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子玉自行起牀之後便坐在輪椅上出門了,因爲睡前輪椅都是放在他牀邊的緣故,雖然他能自己爬上輪椅這一點很讓人驚訝,但是,卻也不是不可能的。
“蕭宇呢?”柏子玉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小丫鬟。
“蕭宇?”竺慧愣了愣,“不知道,他回來了嗎?”
柏子玉不發一言,這小子看起來還沒在人前露臉呢!那他要不要去他房間找一下,這樣一想,也就讓竺慧推着他去蕭宇的房間。
房間整潔明亮,牀鋪鋪的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沒有住過,柏子玉讓竺慧推着他離開。
該不是躲出去了吧!柏子玉暗暗想到,刺激就這麼大嗎?
沒時間管蕭宇到底是怎麼想的,柏子玉便讓人帶他去考場轉一圈,雖然明天才是恩科,但是,此刻便已經有學子前來觀察陣地,甚至有僕人已經站在門口等着排隊了,恩科人數極多,能多進去一刻,也多一刻的時間觀察周圍的環境,多休息一下,爲開考做準備。
柏子玉帶着銀色面具出現在考試院落的門口的時候,還引得一陣沸騰。
“武暢,麻煩了。”柏子玉手按在輪椅上,武暢拱手連忙稱不敢,便上前一步,將人連帶輪椅一起從馬車上搬了下來。
庾璟也從馬車上跳下來,站到柏子玉身邊,蕭宇不在,他便是柏子玉出門時的侍衛,而且客串的很開心。
“柏兄,這貢院門口,這麼熱鬧啊!”庾璟有些驚訝。
柏子玉擡頭看了一眼庾璟,“三年一恩科,對學子來說是極爲重要的,自然熱鬧。”
“柏相,柏相……”貢院門口也有很多學子在排隊,或者是先來看看,見到柏子玉,連忙上前行禮,這些日子他們基本上會去柏相府的人都去了,和柏子玉大多有過一面之緣,此刻也敢上前見禮。
柏子玉頷首的看着衆人,目光溫和,說了幾句話才進入貢院。
貢院內此刻已經打掃好了,只是,還是略有些陰暗,柏子玉皺了皺眉,道:“如今天氣還很涼,只怕學子在這種環境下苦熬幾日,對身體極爲不好,不如每個位置,放一牀被子如何?”
“這個……”聽聞柏相來訪,趕來陪同的官員有些猶豫。
“柏相此言自然有理,只是,歷朝歷代都沒有這樣的規矩,而且,也沒有被子啊!”官員面露幾分難色。
“沒關係,讓我來吧!”柏子玉轉頭看向武暢,“這件事交給你了,今天晚上之前,貢院內的每個隔間,都要有一牀被子,用於學子取暖之用。”
“是。”武暢拱手行禮道。
“柏相善心,下官代舉子多謝柏相。”官員連忙拱手感謝道。
柏子玉微微頷首,至於對方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要的就是這個善名。
“柏相,今日晚上……霖淵閣下官等設宴邀請衆學子與大人,不知柏相……有沒有空閒?”那人又忍不住開口,微微弓着腰,柏子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能清楚的感覺到,周圍似乎寂靜了那麼片刻,思及柏玉公子的爲人,柏子玉笑了,清脆的笑聲讓衆人都有些發愣。
“好啊!子玉身體一向不好,以往多有疏忽之處,如今身體好了些,正逢大人邀請,正想與衆人交流一番。”
居然真的答應了!身後跟着的衆人都有些驚訝,這不符合柏子玉的性格!
柏子玉眉目含笑,雖然帶着銀色面具,卻也掩蓋不住嘴角的快意,衆人都有種濃濃的違和感,這人,真的是柏相嗎?該不是假冒的吧?
看着站在一旁當柱子的武暢,衆人都呵呵兩聲,紀閣的人都在,他們瞎操心什麼!
回到府中,蕭宇已經回來了,看起來心理建設做的不錯,面對柏子玉的時候,已經可以又維持住他的面無表情了。
“主人,我回來了。”
柏子玉點點頭,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你回來了。“明日我要去貢院監考,你隨我去吧!”
身爲一個坐輪椅的殘廢,帶一個推輪椅的侍衛,簡直不要更正常,換成以前的柏玉公子,卻顯得有些恃寵而驕了,所以,裝一個殘廢是多麼的必要啊!柏子玉暗暗嘆了口氣。
屋內,柏子玉坐在牀邊上,擡手拖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蕭宇,蕭宇一臉冷漠的看着腳面,柏子玉突然開口道:“今天早上,你突然跑掉幹嘛?”
