身的動作快,不然的話,這一口茶,怕是就要噴到了穆流年的臉上了。
淺夏突然有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連始亂終棄這樣的詞兒都出來了,也難怪雲若奇會是這個反應。
“你很閒?”
穆流年的動作一滯,臉上立馬就換上了一副討好她的表情,“淺淺,我雖然對自己很有信心,最起碼我比他正常,這一點,他無論如何也是比不過我的吧?”
淺夏感覺自己的腦仁兒疼了疼,這是怎麼回事兒?
穆流年不理會她有些複雜的樣子,自顧自道,“再者,我的身分地位,應當也是比他要高一些的吧?所以說,我是真沒有覺得他可能會威脅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是淺淺,都回京這麼久了,你也一直沒有給人家一個名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當了?”
看到淺夏似乎是要發怒,穆流年又笑道,“其實,我也不在乎這名分不名分的,只要你開心就好,只是,這看着你的桃花越來越多,我這心裡頭總會有些不舒服的。先前你對桑丘子睿還算是保持一些距離的,至少從來不會揹着我單獨與其會面,可是沒想到,你現在對他的態度,竟然是緩和了不少!”
說到這裡,穆流年的臉上又浮上了一層哀怨,“淺淺,你就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被人家凱覬自己的寶貝,那種感覺真不好受!”
淺夏直接掃了一記凌厲的眼神過去,她突然覺得自己如果再不制止他,他後面還指不定能再說出些什麼稀奇古怪的話來呢。
“元初,我們先說正事成嗎?你剛剛的意思,是梅側妃又動手了?”
穆流年癟了癟嘴,知道她一露出這樣的表情,今日就不可能再提及他們兩個人的事了,只好暫時作罷。
“除了她,暫時還不會有別人。或者說,現在有一個梅側妃在前頭頂着,別人,暫時還不會露出尾巴來呢。”
淺夏的眉峰一緊,“那你這個時候傳出這個消息,難不成,你想要暴斃?”
穆流年聽罷,直接就是伸手敲了她的腦袋一記,“想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會暴斃?我還想着娶你過門兒呢!”說着,眼珠子轉了轉,在淺夏的身上來回掃了兩眼,“不過,你這說法,倒是不錯。你說,若是我以沖喜爲由,娶你過門兒,豈不是最好的理由?”
淺夏瞬間石化,怎麼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穆流年卻像是發現了什麼極爲有效的法子一般,整個人都有些雀躍了起來,甚至是還誇張地搓了搓手掌,“這法子簡直就是太好了!我早先怎麼就沒有發現呢?我只需要找人測算一下你的合格,然後再撒謊說是隻有娶了你,才能化解了我今年的劫難,如此,咱倆的婚事,豈非就再沒有什麼阻隔了?”
淺夏伸手揉了揉額頭,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呀?沖喜?這樣缺心眼兒的法子,也就只有他能想的出來。
雲若奇看着穆流年一臉興奮的樣子,實在是不想打擊他,不過看到了妹妹的樣子,他也就只能是當一回惡人了。
“穆世子,別怪我沒提醒你。你是長平王府的人,雖然不是親王,可是你的生辰八字,可是都要上報朝廷的。你不會以爲皇上那裡沒有吧?至於我妹妹的,那就更好辦了,不過一介平民百姓,她的生辰八字,稍微派人一打聽,也就知道了。”
話落,雲若奇有些同情地看着穆流年,還撒謊?那豈不是成了欺君了?
看到穆流年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淺夏才輕嘆一聲,“你就不能正常一些?眼下最要緊的不是你我的婚事,而你現在弄了這麼一齣兒,是不是想着置之死地而後生?”
穆流年挑挑眉,臉上原本有些笑鬧的表情也都消散不見,勾了勾脣角,“真是無趣!你就不能答應了我?”
淺夏瞪他,穆流年無奈,只得聳聳肩,“我不過就是想引過我想要的人過去罷了。如今,不是成了?”
淺夏的眸色一暗,“你想利用桑丘子睿?”
穆流年壞壞一笑,“名滿天下的桑丘公子,不利用他一把,他又怎麼會相信長平王府,是真的要與他聯手呢?”
對於他的回答,淺夏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意外,“這也是長平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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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美人們再三地置疑本人的幽默能力,本人表示,屢敗屢戰,所以,不死心的我,又來了。哈哈,再給你們講一個冷笑話,就不信凍不死你們!哈哈。
同學上課睡覺被老師拉到樓道教育。頂了幾句嘴,氣的老師想揍他。這同學嚷嚷說:“你敢打人?!”老師:“打你怎麼着,我打你有人知道嗎?我打你有人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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