雖然依然是一動不動,面無表情,但是,柏子玉就是覺得蕭宇似乎是僵了僵。
“蕭宇,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柏子玉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眼淚汪汪的看着蕭宇,“是,我是喜歡你,否則,我纔不會留下,我現在的身體已經很健康了,我完全可以偷偷離開,爲什麼要留下來跟皇帝王爺打擂臺啊!蕭宇,我也是人,我會怕的,我不想接手柏玉公子的爛攤子的。”
蕭宇繼續面無表情。
“蕭宇,你是不是也跟柏玉公子一樣,厭惡男子之間的接觸?”柏子玉做出一臉不忍艱難的道,彷彿蕭宇只要說是,他就會立刻心碎而死似的。
屋子裡一陣寂靜,蕭宇能清楚的感受到一道刺目的目光,久久盯在他的身上,讓他呼吸都有些紊亂。
“那麼,你是怎麼想的呢?”柏子玉換個問題,“我做了那種事情之後,你準備怎麼對我呢?”
屋子裡又是一陣寂靜,柏子玉站起身來,走過去直接抱住面前的人,蕭宇猛地一僵。
“那麼,這樣討厭嗎?”柏子玉擡起頭來,目光盯着蕭宇。
蕭宇看着那熟悉的面容,宛如一盆涼水直接從頭澆了下來,下意識伸手將人推開。
柏子玉悽慘一笑,“看來,是厭惡了。”
“也罷!算我強求,蕭宇,我心慕你,但是,你看起來是註定要負我一腔心意了,既如此,我替你折磨過鈺王和皇上之後,就讓我離開吧!我身體已好,又在練武,想必,等過些時日,至少能靠自己安穩度日,不必依靠你了。”
“你先出去吧!等下我再找你,晚上,我要去霖淵閣赴一場宴會,你隨我去吧!”柏子玉擺擺手。
蕭宇僵了僵,似乎想要說什麼,到底默默的閉上了嘴,轉身離開。
“明日,我便想辦法把紀閣完全的轉給你,你我也好劃清界限。”柏子玉冷冷的聲音傳來。
蕭宇突然有那麼一刻的不適應,一貫癡纏的人突然不癡纏了,也不留他一起休息了,不讓他幫忙沐浴了,甚至,還可以如此和他劃清界限,說話語氣冰冷。
“我知道了。”蕭宇淡淡的開口,他本來是想要什麼都不說,不做,就當做一切沒有變化的,可是,直到此刻,他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等到蕭宇離開房間之後,柏子玉側耳聽了聽,確定周圍真的沒人之後,才一拳打在牀沿上,“尼瑪有病!勞資還不信了,沒有張絕色傾城的臉,勞資連個男人都勾搭不上了!”
擦!柏子玉滿心怒火,作爲一個自認爲靠腦子勾搭男人的gay,一直覺得自己的容貌只是加分項,卻不料,今天才發現是必須項,這種濃濃的挫敗感。
柏子玉覺得自己越挫越勇了……
現在已經不單單是酷哥的問題,還有自己的尊嚴問題!柏子玉眯了眯眼。
不過首先,還是要先拯救一下自己的這張臉!即使是日後改換身份,總要讓這面容氣質和柏玉公子岔開一點,纔好在晉國遊蕩,即使是被人認出來,他也可以乾淨利索的表示自己不是柏子玉。
天色漸漸暗下去,蕭宇將柏子玉的輪椅擡上了馬車,前往霖淵閣。
皇宮之中,沈沅可謂是對柏子玉的一舉一動都瞭解的清清楚楚,燈火明滅,沈沅突然輕笑一聲,合上手中的紙條,喃喃道:“子玉,你是真的準備動手了嗎?”
結交大臣,培養勢力,這是要從孤臣轉做權臣啊!
沈沅笑了,“正好,我也想看一看,名滿天下的柏玉公子,爲敵,到底有多麼可怕,只是,你若是輸了,也該就此死心了吧!”沈沅伸手拿過燈罩,將手裡的信紙疊成一個標準的紙條,方方正正的,這纔將紙條放到火苗上,一點點的吞噬。
霖淵閣內,此刻正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出身權貴或負有才名的舉子,各處大臣權貴,歌女,舞女,小廝,熱鬧至極,一片富貴繁華景象。
柏子玉的馬車到了之後,霖淵閣外便立刻有小廝進去通報,並說是專門等他許久的。
蕭宇扶着柏子玉的輪椅站在霖淵閣門口,等待着主人的出門迎接,柏子玉一身白色儒服,帶着銀色面具,端坐在輪椅之上,腿上還披着白色的狐裘,儒雅溫和。
“柏相,柏相,請恕下官不曾遠迎!”霖淵閣內浩浩蕩蕩的走出來一羣人,領頭的人正是白日邀請柏子玉的那個大臣,此刻,他正一身富貴華服,配着金絲玉帶,一臉福氣,看起來更像是個富家翁。
柏子玉略揚了揚脣,略略頷首,“大人客氣了。”